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大娘是個稟性敦厚溫婉的女人,又身為正室,榮國府上上下下幾乎是靠她在打點,但做人處世甚為慈善寬容,所以,府里的下人婢女都喜歡這位大夫人,就連傅觀星自己都對她敬愛有加。有時不免暗忖,自己的親娘若是能跟她多學學,或許情況會有所不同,不過,依照親娘凡事就愛斤斤計較的個性,就算到了下輩子也不可能改變。
凡是要進府里的仆傭,只要經(jīng)過總管同意即可,不過,傅觀星還是領著寧寧前來見大夫人。
傅觀星討好地漾開俊美無儔的笑臉,“大娘,她就是我昨天跟您提起過,想要到咱們府里工作的姑娘。”
“哦……就是這位姑娘嗎?”大夫人微笑地瞅著眼前大膽直視她的小姑娘,跟尋常人家的女兒不同,既不見懦弱,也毫不畏縮。
“寧寧給大夫人請安,寧寧一定會努力工作,還請大夫人收留!边@位大夫人眼光好慈愛溫柔,讓她不由得想去死去的娘親。
大夫人對她有了幾分好感,“你叫寧寧是不是?”
“是的,大夫人!睂帉帨伛Z地回道。
她有些好奇,順口就問道:“你跟觀星是怎么認識的?”
“大娘,您可得幫幫她!备涤^星加油添醋地說:“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又千里迢迢地來到京城找工作,結果差點讓壞人給欺負了,剛好被我撞上才救了她。”
“真是可憐!毙牡厣屏嫉拇蠓蛉寺犃笋R上露出同情的目光,“你爹娘呢?”
寧寧小臉一黯,“我爹沉迷賭博,根本就忘了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我娘她……她在兩年前就積勞成疾病死了!泵鎸Υ蠓蛉,她自然而然地吐露出心事。
“唉!世上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你要想開一點,不要太難過了!彼崧暤匕矒,“你會做些什么呢?”
傅觀星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大娘是同意讓她進府里工作了?”
“你都親自帶她來了,大娘能說不嗎?”大夫人低笑說,盡管觀星不是她的親骨肉,可是嘴巴甜,又會哄人開心,讓人忍不住地喜愛他。
他頓時眉開眼笑,宛如燦燦朝揚,“多謝大娘,我就知道大娘是世上第一的大好人,來找您準沒錯。”
大夫人真不知該怎么說他才好,“你跟你爹說話,要是像這樣常說些好聽的,他也不會老對你發(fā)脾氣!
“不管我說得再好聽,爹那個老古板也聽不進去,搞不好還會罵我別的不會,就會油嘴滑舌!备涤^星哼道。
她笑著搖頭,又將話題轉了回來,對寧寧交代,“在府里工作并不輕松,你得有些心理準備,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不能因為你是觀星介紹的而偏袒你!
寧寧驕傲地昂起秀麗的下巴,“大夫人,我不怕吃苦,什么都會做,我娘生病的時候,也都是我在照顧她的。”
“那么你是有照顧病人的經(jīng)驗羅?”
“是的,大夫人。”她沒有因為謙虛而否認。
大夫人沉吟片刻,“那我就安排你到老夫人的房里去伺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問金釧,她已經(jīng)服侍老夫人許多年,可以幫助你早點熟悉所有的事!
耶……她找到工作了,“謝謝大夫人。”
“其實不必二少爺帶路,隨便找個人帶我去就可以了!
傅觀星不太高興地斜睨寧寧,“于嘛叫我二少爺?把咱們的關系都叫遠了!
“這叫公私分明,我現(xiàn)在是榮國府里的下人,哪有連名帶姓叫主子的道理,不過,私底下就沒關系了!
他找不出話來反駁,只好將話題移到她的工作上,“那我奶奶的病就勞你多費心了!
