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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醉 第一章
作者:梅貝爾(梅貝兒)
   

  每年的四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是洛陽舉辦牡丹花會的日子,從初一開始,便涌入大批的游客,一同來參與這難得的盛會。

  只見白、粉紅、紫、正黃、大紅、桃紅的花瓣,讓整座城都鮮活起來,更點綴的多采多姿,莫怪乎家家戶戶門前總會擺上幾盆應(yīng)應(yīng)景。

  一個臉頰紅通通的小男孩,興高采烈的奔進(jìn)一棟位于東郊的莊院。

  跟隨在他身后的素衣女子緊張的疊聲叫道:“小少爺,跑慢一點,小心跌倒了……”

  她話還沒說完,小男孩真的絆了一跤,整個撲倒在地上,害得繚綾在心底直罵自己烏鴉嘴。

  “小少爺,有沒有哪里摔疼了?”她緊張地上上下下察看他,剛滿六歲大的小少爺是少爺和少夫人的寶貝,也是嚴(yán)家惟一的命根子,可不能有半點損傷啊!

  小男孩被扶了起來,眼眶只是紅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忍住了。

  “我沒事,爹說男孩子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所以我不能哭。綾姨,顥兒很勇敢對不對?”

  繚綾拍去他衣褲上的灰塵,一臉的稱許。

  “嗯!小少爺真的好勇敢。”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多半都崇拜父親,也希望能因此得到更多的肯定和贊美,對于這個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也有無限的驕傲。

  嚴(yán)顥獲得了想要的答案,開心的又朝屋里跑。

  “爹、娘……爹……”他嘴里不斷的呼喚,一路奔進(jìn)疼愛的雙親懷中。

  顧馥柔將兒子抱個滿懷,寵溺的問:“顥兒,瞧你玩的滿身大汗,整個下午都到哪里玩去了?”

  “綾姨帶我去看花展。娘,外頭好多人,好好玩喔!就跟廟會一樣熱鬧,還有雜耍、舞龍舞獅,好多、好多有趣的東西!彼鋸埖谋戎謩荩L聲繪影的說。

  “真的嗎?”她也配合兒子,故意裝作很驚訝,其實嫁來洛陽這么多年,這種熱鬧的場面對她來說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嚴(yán)顥認(rèn)真的點著小腦袋,“顥兒沒有說謊,娘要是不信的話,我?guī)愀黄鹑タ淳椭懒。?br />
  他稚氣的語氣逗樂了一旁的嚴(yán)碩文,他揉著兒子的頭頂,呵呵笑說:“爹當(dāng)然相信你的話,每年洛陽都會舉辦這種活動,以后想看多的是機(jī)會。繚綾,麻煩你帶顥兒回房梳洗一下,待會兒就要開飯了!

  繚綾恭敬的應(yīng)了聲,拉起嚴(yán)顥的小手,“小少爺,來,我們回房去!

  目送一大一小離開后,嚴(yán)碩文臉上才閃過一抹郁色。

  “相公,你有心事?”與丈夫結(jié)褵多年,顧馥柔很快察覺他神色不對。

  他欲言又止的望向愛妻,不禁又嘆了口氣。

  這對生性樂觀的嚴(yán)碩文而言很不尋常,可見事態(tài)嚴(yán)重,顧馥柔心往下一沉。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是跟生意有關(guān)嗎?”嚴(yán)家是以經(jīng)營骨董生意起家,兩代以來都是一帆風(fēng)順,會出什么事呢?

  嚴(yán)碩文不忍讓愛妻跟著擔(dān)心受怕,連忙打起精神,“沒什么,做生意難免都會有些小麻煩,我很快就會把問題解決,你不用擔(dān)心。”

  “相公,若只是小麻煩,絕不至于讓你長吁短嘆,你我既是夫妻,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不管問題大小,請相公老實的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憂好嗎?”

