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抱著路旁的電線桿低語。
不會那么衰吧!她還沒滿十八歲,不可能倒霉到得了不治之癥?墒抢咸!她又眼冒金星了。
今天這一次是這個月的第幾次發(fā)作了?
若說是貧血,也不是這種貧血法,好象天地都在旋轉(zhuǎn),胸口像缺氧似的喘不過氣。
難道她的大限真的到了?她又不害人,老天爺那么早收她回去做什么?
不!她還不想死,她的人生才剛開始,說什么也不甘心就這樣翹辮子,不,該說是紅顏早逝才對。
況且她老爸老媽只有她這掌上明珠,她若真的死了,是傷心的是他們,她可不想當不肖女。
她該不該上醫(yī)院去做個健康檢查?萬一真的患絕癥,她也好提早交代遺言。
呸!呸!呸!什么遺言?她平常難得生病,一定不有事的。
對!要相信自己,她還沒那么幸運蒙主寵召。
“小燕,你抱著電線桿做什么?”背后響起男孩子疑惑的聲音。
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沒好氣地說:“我高興抱著它不行嗎?學(xué)長!
姜克乃著大她兩年的學(xué)長,高三的他今年暑假就要畢業(yè)了。小燕對這住在她家隔壁的男孩,向來保持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這話怎么說呢?也不是姜克乃長得丑,或討人厭,老實說,他在學(xué)校是公認的白馬王子,深獲女學(xué)生的歡迎,功課又好,又是學(xué);@球隊員,為學(xué)校爭光不少,所以他在學(xué)校是極盡寵愛于一身,如今要畢業(yè)了,倒讓人覺得可惜。
原本兩人青梅竹馬長大,按理說感情應(yīng)該很好,壞在壞在他們兩人的媽,她們的友情跟友情,犯不著連兒女的下輩子都要干涉,搞個什么指腹為婚?都幾世紀的人了,還時興那一套,害得她每次見到姜克乃都尷尬得要死,索性來個不理不睬,免得將來真要嫁給他。姜克乃的優(yōu)點就是脾氣好,任小燕怎么擺臉色給他看,他仍是一臉縱容樣。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探她的額頭,想確定她有沒有發(fā)燒。
小燕揮掉他的手,覺得頭不昏了:“喂!我可不想被你的自衛(wèi)隊暗殺了,姜克乃,你最好別靠我太近,我還想活久一點。”
說起他那一票“護車”自衛(wèi)隊,凡是想接近姜克乃的女學(xué)生,都免不了被捉弄得從此不敢再“垂涎”他的美色,小燕就曾遭到三番兩次的騷擾,不過她都輕易地化解,但為了性命著想,她還是跟他劃清界線的好,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他也深受其苦地說:“小燕,我也警告過她們,可是她們不聽,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反正我快畢業(yè)了,等一畢了業(yè),我們就可以正正當當在一起了!彼傄詾樗豢细煌且驗楹ε履侨号。
“姜克乃,你不會真的當真吧?現(xiàn)在哪有人還相信指腹為婚的?別傻了,我們根本不適合做情侶!彼缇涂闯鲞@一點,只有他還在執(zhí)迷不悟。
小燕將書包甩上肩,望著紅綠燈的燈號顯示。她習慣從學(xué)校走路回家,雖然要二十分鐘,但她蠻享受這段散步的時間,當初老爸還主動提議要叫司機接送,被她嚴肅地婉拒,家里有錢可不必到處宣揚。
她也想過買機車來飆,結(jié)果當然是無疾而終,老媽那一關(guān)鐵定過不了。
而姜克乃便當起了護花使者,下了課就來陪她走回家,真委屈了這堂堂的未來姜氏總裁,竟淪落為她的私人伴護,倒是他毫無怨言,樂此不疲。
“你沒有試過怎么知道?小燕,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STOP!你如果還想見到我就別說,我拜托你好不好,我們都還年輕,談這些不會太早嗎?姜克乃,我不想那么早結(jié)婚,而你不是也想到國外念書嗎?你還是把心放在課業(yè)上吧!”
