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五天下來,青梅可以說放下手邊的工作,心無旁騖的照料他,因?yàn)檫無法進(jìn)食,三餐只能喂他喝米粥,甚至每天毫不避諱的為他擦拭身體,看著他的傷勢好轉(zhuǎn),所有的辛苦也都值得了。
"娘,大叔什么候會醒來?"娃娃對家里多了個男人感覺很新鮮。
青梅笑著揉揉女兒的頭發(fā),"牛爺爺說應(yīng)該這兩天吧!"
"我希望大叔趕快好起來。"
女兒的童言童語讓她心窩一暖,"娘也是這么希望……娃娃,等大叔醒來,娘因?yàn)槭莻寡婦,怕人家閑言閑語,所以在他離開這里之前,就拜托你照顧他。"
娃娃拍著胸脯,"好,我會照顧大叔。"
青梅還是決定不跟他相認(rèn)。
這么多年了,也許他已經(jīng)娶妻生子,為了不讓他困擾,兩人還是別見面的好。
青梅抱了抱女兒,"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被托付了重任,娃娃可是一臉驕傲。
果然如草藥郎中所料,在昏迷將近七天之后,靳九霄飄離的神志總算慢慢歸位,四肢百骸也重獲知覺。
"唔……"眼皮蠕動了幾下,才艱澀的掀開。
眼清的焦距經(jīng)過渙散到對準(zhǔn),不過花了片刻的時間,一待遭到襲擊的記憶回到腦中,神經(jīng)瞬間繃緊,讓靳九霄迅速彈坐起身。
"呃……"扯動腰腹的傷口讓他倒抽了口氣,這才赫然想起自己受傷了。
"大叔,你醒了。"驚喜的童音在耳畔連珠炮似的響起。
"渴不渴?肚子餓不餓?傷口還痛不痛?"牛爺爺說得沒錯,大叔真的醒過來了。
靳九霄定睛細(xì)看,心中有些錯愕。
"你……是你救了我?"是那個長得和青梅相似的小丫頭。
她笑嘻嘻的說:"是我和娘一起把大叔背回來的。"
"你娘呢?"真是沒用,居然被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給救了。"大叔想當(dāng)面跟她道謝。"
娃娃搖晃著小腦袋,"不用了,我娘說她是個寡婦,不方便見你。"
寡婦門前是非多,確實(shí)不怎么方便。
"那你代大叔跟你娘說聲謝謝,大叔必須走了。"他失蹤這么多天,一定很多人認(rèn)為他死了。
"不行!大叔的傷還沒好,不可以走。"娃娃著急的叫道。
她說得沒錯,自己才稍微動一下,額頭已經(jīng)泛出冷汗,身子虛弱的靠回枕頭上。
"我記得你叫娃娃對不對?"那天老鴇是這么喚她的。
"嗯,那大叔呢?"
靳九霄輕扯了下嘴角,"大叔姓靳,家住錦繡城。"
"錦繡城在哪里?好不好玩?"除了鳳山鎮(zhèn),她哪也沒去過。
"好玩,有機(jī)會的話,歡迎你和你娘來玩,大叔會好好招待你們。"
"好哇、好哇!"娃娃拊掌歡呼。
凝瞅著她,靳九霄有些恍惚,彷佛掉進(jìn)了回憶中……
"娃娃,你長得和一個人很像,不過她比你瘦弱了些、蒼白了些,不像你這么活潑可愛。"
"是大叔的親人嗎?"娃娃好奇的問。
他沉吟一下,"應(yīng)該說比親人還要親吧!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在這世上只有她是真正的關(guān)心我。"
娃娃眨巴著大眼,"那她現(xiàn)在人呢?"
"她……她也丟下我自己走了。"那口吻霎時充滿憤怒。
躲在房外偷聽的青梅登時淚盈于睫。
娃娃歪著腦袋瓜子,"為什么她要走?"
"我也不知道,她是那種有什么心事都會憋在肚子里,也不肯說出來的人,這么多年來,我就是想不通她離開的理由。"他嘆口氣。
"大叔,你不要難過。"小小的手輕拍著他。
靳九霄冷哼一聲,就是嘴硬不肯承認(rèn)。"我為什么要難過?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根本一點(diǎn)都不在乎。"
"大叔說話的口氣好像小孩子喔!"娃娃取笑著。
房外的青梅險些笑出聲音。
哭笑不得的靳九霄瞪了娃娃一眼,"大叔是個成熟的大人,怎么可以拿來跟小孩子相比,那有沒有人說你人小鬼大?"
