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冠滿頭大汗的在房外來回跺步,聽見妻子凄厲的叫聲,心就整個懸到喉嚨口,一方面是憐惜妻子,另一面他又忍不住合掌向祖宗牌位不斷的祈求,求上蒼保佑他妻子這一胎能生個兒子,好替郝家傳宗接代。
“啊——”妻子斷斷續(xù)續(xù)的叫聲從昨夜持續(xù)到現(xiàn)在,聲音都叫啞了。
他更虔誠的對著郝家的列祖列宗又跪又拜,“郝家的租先。∪绻銈冊谔煊徐`的話,請保佑阿好這一胎替咱們郝家生個小壯丁,拜托、拜托——”
房間里傳出蒼老而有力的加油聲,她是村子里最有經(jīng)驗、也是年紀(jì)最大的產(chǎn)婆,有很多年輕的村民都是經(jīng)過她的手來到這個世界的。
“阿娘,抓住我的手,用力——”接著是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她是郝大冠今年剛滿十五歲的大女兒青青。
隔了十多年才生第二胎,難怪郝大冠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這一胎上,妻子若能生個兒子,郝家有了香火繼承,那他百年之后,也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了。
陡地,嬰兒宏亮的哭聲響徹云霄,“哇——哇——”
“生了?已經(jīng)生了嗎?”郝大冠焦急的想沖進(jìn)去看看是生男還是生女……
一張稚氣嬌美的笑臉從簾子后鉆出來,“阿爹,是弟弟!阿娘生了個弟弟,一個又白又胖的弟弟——”
“真的嗎?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郝大冠迫不及待的沖進(jìn)房內(nèi)去探望寶貝兒子了。
郝青青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水,將面盆里的污水端到外頭倒掉,忙了一整個晚上,真是又累又困,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可是這一切都有了代價,她好高興以后家里有個弟弟,不用老聽阿爹一個人偷偷的哀聲嘆氣了,雖然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不過現(xiàn)在有了弟弟,往后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對了,她得開始準(zhǔn)備中飯,阿娘剛生產(chǎn)完,得吃點有營養(yǎng)的才行。
“青青!币粋六旬老婦從屋里走出來。
郝青青將手抹干,羞澀的鞠了個躬,“金婆婆,真是辛苦您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才幾步路而已,我還沒老到走不動。你娘生了個兒子,我看你爹是最開心的一個了!
“那是當(dāng)然的,阿爹盼望有個兒子盼了十多年,現(xiàn)在愿望實現(xiàn)了,他當(dāng)然開心啰!”郝青青說。
金婆婆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透著無奈,仿佛看透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這人世間就是這樣,男人總想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女人有時候就只有認(rèn)命,唉!青青,你要學(xué)會看開點知道嗎?婆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管日子再怎么難過都得過下去,婆婆先走了!
“金婆婆再見!焙虑嗲嗦牭盟贫嵌,不太了解金婆婆話中的含義,也沒有心思研究。
她回到廚房里忙碌了好一陣子,總算將中飯都做好了。
“先去叫阿爹出來吃飯好了!彼龑⑼肟陚渫,飯也盛好后,來到房門外才要掀開布簾,就聽見阿娘的低叱聲。
“不!我不答應(yīng),我絕對不答應(yīng)。你怎么能有了兒子就不要女兒,青青也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是你的親骨肉呀!”
