曠世企業總務課課長辦公室內──
“課長,你覺得我怎么樣?”此刻站在辦公桌前的女子穿著套裝、身材曼妙,有著一張妖艷嫵媚的容顏、狂野的氣質,幾乎是所有男人夢中的性感女神,雖然她只是總務課一個小小的職員,名氣比課長還大,不時會有其他部門的同事跑來總務課探頭張望,就只為了看她一眼。
她──凌右文,是公認的曠世之花。
至于總務課課長任歧,今年三十四歲,未婚,中等身材、相貌普通、額頭微禿,有個小小的啤酒肚,典型的中年男人。
他狐疑地瞪著她,“什么叫我覺得你怎么樣?”
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凌右文還故意抬手掠了一下耳后的卷發,揚起無限的風情,“你覺得我長得漂亮嗎?你喜歡我嗎?”
她的美是無庸置疑的事實,她應該早就從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恁多男人的身上得到印證了,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嚇!你喜歡我嗎?她的下一句話讓任歧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差點連魂魄都給抽離身本,“凌右文,這一點也不好笑。”
她一臉無辜的表情最讓男人沒轍,“我沒在說笑話。”
“也別拿我來測試你的魅力。”說歸說,他的語氣還是不自覺地放柔了。
“我沒有!彼龔埓罅嗣难郏桓焙苷J真的模樣。
她……“那你也別來找我麻煩!彼饺找菜愦槐“
她十分委屈地道:“我哪有找你麻煩?只是問你喜不喜歡我就是找你麻煩嗎?”這是哪門子的論調?她沒那么惹人厭吧?
“沒錯”兩個字都到舌尖了,可看著她的臉卻怎么說不出口,任歧只好婉轉地道:“我們是兩個怎么兜不到一聲?她很納悶,“當然有意義了,你……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怎么還要他回答那個問題?任歧索性說:“不討厭也不喜歡!焙喲灾褪菦]感覺。
“只要你不討厭我,那事情就好說了!绷栌椅纳袂轱@得輕松不少。
事情就好說了?她的胡蘆里究竟在賣什么藥?“你想說什么?”
她的嘴角噙著淺淺的笑,不疾不徐地開口,“課長,你今年三十四歲,單身,沒有女朋友,對吧?”
話題怎么會突然轉到他身上來?他一頭務水地點點頭。
“令尊和令堂一直殷期盼著你能早日成家,沒錯吧?”她又問。
“是沒錯……”現在是要對他作身家調查嗎?她要說的事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我覺得你很符合我的擇偶條件,也許……”
等等,她剛剛說什么來著?任歧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剛剛說什么”
她只好再重復一遍,“我覺得你很符合我的擇偶條件,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看看!
他很符合她的擇偶條件?禿頭還是啤酒肚?任歧那眼角下垂的單眼皮瞠大到極限。
她說的話有那么難以置信嗎?他錯愕的表情讓人發噱。凌右文繼續說下去,“等我們適應彼此之后就可以共組家庭!
妖艷的凌右文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情人,惹火的身材、狂野嫵媚的氣質讓男人心猿意馬、骨酥筋軟,但不知怎么地,會對她采取行動的總是一些有錢的、已有家室卻又不安分的男人。
這樣美艷的她怎么會看上他?尤其還在總經理特別找他詢問過她的事后!任歧錯愕得無法作出任何回應。
“課長,你怎么不說話?”她的抱怨里有股自然流露出來的嬌嗔。
他和她在外表上的差異性太大了,怎么看也不相配,“你別開玩笑了!”他不認為她會是適合他的對象,他壓根兒就沒幻想過會和這么一個惹火嬌娃在一起,他相當有自知之明。
再者,總經理雖然沒有明確地說些什么,不過,他特地找他去詢問有關她的事,其中就已經透露出許多不尋常的訊息了。他樂見其成,但是為什么會連自己也被拖下水?他一沒人才、二沒錢財、三沒身材,她到底是看上他哪點?
她定定地迎視他的目光,“我是認真的!
“好了,現在是上班時間,公司可不是請你來聊天的,回你的座位去!彼粫r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只能借由公事暫時逃避。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么。
任歧不給她機會,“去去去,該工作了!