寧寧微仰螓首,“她生的是什么病/
“都是些老毛病,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可是看了很多大夫就是醫(yī)不好!闭f著,眉頭不自覺地打了個皺褶,關懷之意溢于言表。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心中的著急和憂慮,“你和你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
傅觀星神色微震,旋即綻出一抹無關緊要的笑容,“大家都是一家人,當然不可能不關心,不過,看了這么多大夫,還是藥石罔效,唉!看這情形,咱們也只能盡人享聽天命了。”
“二少爺,你怎么能說出這種喪氣話?”說話的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婢女,站在房門口怒瞪著他,那眼神帶著深深的責備。
原來他們邊聊天邊走,已經(jīng)來到目的地,而這名婢女就是伺候老夫人將近十年的婢女金釧,恰好聽到傅觀星這番話,顧不得身分出聲低斥。
他一臉茫然,“我說了什么?”
金釧泛紅了眼回,“奴婢難道說錯了?老夫人病臥在床,你沒有常來探望她也就罷了,居然還說出這么冷漠的話來,奴婢真替老夫人傷心!
“我倒不認為自己說錯了。”傅觀星臉上沒有一絲理虧的神情。
她咬了咬牙,“老爺說得對,你永遠都比不上大少爺,至少他每天都在努力,希望老夫人的病情能夠早點康復。”
“比不上又如何?我也不想跟他比!睂τ谙氯朔干系男袨,他并不以為忤,“金釧,她是新來的,大夫人要她留在這里伺候老夫人,我把她交給你了。”說完,傅觀星搖著玉扇,悠哉悠哉地走了。
“為什么二少爺會變成這樣?為什么?”金釧心寒的喃道。
寧寧迷惑地回想著方才兩人的對話,不知為何,她有一種莫名的錯覺,傅觀星說的那些話不像是出自于他的真心,因為她明明確實地感受到他對老夫人的焦慮和憂心,可是為什么要裝作不在意,甚至讓別人誤解他呢?
。
翌日,金釧伺候老夫人梳洗后,便讓寧寧留守在房中,自己到廚房去張羅膳食和每日必備的補品。
“老夫人,今天天氣好好喔!您想不想出去曬曬太陽?老是悶在屋子里,對身體沒有好處,就像我娘以前生病的時候,也都躺在床上不想動,這樣病是不會好的!睂帉幹徊顩]說房里死氣沉沉,充滿著藥味,即使是正常人,待久了都會生病。
半臥在榻上的老婦人微掀眼皮,“唉!老了就是不中用,什么都不想動!
她彎眸微笑,“您不用動,我可以背您出去。”
老夫人說話有氣無力,干癟的唇畔帶笑,“你這娃兒倒有趣,聽金釧說是觀星介紹你進來府里的是不是?”
“是二少爺見我遭遇可憐,才拜托大夫人讓我留下來!
“觀星有這份善心,倒是令人欣慰!崩戏蛉苏卣f。
寧寧端詳著她的氣色,“老夫人真的不想出去的話,那我?guī)湍,我娘說我抓龍的功夫一流,只要被我抓過后,就遍體舒楊!
“好,那你就抓吧!”她呵呵笑說。
“要是力道太重的話,老夫人可要說喔!”寧寧跪在她身后,先輕輕地掐著肩上的筋脈,再慢慢調(diào)整,“這樣可以嗎?”
老夫人閉上眼,“嗯,這個好!
“奶奶……”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突地介入兩人之間。
因為打昨天進榮國府開始,就一直待在老夫人房里,府里有些什么人,寧寧也不是很清楚,自然不認識這名甫進門的年輕男子,不過,聽他稱呼老夫人“奶奶”,那么他應該就是傅觀星的大哥了。
“賢兒,是你!”老夫人再次掀開眼瞼,睇向面貌方正,態(tài)度穩(wěn)重的長孫。
傅國賢有禮地上前請安,“奶奶今天的氣色不錯。”
“這病時好時壞,要是能維持這樣就不錯了!被畹竭@把年紀,對于生死,她已經(jīng)看得很開了。
他納悶地直瞅同樣盯著自己的寧寧,“你是新來的丫鬟?”
“見過大少爺。”她斂起裙角福了福,心想,他們兄弟倆長得一點都不像。
老夫人示意她別再抓龍了,“寧寧昨幾個才剛來,不過倒挺勤快的,人也生得清麗乖巧,奶奶對她很滿意,也多虧觀星把她找來跟奶奶作伴,不然只有金釧一個,還真有些寂寞!
