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擺滿了檔案——還不是電子檔案,而是那種用來放置列印成紙張的文件夾——的辦公室。
橡木色系讓整間辦公室看起來很溫馨,且易整理。但熟知莉亞的人皆知,進(jìn)人她的辦公室就像進(jìn)人一座原始檔案森林一般;旧,她的辦公室除了座椅外,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堆東西的。
整個辦公室就像是倉庫,而且還是沒有條理的倉庫。
莉亞一邊收e-mail嘴里含著一條橡皮筋,一邊用手將褐色卷發(fā)梳好,綁成馬尾,本應(yīng)該專注盯著螢?zāi)坏捻硬挥勺灾鞯仫h向化驗室里那個身著白袍的高大身影。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說他叫綠川時雨,莉亞印象中不曾認(rèn)識日裔美籍的人士?墒撬龔乃怀霈F(xiàn)就覺得自己飽受威脅,尤其是他扔給她的那句滿是曖昧的話。
讓她想起只有在午夜夢回或是在心理醫(yī)生面前才會想起的過往;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心理醫(yī)生,她也說不出口。她想就算是面對神父懺悔的話,她也無法說出來,那是她心頭的“禁忌之地”。
本來她想透過中央電腦去調(diào)查他,但是她終究是沒有查,因為她沒有勇氣。五年,五年這個敏感數(shù)字,她……
“呼!”莉亞甩甩頭,遏止自己在工作時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一旦抽出個線頭,底下糾葛的線團便會被抽扯而出,讓她想停也停不了。
她翻找出埋在文件堆里的電子名片本,輕聲道:“心理醫(yī)生!
電子名片本就著她說出的關(guān)鍵語開始閃動,正當(dāng)電子名片本還在搜尋之時,電腦已將她的信件收集完畢。
“你有三十封郵件。”電腦的語音系統(tǒng)傳來這樣的話語。
“謝謝!崩騺喕剡^神,“請幫我刪除廣告郵件,以及內(nèi)容不明的郵件!
意識到自己對著電腦使用“請”字,莉亞不禁苦笑了下。
大概是她獨居太久的結(jié)果吧。
一個單身女子,每天不是工作便是待在家里,加上交際圈不廣的地,面對的只有電腦了。
每天聽羅絲和麗莎抱怨前一天晚上玩得太累或是談?wù)撉耙煌砉捕纫雇淼哪凶訒r,莉亞只覺得自己像個老人。
事實上,她對年僅十九的羅絲與二十的麗莎而言,也真算是個“老人”——無論身心。
找個時間去看看爽約很多次的心理醫(yī)生吧!莉亞這樣想著。
“命令執(zhí)行中,請稍候!
電腦的辨識系統(tǒng)這樣回答,喚回莉亞再次游離的心緒,她整整思緒,專注在電腦上。
“莉亞,有封署名給你,但內(nèi)容無法辨識的信件!
“我明白了,留下它!彼壓妙^發(fā),揉揉發(fā)疼的太陽穴。
她不能多想有關(guān)綠川時雨的事,只要把他當(dāng)成同事,她絕對不能太過在意綠川時雨那句話,絕對不能!
過去五年,你睡得安穩(wěn)嗎?
那句話再次浮現(xiàn)腦海,莉亞一連串的詛咒出口,她當(dāng)然睡不安穩(wěn)!
綠川時雨那句話簡直就是他X的廢話!他能明白這五年來她過的是什么生活嗎?不能!他絕對不能想象!