燈號變了,她跑步穿越馬路,將他丟在后頭。
姜克乃追上來,在后面叫著:“小燕,我們可以先訂婚,我媽也贊成,等我念完書回來接掌公司時,我們就可以結(jié)婚了!
小燕遞給他一對死魚眼:“你干脆殺了我算了!”
“小燕,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真的那么討厭我?這十幾年來,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別的女孩子我連看都不看一眼!彼捎冒П邅肀戆。
“也許你該看看,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我并不怎么樣。”她不是貶低自己的身價,而是實話實說,她的確還談不到美,頂多是有個性,屬于耐看的那一型,個性直率不矯柔造作,雖是優(yōu)點,但她可不認為足以吸引男孩子,姜克乃之所以認定她,一定是為了遵守承諾。
“不,我就是喜歡你這型的,其他女孩子在我面前都裝模作樣,我看了都起雞皮疙瘩,怎么可能喜歡?”眼看她愈走愈快,他更跨大步追著。
走上小山坡,進入一座高級社區(qū),管理員朝兩人點頭,這社區(qū)住的都是些社會名流、企業(yè)大,光看門庭的公共設(shè)施,全是聘請藝術(shù)家所設(shè)計,銅制的雕像、假山、流水,一棟棟風格各的別墅,令人目不給。
小燕來到家門口,按了門鈴。
“那是你的問題,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嫁給你的,你趁早死心吧!”
門口的監(jiān)視器確定是誰后,屋里的人將鐵門打開。
她敏捷地閃進門內(nèi),對他擺擺后:“再見了,姜克乃!
“小燕……”他的話被門隔開了,這幾乎是每天上演的戲碼。
真受不了!她現(xiàn)在不只頭昏,連頭都痛了,媽媽是怎么搞的?怕她嫁不出去嗎?
唉!這下真的快死了,她坐在石階上,將頭擁在雙膝間嘆氣。
“小燕,你怎么了?快告訴媽!是不是不舒服?”
應(yīng)母一見女兒沮喪的神情,慌得像什么似的,抱住她連聲問著。
唉!媽媽的反映未免太夸張了。
“我沒事,媽,只是頭昏而已,你不要大驚小怪的!
她這聽似安慰的話,竟嚇得應(yīng)母的臉色更白:“小燕,你……是說頭昏?你頭昏是不是真的?多久了?快跟媽說,有多久了?”
這種對白十足怪異,通常都出現(xiàn)在女主角珠胎暗結(jié),被父母發(fā)現(xiàn),然后追問孩子的爹是誰,怎么老媽會這么問?她不會以為她真的跟姜克乃怎么了吧?這她得解釋清楚,不然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媽,我跟姜克乃是清白的,你可別想陷害我,來這套逼我嫁給他吧!”她跳起來聲明,不管怎么樣她絕不屈服的。
應(yīng)母整個心思全在她的“頭昏”上,抓著女兒的手腕直問:“小燕,快跟媽說,你覺得頭昏有多久了?為什么不跟媽說?”
“小小的頭昏而已,干什么那么緊張?媽,你放心,你女兒健康得很,八成是貧血,燉一鍋四湯吃吃就好了!彼龘е鴳(yīng)母進屋子,“而且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姜克乃,他好像賴定了我,非要我嫁給他不可,媽,你能不能去跟姜伯伯說婚約解除的事?我們真的不適合!
“唉!媽媽以為這樣的安排對你最好,我看要找個能克住你的丈夫也很難!
“不只難,只怕結(jié)婚沒幾天就得鬧離婚,我討厭霸道的男人,也討厭軟弱的男人,這輩子我是注定嫁不出去,爹媽要養(yǎng)我一輩子!彼X中根本沒想過未來得靠男人養(yǎng)。
應(yīng)母望著女兒,想哭又拼命忍著,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
“你頭昏這癥狀很久了嗎?會不會很難受?”母女倆并坐在皮沙發(fā)上。
小燕不想讓她擔心,聳聳肩,不在意地說:“還好呀!一下子就沒事了。媽,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有,待會兒就開飯了,你先上去換衣服!睉(yīng)母強顏歡笑地說。
她邊走上樓梯邊問:“媽,老爸今天回不回來吃飯?”