“原來她是觀星介紹進來的,難得他還有這份孝心,真是令人欣慰!备祰t一雙笑眼中藏有深意。
寧寧揉了下眼,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看錯了,方才在他眼中似乎看到嘲諷,可是待她要仔細瞧個清楚時,又什么都沒有了。
“大少爺又來給老夫人請安了!苯疴A手上端著東西進門,先將它往桌上擱下,才朝傅國賢一福,“老夫人,大少爺為了您的病,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老夫人也嗅到空氣中溫郁的氣味,“嗯,好香…… 這應該是人參……不過又跟普通人參不同……”珍奇藥材吃得多了,自然可以分辨出來。
“是!老夫人,這碗盅里裝的可是長白山的人參,是大少爺托人從吉林帶回來的補品,大少爺?shù)男⑿,一定會感動老天爺,讓老夫人的病早點好的。”她揭開碗蓋,撲鼻的香氣霎時掩過原來屋中的藥味。
長白山人參?寧寧不由得蹙額思忖。
“金釧姊,這是最好的老山參,可以幫人補元氣,還可以疏筋活血對不對?”她湊上前去,隨口問道。
傅國賢不禁感到訝異,“你懂得倒挺多的!
“不是我懂,只是昨天見到二少爺手上也有一株,他說是他托朋友親自到長白山上采回來的!
寧寧沒料到當她說完話,傅國賢表情遽變,臉色僵硬。
“怎么可能?”金釧很不以為然,“準是你搞錯了,二少爺要是有這份心,早就做了,這株老山參可是大少爺?shù)。?br />
寧寧輕輕眉心疑惑地問:“是這樣子的嗎?”
莫非那株不是要給老夫人的?她越想越迷糊。
老夫人微微一笑,“不管是誰的,只要有這份心,我就很開心了!
“奶奶,我來喂您喝!备祰t舀了一口吹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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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夫人胃口不是很好,中午只吃了一點東西就躺下來午睡。
“金釧姊,這里我來就夠了,你去休息!睂帉庂N心地說。
她正感到饑腸轆轆,一大早忙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還沒喝,“那我就先下去了,如果老夫人醒了,要記得叫我!贝龖柿耍疴A才放心地走開。
寧寧見老夫人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東擦西抹,將屋子收抬干凈,沒有留意到有人悄悄接近,直到一雙手從身后繞到前頭,捂上她的眼。
“猜猜我是誰?”笑謔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她根本不必去猜,直接用手肘往后頂去,冷冷地道:“你太閑了是不是?”
“出手這么狠,開開玩笑都不行嗎?”說話的人正是目光閃著惡作劇的光芒,手執(zhí)折扇的傅觀星。
“老夫人才剛睡下,你不要把她吵醒了!睂帉帀旱蜕ぷ計沙。
“就是因為奶奶睡了,我才來的!彼猿暗匦α诵,無聲地來到床頭,眼神透著復雜難懂的思緒,“才半個多月沒見,奶奶又瘦了!
“你是怎么當人家的孫子的,人家大少爺每天都來請安,就是不見你的蹤影!彼Р粷M的口吻說。
傅觀星不吭一聲,只是伸手微微地拉整好被褥,那動作好輕,像怕驚動了老夫人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包含的孺慕之情。
“寧寧,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來過!彼鋈惶岢鲆。
她一臉不解,“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反正不要說就是了!备涤^星不愿多解釋。
寧寧疑惑地睇了他兩眼,“你明明很關心老夫人的病,為什么在別人面前,偏偏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有那株長白山的老山參,明明是你的,為什么大少爺說是他的?”
“什么老山參?”他佯裝不懂她的話。
“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反正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不想管太多,可是,咱們是哥兒們,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大少爺搶了你的功勞,還要裝作沒看見,要不是念在他是你大哥,我早就拆穿他的西洋鏡了!