  他動容的緊握下她的柔荑,“能娶到你,是我嚴(yán)碩文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如果還有下輩子,希望月老能再幫我們系上紅線,永生永世不分離!

  顧馥柔嬌媚的白了他一眼,“少顧左右而言他了,快說吧!”

  “唉!事情是這樣的,半年前店里新進(jìn)來了一批骨董,和我平常所收購的不同,全是些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鎧甲、兵器,因為有很多買主對它們有興趣,既然訂購的人多了,所以這回我便想嘗試看看,結(jié)果問題就出在其中的兩把劍身上!

  “這兩把劍我找了許多研究兵器的專家來鑒定,才知道它們居然是有名的吳王夫差劍和越王勾踐劍,起初我還在想,光這兩把劍就一定能賣個很高的價錢,所以就積極的尋找買主!

  “可是接下來店里就常常三更半夜被人闖入,伙計也因此受了傷,可是最奇怪的是,那些強(qiáng)盜并沒有偷走什么東西,所以我想,他們的目的會不會就是這兩把劍?”他終于把事情的經(jīng)過大致說了一遍。

  “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曾跟我說過?”顧馥柔怨懟的問。

  嚴(yán)碩文苦笑,“我不想讓你成天提心吊膽,所以才吩咐其他人都不要說出來,原本我還想不透什么原因,直到在一個多月前聽見市井間流傳的謠言,才把整件事都連貫在一起了!

  “什么傳聞?”

  “還不都是一些無稽之談——據(jù)說在戰(zhàn)國和兩漢時期,道家神仙方術(shù)盛行,有道士懂得如何燒煉丹藥,再制成長生不老藥,只要人吃了就永遠(yuǎn)不會死;而長生不老藥中,最重要的藥劑便是琉璃,巧的是,吳王夫差劍和越王勾踐劍的劍格上都鑲有三片藍(lán)色琉璃片,加上這兩把劍的主人都是當(dāng)時稱霸一方的王者,便說劍上面附有靈氣。消息以訛傳訛后,求仙藥的風(fēng)氣也就死灰復(fù)燃,許多人為了能夠長生不老,自然就愿意鋌而走險,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了。”

  她越聽心越驚,“相公,這兩把劍是不祥之物,我看還是盡快將它們處理掉比較妥當(dāng),免得招來橫禍!

  “這點我早就想到了,買主我也找到了,另外也聯(lián)絡(luò)了厚遠(yuǎn),只等他一來,讓他保這趟鏢,鐵定萬無一失!鄙酆襁h(yuǎn)是他的結(jié)拜兄弟,打著“擎天鏢局”的旗幟,黑白兩道都得看在已故總鏢頭邵剛的面子上,任其通過。

  顧馥柔一顆提得半天高的心這才落下,“厚遠(yuǎn)要來,我就放心多了,畢竟這么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放在身邊,萬一那群強(qiáng)盜找上門,家里除了繚綾懂點功夫外,其他人都不會武功,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了!

  “我就是想到這點,所以既然有人出價買,我也就趕緊脫手。算算日子,厚遠(yuǎn)應(yīng)該過幾天就會到了,我晚上也就能安心睡了!

  “相公,依我看,以后還是少進(jìn)點奇怪的東西,銀子少賺一點沒關(guān)系,只要全家平平安安就好!

  “是,為夫謹(jǐn)聽娘子教誨。”嚴(yán)碩文玩笑似的朝愛妻拱手一揖。

  她噗哧的嬌笑一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這些年來,他們夫妻間情深愛篤,的確羨煞不少人。

  當(dāng)年她以一位堂堂尚書千金之軀,竟然選擇下嫁商賈之家,為的就是要破除“商人重利輕別離”這句古諺,如今,她不僅擁有美滿的家庭,也證明她沒有嫁錯人。

  ※                              ※                                  ※

  大概是今天玩的太累了,嚴(yán)顥頭一沾到枕頭,沒多久便睡著了。

  繚綾細(xì)心的幫他蓋好被子,熄了燭火就退出房外。為了方便照顧小少爺?shù)纳钇鹁,她的寢室就在隔壁?br />
  “顥兒睡了?”顧馥柔臨睡前都會先來看過寶貝兒子。

  “是的,少夫人。”

  她含笑的牽起繚綾的手,真誠的說:“別老是喊我少夫人,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dāng)下人看待,這幾年多虧有你在,幫了我不少忙,我才要謝謝你呢!”