"有。∥夷锞统Uf。"她的表情甚是得意。
他被這個小丫頭給打敗了。
"真是失敬、失敬。"
娃娃噗哧一笑。
聽著里頭的笑聲,顯然父女倆相談甚歡,讓青梅內(nèi)心百感交集。
"大叔,你餓了吧!我去幫你把飯菜端進(jìn)來。"說完便跑了出來。"娘!"
青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她跟自己到灶房里去。
"娃娃,把這些端去給大叔吃,吃完了飯,要叮嚀他多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她謹(jǐn)慎的端好托盤,才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娘,我好喜歡大叔喔!他跟爹一樣好。"
鼻頭瞬間酸了起來。"快端進(jìn)去吧!"
她這么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父女相見不能相認(rèn),是她造成這樣的遺憾,心中對女兒的歉疚也更深了。
※ ※ ※
三日后
"大叔,這是我娘熬的排骨湯,里頭還加了中藥,你要多喝幾碗,這樣身體才會早點(diǎn)好。"娃娃小心的把碗遞到他手上。
這幾天飲食正常,體力自然恢復(fù)許多,靳九霄已經(jīng)可以下床了。
"幫我跟你娘道聲謝,請她不要再這么麻煩了。"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寡婦,他偶爾瞥見裙角從房門前掠過,總是無法和她面對面,心想對方大概是不想惹來閑話,才一直避著自己,所以也不好再賴下去。
娃娃盯著他喝湯。"娘說一點(diǎn)都不麻煩。"
他兩三口便把整碗湯都解決了。"大叔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是到了該告辭的時候了。"
"大叔要走了?"娃娃小嘴一扁。
靳九霄捧起她小小的臉蛋,"怎么哭了?"
淚光在眼中打轉(zhuǎn)。"大叔還會再來看娃娃嗎?"
心中莫名的窒了窒。"當(dāng)然會了。"
"一言為定喔!"娃娃伸出小指。"來,勾勾手。"
他失笑,"好,勾勾手。"
"大叔不能賴皮喔!"她認(rèn)真的警告。
"好,那現(xiàn)在可以把大叔的鞋子拿來了吧!"
"可是那雙鞋子沾到血,已經(jīng)被娘扔掉了……!有了,我拿我爹的鞋子給你穿,大叔,你等一下。"她知道娘把東西藏在哪。
娃娃奔到角落,掀開置放在地上的木箱,在里頭翻找了一陣子。
"不要找了,娃娃。"靳九霄莞爾,"你爹的鞋子我未必能穿。"
"找到了!"她從最下層撈到了想要的東西。"大叔,這雙是全新的,我爹還沒穿過,你快穿穿看合不合腳。"
不忍拒絕她的好意,靳九霄只好伸手接過來?墒钱(dāng)他審視到鞋上細(xì)密的針腳,一股似曾識的感覺竄過心頭。
這細(xì)致的手工……
靳九霄瞇起黑眸,死瞪著手上的男鞋,過了片刻,他馬上將左腳套進(jìn)鞋中,果然大小適中,尺寸完全貼合,再將右腳又穿了進(jìn)去,那份舒適感就跟過去青梅幫他縫制的每雙鞋一模一樣!
"這鞋誰縫的?"
娃娃低垂小臉,"是我娘縫的,可惜我爹沒機(jī)會穿到。"
"你娘是不是姓?"他忘情地抓住她的肩頭急問。
娃娃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大叔好厲害喔!一下子就猜到了。"
果然是她!
他氣急敗壞的一躍而起。"你娘在哪?"
"娘……娘在對面的房間里……"
話聲未落,靳九霄已然像箭鏃般的沖了出去。
"大叔?"娃娃不明所以的跟著他跑。
原來她就住在京城里,難怪他到處都找不到她。不過最可惡的是,居然到了這節(jié)骨眼,她還躲著不肯見他。
正在房內(nèi)為靳九霄趕制新衣裳的青梅,在聽見女兒的叫聲想躲藏起來,為時已晚。
門上的廉子霍地掀開,高大的身影霎時跨了進(jìn)來。
青梅嚇得跳了起來,連針刺到手指都沒有感覺。
"你……"他怒火中燒的喝道。
她本能的倒退,臉上的血色褪了一半。"阿、阿九……"還是他發(fā)現(xiàn)了。
靳九霄冷諷,"虧你還記得我。"
"你……你怎么知道?"