“需要顯示并念出郵件內(nèi)容嗎?”這套原本為盲人所發(fā)展出的語音系統(tǒng),現(xiàn)在廣泛地運用在各種電腦上,并且加上了三人工智慧晶片,成了電腦的基本配備。
“不必,我自己來便行!泵髦灰f“不必”兩字電腦即能接受指令,但她仍然習(xí)慣性的加了一句。
郵件的主旨列寫著:只給莉亞。
不會是組員因為某個節(jié)日而寄給她的邀請函吧?莉亞猜測著。她轉(zhuǎn)頭透過高纖玻璃制成的透明窗看了下正在工作中的組員,尋找著惡作劇的嫌疑犯。
大衛(wèi)正埋首指揮著電腦做證物的編號及清理。他們幾乎將霍金斯家的東西全搬空了,最會抱怨的大衛(wèi)這次因情況特殊而特別的謹(jǐn)慎。
麗莎和羅絲正好和她的視線相對,兩人朝她一笑后立即轉(zhuǎn)回頭。看得出她們聊天的主題剛好是她,最有可能開玩笑的就是她們兩個。
而綠川時雨……
棕眸往左邊的化驗室看去,只見綠川時雨背對著她,盯著螢?zāi)簧弦粓F糾纏不清的圖案看。莉亞看著看著,竟然專注地打量起他來。
那背影看起來很堅強,值得依靠……
天,她在想什么?莉亞猛然回神。這個人才是她最該防備的,而她竟對他有了“一點點”的“性幻想”。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愈來愈會幻想了,應(yīng)該是太少出去放松自己的關(guān)系,哪天應(yīng)該去看場電影,就像她少女時代常和男朋友做的那樣。
一想起她的少女時代……
莉亞臉色黯淡了下,隨即給自己一個笑容,強迫自己專注在電子郵件上。
主旨列寫著“只給莉亞”,而寄件者位址列則是空白。
空白?很好,惡作劇的信件寄件者住址列就該是空白的。她伸手握住滑鼠,對著那封電子郵件點了兩下。
郵件的內(nèi)容讓她霎時動彈不得,手握著滑鼠,置于左右兩鍵的指尖輕顫著,光潔的額微冒冷汗,有著彎長睫毛的棕眸直盯著面前十七寸的液晶螢?zāi),鼻冀微微翕張著,搽了點唇膏的唇瓣微張著,黑色西裝下的胸口起伏著。
莉亞腦中閃過無數(shù)紛亂的畫面以及感覺。
但令她感受最深刻的是……恐懼。
夢魘浮游著,她跟著浮游著。
淹沒……她快要滅頂了……誰……誰來拉她一把……
眼前的景象像覆上一層薄翳般模糊,莉亞緩緩眨著眼睫,試圖捉住每一個快要自她身體里剝離的知覺。
不能……她……
過去一幕幕的好似快轉(zhuǎn)的影帶般飛掠過眼前,她的動態(tài)視力捉不住它們。
她要逃……她想逃……她一定得逃……
沒有人能幫她……她只能靠自己……
“呼吸。”遠(yuǎn)方傳來一個命令。
在莉亞聽來,那像蚊蠅在耳邊的嗡嗡叫。
“呼吸!”那個聲音再度命令,這次聲音較近。
她感覺到僵硬的身子被抱離座椅,整個人半癱在鋪有地毯,卻擺滿檔案夾的地板上,她的西裝被人一扣一扣的解開,露出她緊束的胸衣,然后有只冰冷的手摸到她背后,為她解開胸衣的扣子,另一只冰冷的手游移到她僵直的頸后,時輕時重的按摩著,而解開她胸衣的那只手改握住她發(fā)抖的十指。
誰?是誰?
莉亞吃力的抬眼想知道是誰在她身邊,但肺部那無法舒張的巨大壓力仍存在著,讓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
“該死,呼吸!”聲音的主人不耐煩的低咒幾聲。
莉亞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全部的氣力全花在讓自己呼吸上,人要是沒了空氣可是會在短時間內(nèi)死亡。
一股空氣注人她微張的唇內(nèi),貫人她極度缺氧的肺部,像冰水澆熄她被火燒般疼痛的肺。
棄地而去的知覺一個個的被找回來,溫暖滲人她冰冷的身子,讓她僵硬的身子開始可以活動,眼前的薄翳被她眨掉,落入兩潭美麗無雙的冰藍(lán)瞳海里,壓在唇上的壓力消去,莉亞的視界自冰藍(lán)瞳海延伸到居間的那道疤、冰酷卻使美的臉龐……適才救了她一命的性感而冷冽的薄唇……
綠川時雨。
綠川時雨?!