應(yīng)母魂不守舍地回答:“大概會吧!他沒說今天有應(yīng)酬!
“喔!那就好,我已經(jīng)兩天沒見到他了,爸爸再不回來,我都要忘了他長什么樣子了!彼г沟卣f。當錢人家的小孩一點都不好,光想一家人吃個飯都很難,她家算是不錯了,在這社區(qū)里,就有小孩子一年難得看父母幾次,如果這就是有錢有代價,那她寧可不要。
進了房間,她脫掉其制服,換上便服,不自覺地望著穿衣鏡中的人。
“咦?臉色真的不太好,難道真的生病了不成?”她掐掐臉頰,讓它看起來紅潤點,這副樣子一點都不像她,“唉!痛死我了,干什么虐待自己啊!真要命!”
她撫撫臉,氣餒地跌從在橡木地板上:“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我們應(yīng)家的女人都活不長?我記得姑姑也是很年輕的時候死的,改天問問爸爸好了,要是我也那么早死,說什么也不會甘心的!
叩!叩!“小姐,太太叫你下去吃飯了。”是她家請的菲傭。
“我知道了!毙⊙嘁獜牡匕迳掀鹕,才想站直腰,突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的頭又昏了,她只記得這些,然后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碰到地板,隨即意識也模糊了。
耳邊有好幾個人的說話聲,她認出父親的聲音。
“爸”?她眨眨眼,慢慢清醒過來。
馬上有人影來到面前,“小燕,爸爸在這里,你昏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說!睉(yīng)父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額頭。
好久沒向爸爸撒嬌了,小燕抓住機會說:“看到爸爸什么病都好了,爸爸是我的萬靈丹!
應(yīng)你慈愛地笑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會撒嬌,你真把爸爸嚇壞了,還有你媽,她差點跟你一樣昏倒了!
小燕轉(zhuǎn)向應(yīng)母:“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頭好暈,接下來什么都不記得了!
應(yīng)母與丈夫互望一眼,心情更是沉重:“小燕,媽對不起你!
“媽,你怎么這么說,我生病跟你沒關(guān)系,我還年輕,就算生病也很快就會好的,爸、媽,你們不用操心。”
一旁的家庭醫(yī)生開口說:“應(yīng)先生、應(yīng)太太、我建議送小姐到大醫(yī)院做檢查,這樣比較保險,我可以幫小姐安排。”
“謝謝你,張醫(yī)生,那就麻煩你了。淑雯,你送一下張醫(yī)生!
等屋里剩下他們父女倆,小燕才悄悄地問:“爸,我是生什么。繌堘t(yī)生要我去做檢查,是不是嚴重?”她都昏倒了,所以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只是貧血,“爸,你老實說沒關(guān)系,我禁得起打擊!
應(yīng)父欲言又止地說:“沒……什么,張醫(yī)生檢查不出什么毛病,才要你去做健康檢查,沒別的意思,你別瞎猜!
她看得出爸爸在敷衍她,通常家人不敢據(jù)實以告,多半是患了絕癥,天呀!她果真被死神挑上了,她是何德何能雀屏中選?
為免傷爸爸的心,她沒多問,裝出笑臉說:“是嘛!我壯得像條牛,怎么會生病呢?大概是中暑了!