  “少夫人這么說豈不折煞繚綾了。當(dāng)年我被雙親丟棄在路旁,幸虧老夫人好心收留我,不然繚綾早就不在這人世了,這份恩情,繚綾一輩子都沒齒難忘,所以請少夫人別再說什么感激的話,這些都是繚綾應(yīng)該做的!

  “我和相公都明白你對嚴(yán)家的忠心,一直以來,把你當(dāng)作自家人看待,當(dāng)然也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一般姑娘到這年紀(jì),早就有了婚配,甚至已經(jīng)生兒育女了;我們不能太自私,只顧著自個兒方便,要是將來有好的對象,我們也會像嫁妹妹一樣,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讓你從嚴(yán)家嫁出去,絕不會讓你被未來的婆家看不起的!鳖欚ト嵴嬲\的說。

  繚綾泛紅了眼,心中感動莫名。

  “謝謝少爺和少夫人的抬愛,繚綾就算一輩子都不嫁人也無所謂,只要你們不要趕我走就好!

  “傻丫頭,我們巴不得你一輩子都留下來,怎么會趕你走呢?但是,只要是女人,誰不盼望嫁個如意郎君?相公在外頭認(rèn)識的人多,他會幫你多留意;就算你嫁了人,你可以把這里當(dāng)娘家,常;貋砜纯次覀。”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點頭表示。

  或許有時候繚綾會埋怨親生爹娘遺棄她,可是,一想到嚴(yán)家上下待她的溫情,就足以彌補(bǔ)她失去的親情,便不再怨天由人了。

  顧馥柔語重心長地說:“以后顥兒的事還要多多偏勞你,這孩子是嚴(yán)家惟一的血脈,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平安的長大!

  “繚綾明白!

  顧馥柔頷下螓首,“已經(jīng)很晚了,我進(jìn)去看一顥顯兒,你先去睡吧!”

  繚綾等她進(jìn)了房才走開。驀地,心底沒來由的涌起一股不安的煩躁,她不以為意,便邁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                              ※                                  ※

  三天后的晚上,不幸的事發(fā)生了。

  “鏘!鏘!鏘!”數(shù)聲急促的鑼響將繚綾從沉睡中驚醒。近來少爺加強(qiáng)了府里夜晚巡邏的工作,如今有人敲鑼示警,這就表示有外人入侵了。

  她頭一個想到的是必須保護(hù)小少爺,她立即取下掛在床頭的長劍,奔進(jìn)隔壁房中,搖醒正在熟睡的小男孩。

  “小少爺,醒一醒,小少爺……”她不確定外頭發(fā)生什么事,更擔(dān)心少爺和少夫人的安危,不過,她得先將小少爺藏在安全的地點才行。

  嚴(yán)顥用手揉著惺松的睡眼,“綾姨,我好困……”

  “綾姨知道,可是現(xiàn)在不能睡。來,先把衣服穿上……”她兩手微顫的幫他套上外衣,抱起他往外沖。

  “顥兒……”同時,顧馥柔也一臉驚恐的奔向這里,那聲音尖銳而凄厲,好像遇到非?膳碌氖。“顥兒……太好了,你們沒事……”

  繚綾焦急的問:“少夫人,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一群蒙面的強(qiáng)盜……沒時間解釋了,趕快跟我來……”顧馥柔領(lǐng)著她往后院跑,她早就有預(yù)感,那兩把劍會為他們?nèi)莵須⑸碇湥虑楣话l(fā)生了,現(xiàn)在先保住兒子的命要緊。