傅觀星心中一暖,真想抱住她溫存一番,可是,又不敢表現(xiàn)太明顯,怕把她給嚇跑了,只好作戲般的捂著胸口,“想不到你這么關心我,我好感動喔!”
“少來!”寧寧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他佯裝拭淚,“寧寧,你對我真好!
寧寧紅著臉啐道:“無聊!”
“。∥也铧c忘記了!备涤^星忙不迭從系在腰際的荷包中取出一樣東西,漾開神秘的笑容,“把手伸出來!
她眨了眨眼,“于嘛?”
“伸出來就是了!贝龑帉幷兆觯艑⑽赵诖笳苾(nèi)的東西置在她白細的手心中,“喜歡嗎?”
原來是一對秀氣的耳墜。
“這、這是要送給我的?”她又驚又喜地問。
傅觀星揚高嘴角,露出寵溺的笑容,“我看你耳垂上總是空空的,早上出門時就去幫你挑了一副,喜歡嗎?”
沒有一個姑娘家不喜歡這些裝飾的小玩意兒,就算平日再不注重打扮、性格再像男孩子,也不禁心花怒放。
“喜歡……可是我不能收!睂帉帉⒍鷫嬜佑秩亟o他。
他一臉錯愕,“為什么?”
寧寧正色地訓示,“你是真的不值還是在跟我裝傻?這種東西你應該拿去送給喜歡的姑娘,我跟你是哥兒們,當然不能收了,否則像什么樣子。”
你就是我喜歡的姑娘!傅觀星真想大聲地喊出來。
“那咱們就不要當哥兒們!彼⌒囊硪淼卦囂。
“那要當什么?”寧寧反應遲鈍,還傻傻地問。
傅觀星用那雙黑湛湛的眼眸深深地凝睇她,再以慵懶的嗓音撩撥她情竇未開的芳心,“你心里明白的!
干嘛這樣看她?
害她心臟突然跳得好快好快。
從小左右鄰居的男孩子總是圍繞在她身邊打轉,不過,就因為太熟了,彼此就像哥兒們互相照應,所以,有時候她都會忘了自己是個姑娘家,也從來沒有人讓她嘗到此刻臉紅心跳的滋味。
“我、我才不要懂,咱們現(xiàn)在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么要改變?”她怕這種感情的交流,最后連朋友都當不成。
他有些失望,“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把它扔了算了。”
寧寧聽了趕緊一把搶了過去,“你這人真浪費,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這次我收下,不過下不為例!
“沒問題,來!我?guī)湍愦魃。’”傅觀星決定慢慢來,于是體貼地將耳墜穿過那細小的耳洞,“真好看,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她被贊美得有些難為情,羞紅著臉道謝,“謝謝。”
“不客氣!彼矚g看她露出姑娘家的嬌羞神態(tài),“奶奶也快醒了,我要出去了,以后再找機會來看你!
“嗯!睂帉幮唪龅厮退介T口,連自己也不曉得在害羞個什么勁。
這時,躺在床上午睡的老夫人陡地睜開眼,不知已醒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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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因為有大夫人陪老夫人聊天,身邊又有金釧伺候,寧寧自然不用待在里頭,總算有一段屬于自己的時間,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傅觀星,不過,卻撲了個空。難怪大家都認為二少爺游手好閑,成天只會往外跑。既然身為他的哥兒們,寧寧覺得自己有義務向他提出諫言。
進府至今也有半個月了,等跟其他的仆傭婢女混熟后,多少都會聽到一些閑言閑語,對于榮國府的兩位少爺評價不一,大多稱贊大少爺居多,對于庶出的二少爺則是貶多于褒,甚至在背地里說他是敗家子。
寧寧其實不覺得情觀星真有那么壞,也不認為因為兩人有點交情,看法就不夠客觀,而有心袒護,在賭場里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人性的貪婪、狡詐和自私隨處可見,所以,她并不天真。
就在她專心冥想之際,傅國賢往她這兒走來,就在她的面前站定。
“你一個人在這兒干什么?”
她倏地回過神來,“原來是大少爺,今天怎么沒跟老爺出門?”為了要讓他繼承家業(yè),只要老爺出門辦事,必定都帶著大少爺同行。
傅國賢溫文地說:“我有點事先回來。你在想什么?”