郝青青舉起的手一僵,人也下意識的慢慢往后退。
在房里的郝大冠輕哄著襁褓中的兒子,對妻子說道:“青青當(dāng)然是我的親骨肉,我也沒有說不要她,你先別急著生氣,聽我說——”
郝大冠只是想到親戚中有人不能生育,想收養(yǎng)青青,而與其讓女兒跟著他們受苦,不如把她送給人家當(dāng)養(yǎng)女。
“你還敢說不是?難道你也要跟鄰村那些心腸狠毒的村民學(xué),養(yǎng)不起女兒就索性把她們?nèi)拥艋蛘呤嵌舅!郝大冠,我先警告你,你要是真敢這么做,我就跟你拚命。”郝氏氣急敗壞的喊道。
“瞧你說到哪里去了,青青是我的女兒,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來?”郝大冠氣妻子居然以為他是那種人。
阿爹不要她了——
郝青青再也聽不進(jìn)其它的話,以前她曾聽其它的村民說過,鄰村有很多家庭因為養(yǎng)不起太多孩子,干脆把女兒害死只留兒子下來,好減輕家里的負(fù)擔(dān),F(xiàn)在家里添了個弟弟,阿爹工作賺的錢根本養(yǎng)不起兩個孩子,所以才不打算要她。
她震驚得眼淚僻哩啪啦猛掉下來,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殘酷事實。怎么辦?她不能再待在這個家了,她不想離開,可是如果留下來,家里多了一個人吃飯,弟弟長大之后也沒有多余的銀子上學(xué)堂,沒辦法替郝家光宗耀租,那她不就成了罪人了?
她必須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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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蘭館里工作的下人早就知道少說話、多做事,明哲保身的道理,只是私底下沒有一個人不以鄙夷的眼光看待這座宅邸的主子。
這座位于江南的宅邸是軍機(jī)大臣穆爾托于一年前買下來的,當(dāng)時是因為他的獨(dú)生女兒芄蘭格格在京城里鬧出一些不堪入耳的緋聞,還被封了個“放蕩格格”的外號,逼得他不得不花下鉅資,將女兒送到這兒來避風(fēng)頭。
穆爾托能爬上軍機(jī)大臣的位置,除了因為他懂得趨炎附勢、逢迎巴結(jié)外,有一半原因是靠著妻子的大姊,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寵妃榮妃娘娘的提攜,不然格格的頭銜怎么樣也不可能冠到他女兒身上。
只不過他當(dāng)初送女兒到蘭館是讓她修身養(yǎng)性的,沒想到芄蘭格格反而變本加厲,過得比在王府時更加糜爛,不時可以見到年輕男人在蘭館進(jìn)出。
此時,在寢室里翻云覆雨的男女,正發(fā)出達(dá)到高潮時的叫聲,渾然不在意外面的下人會不會聽見,只是一味沉溺在激情的游戲當(dāng)中。
當(dāng)欲望得到徹底的滿足,趴在男體上的女人一骨碌的翻身下床,一腳便將那男人踹到床底下,隨手扔下一錠銀子。
“你可以滾了!”像他這種男人到處都有,利用過后就失去價值。
“是、是!蹦腥伺阒δ槗炱疸y子,迅速的把褲子套上,手上抓著衣服就沖出去,在門外和一名不茍言笑的中年婦人擦身而過。
中年婦人名叫包嬤嬤,是芄蘭格格的奶娘,她雖然不贊同格格如蕩婦般的行為,可是打小就溺愛她慣了,既然制止不了,只有繼續(xù)放任她了。
包嬤嬤瞄了一眼床上凌亂的枕被,才走到屏風(fēng)后臨時的浴間。
“格格,你還是稍微節(jié)制一點,要是其中一個人在外頭隨便亂說,跟京城里發(fā)生同樣的事,到時就連這兒咱們也待不下去了!
芄蘭驕縱的嗤哼一聲,抬起一只欺霜賽雪的玉腿,“你以為我愛待在這里嗎?我早就快受不了了,還是京城好玩多了,要是能趁早離開這兒多好!”
“可是老爺要你在這兒待滿一年耶!老爺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等風(fēng)聲一過,自會幫你找個好婆家,可以讓你一生衣食無憂,永享富貴!
芄蘭坐在澡盆里笑得花枝亂顫,“我有阿瑪和榮妃娘娘撐腰,在京城里誰不爭著想娶我、巴結(jié)我,還怕會嫁不出去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芄蘭從澡盆里起身,由著包嬤嬤為她擦干身子,“得了!我都聽煩了。奶娘,阿瑪?shù)降资裁磿r候才肯讓我回去?這兒我都快住膩了,再住下去我準(zhǔn)會發(fā)瘋!