  “少夫人,少爺呢?”繚綾沒看見嚴(yán)碩文,心慌的問。

  “相公他……他在應(yīng)付那些強(qiáng)盜,好拖延一些時間!鳖欚ト嵯氲秸煞虼藭r只怕已經(jīng)遇害了,心就像被挖了個洞。

  當(dāng)他們來到后院的枯井邊,她說:“繚綾,這口井已經(jīng)干涸了,你帶著顥兒快跳進(jìn)去躲著,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繚綾如遭雷殛,“不!少夫人,應(yīng)該是你帶著小少爺下去,我會武功,讓我留在這里對付那群強(qiáng)盜才對!

  “現(xiàn)在別跟我爭辯這些!繚綾,我把顥兒交給你了,如果能逃過這一劫,請將他送到我爹手上,請他老人家代替我們撫養(yǎng)顥兒長大成人,我和相公在九泉之下會感激你的!彼郎I如雨下,傷心欲絕的交代遺言。

  小小年紀(jì)的嚴(yán)顥似乎感受到什么,伸出雙臂攬住她,“娘,你怎么哭了?你要去哪里,顥兒也要去……”

  “顥兒乖,娘以后不在你身邊,一定要聽綾姨的話知道嗎?將來見到了外公也要當(dāng)值好孩子……”顧馥柔說到這里,喉頭像梗了塊硬物。

  繚綾驟然將懷里的嚴(yán)顥丟給顧馥柔,堅決的說:“少夫人,小少爺還小,他最需要的是親娘,你快帶著他躲起來,其他的就讓我來應(yīng)付!

  “我曾和相公約定過,“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現(xiàn)下,他只怕已是兇多吉少,我一人怎能獨活?繚綾,求你成全我的心愿。難道,你要我跪下來求你嗎?”她聲淚俱下的問。

  “少夫人……”繚綾哽咽的叫。

  嚴(yán)顥見娘又將他交給繚綾,哭喊的說:“我要娘、我要娘……”

  “那些強(qiáng)盜就快來了,趕快躲到井里去。”

  在她頻頻催促下,繚綾不得不咬緊牙爬上枯井,卻又不舍的回頭!吧俜蛉,你放心,我會用我這條命來保護(hù)小少爺,將他完好無缺的交到顧大人手中!

  顧馥柔心痛如絞的別開臉,怕再多看兒子一眼,自己就狠不下心離去。

  繚綾揪心的抱著嚴(yán)顥跳下枯井。

  “少夫人,他們來了,你快逃呀!”一名婢女大叫的往后院而來。

  她心頭一震,“是青兒……”

  那喚作青兒的婢女倉皇的奔進(jìn)后院,幾名蒙面人尾隨于后,不由分說的就揮下手上的環(huán)首刀,往那婢女的背部一砍,在顧馥柔的驚叫聲中,那婢女應(yīng)聲倒下。

  “青兒!”顧馥柔眼睜睜看著伺候她多年的人慘死在眼前,心中自是憤恨不已!澳銈冞@些強(qiáng)盜,眼里還有王法嗎?”

  “哈……這還用問,我們眼里只有金銀珠寶,當(dāng)然沒有王法了!辈竦男β暢鲎杂谶@群蒙面強(qiáng)盜頭子的口中,“你就是少夫人吧!乖乖的把那兩把劍交出來,也許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顧馥柔置若罔聞!拔壹蚁喙兀俊

  “他太頑固了,寧死也不把東西交出來,所以已經(jīng)先讓他到西方極樂世界了,如果你也一樣不知好歹,我就讓你們夫妻到陰曹地府團(tuán)聚。”他冷笑的撂下狠話。

  顧馥柔聽見丈夫的死訊,心中大慟的險些昏厥過去。

  她堅強(qiáng)的道:“做生意就要講究信用,我們已收了買主的定銀,自然不會將東西交出來,況且,我可不會相信強(qiáng)盜的話,就算我把東西交出來,你們也一樣會殺了我。”

  強(qiáng)盜頭子眼迸寒光,“聽說你們還有一個兒子,難道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嗎?”