莉亞震愣的與他對看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仍然抱著自己,她不自在的掙開他,而綠川時雨在扶她站起后放開她。
她背對他用顫抖不已的手指——這回不是因為恐懼,花了比平常還久的時間穿好衣服,深吸口氣后轉(zhuǎn)身面對他。
越過他的肩頭,她發(fā)現(xiàn)原本透明的高纖玻璃此刻是黑色的,那是為了讓某些談話以及到訪人物能不在被窺探之下的設(shè)計。
她坐回辦公桌后,隔著桌子,莉亞才覺得自己不是赤身裸體的站在綠川時雨面前。
“有什么事?”“謝謝”兩字硬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即使她明白是面前這個人將她從休克邊緣救回。
綠川時雨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有些被她的不知感恩而著惱,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我已經(jīng)為病毒源做出分析!彼麑⑽募旁跐M是檔案的桌上;他很懷疑當(dāng)她要找資料時,怎么從這堆像垃圾的檔案中找。
“是嗎?”莉亞拿過文件,翻開來看,隨口道:“你自己找個位子坐下。”
位子?綠川時雨環(huán)視了下四周,懷疑他能找得到一個“空位”坐下。冰藍(lán)瞳眸四下尋不著空位后,他決定站著等她看完文件。
“這個病毒沒有名字?”她的聲音自文件后傳出。
她只看見一串毛線球家極了一團蟲糾在一起,在她有限的病毒知識中找不到這樣的病毒名稱,她只能大的辨出這是一種蜷絲狀病毒(注) “在目前已知的病毒中沒有相似的,也沒有任何突變種與它相同!本G川時雨直盯著她,不解她為何提出這樣的問題?任何一名病毒學(xué)者,只要一看病毒的長相,再看一下分析的資料便可知那是何種病毒,況且“莉亞·赫特”這個名字在病毒學(xué)界響叮當(dāng),可眼前的莉亞怎么表現(xiàn)得像個門外漢?真是高超的演技。綠川時雨再次驚嘆她的演技,同時冷下在瞬間高昂的心緒。
不知為何,打從和她照面后,他常不能自己的動心移氣。
是心宇不在身邊的緣故嗎?他暗忖。
打從心宇發(fā)病后,他們幾個人各自出發(fā)尋找處方箋,大家嘴上不說,實則內(nèi)心早已慌成一團,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不知道心宇復(fù)活是否有望?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下一個發(fā)病的人?
想起心宇發(fā)病前的托付,綠川時雨不知道他下的這個讓大家各自尋找處方箋的決定是否正確,他不似其他人,可以毫不遲疑地面對自己的過去。
薰雨沒有牽掛,眠羽大仇將報,而他……
畢竟五年前他已經(jīng)死過一次,現(xiàn)在再次面臨死亡,只讓綠川時雨為其他人擔(dān)心,擔(dān)心他們是否能順利拿到處方箋,而他對于能不能得到處方箋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也不重視自己這條命。
他想著的只有復(fù)仇。
但眼前的莉亞自見面開始就留給他一堆疑惑。
容貌與眸色、發(fā)色可以任意改變,在這個整型已成為家常便飯的時代,綠川時雨并不意外。
讓他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是她的漠然以對,雖然她對自己不時的挑釁有所反應(yīng),但……
綠川時雨不知自己在焦躁什么,總而言之,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對莉亞有種特殊的感覺。
“研發(fā)新的病毒不是得花上許多時間與心血嗎?難不成這只是試驗新病毒的案件?”