“應(yīng)該快了!卑鼖邒唠S口說道。
芄蘭一臉的煩躁,聽不進(jìn)半句忠言!翱炝、快了!你每次都這么說,能不能換個詞兒?”她站直身子讓包嬤嬤為她穿上一套色彩艷麗的旗裝,發(fā)髻上更是珠圍翠繞,為的就是要彰顯出她格格的高貴身分。
“格格,你得要沉得住氣,這可是關(guān)系到你的未來啊!”
這時丫鬟端了一碗藥汁進(jìn)來,那是防孕用的。
“我真是快煩死了——”芄蘭耍起格格的火爆脾氣,拍桌子出氣,一不留意便將丫鬟手上的藥汁打翻,反倒濺得自己全身都是!鞍パ剑C死我了——你這該死的奴才,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奴婢不是有意的,請格格恕罪!毖诀叽蛑哙鹿蛳聛碚堊铩
“格格可是千金之軀,你這奴婢怎么這樣笨手笨腳的,要是弄傷了格格,你這條小命賭得起嗎?!”包嬤嬤怒叱一番,繼而關(guān)切的檢視芄蘭手上微紅的肌膚,“還好不算嚴(yán)重,格格,我去拿藥來幫你擦一擦——”
芄蘭正愁找不到人可以讓她出氣,這下逮到機(jī)會,哪會放過——
“奶娘,這奴婢冒犯了我,還不給我掌嘴!”
“格格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她話還沒說完,包嬤嬤的手便“啪”一聲的揮了下去,一連幾個清脆的巴掌打得那丫鬟暈頭轉(zhuǎn)向,兩頰都腫得像饅頭,卻不敢有半點抵抗。
“可以了!避固m不屑的睨視跪在跟前的丫鬟,“下次給我小心一點,還不給本格格滾下去。”
包嬤嬤追加一句,“記得再煎一碗藥汁過來!彼傻米⒁獠荒茏屲固m懷孕,不然打胎可是既危險又傷身體。
丫鬟趕緊磕頭道謝,淚流滿腮的退出房外。
“格格別生氣,我再拿套新的衣服給你換上,今天想做些什么?”
芄蘭把玩著脖子上掛的珍珠項鏈,妖肆的風(fēng)情在眼波中流轉(zhuǎn),“咱們出去逛一逛,老是悶在屋子里挺無聊的!闭f不定她還可以再物色幾名長相俊俏、身體強(qiáng)壯的男人過來伺候她。
包嬤嬤當(dāng)然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格格,凡事要有分寸,別太招搖了!
“我不招搖,偷偷的總行了吧?你真是越來越啰唆了!避固m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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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城里居然這么大,又有好多人,現(xiàn)在她該怎么辦呢?郝青青愁眉苦臉的呆立在路邊,自從離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之后,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賺很多錢,就是因為家里太窮,阿爹才會不要她,只要有了錢,她就可以永遠(yuǎn)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用分開了。
可是,她要怎么賺錢呢?而且——肚皮突然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她已有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實在餓極了!
郝青青垂頭喪氣的往前走,卻不曉得要走到哪兒去,她餓得頭都暈了,腳步一個沒走穩(wěn),就和剛從藥鋪子里走出來的客人相撞。
“唉!你這人是怎么走路的?”包嬤嬤狼狽的跌在地上,手上幾副買來備用的藥材也掉了。
郝青青心頭一凜,眼眶馬上紅了起來,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嬸,都是我不好才會撞到您,有沒有哪里跌傷了?要不要緊?”她忙不迭的將藥材撿起來,拍了拍沾在包嬤嬤衣服上的塵土。
“不要用你的臟手碰我的衣服,你——”包嬤嬤才仰起頭想訓(xùn)斥她一頓,卻在見到郝青青的臉之后,整個人都愣住了!案窀?”
郝青青問:“大嬸,你怎么了?”