凌右文別無選擇,只好退出課長辦公室。
。
除夕夜,凌家門外──
一輛小March和一輛重型機車幾乎是同時到達。
小March里走出一個身材修長,穿著套裝的冶艷女子,有著一張絕美嫵媚的容顏和狂野的氣質,足以讓任何一個男子心甘情愿地為她付出一切,仿佛她天生就該是被男人捧在手掌心上呵護的寶貝。
這種女人是生來克男人的,更有可能是所有女性的公敵。
重型機車上一身勁裝、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的騎士有著纖細的身材,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有一條長辮子垂在背部和衣服連成一色,還有隱藏在那一身黑色騎士服之下若隱若現的曼妙曲線。
黑衣騎士伸手摘下安全帽,解開長辮子上的發束,一甩頭,一頭柔軟的發絲猶如瀑布般傾泄而下,發香飄散在夜風中。她沒敢忘記父親大人不喜歡她把長發編成辮子,因為他認為這樣缺乏女人味。
那一張臉……那一張臉就和小March的駕駛如出一轍!
她們是雙胞胎!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雖然是同一張臉,一個豪邁帥氣,一個風情萬種,各有千秋。
黑衣騎士撇了撇嘴角,“這也算是心電感應吧。”
凌右文關上車門,走向雙胞胎妹妹──凌右武,露出一抹苦笑,“這叫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打從她們二十五歲之后,每年的三大節日都是她們姊妹倆受苦受難的日子。別人家是家慶團圓,她們卻是回來忍受父親千篇一律的叨念,內容她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她們也知道父親是擔心她們的終身大事,未來的幸福,但是八字都沒一撇,怎么結?嫁給誰去?
“唉!”
“唉!”
她們忍不住同時嘆氣。
而今年……父親的炮火肯定會比往年更加猛烈,因為過了這個除夕夜,明天她們姊妹倆就正式跨進三十歲的倒數計時了。
屋外刮著刺骨寒風,屋內暖烘烘,溫暖唾手可得她們卻裹足不前,實在是怕了父親的催婚啊。
凌右文早已經是冷得全身發抖了。
幸好她身上的騎士裝密不透風,不然非被凍成冰棒不可!凌右武頗是慶幸,“我們別在這兒耗了,終究還是得進去面對的,不是嗎?”
屋內有個人打開窗戶探頭道:“你們兩個打算在外面吹風吹多久?”還真是知女莫若父。
“爸!
“老爸!
兩張相同的臉都有些尷尬。
門立即打開來,一張和藹慈祥的面容出現在門后──
“右文,右武,你們什么時候到的?外面那么冷,怎么不快點進來?”
“老媽,我們才剛到!绷栌椅浔犙壅f瞎話。
凌右文點點頭,“對……啊……”她連說起話來牙關也直打顫。
凌宏文哼了哼,毫不留情地戮破她們的謊言,“我看她們兩個至少在外面站了五、六分鐘,不敢進來見我。”
“老爸,我們……”凌右武還想圓謊。
廖美云忍不住埋怨丈夫,“你一直站在窗戶旁,既然見到她們回來,為什么不叫她們進來,還讓她們在外面吹冷風?”
嗄!父親從一開始就站在窗戶旁?那……穿幫了!
凌宏文掃了姊妹倆一眼,“我要看看她們,到底想站到什么時候!痹掚m這么說,最后還是不舍她們在門外受凍先開口了。
廖美云拉過女兒們,微微一震,“右文,你的手怎么這么冰?天氣這么冷,你們怎么會站在門口不進來呢!真是的,可別感冒才好!
“你們……”凌宏文還有話要說。
廖美云打斷丈夫的話,逕自拉著女兒們往里頭走,“有什么話晚點再說,先到餐室內喝點熱湯暖暖身體!鄙眢w健康勝過一切。
凌宏文也沒再說什么,一家人魚貫地進入餐室。
餐桌上擺了各式各樣、熱騰騰的菜肴,全都是應景的年菜,有脆皮烤雞、刈菜干貝、蜜桃甜飯、椰汁年糕、五彩豆腐蝦仁球、步步糕升、竹報平安……光看就叫人頓覺饑腸轆轆,想要大快朵頤一番。
廖美云先舀了兩碗湯給女兒們,“快喝點湯暖暖身子!