  “他已經(jīng)平安的從后門逃出去了,你們別想用他來威脅我!比绻龥]有騙過這群強(qiáng)盜的話,他們一定會留意到這口井,那就什么都完了。

  “該死!你們還愣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追!”他大聲的咆哮,幾名手下開了后門便追出去!澳氵@女人動作還真快,不過,憑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是跑不了多遠(yuǎn)的,很快的,就能把他抓回來!

  “老天爺會保佑我兒子,不會讓你們找到他的!彼谛闹衅矶\著。

  他捏住她的下顎,眼露兇光,“哼!求老天爺保佑,不如求我比較快……”

  顧馥柔的眼角瞟到繚綾偷偷的探出井外,驀然地,她伸手拉下強(qiáng)盜頭子臉上的黑布,藉此讓繚綾看清兇手的長相。

  “你這賤女人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揪住她的頭發(fā),兇狠的說:“既然讓你看見了我的真面目,你就別想繼續(xù)活在這世上!”

  “我本來就沒打算茍活,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她只擔(dān)心繚綾會沖動的跳出來救她,那就前功盡棄了。

  強(qiáng)盜頭子發(fā)出冷笑,“好!既然你這么想死,我就當(dāng)在做善事,這就送你去跟你相公會合,哼!我就不信把這間宅子翻過來還會找不到那兩把劍!

  躲在井口的繚綾看見強(qiáng)盜頭子舉起鋼制的環(huán)首刀,本能的想要跳出去救人,可是,一想到如果連她也死了,誰來照顧小少爺呢?

  當(dāng)?shù)渡聿暹M(jìn)顧馥柔的肚腹中,在她斷氣前,仍在內(nèi)心呼喚著兒子的名。

  “少夫人!”繚綾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只讓淚水沿著指縫間流下,再也不忍卒睹。

  被留在井里的嚴(yán)顥一看到她回來,好高興的撲過來,“綾姨,你有沒有看到娘?這里好黑,我不要待在這里……”

  她將他緊緊的擁在懷中,無聲的啜泣。

  少爺、少夫人,你們死的好慘啊!

  繚綾真想跟他們一起死,可是現(xiàn)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除了將小少爺送到京城之外,她是唯一見到兇手真面目的人,她要親手抓到這群強(qiáng)盜,以慰少爺、少夫人和嚴(yán)家十余口人在天之靈。

  沒錯,她要報仇!復(fù)仇的火焰在她胸口熊熊燃燒起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窩在她懷中的嚴(yán)顥已經(jīng)睡著了。

  繚綾仰頭望向井口,那些強(qiáng)盜不知道離開了沒有?她想上去瞧個究竟,突然,感覺臀下的土中像是埋了什么東西,好奇之余,將它挖了出來,原來是一口長形的木箱子。

  盡管井里一片漆黑,可是光用手掌摸索,繚綾也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箱子里放的是兩把劍,只是為什么它們會理在井里呢?難道是……

  難道這就是那群強(qiáng)盜想找的“東西”?就為了這兩把劍死了這么多人!她鼻酸眼熱的合上箱子,又將它埋回土里,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最好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                              ※                                  ※

  臉上有著燒疤的男子,兩手各牽著一個正哭得唏哩嘩啦的女娃兒,一臉的無奈。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怕,唯獨受不了這兩個小祖宗的眼淚轟炸。

  “赫連叔叔怕了你們了,不要再哭了行不行?別人會以為我虐待孩童呢!快把眼淚、鼻涕擦一擦,都十一歲了,還這么愛哭!彼麑㈩A(yù)備好的兩條手巾分給兩姊妹,幸好黑魁堂就在眼前,他的苦難就要過去了。

  東方威威瞪著一雙核桃眼,小嘴嘟得高高的,“赫連叔叔,我和樂樂要離家出走,再也不要回島上去了,你回去之后,就這樣跟干爹說,知道嗎?”