“但愿是這樣就好。”應(yīng)你傷懷地低語,還是被小燕聽見了。
真是是不治之癥了!會頭昏,不會是腦瘤吧?光憑想象就很嚇人,要將頭剖成兩半,將里頭的瘤取出……小燕打了個寒,那她寧愿死好了。
如果不是腦瘤,會不會是家族的遺傳。
“爸,姑姑是怎么死的?”她突然地問。
“鏗鏘!”碗盤摔碎在地板上,應(yīng)母站立在門口,蒼白著一張臉,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這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她的病跟姑姑的死有關(guān)。
“媽……”應(yīng)母顯然是端粥進來聽到的她的話。
“淑雯,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應(yīng)父也慌張地想一筆帶過。
應(yīng)母紅著眼道歉:“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
“爸、媽,反正我遲早都要知道,你們就告訴我吧!姑姑是怎么死的?我是不是和姑姑得同樣的病?”要死也死得明白自己怎么死的,不然疑神疑鬼地過日子才難受。
“小燕,你……唉!叫爸爸怎么說呢?”他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就說吧!小燕快十八歲了,我們再害怕那天的到來,它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可以躲過,誰曉得……嗚……我們只有這個女兒而已,女兒死了我也不要活了!睉(yīng)母哭得很兇,以往她總是偷偷地哭,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哭一場。
小燕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她真的快死了,她是不是也該哭呢?
怎么會變成這樣?她才上高一,滿腔的抱負還沒伸展,馬上就要面對死亡,老天爺對她大殘忍了吧!
“媽,你先哭,到底我得了什么?”
應(yīng)父考慮了良久,才說:“小燕,原諒爸媽不告訴你,那實是太難令人理解了,淑雯,你也過來坐下吧!”他叫妻子到身邊坐著。
小燕的呼吸不穩(wěn),因為有點緊張,這等于是在宣布她的死刑。
“小燕,你姑姑并不是病死的,至少醫(yī)生找不出死因,她死的時候剛好過完十八歲生日,就在當晚她突然死了,醫(yī)生判定自然死亡,一般不是老年人才會嗎?”
“爸爸跟你爺爺、奶奶都明白這道理,但是這種事不只發(fā)生在你姑姑身上,就連你姑婆也是這樣死的,換句話說,我們應(yīng)家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
“不會吧!爸,哪有這種事?”她好像在聽鬼故事。
“聽你爸爸說下去就明白了!睉(yīng)母已止住哭聲地說。
應(yīng)父側(cè)頭陷入回憶中:“這是我爺爺,也就是你曾祖父說的,究竟是不是事實,現(xiàn)在已不可考證。他說我們應(yīng)家在明朝的時候是書香世家,當時的婚姻會是靠媒妁之言,或是以指腹為婚決定,于是將女兒從小許配給杭州一們富商的獨子,可是那小姐心中早有心上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在那時,表兄妹是可以成親的,小姐雖然還是嫁給那富商的獨子,但仍忘不掉表哥。可惜她不知道她所愛的人接近她是另目的,為的是謀奪丈夫的財產(chǎn),他欺騙小姐說要帶她遠走高飛,慫恿她下毒謀殺親夫。她丈夫不甘心就這么死去,在臨死前詛咒,要應(yīng)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自此以后,應(yīng)家真的如他的詛咒,凡是女兒都在滿十八歲的那年死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小燕張著嘴聽得入迷,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發(fā)生這種事,只是納悶家族全是男人,就算有女兒都還很小,原來有這番典故。
她同情那男人,雖然他把應(yīng)家害得那么慘,但也是因為恨,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兇手應(yīng)該是那表哥,他才該被大卸八塊,要是讓她遇上,非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爸,都幾百年了,還找不出破解方法嗎?”現(xiàn)在她知道了,反而更不甘愿如此死去,為了別人犯的罪而死,實在不劃算。
應(yīng)父悲傷地望著惟一的女兒,有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女兒的命,辛苦地栽培她長大,如今要面對分離的痛苦,怎不教人心酸。
“小燕,爸爸會想辦法救你,絕不會眼睜睜看你死!