“謝謝媽!绷栌抑в秒p手捧著碗,借以溫暖差點凍僵的手指。
凌右武接過熱湯立即啜了一口,暖洋洋的感覺旋即透過胃傳遞到四肢百骸,“還是老媽煮的菜最好吃了!弊⊥饷媸骋伦⌒袠訕佣己芊奖,只不過她經常會懷念母親的好手藝,有時連作夢都會流口水。
正在喝湯的凌宏文聞言又有話說了,“女孩子家還是得學學做家事、煮煮菜,偶爾還是要打扮一下,穿個裙子什么的,不然再這樣下去,有誰敢娶你當老婆。 碑敵踝層椅鋵W跆拳道是不是失策?原本他和妻子是打算讓兩姊妹一起去學點武術防身,只是右文怎么也學不來,因此放棄了。
幸好,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要不然……他還真無法想像右文和右武都是一個樣的情形,屆時,他的頭肯定會比現在更痛。
只是話又說回來,他現在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啊!凌宏文心中很是納悶,他的兩個女兒明明都有很出色的外表,為什么會嫁不出去?真的不懂,究竟是哪邊出了問題?
如果只有右武嫁不出去他還比較可以接受,男人總是想娶個漂亮賢慧、入得廚房、出得廳堂的老婆,個性大剌剌又不懂半點廚藝的右武的確是差太遠了,但是為什么右文也嫁不出去?
她的外表十足的女性化,渾身洋溢著讓男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性感,更難得的是她有著媲美出色外表的好手藝,更能把家里整理得一塵不染。
在這個時代即使是打著燈籠,恐怕也很難找到另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了,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難道天底下的好男人都瞎了眼不成?為什么沒有人要把右文娶回家?凌宏文胸口郁悶得幾乎想仰天長嘯。
穿、穿裙子?打、打扮?老天,饒了她吧!凌右武被湯給嗆了個正著,咳個不停,“咳……”
廖美云拍拍丈夫的手,“不是說好飯桌上不談這種有礙消化的話題,現在吃飯最重要,飯后要怎么說都隨你。”
凌右文探手拍了拍妹妹的背部,露出一抹心有戚戚焉的苦笑,“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岔了氣。”一想到飯后的酷刑,凌右武突然覺得面前的美食全都失去了吸引力,開始食不知味了起來。
廖美云手中的一雙筷子迅速地在餐桌上飛舞,不曾停歇地替兩個女兒布菜,很快地,她們碗里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了,“你們兩個都多吃一點!
“媽,你別忙,我們自己來就行了!痹谧詡兒家里哪會客氣。
凌右武亦附和,“老媽,你煮的菜這么好吃,我們當然會多吃一點啦,就算要減肥也是過完年之后的事!
廖美云聞言笑得闔不攏嘴,“喜歡吃我煮的菜,有空就多回來。”
凌宏文忍不住又嘀咕,“她們兩姊妹逃開我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回來自投羅網!”這兩個丫頭真是不知好歹,他會這么緊迫盯人也是為了她們的終身幸福著想啊,女人一過了三十歲,行情立即跌停板,要找到合適的對象就更困難了。
兩姊妹表情一致地干笑,嘴角微微抽搐。
“既然你都知道那樣只會讓她們逃得更遠,何不放寬心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對你、對孩子們都好!绷蚊涝频挠^念較為開明,也能夠接受時下逐漸抬頭的不婚主義,婚姻畢竟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不必為了結婚而結婚。
兩姊妹不自覺地屏息等待父親的回答。
凌宏文的想法較為傳統,總覺得女孩子就是要有個歸宿,“我要是放寬心讓一切順其自然的話,她們肯定到了四十歲都還沒結婚。”
兩姊妹聞言垮下臉,聽這口氣,父親大人是打定主意,要在三十歲以前把她們嫁出去了。
“隔壁老林的女兒和你們同年齡,現在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后面老王的女兒今年二十七歲,下個月要結婚了,還有巷子口老陳的女兒又胖又丑都有人要,你們的條件比她好上太多倍,為什么卻反倒嫁不出去?”誰能替他解惑?
廖美云夾了粒蝦仁球塞進丈夫叨念不休的嘴里,“嘗嘗看。”
“你們唔……”他不得不先停下叨念,慢慢地咀嚼口中的蝦仁球。
兩姊妹總算得到一絲喘息的空間。
這一頓年夜飯就在父親的叨念、母親的打圓場和她們姊妹倆的煎熬中度過……
邁進二十九歲的這個除夕夜,比往年的除夕夜更難捱。
。
凌右文才剛換好睡衣,門板上便傳來剝啄聲。
這個時候會來敲門的人,除了右武不作第二人想,“進來。”
推門而入的正是抱著枕頭過來投靠的凌右武,“我的耳朵好痛!
她夸張的用詞逗笑了凌右文,“沒那么嚴重吧?頂多是耳朵長繭而已。”
凌右武跳上床,“老爸是認真的,要是我們在六月以前還沒交到男朋友的話,他真的會每個星期幫我們安排相親,并且押著我們去!本驮诜讲牛赣H對她們下了最后通牒。
凌右文也莫可奈何,“沒錯!