"哼!"他說得咬牙切齒。"要不是娃娃把這雙鞋拿給我穿,恐怕我到現(xiàn)在還被蒙在鼓里。為什么你明知道是我,還刻意避不見面?"
"娘……"娃娃惶惑不安的奔到娘親身畔,以為自己闖禍了,否則和藹的大叔為什么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是個寡婦,總要避避嫌。"青梅強(qiáng)自鎮(zhèn)定。
他在心里咒罵連連。
"跟我還要避什么嫌?"他們是青梅竹馬,比親人還要親不是嗎?
"大叔,你為什么要對我娘這么兇?"娃娃噘著小嘴質(zhì)問。
靳九霄為之語塞。"我……"
"娃娃,你先到外頭找朋友玩去,我和大叔有些話要談。"她柔聲的支開女兒。"沒事,不要擔(dān)心。"
娃娃兩手叉在腰上,仰高下巴瞪著此刻滿臉鐵青的男人,護(hù)母心切的警告著,"大叔要是敢欺負(fù)我娘,我就跟你切八段,再也不理你了!"
打從他有能力保護(hù)自己開始,就不曾再被人威脅過,若有人以為他好欺負(fù),他也會馬上還以顏色。
"我保證不會欺負(fù)你娘。"但面對娃娃,靳九霄不自覺地放柔語氣。
青梅又催了一次,她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你嫁了人?"心很不是滋味。
她試著冷靜的應(yīng)對。"當(dāng)然,否則娃娃怎么來的。"
"是誰?"
"你不認(rèn)識的男人。"
"怎么認(rèn)識的?"靳九霄忍不住想追根究柢。
"在路上認(rèn)識的。"他問一句,她答一句。
靳九霄心中疑點(diǎn)重重。"他對你好嗎?"
"很好。"
"他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他忍不住嘲諷。"你說得真是輕描淡寫。"
"我和娃娃她爹的事本來就很平淡,沒什么好說的。"青梅擔(dān)心說太多反而會露出馬腳。
"娃娃說她今年八歲,算算時間,也就是你離開錦繡城沒多久便有了。"
心里打了個突。"是沒錯。"幸好娃娃沒有把生辰八字告訴他,否則只怕再也瞞不住了。
"那個男人真有這么好,好到讓你愿意把終身托付給他?"說不出是嫉妒還是什么,靳九霄酸溜溜的問。
青梅佯裝出幸福的微笑。"他的確很好,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很感謝老天爺讓我遇到他,還給了我可愛的女兒。"
"哼!"他有說不出的妒忌。
她清了清喉嚨,"阿九,你的傷好了大半,也該回去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
"不是,我只是……"她害怕他和娃娃相處越久,可能會發(fā)現(xiàn)真相。
靳九霄微慍地撇撇嘴角,"走是自然要走,不過你們母女倆也要跟我一塊回去。"這些日子他已經(jīng)知道她們過得不算好,怎么可能袖手不管。
"不!"青梅激烈的叫道。
"為什么不要?"他對她的態(tài)度產(chǎn)生懷疑。"反正你的男人已經(jīng)死了,這地方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不跟我回去,再待在這兒有什么意義?"
青梅一時詞窮。
"無話可說了吧!"
"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跟你走的。"她堅持到底。
"你……你腦子到底在想什么?難道你不想讓娃娃過好日子嗎?"
一扯到女兒,青梅不禁淚眼婆娑。
"你哭什么?都當(dāng)娘了,還這么愛哭。"
"阿九,你不要逼我。"她哽咽的哭訴。
靳九霄委實(shí)納悶。"我是為你著想,怎么會是逼你?"
她低頭拭淚。
"好、好,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就是了。"他不耐地稍稍讓步。
兩人都投有再說話,直到靳九霄又打破緘默──
"當(dāng)年你為什么不告而別?"
※ ※ ※
這個問題讓青梅畏縮了。
"我……也沒有什么理由。"
他氣惱的捶著桌面,"沒有理由?你知不知道我派出多少人去找你?一天找不到你,我就成天的擔(dān)驚受怕,怕你在外頭遇到壞人,還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有留一封信……"青梅吶吶的回答。
靳九霄咒罵,"去他的鬼信!"
"阿九,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軟聲乞求。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讓青梅的螓首垂得更低。
"你……哼!"