“怎么會這么像呢?”包嬤嬤簡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只是面前這小丫頭瘦了點、黑了點,但連聲音都幾乎相同,只不過少了芄蘭格格身上的驕氣,多了一份清純,要不是確定太太只生一個女兒,還真會讓人懷疑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呢!“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郝青青,今年十五歲。大嬸,您真的沒有哪里摔疼了嗎?”
這小姑娘才十五歲,比芄蘭還小了一歲,包嬤嬤霎時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你好象不是住在這兒的人?”
郝青青不疑有他的點頭,“嗯!我住在城外五里的瑞安村,到這兒來是想找份工作。大嬸,您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賺很多銀子呀?”她天真的問。
包嬤嬤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我正好知道一個地方,可以在幾個月之內(nèi)賺到很多銀子,你有沒有興趣啊?”
郝青青眼睛發(fā)亮,“真的嗎?大嬸,請您告訴我在哪里?”
“跟我來吧!”她這辦法或許冒險了點,不過倒是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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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青青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當(dāng)她跟著那位大嬸走進(jìn)一座好漂亮的宅邸之后,就被兩個大姊姊帶到浴間,接著被扔進(jìn)滾燙的澡盆里,那兩個大姊姊就在她身上又搓又洗。
“哈——好癢喔!不要了——我自己洗就好,哈——”她最怕人家摸到她的腰部,那會讓她忍不住發(fā)笑,而且為什么無緣無故要她洗澡呢?真是奇怪透了!安灰思易钆掳W了,哈——”
兩名婢女雖然也驚訝她的長相居然和那淫蕩成性的芄蘭格格十分相似,卻也不敢饒舌,等到將郝青青徹底洗干凈后,包嬤嬤就走了進(jìn)來。
“好了,站起來讓我看看。”她命令說。
郝青青赤裸裸的從澡盆里出來,既害羞又尷尬的用手臂遮著身子。
“大嬸,您要看什么?”她長這么大,頭一次在外人面前赤身裸體,雖然都是女人,仍是令她渾身不自在。
“不要叫我大嬸,要喊我包嬤嬤!彼浑p單眼皮小眼睛不放過每一吋,將郝青青的身子看個仔細(xì),在沒見到有什么胎記或痣之類的明顯東西后,才滿意的點點頭!班!很好,你們可以拿衣服給她穿上了!
只要將這小丫頭養(yǎng)胖一點,再經(jīng)過打扮之后,就算是老爺和太太也沒辦法憑外表分得出哪個是真格格,哪個又是假格格了。
穿上簇新的衣裳,郝青青心頭納悶,忍不住問道:“大嬸——呃!包嬤嬤,請問一下——”
“什么都不用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卑鼖邒咦旖窍麓,傲慢的下巴往上一抬,“現(xiàn)在跟我走!”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可是事到如今,郝青青也只好跟著包嬤嬤走了,要是真能賺到很多錢,什么事她都愿意做。
當(dāng)兩人來到一間小花廳,芄蘭格格已蹺著修長的腿兒,擺著高姿態(tài)的坐在那兒了,她倒想見識見識那個跟她長得相像的丫頭,天底下竟然有人敢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真是令她想起來就作嘔,她應(yīng)該是獨(dú)一無二的才對呀!
“奶娘,你要我看的就是這丫頭嗎?”芄蘭輕蔑的瞟著郝青青道。
郝青青本能的朝發(fā)聲處瞅去,就見到一名年紀(jì)看來和自己羞不多,身穿華麗衣裳的女孩子坐在前面,而她的臉居然——
“。∧恪议L得好象喔!”郝青青一手指過去,像發(fā)現(xiàn)新奇事物似的喊道。
芄蘭一臉嫌惡的蹙起眉心,“放肆!誰跟你長得像了?”
“見到格格還不跪下來!卑鼖邒哌澈纫宦。
郝青青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跪下來,卻不懂自己為什么要下跪。
包嬤嬤往她手臂的肉一掐,“你啞了嗎?不會說格格吉祥嗎?”