  “這可不行!我的小公主。這次赫連叔叔答應(yīng)帶你們出來玩,就是不想見你們父女爭吵,等過幾天閻皇氣消了之后,自然也就不再生氣了,到時,我再送你們回去,可不許再說什么離家出走的傻話了!

  “說什么我都不要回去!干爹不疼我們了,我和樂樂已經(jīng)變成無家可歸的小孩了,嗚……”她嘴一扁,哭的好不傷心。

  她的孿生姊妹雙眼眨巴眨巴兩下,怯生生的問:“威威,是真的嗎?干爹已經(jīng)不要我們了,那不就沒地方住,也沒有點心吃了,那我們是不是要變成乞丐了?”

  “對,我們以后都要沿路乞討,晚上要睡在破廟里,地上還有好多只老鼠跑來跑去,哇!好可怕……”東方威威腦海中浮現(xiàn)那嘔心的畫面,忍不住打個哆嗦。

  “我不要!我最討厭老鼠了……”被她這一嚇,東方樂樂小臉都發(fā)青了。

  赫連平翻個白眼,虧她們能把自己想象得這么可憐,幻想力也太豐富了。

  “閻皇沒有說不要你們。晌恍」饔肋h(yuǎn)是他最心愛的女兒,你們這兩顆小腦袋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東方樂樂委屈的蠕動唇瓣,“可是干爹他好生氣,還叫我們滾出去……”

  “那是他在說氣話,不是真要趕你們走,我想閻皇他現(xiàn)在一定很后悔,說不定過幾天就派人來接你們回去了。”

  “赫連叔叔,干爹為什么要發(fā)那么大的火?”東方樂樂困惑的問。

  東方威威也仰高臉蛋,“難道我們想要一個干娘也錯了嗎?干爹都這么老了,再不趕快討老婆的話,是會被人嘲笑的!

  他不覺失笑,“閻皇今年才三十四歲,還不到老的地步。”

  “赫連叔叔跟干爹一樣老,早就已經(jīng)討老婆,還生了三個小毛頭,可是干爹卻連個老婆都沒有,不是很奇怪嗎?”她問的赫連平啞口無言。

  “呃,這……這該怎么說呢?緣分的事很難說,也許閻皇還沒遇到傾心的姑娘,總不能為了給你們個干娘,隨便娶一個進(jìn)門是不是?”

  東方威威狐疑的睨著他,“是這樣子的嗎?”

  他干笑兩聲,“赫連叔叔騙你們做什么?”

  她一副“你少來了”的表情,“赫連叔叔,你老實的告訴我們吧!干爹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咳……”赫連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誰……是誰這么多嘴,居然敢亂造謠,要是讓我查到,非割了他的舌頭不可。”

  她得意的朝東方樂樂掀眉毛,“沒有人告訴我們,是我們自己猜的。干爹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女人,所以他一定很討厭女人,赫連叔叔!干爹這毛病很嚴(yán)重,你得趕快找大夫幫他醫(yī)好!

  “沒錯,赫連叔叔,求求你趕快將干爹的病醫(yī)好,不然我和威威就會很慘、很慘的。”姊妹倆一致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赫連平簡直是哭笑不得,“閻皇他沒有病,他……唉!”這是心里的毛病,大夫是醫(yī)不好的!耙呀(jīng)到黑魁堂了,這問題你們?nèi)柡谔弥髯钸m合了。”

  “為什么要問黑哥哥?”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真的很抱歉,黑堂主,他實在被纏的無計可施,為了脫身,只有出賣你了!耙驗椋銈兊暮诟绺绲浆F(xiàn)在還不娶老婆,恐怕也是生同樣的病了!