“呃,沒什么!睂帉庉p輕地帶過,“大少爺,我還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幾天似乎老是和他不期而遇,每回見了她,大少爺總會上前和她攀談幾句,是她多心了,還是……
他叫住她,“你好像每次見到我就急著走!
“有嗎?”
“還是你討厭看到我?”傅國賢無意識地輕撫右額,可能是兩人的距離較近,寧寧到今天才注意到那兒有塊泛白的淡疤,不過,并沒有多想什么。
“你是大少爺,我怎么敢。”她虛應。
“可是,我看你和觀星就有說有笑。”
她一時無法反駁,因為好像真有這么回事。
“算了,觀星的個性向來就比我活躍,你跟他談得來也是應該的!彼麤]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口氣有些遺憾,“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跟你交個朋友,不要把我當作大少爺看待!
“我只是個下人,怎么能和大少爺做朋友,是大少爺太看得起我了。”寧寧委婉地拒絕,下意識地和他保持距離。
傅國賢深瞅她一眼,不再多說就轉身離去,讓她吁了口氣,心底不禁納悶,這位人見人夸的大少爺似乎有些陰陽怪氣。
甩了甩頭,不愿再把心思用在不相于的人身上,不料,才走沒兩步,梁柱后突地跨出一位婢女裝扮的女子,正滿眼妒意地瞪著她,看得寧寧一頭霧水,以為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繡兒,你怎么了?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自從你來之后,大少爺似乎很注意你!崩C兒咬牙道,原本頗具姿色的臉龐,因為嫉妒而顯得丑陋。
寧寧頓時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你不要否認了,我已經(jīng)注意到好幾回,大少爺總是借故來跟你說話,這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崩C兒藏不住臉上又妒又羨的表情,巴不得能取而代之。
她呻吟一聲,“拜托!”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只是說幾句話而已,就被人誤會,看來以后還是避著大少爺?shù)暮谩?br />
繡兒眼光冷冷地睨著她,“你別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大少爺已經(jīng)有未婚變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娶個丫鬟當妾,就算他想,老爺和大夫人也不會同意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對當鳳凰沒興趣,你放心好了!睂帉幒罋獾嘏呐乃募珙^,“何況大少爺也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繡兒愣了一下,臉色和緩許多,“呢,你、你不喜歡大少爺?”
寧寧莞爾一笑,“對我來說,他只是大少爺,如此而已。”
“怎么會呢?大少爺生得斯文端正,為人謙和有禮,待父母至孝,而且對下人從不擺架子,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 闭f到這里,繡兒反倒像是說錯了話,整張臉漲紅了起來。
“哇!瞧你把他說得像圣人一樣!睂帉幋蛉さ匦φf。
繡兒羞窘地怒瞪,“大少爺本來就是這么好的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彼敲總姑娘家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可惜她的出身低下,無法匹配,只能偷偷地幻想,將接近他的女人當作假想敵。
“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他真的可以媲美圣人,也不見得每個姑娘家都會喜歡他啊!我就是其中之一!
繡兒還是有些不信,“你、你真的不喜歡大少爺?”
“難道還要我發(fā)毒誓嗎?”寧寧啞然失笑,“我對像大少爺那種一板一眼的人沒興趣,也不會告訴別人你喜歡他。”
“你、你不要亂說!”繡兒羞紅了臉,“我、我……”這是她心底最私密的事,居然被她看穿了。
寧寧一手搭在她肩上笑說:“這件事我會守口如瓶,不會泄漏出去的,要是有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說!
“討厭!不跟你說了!彼呔降囟逑履_,轉身就跑。
這樣說也錯了嗎?雖然自己也是女的,可是,寧寧還是不太明白所謂姑娘家的心思,喜歡就是喜歡,干嘛別別扭扭的?也許這就叫做矜持吧!不過,還真有些無聊,要是她有喜歡的對象,絕對會讓對方知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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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你可回來了,老爺?shù)攘四阋粋下午,現(xiàn)在正在書房里,特地交代小的要是見著你,要你立刻去見他!庇蠒r剛過,傅觀星前腳剛踏進門檻,門房便急切地來向他通報。
傅觀星并不驚訝,仍是一派懶散地前往書房聽訓,對他來說,這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的事,“爹,您找我有事?”