“格——格吉祥!笔裁从质歉窀衲?郝青青吞吐的在心里自問。
芄蘭不悅的抬起她的臉,撇下紅色的唇角,“奶娘,你是老眼昏花了嗎?她哪一點長得像我?你瞧瞧她一身的皮膚又黑、又粗,整個人更是干干扁扁的,哪里能跟我比?”
“她當(dāng)然不能跟格格比了!卑鼖邒哂懞玫暮宓溃骸安贿^留她下來當(dāng)然是有用處的,格格,這件事就交給奶娘來處理,不會錯的。”
“好吧!就讓她留下來,不過沒必要的話,我不想再看到她!币皇悄棠镎f她有利用的價值,芄蘭早就把郝青青給毀了,她絕不允許世上有第二個自己!
“郝青青,格格同意讓你留下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就照我的指示做事,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只要你聽話,把我交代你的任務(wù)辦成,到時你就有一百兩銀子可以拿了!
郝青青小嘴微張的看著她,興奮的間:“一百兩銀子?包嬤嬤,到時我真的可以拿到那么多銀子嗎?”只要有那些銀子,她就可以回家了。
“只要你依照我的吩咐做事,當(dāng)然拿得到。”真是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不過是一百兩就高興成這樣,包嬤嬤不屑的暗忖。
郝青青小臉微紅,將眼前的人當(dāng)作大善人!拔衣犜,我一定會聽包嬤嬤的話!
“那就好!卑鼖邒咭粨粽,喚來一名婢女!跋劝阉龓氯,讓她吃飽后再等我的命令。”
聽到有飯可以吃了,郝青青連忙吞咽了下口水,“謝謝包嬤嬤,還有——謝謝格格!
郝青青年幼,天真不懂世事,可是她明白能住在大房子的一定是有錢人,所以才會耍派頭。不過在這兒不僅有得吃、有得住,還可以賺到很多銀子,哇!就像作夢一樣。
待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芄蘭才板起臉質(zhì)問道:“奶娘,現(xiàn)在可以說出你的用意了吧?”
“是!格格應(yīng)該還記得數(shù)天前府里的總管奉夫人的命令,從京城里送來一些禮物給格格的事嗎?其實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格格的婚事而來!卑鼖邒哒f。
“我的婚事?”芄蘭不解地問。
“不錯,老爺對格格的婚事可以說是非常慎重。京城里雖然王公貴族子弟眾多,可是要挑一個配得上格格,又要有助于老爺官運(yùn)的提升的,除去宮里的阿哥們,就只有‘四大貝勒’了!
芄蘭兩手托著香腮,翻了個白眼,“唉!可惜晚了人家一步,‘四大貝勒’其中的元勛貝勒和晟愷貝勒都已經(jīng)娶了正室,我想阿瑪總不會要我去當(dāng)人家的側(cè)福晉吧!再說玄楨貝勒常年不在京城,就算我想引誘他也難,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個玄祺貝勒了——”
“老爺屬意的人選就是玄祺貝勒。咱們在江南的這幾個月,京城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據(jù)說玄祺貝勒如今雖然只不過是個達(dá)拉密,但卻日漸受到皇上倚重,常被召到南書房議事,而他的父親端王爺又是朝中重臣,從種種跡象顯示,玄祺貝勒的前途應(yīng)當(dāng)是不可限量,保證不出幾年,會成為軍機(jī)處中最年輕的軍機(jī)大臣呢!”包嬤嬤說。
她不禁嬌嗔,“說來說去,阿瑪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前途著想。”
“格格這就說錯了,老爺會挑上玄祺貝勒,當(dāng)然也是為了格格你!京城里人人都知他是‘四大貝勒’當(dāng)中年紀(jì)最輕的,不只長相俊秀、儒雅,脾氣又好,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素來清心寡欲,府里連個侍妾都沒有,也沒聽過他跟女人有過什么糾紛,這樣的男人在一干貴族中又能找到幾個?若能嫁過去,也不怕有人跟格格爭寵!