相親?她開始覺得頭大了起來,“天吶!我不要!
“你只要趕快交個男朋友,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边@是唯一的辦法。
凌右武把臉埋進枕頭里,“你說的不是廢話嗎?”她覺得目前的生活再好不過了,她一點也不想改變。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辦法?”她瞪著她的后腦勺。
凌右武哀嚎了一聲,“就是沒有才煩吶!”她支起下巴,“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說你觀察你們總務課的課長很久了,覺得他很符合你的擇偶條件,決定要采取行動了,結果咧?”
她們雖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個性、思想卻是南轅北轍,和樂于享受目前無拘無束單身生活的自己不同,右文自小的夢想就是當個平凡幸福的家庭主婦,嫁個忠厚老實、相貌平庸的丈夫,生兩個可愛的小蘿卜頭,過著穩定的生活,她很愿意當成功男人背后那一個偉大的女人,為一家大小打理一切。
她可以接受右文的夢想,畢竟人各有志嘛,但是她怎么也不明白,她的擇偶條件里,為什么非得要有相貌平庸這一條不可?
凌右文永遠記得她表白當時任歧臉上的表情,“我已經跟他示意過了,他卻一臉震愕地要我別跟他開玩笑,然后不由分說地把我趕出去工作。我有那么討人厭嗎?”最后一句話是在詢問右武。她是會吃人還是會咬人的猛獸嗎?長滿了會扎人的刺?和她在一起有這么讓人無法接受嗎?
明知道此時不是開懷大笑的好時機,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凌右武笑翻在床上。
凌右文沒好氣地瞪著她,“很高興我的慘痛經歷還能取悅你。”
凌右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清了清喉嚨,“咳……對不起,我不應該笑的,咳咳……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嘛。”
“算了、算了。”這也不是右武的錯,如果她不是當事人的話,也會覺得很好笑。
她努力地調勻呼吸,“他會有那種反應,我完全可以理解。”
“咦?”凌右文困惑地抬眼望著身邊的妹妹。
她曾經聽姊姊形容過那個課長,一個中等身材、長相普通、額頭微禿的典型中年男子,她敢打包票,再過幾年他老兄額頭上的亮度,肯定能夠和一百瓦的燈泡互別苗頭。
“你們在外表上的差異根本就是天壤之別,一來他既不具備英俊的外貌,二來又沒有萬貫家財,三來又不會甜言蜜語討女人歡心,別說他自己不相信,我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你對他有意思,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她也很想知道。
“你已經幫我把最主要的原因條列出來了。”雙胞胎之間的奇異感應。
“嗄?”這回換凌右武征住。
“就因為他相貌普通、沒有萬貫家財、不會甜言蜜語,我才選上他!彼麄円欢ǹ梢云椒残腋5剡^完一生。
想不到……那樣也能夠成為優點。苛栌椅湓尞惖氐芍,“你沒有說錯?”現下哪個女孩子不夢想嫁個有錢的丈夫,飛上枝頭當鳳凰,右文的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她堅定地點點頭,不疾不徐地道:“他的相貌普通,我就不會有其他的情敵,沒有萬貫的家財,婚后也比較不會作怪,不會甜言蜜語的男人忠厚老實靠得住,這樣的男人才會是好丈夫。”
“現在多得是那種‘惦惦吃三碗公’的男人,外表看似忠厚老實,實際上根本就是采花賊一個!绷栌椅淙滩蛔》瘩g,她真服了右文的思考邏輯。
“我相信任歧不是那種男人。”她看多了那種英俊的男人腳踏多條船的例子,更有不少男人在賺了錢之后開始不安分了起來,紛紛找年輕貌美的妹妹尋歡作樂、襯托身價,而嘴巴甜如蜜的男人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專長是拈花惹草。
她只想找個敦厚樸實、剛毅木訥、能夠倚靠終身的男人共組一個小家庭,過著平凡而幸福的家庭生活,這對別人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為什么在她卻這么難達成?
到底是哪邊出了問題?
“由之前的反應來看,他老兄恐怕沒那么輕易接受你!彼裏o意潑她冷水,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彼龝Π炎约杭藿o任歧的。
“那……加油了!绷栌椅溲圆挥芍缘貫殒㈡⒋驓。
雖然明知道以貌取人不應該,但是她真的不想要一個禿頭的姊夫啊……誰來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