聞到他身上殘余的酒味,傅珩的臉馬上拉了下來,“你又上哪兒花天酒地去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會生出你這種敗家子來?吃喝嫖賭樣樣來,你還真是‘了不起’。”
他慢條斯理地夸耀自己,“爹,我承認自己吃喝賭都有,可是說嫖就太嚴重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女人找上門來要我負責。”
“你、你以為這樣很行是不是?”傅珩頓時氣極,指著他的鼻子開罵,“前幾天我不是才跟你說過,要你跟著你大哥,在他身邊多學學,你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了是不是?”
“爹,我有幾斤幾兩重您也很清楚,何必麻煩大哥呢?傅家的家業(yè)有大哥就夠了,萬一被我這個敗家子給敗光了,您怎么對得起傅家的列祖列宗?”
傅珩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孩兒怎么敢呢?只是希望爹不要再勉強我,大哥才是傅家的希望,至于我嘛!生平無大志,只要有零用錢可以花用就心滿意足了!备涤^墾懶懶地癱坐在椅上,“何必這么辛苦地去動腦筋,爹,您說對不對?”
“對!我是應該對你徹底死心,要不是你娘老是吵得全家雞大不寧,你以為我愛管嗎?有你這個兒子,還不如沒有的好!
他痞痞地一笑,“我在這個家里本來就沒有地位,要不是看在這兒吃得好、住得好,我早就待不下去了!
啪!一記沉重的耳光把他的臉都打偏了。
“你不要以為我狠不下這個心,把你們母子倆都轟出門去?”傅珩被他不馴的話給激怒了。
傅觀星嘲諷地笑了笑,“那是您心腸太軟了,這樣可是做不了大事。”
“你……”他揚起手來,卻怎么也打不下去,只能怒氣騰出地沖到門口,大喊一聲,“來人!”
仆人聽見主子傳喚,趕緊奔了過來,“老爺有何吩咐?”
“把二少爺關進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三天三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起來,也不許給他送吃的,更不準任何人進去探視他,否則違者同罪。”
“是,老爺。”仆人還是頭一回見主子發(fā)這么大的火,趕緊將傅觀星請進祠堂,很快的,這事傳遍了榮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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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哭哭啼啼地沖進書房。
“老爺,觀星又犯了什么錯,您要這樣處罰他?還不許人家送吃的給他,您是想把他餓死是不是?我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兒于,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嗚……,,
傅珩正在氣頭上,被她這么一鬧,情緒更是壞到了極點。
“住口!他就是被你這個娘給寵壞了,你還有臉來替他說情?”
她霎時呼天搶地,“兒子是我生的,我不寵他寵誰?老爺……”
“你再給我說一個字,你們母子倆全都給我滾!”他大發(fā)雷霆地吼道。
二夫人嚇得馬上收拾涕淚,暗忖,要是真被趕出門,那豈不是全完了,只能乖乖地桿在一旁哭泣,半個字都不敢吭,直到瞥見大夫人也同樣聞訊而來,她才趕緊哭訴。
“姊姊,你要救救觀星……”
大夫人安撫地說:“妹妹別急,讓我來勸勸老爺。”
“誰勸都沒有用,是他不知好歹,若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都不知長進。”傅珩握緊拳頭怒喝。
大夫人于心不忍,“可是,要他跪上三天三夜,又不準給他吃喝,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挺不住啊!老爺,這處罰未免太重了些!
傅珩冷哼,“不重怎么能讓他醒悟?我心意已決,你們都不要再說了。”
“老爺…··”大夫人還想勸說,無奈傅珩早已頭也不回地走了,“妹妹別慌,我再去同老爺說說!闭f完,也跟著出門了。
二夫人用力地跺腳,氣得咬牙切齒,“這孩子真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我好不容易才說動老爺,這下全讓他搞砸了,天!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他什么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