媽吃齋就是想求神明救你,一定會有法子的,你不要放棄。”
眼看父母為自己擔憂受怕,小燕暫時忘卻面對死亡的恐懼感,轉(zhuǎn)而安慰他們。
“爸、媽,我有信心能活下去,你們看我的生命張那么長,怎么會那么早死呢?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生日了,我一定熬得過!彼獡蔚阶詈笠幻腌姡退愕介惲_殿,也非大鬧他一場他一場不可,冤有頭、債有主,怎能要她們這群無辜者替真兇贖罪,太沒道理了。
第二天,她向?qū)W校請了病假,專程到醫(yī)院接受全身全身檢查。
等照完X光,整個檢查便做完了,接著就是等報告出來。
兩個小時過后,結(jié)果出來了,果然如預(yù)料般,她的身體非常健康,這反倒是壞消息,他們寧可檢驗出些毛病來證明不是詛咒的緣故。
小燕坐在車子的后座,仍有些不真實感,她就快死了,實在太奇怪了,說真的,她完全沒有想尖叫或嚎啕大哭的欲望。
她是不是有問題?普通人若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幾天,嚇也嚇死了,哪像她那么冷靜。
**高中。
在保健室中,小燕坐在病床上,聽到下課鈴聲響了。
不久,一名女深長急急地進來:“小燕,你有沒有好一點?”她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是班上的資優(yōu)生及班長。
本來她可以裝成不在意,但剛剛坐在保健室內(nèi),看著籃球場上每個人都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禁開始感到害怕,她還不想死,她才活了十七年,還沒有玩夠,閻王爺也太看得起她了,那么早收她回去做什么?
茉莉扶扶眼鏡:“你發(fā)神經(jīng)啦!只不過是貧血而已,什么快死了,呸!呸!剛才你昏倒,我都快被你嚇死了,還好意思尋我開心!
“唉,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你跟老師怎么說?”她問道。
“怎么說?還不是說你貧血,只不過她不太相信,以為你是想蹺課,誰不知道你學(xué)校的蹺課大王,借口千奇百怪,這次竟然還假裝暈倒,要不是念你在功課不錯,她早就寄曠課通知你爸媽了!
“那老巫婆敢寄的話,我也不怕她,要怪就怪她的課乏味至極,我沒在課堂上蒙頭大睡就不錯了,她還挑剔,下次我就睡給她看。“她最痛恨老師用通知家長到校這一招,那巫婆愈想找她麻煩,她就更存心搗亂,沒辦法,她的叛逆期比別人晚,所以反抗更強。
茉莉聞言,故作驚恐的表情:“拜托!你是要我這班長提早下臺是不是?好歹也念在我們是好友的分上,讓我光榮退休,你也有面子!”
“你要‘面紙‘我有很多啊!隨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彼龥]好氣地說,“還說是好友,到頭來還不是好友撇兩邊,名利擺中間,重名輕友!
“去你的。”茉莉拿課本往她頭上一打,“我對你不夠好。【尤涣R我重名輕友,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啦!這輩子要受你欺負,哼!以后我就公事公辦,拿出我班長的威信,記你幾個大過,讓你被退學(xué)好了!
“!不可,不可,對不起啦!班長大人,大人不記不人過,是我說錯話了,我錯了,原諒我吧,嗚……”她掩面假哭著。
茉莉好氣又好笑:“真拿你沒辦法,不知道姜學(xué)長怎么受得了你,他好可憐,一定受你欺凌,只能敢怒不敢言!
“才沒有,是他自己死纏著我,我都快煩死了,罵敢罵不走他,茉莉,這樣好了,你去追他,姜克乃跟你很配,人緣又佳,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配得恰恰好!彼齽恿藙油嶂饕猓辛诵碌哪繕,姜克乃總不會再纏她了。
“你少打我的主意,俗語說朋友妻不可戲,朋友夫也一樣,我這輩子已經(jīng)奉獻給上帝了,絕不人背叛它的。”茉莉在胸前比劃著,因為她的家人全是虔誠的基督徒,耳濡目染之下,竟然想畢業(yè)后當修女。
小燕做個昏倒的動作:“我真服了你,你不覺得男朋友比天主有趣多了?當修女有什么好玩的,成天穿著相同的衣服,一天到晚禱告,光是想想都會讓人發(fā)瘋,茉莉,你可得好好考慮,我不想以后都到教堂看你!
茉莉堅決地搖頭:“小燕,那是錯誤的觀念,其實修女的生活沒什么不好,這世上的人都是物欲太強,心靈反而得不到安寧……”
小燕翻翻白眼:“喔!殺了我吧!”