青梅怯生生的從眼睫偷覷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阿九,我、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是誰傷了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可以出手這么狠毒?"
"你也會關(guān)心?我還以為你不在意我的死活了。"他反諷著。
她咬了咬下唇,"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你了。"
"我還受過更重的傷,這點(diǎn)小傷我還沒看在眼里。"他逞能的說。
"你是指背上的傷嗎?"為他擦澡時曾經(jīng)見過,雖然已經(jīng)結(jié)疤,不過仍然可以想見當(dāng)時危急的狀況。"它是怎么來的?"
"有次我騎馬出去打獵,結(jié)果途中馬匹忽然受到嚇,像發(fā)狂似的往前跑,我沒辦法制住它,就跟著它一塊墜下山崖,整個背部就撞在石頭上,雖然沒死,不過也去了半條命,幸虧我命大,否則早去見閻王了……"
靳九霄說得稀松平常,青梅是聽得冷汗直流。
"還有幾次有人在我的飯菜中下毒,大概是擔(dān)心味道太重,會引起懷疑,所以份量都放得不多,才沒有把我毒死,除了這些,還有刺客三不五時的會來湊湊熱鬧,日子倒是挺有趣的。這回是我太輕忽了,想不到他們會埋伏在妓院里,先在酒里下了迷藥,讓我無法反抗,不然我根本不會挨這一刀。"
想起混亂的那一瞬間,安樂侯柏子仁嚇得屁滾尿流,只會高喊救命,真是不濟(jì)事!靳九霄嘲諷的忖道。
當(dāng)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昏倒,至少在殺出重圍之前都要保持清醒。
青梅愕的掩住小口,"怎么會……到底是誰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沒想到這些年他是在強(qiáng)敵環(huán)伺的情況下熬過來的。
他笑謔一聲,"有太多人了,有可能是大娘,也有可能是三娘、四娘,甚至是我任何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只要我死,他們才有機(jī)會奪回錦繡城的擁有權(quán)。"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們都認(rèn)定他已經(jīng)死了,正在大肆慶祝。"要不是你和慧姨要我寬以待人,把他們當(dāng)真正的親人看待,他們根本不會有下手的機(jī)會。"
"這種事老城主都不管嗎?"心中生起憐惜之情。
靳九霄嗤笑一聲,"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兩腿一伸,什么都不必管,多輕松自在。"
"阿九……"她聽得出他嘲弄的口吻中隱含的悲傷。"對不起,如果可能,我也不想離開你。"
他霍地兇惡的打斷她。"我不需要同情,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結(jié)果都拋下我自個兒走了。"
青梅心中一慟,"阿九,我也是不得已的。"當(dāng)時她別無選擇!
"呵,好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心痛得淚如雨下。
偏偏又無法反駁。
"為什么不說話了?"
"你在生氣……"
靳九霄憋了一肚子悶氣。"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diǎn)嗎?就是你明明有話要跟我說,老是不說出口,然后莫名直妙的來個失蹤,搞得我一頭霧水。"
"對不起。"她哽聲的說。
他真想仰頭狂嘯,"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以后有什么話直截當(dāng)?shù)母嬖V我,不要讓我猜,那樣真的很累人。"
不等她開口,人已經(jīng)飆了出去。
※ ※ ※
聽見外頭傳來騷動的聲響,青梅疑惑的開門察看,冷不防的,飛來一顆石子正中她的額頭,險些傷了眼睛,吃痛之余,本能的伸手一摸,赫然發(fā)覺已經(jīng)流血了,這才驚愕莫名的望向在門外的街坊鄰居。
她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你們……"
"你這個不如檢點(diǎn)的女人,快快滾出我們鳳山鎮(zhèn)!"有個婦人帶頭大喊,其他婦人也用各種惡毒的言語來詆毀青梅。
"既然當(dāng)了寡婦,就要守該有的本分,沒想到居然還在家里窩藏男人,真是不要臉,像你這種賤貨,休想拿到貞節(jié)牌妨……"
"是呵!枉費(fèi)你外表貞烈,原來骨子里這么低賤……"
"馬上滾出鳳山鎮(zhèn)!"