  ※                              ※                                  ※

  黑魁堂京城總壇

  坐在紅檀木椅上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美的不像真人的臉龐,揉合著陰柔與粗獷的五官,散發(fā)出一種撼人心弦的魔力,尤其是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眼尾微微的往上勾,仿佛惡魔的眼眸,嘲弄的觀賞著眾生百態(tài)。

  他是黑修羅,也是閻皇麾下最忠心的部屬,掌管黑魁堂,控制著京城所有的黑道勢力,以一把彎刀練成了絕世魔功“誅神九式”;不過,究竟“誅神九式”厲害到何種程度,江湖上的傳聞有很多版本,但沒有人知道哪個才是真的。

  唯獨一項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當(dāng)黑修羅的女人通常都活不久!不過,還是有許多女人爭先恐后的投懷送抱,猶如飛蛾撲火,明知危險,卻又不由自主的被他深深吸引。

  有人說黑修羅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連勾勾手指頭都不用,就有美艷迷人的女人前仆后繼的送上門;也有人說他是催魂使者,來到這世間的目的,為的就是要將一個個靈魂送下地獄,盡管他全身上下都是毒,偏偏還是有人不怕死想去沾惹。

  “黑哥哥,你說話呀!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成親?”坐在右側(cè)的東方樂樂扯著他的袖子,不死心的一問再問。

  黑修羅朝故作無事狀的赫連平瞟了一眼,“你們怎么忽然間這么關(guān)心黑哥哥的終身大事了?是不是有人跟你們說了什么?”

  此話一出,有人開始如坐針氈了。

  “是赫連叔叔說你跟干爹生同樣的病,所以才到現(xiàn)在都不討老婆,可是不對呀!”東方威威攢起彎彎的眉毛,一臉的百思不解。“我常?匆姾诟绺缟磉呌泻芏嗝廊耍颐看味疾灰粯,不像干爹,一個也沒有,喔!赫連叔叔騙人!

  赫連平猛咳嗽以掩飾尷尬,心里暗忖:這丫頭還真精。

  “你們這么想要閻皇娶妻嗎?”黑修羅淡淡的問。

  “嗯。”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為什么?”

  東方威威有條有理的說:“因為有了干娘,就能幫干爹生個兒子,這樣我們就有弟弟可以玩了,最重要的是,以后干爹就沒有時間一天到晚逼我們練功,更不會要我們其中一個將來繼承他的位子了。”

  “你們不想當(dāng)閻皇?”原來如此,對于這點他可以理解。

  “當(dāng)閻皇一點都不好玩,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還要管那么多人,煩都煩死了,我才沒那么笨。”東方威威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自找罪受。

  “威威不要,樂樂也不要!辨⒚脗z都把這項殊榮當(dāng)作燙手山芋,巴不得讓給別人去當(dāng)。

  瞧她們的模樣,黑修羅忍俊不住的笑道:“那你們將來想做什么?”

  “當(dāng)然是嫁人啦!這樣就可以每天的玩,什么事都不用做,又有人疼,還養(yǎng)我們一輩子,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們早就盤算好了。

  赫連平憋著笑,努力的維持他冷酷的表情,心里是相當(dāng)同情將來娶到她們的男人,這兩個丫頭代表的就是災(zāi)難,對方得要有顆堅強(qiáng)的心才行喔!

  “可是,閻皇不想娶妻,沒有人勉強(qiáng)得了他,所以只怕你們要失望了。”閻皇和他一樣都不信任女人,只是閻皇選擇的方式是不近女色,而他則是悠游于脂粉堆中,卻從不交付真心。

  東方樂樂好不喪氣,“威威,那我們怎么辦?”

  “沒關(guān)系,我們再另外想辦法!睎|方威威輕聲安撫著孿生姊妹,她絕不會這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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