她耳邊聽著茉莉的叨念,根本沒聽進去,她自認修為沒茉莉好,這世上有太多東西是她沒看過的,更有無數(shù)的理想抱負沒達成,目前的她絕對做不到四大皆空的境界。
她不想死,這是她目前心中惟一的信念。
姜克乃放學(xué)后仍照例等小燕下課。
“你今天好安靜!”她不再對他惡言相向,他反倒感覺不習慣。
她瞪他一眼:“你那么想挨罵啊!很可惜本小姐心情不好,今天放你一馬!
“為什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聽說你下午昏倒的事,要不要緊?“他跟到她身邊,關(guān)心地問。
小燕諷刺地說:“你們的教室離我們的那么遠,居然也會知道,姜克乃,我們班上難道有你的線民不成?”
他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慍意:“不是啦!只是同學(xué)知道我很關(guān)心你,所以特地來告訴我,本來我馬上就想去保健室看你,但是老師有事找我?guī)兔,我才沒去成!
她很疑惑地瞧他,這人到底是脾氣好還是少根筋?自己這樣連諷帶刺的,他居然聽不出來,想人吵吵架都吵不起來。唉,要她跟這樣的人相處一輩子,看情形先發(fā)瘋的肯定會是她。
“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那么好?有時候大聲吼我也沒關(guān)系,不要老是那么溫溫吞吞的,這樣你想管理你家的事業(yè),不被其他公司生吞活剝了才怪,有時表現(xiàn)出一點魄力來嘛!”修改溫和也得有個限度,像他這一型,早晚被她打死。
姜克乃只是微笑:“我從小就是這樣,小燕,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盡量的改,只是不會很快就是了。”
她氣得嘔血:“算了,我看你是改不了,更何況我又不是要嫁給你,跟我沒關(guān)系,留給你未來的老婆去操心吧!”
“可是你就是我未來的老婆。 彼麩o辜地咕噥。
“這樣好了,姜克乃,只要我能活過十八歲的生日,我二話不說就嫁給你做老婆,怎么樣?“她豁出去了,只要她命不該絕,要她嫁誰都可以。
“你是說真的嗎?小燕,那等你畢業(yè)以后,我們就先結(jié)婚!八@喜得笑容滿面,離她十八歲生日只剩幾天而已,要度過是很容易的事。
“隨你,我沒意見。”那得等她話得過才行,她心中思忖。
“太好了,小燕,我就等你這句話,我要趕快回去跟我爸媽說,他們一定很高興聽到這消息!彼耘d高采烈地自言自語。
是!誰不高興?問題是她該怎么辦?她就快要死了,應(yīng)家的列祖列宗,你們總得想想法子救救她,難不成真要應(yīng)家的女人都短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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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上,外頭陽光普照。
小燕窩在床上,覺得更嚴重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可怕的預(yù)兆,讓她不想正視也難。
聽見房門打開,她趕緊爬起來,可不能讓爸媽瞧風她病懨懨的模樣。
“小燕,你醒來啦!”應(yīng)母走進來,神色憔悴地瞅著她。
她覺得很過意不去,扮起笑臉:“媽,早。〗裉焯鞖庹婧,待會兒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聽說NIKE出了新的氣墊鞋,我想去試穿看看!
應(yīng)母的眼光隨著她進浴室:“你想買,叫你爸爸打電話要他們送來就好,何必親自走一趟呢?你爸爸跟代理商又認識,不用那么麻煩!彼樖织B好被子。
小燕換下睡衣出來:“媽,那感覺不一樣,在店面里買比較好玩,很多人一起試穿,花起錢才有價值,逛街有逛街的樂趣在,本地人不像洋人那樣喜歡用訂購的。”
“可是媽怕你……”應(yīng)母頓住,話接不下去,眼淚又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她就是怕這樣才想了去走走:“媽,不會有事的,還剩兩天就熬過去了,我保證會活得好好的,你跟爸會有機會把我嫁出去的!