經(jīng)包嬤嬤這么一分析,芄蘭也有點心動了,“說下去。”
“再說,像他這樣的男人準(zhǔn)沒碰過幾個女人,以格格的美艷和嬌媚的功夫,他哪是你的對手?只要格格在他身上多使點手段,準(zhǔn)能將他壓得死死的。而端王爺?shù)哪隁q也大了,福晉又是個柔弱的女人,珣夢格格遲早也要嫁人,屆時,只要玄楨貝勒一天不成親,端王府的當(dāng)家主母不就是格格你了嗎?”包嬤嬤總算說到了重點。
“可是,這婚事端王爺會答應(yīng)嗎?”她問。
包嬤嬤下垂的嘴角一揚(yáng),“這點格格盡管放心,只要榮妃娘娘到皇上耳邊說幾句好話,由皇上下詔指婚,還有誰敢反對?”
芄蘭咯咯嬌笑,“呵——說得對,榮妃姨娘絕對會幫我的!
“夫人托總管來跟我說這件事,就是要我不時的提醒格格,在皇上指婚之前不要再另生枝節(jié),不然,要是讓端王府抓到什么把柄,一樁百利而無一害的婚事泡了湯,未免太可惜了!
芄蘭一臉的心不甘、情不愿,“我知道了,反正再過三個月就可以回京城,這段時間只有忍耐一點了,可是,這跟那丫頭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格格,你忘了自己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嗎?”包嬤嬤點明說。
芄蘭恍然大悟,露出詭笑,“你是說——用她來代替我?”
“這樁婚事要是成了,等到洞房花燭夜若讓新郎知道新娘已非完璧,豈不正好給他機(jī)會休了格格?到時不只是格格會淪為眾人的笑柄,就連老爺在朝中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格格不想有那種結(jié)果吧?”
“你說的有理,就當(dāng)是便宜那丫頭好了!狈凑矝]啥損失。
包嬤嬤一臉狡詐的再三擔(dān)保,“我會親自訓(xùn)練那丫頭,讓所有人都誤以為她就是格格,反正只要等兩人圓了房,隔天馬上就讓格格跟她調(diào)換過來,神不知鬼不免的,到時那丫頭也就失去利用價值,隨便格格怎么處置都行。”
兩張相仿的臉孔,卻是截然不同的命運(yùn)——一個是格格,一個只能當(dāng)奴婢,唉!只怪那丫頭命薄,看下輩子能不能投胎到好人家去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去辦!避固m打了個呵欠,昨晚召到府里來伺候她的男人又壯又強(qiáng),兩人激戰(zhàn)了一整夜,害她連覺都沒得睡,難怪會沒精神了!澳闳プ瞿愕氖,我要先回房補(bǔ)個眠,不然睡眠不足皮膚都變差了!
“格格,不要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以后她得阻止再有類似的事發(fā)生。
芄蘭絹帕一揮,打馬虎眼的說:“知道了,我要進(jìn)房睡了!
包嬤嬤望著她的背影嘆氣,誰教她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再怎么壞也不忍苛責(zé),或許等她嫁了人,會收斂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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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你在哪里?”婢女翠翠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花園里到處亂跑,這小主子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跑得無影無蹤,要是讓她偷跑出王府,自己準(zhǔn)會死得很慘。“格格,你別躲了,快出來——”
躲在樹上的珣夢捂著小嘴偷笑,就是因為她實在太無聊了,所以偶爾玩玩捉迷藏的游戲解悶。
翠翠雙手往腰上一扠,“格格再不出來,就不要怪奴婢去向貝勒爺告狀了!痹诟铮憠舾窀癫恢坏玫酵鯛?shù)膶檺,就連兩位貝勒爺也把她當(dāng)作寶貝看待,尤其是二貝勒玄祺,可能是他們兄妹倆相處的時間最久,感情也最好,有時他們真的把她寵上天了,不過相對的,他們對她的管教也頗為嚴(yán)厲,所以珣夢格格對貝勒爺是又敬、又愛、又怕。
“不準(zhǔn)去!”她鼓起頰叫道。
這一出聲,翠翠連忙仰起頭,險些兩眼翻白昏過去。“天哪!我的格格,你爬到樹上去干什么?快點下來——”
“那你要答應(yīng)我不去跟二哥告狀,不然我不下去!彼挪幌胗直唤隳!