"滾出去!"身旁的婦人一一叫囂著。
好幾顆石子同時朝青梅擲了過來,讓她疲于閃躲。
"你們誤會了……"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一個寡婦更該懂得避嫌,難怪她們會有所誤解。"請大家先聽我說……"
大伙兒情緒正激昂,根本聽不進(jìn)她的話。
青梅全身發(fā)疼,紅著眼眶頻頻哽咽,"求求你們聽我解釋……"
"你們在干什么?"
平地響起一聲男性怒咆,靳九霄的高大身影接著出清b在她身后,繃著一張鐵青著臉孔瞪視人。
她心焦的想制止他。"阿九,你先進(jìn)去,這里由我來處理……"她怕他出來反而會越描越黑。
"呆呆的站在這里不動,任由她們?nèi)邮^就是你處理的方式?"他反諷回去。
"可是……"青梅詞窮,不知如何反駁。
靳九霄將厲眸睇向門外的幾位婦人,嚇得她們后退了幾步。"她是寡婦又怎么樣?她家里有男人在,又干你們屁事?你們憑什么趕她走?又有什么資格傷害她?"
"你、你這個姘夫還有臉出來見人……"
"不要臉的奸夫淫婦,滾出去!"
"滾出鳳山鎮(zhèn)!"
他青筋爆凸的跨前一步,"全都給我住口!誰敢再多一句,我就宰了誰,不怕死的再說啊……"
"阿九,不要!"青梅低叫。
想不到恫嚇產(chǎn)生了效果,只見她們滿臉驚恐的轉(zhuǎn)頭就跑,就怕真的死無全尸。
"哼!"靳九霄冷笑的嘲弄她們欺善怕惡的行徑。"這種鬼地方你還待得下去?還是跟我回錦繡城去,不然她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青梅怨懟的睨他,"要是沒有遇到你,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fā)生。"
"所以,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否則下次讓娃娃親眼看到這種情形,你想她會怎么想。"他一語道中她的要害。
她啞然無語。
原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jī)會回錦繡城,心情真的很復(fù)雜,想到他和娃娃雖然不曉得彼此是骨肉相連的親生父女,相處非常融洽,讓她又是心酸又是開心。
如果阿九知道娃娃是他的親生骨肉,會有什么反應(yīng)?
這也是她心中最擔(dān)憂的。
靳九霄以為她在擔(dān)心往后的生活。
"以后有我在,你也不必再這么辛苦的幫人做衣裳了。"
"阿九,你沒有必要這么做,何況我也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畢竟我是個寡婦,而你……你就要成為駙馬爺了,我們之間還是保持點(diǎn)距離比較妥當(dāng)。"青梅垂下眼瞼,怕他見到自己眼中的傷痛和妒意。
是的,她真的好嫉妒那位玉茗公主,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他。
"……對了,我還沒有向你道聲恭喜,你的愿望終于實(shí)現(xiàn)了,只要能夠迎娶公主為妻,你在朝中的地位便更上一層。"明明心痛,只能口是心非的祝賀。
他嘴角泛出涼涼的笑意,"那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手段罷了。"
"互相利用?"
"沒錯,我之所以愿意娶個金枝玉葉回家供著,無非是想鞏固自己在朝廷里的地位,結(jié)交權(quán)貴,拓展自己的勢力,而皇上把玉茗公主許配給我,則是覬覦錦繡城的采礦權(quán)……"
見她一臉茫然,靳九霄才解釋給她聽。
"大約在五年前,我意外的發(fā)現(xiàn)城西五岳山的地底下蘊(yùn)藏了豐富的銅礦,經(jīng)過開采之后,不但一夕之間致富,也讓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朝廷原先想來分一杯羹,可惜當(dāng)年先帝將錦繡城賜給靳家的祖先時,便已下了一道旨意,凡城的一景一物都屬靳家所有,就連皇上也無權(quán)干涉,所以他才想到用聯(lián)姻的方式,你說這不是互相利用是什么?"
青梅語塞。
"就算我真娶了公主,那跟照顧你們母女并沒有生沖突,對我來,她是她、你是你,不能相提并論。"
她心窩一暖,"阿九,我很高興聽你這么說,可是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對待她,每個女人都希望得到夫婿的寵愛,尤其她還貴為公主,你千萬別辜負(fù)了人家,否則皇上怪罪下來,誰也承擔(dān)不起。"
靳九霄抿唇一瞪,"你就是這樣,老是為別人著想。"
"我是為你好。"她怯怯的說。
"你……有時你真令人生氣!"說完,他便氣惱的撇下她進(jìn)房去。
青梅幽幽的輕嘆。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