“你這孩子就會安慰人,可是媽還是怕,萬一你真的走了,剩我跟你爸兩個人……”應(yīng)母說到聲音都哽住了。
小燕摟摟母親,拍拍她的背:“好啦!我不出去,今天我們一家人三口全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這總行了吧,不要哭了,讓爸看見他會難過的!
應(yīng)母這才收起淚水,抑住悲傷。
“對了,爸呢?”母女倆一起下樓去。
“在書房講電話,好像是你叔公打來的。”
“叔公?那不就是爺爺?shù)牡艿,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應(yīng)該很老了吧!”應(yīng)家的親戚實在太多了,連她都搞不清楚有多少人。
“好像快八十歲了,不過身體還很好,平時因為忙,也很少聯(lián)絡(luò),他突然打來,你爸也很驚訝!
小燕沒有點破,她明白這位叔公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十之八九是與她有關(guān)。
“你想吃什么,媽去煮。”現(xiàn)在只要女兒要求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隨便就好,媽煮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又不挑食!
等應(yīng)母消失在廚房門口,她才癱在沙發(fā)上,老實說,她現(xiàn)在除了頭暈外,還覺得全身無力,好像稍有不慎,她就會趴在地上起不來,只是好強的她勉強撐住,拼命跟自己說:應(yīng)小燕,你不能倒,你倒了就代表認輸了,絕對不能服輸,有種就來勾她的魂,要叫她自愿服輸——甭想。
“爸,電話講完啦!叔公說了什么?”她坐正身子問。
應(yīng)你從書房出來,對女兒一笑:“你叔公說好久沒看到你,明天要來,還說要送一份禮物給我,據(jù)說是我們應(yīng)家留下來的的東西,老人家都是很念舊的,雖然不是值錢的古董,還是當寶貝一樣收藏!
“叔公有說是什么東西嗎?是不是人家說的傳家之寶?”通常是些寶石之類的。
“我們家哪有什么傳家之寶,只不過是一面鉗鏡子,因為你爺爺很早就過世,所以就放在你叔公家,稱不上什么寶貝,我小時候看過一次,鏡面上還裂了一道縫,失去了它的價值,算不上古董了!
“那為什么要送給我?我不是還有堂哥堂弟嗎?怎么不是給他們?”一般這類世代相傳的古物,都是由男孩子繼承。
應(yīng)爸不以為意地說:“唉!你叔公年紀大了,又是家中最大的長輩,他決定給誰,沒人敢反對,幸好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不然親戚有得爭了!
這倒也是,除了她家的家境較好外,其他的親戚都只有一般家庭,說不眼紅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沒價值,她爸是不會收的。
“嗯,有錢也未必是好事,有得必有失。 彼H有同感地說。
應(yīng)父向來欣賞女兒對金錢的態(tài)度:“沒錯,人最怕變成金錢的奴隸,錢再多,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只要你能逃得過這一劫,爸爸寧愿沒有那么多錢,一定用那些錢做善事。”
“爸,別那么快斷定我會死嘛!說不定我福大命大,眾神庇佑,活到七老八十也不一定,我沒殺人放火,壞事做盡,閻王不敢收我的。”她偎在老爸懷里,信心十足地說。
應(yīng)爸揉揉她一頭亂發(fā),欣慰女兒有著豁達的天性:“爸爸相信你一定會沒事的,你姜伯伯還很高興我們能成親家,怕你臨時又反悔,還說要先訂婚不可。”
“一定是那個姜克乃出的皺主意,好像非賴定我不可,天底下不止我一個女人,娶我那么好嗎?真搞不懂他!彼薹揠y平的抱怨。
“女兒啊,天底下雖然有很多女孩,不過去只有一位應(yīng)小燕,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他當然非娶你不可!
這話倒是不假,她可真是獨一無二的應(yīng)小燕,只是她跟姜克乃真的適合嗎?她太兇悍,憑他的個性是奈何不了她的。
“好吧,嫁就嫁,誰怕誰?我就不信他不后悔!
既然她都放話了,只要她能活過后天,那還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