“是、是,奴婢不說就是了,格格快下來吧!”翠翠疊聲的嚷道,心驚膽跳的看著她身手如靈猴般的從樹上爬下來,直到確定她毫發(fā)無傷才吁了口氣!案窀,以后不要再做這么危險的舉動了,奴婢的心臟都快停了!
珣夢白了她一眼,像是在笑她大驚小怪!斑@棵樹我從小爬到大也沒摔下來過,你盡管放心好了。”
“有這種事?那么每次奴婢找不到格格,格格就是躲在樹上了哦?”
“不告訴你。”珣夢皺皺鼻子走開。
翠翠緊跟在后頭,“格格,你得保證以后不再爬樹,不然,我就去跟貝勒爺說,他一定會馬上叫人把這棵樹給砍了!
“好啦、好啦!我答應(yīng)你不爬那棵樹就是了!鲍憠艉芨纱嗟膽(yīng)允,不過卻在背地里偷偷的扮個鬼臉,反正這兒有那么多棵樹,頂多下次她挑別棵樹爬,這樣就不算是食言了!皩α!我記得昨天二哥值宿,這時候也應(yīng)該回府了!
“貝勒爺是剛回府!贝浯湔f。
珣夢眼珠骨碌碌的一溜,登時改變主意,腳跟霍地一轉(zhuǎn),來到二哥玄祺居住的澄懷閣,像偷兒似的在門外探頭探腦,她主要的是想確定里面的人睡了沒?
這時,正好有人從里頭出來,冷不防的被她嚇了一跳。
“哇!我的格格姑奶奶,你要嚇?biāo)琅帕恕币粋眉清目秀的小童仆直拍著胸口嚷嚷,他約莫十二、三歲,嗓音又尖又細(xì),顯然還沒開始變聲。
她的食指放在唇前,“噓!死小冬,叫那么大聲干什么?”
“格格,你在這里作什么?”他馬上壓低嗓子問。
珣夢朝緊閉的房門瞄了一眼,“你甭管,我間你,我二哥睡著了嗎?”
小冬規(guī)矩的答道:“回格格的話,貝勒爺已經(jīng)歇下,不知格格有什么事?”
“沒事、沒事,什么事也沒有!彼∈謥y揮一通。
“喔——奴才知道格格心裹在打什么主意了!毙《诵」泶蟮恼f。
珣夢威脅恫嚇的指著他的鼻子,“你要是敢向二哥告密,我就把你送進(jìn)宮去當(dāng)太監(jiān),一輩子當(dāng)個半男半女的人!
小冬縮了縮脖子,很是為難的說:“奴才不說就是了,可是格格——萬一貝勒爺醒來要找格格怎么辦?”
“這個嘛——有了!你就跟他說我上醇郡王府去了,再說君敏姊姊剛生了一對小娃娃,我去探望他們也是應(yīng)該的。”她理所當(dāng)然的說。
自從幫頤王爺夫婦找回親生女兒,程思君總算得以認(rèn)祖歸宗,成為頤王府的大格格,正式改名為博爾濟(jì)特氏.君敏,讓原本的悲劇有了喜劇的收場,并順利的嫁進(jìn)醇郡王府,也于十天前平安的產(chǎn)下一男一女的龍鳳胎。
“可是,格格前天不是才去過——”他話才說一半,頭頂就被敲了一記。
“笨!誰規(guī)定去過了就不能再去?我頂多出去兩個時辰,很快就回來了!
“什么?!”小冬陪笑說:“兩個時辰也太久了吧!格格,不行呀——”
“二哥那兒就交給你,我走了——”不管后頭的叫喊,珣夢暗忖,此時不溜,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