莉亞十分厭惡這種人的存在,眼中只有研究沒有人命,就跟她父親一樣。
“聽你這么說,你似乎不怎么了解病毒。”事實上要了解病毒與了解人心一樣難,只因它們是變色龍,自有一套生存的系統(tǒng),就像人類,即使外在的一切被研究詳細(xì),內(nèi)在的變化仍是難以捉摸。
“我為什么會了解?”莉亞莫名其妙的看著語帶譏諷的綠川時雨。
“你為什么不會了解?”他將問題丟回給她。
身為病毒學(xué)家,怎么會問出這種問題?綠川時雨發(fā)覺自己愈來愈討厭莉亞做作的樣子,敢作不敢當(dāng)?shù)呐恕?br />
“五年前你殺了一個人,你不覺得該為他的生命負(fù)責(zé)嗎?”綠川時雨丟出一枚炸彈。
莉亞臉色一變,捏緊手中的文件,“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他知道,這個人竟然知道她五年前的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挨來五年平靜生活后再次出現(xiàn)?
“你懂的!本G川時雨真想朝她吼出“我就是你該負(fù)責(zé)的生命”、“我沒死你很訝異是不是”之類的話,可是他不能,因為他要處方箋、他要一個公道、他要復(fù)仇。
他不會讓她好過的!這個殘害他人性命卻仍裝出無辜臉孔的女人!, “綠川先生,你……”莉亞被激怒了,她忿忿地起身,手動到滑鼠,原本被螢?zāi)槐Wo程式給占據(jù)的熒幕重現(xiàn)之前的郵件內(nèi)容。
她一瞥,憤怒霎時取代恐懼,她怒目瞪視著他。
“是你,對不對?”
一定是他!只有他會讓她這么顧忌,這樣的想遠(yuǎn)離,可是為什么他要用這樣的信件嚇?biāo)?br />
他本人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夠駭人了!
綠川時雨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改變態(tài)度。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是不是?讓我想起五年前跟你在一起的夢魘?我努力良久,就是想要忘記,就是想要過正常的生活,現(xiàn)在你一出現(xiàn),就想將我五年來的努力連根拔起,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不會讓你破壞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活!”莉亞歇斯底里的叫著。
這不是綠川時雨預(yù)料中的反應(yīng)。
她像只受傷的猛獸,明知自己敵不過卻仍虛張聲勢想要守護著什么。
“那被你殺掉的我呢?我就活該被你殺死嗎?”他胸中的怒火焚燒,低吼道。
只因為他父親是實驗室制造出的超人類,只因為他是超人類與普通人所生的孩子,他就該死嗎?
他就沒有生存在世上的權(quán)利嗎?
“你……”莉亞睜大一雙棕眸,駭然的看著他,“你……你是‘他’……”
怎么可能?他被她殺死了……用刀子……她確認(rèn)了好多次,他都沒有動,沒有鼻息,又怎么會在五年后出現(xiàn)?她確信自己殺了那個變態(tài),可是……
莉亞惶恐的盯著綠川時雨,好似他是新發(fā)現(xiàn)的外星人。
看來她錯了,“他”重生了,此刻便站在她面前,過去五年的平靜生活像一場夢……
她不要醒,她不要從夢中醒過來!
“我不是‘他’,我是我!彼诤詠y語什么?綠川時雨眉頭皺起,不解她究竟在說什么。“‘他’是誰?”
“住手,我不是‘她’……拜托你……我不要……不要……”莉亞虛脫地癱坐回座椅上,棕眸失了焦距,無意識的低喃著,陷落久遠(yuǎn)回憶的她一時拉不回自己。
她又回到五年前的自己,那個被囚住的自己,那個她想盡法子想擺脫的“過去的她”。
嬌柔脆弱悄然爬上她的容顏,綠川時雨一時失神,強烈感受到她的驚懼。
要是他有心宇的心靈感應(yīng)力就好了!此時他不由得這樣想上一樣他便可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五年未見,她不禁與五年前不同,還多了份……吸引力。
老天!要命的吸引力!
抑下想學(xué)眠羽那小妮子沖動翻白眼的舉止,他越過辦公桌,來到莉亞面前,拍拍她的臉頰。
“清醒一點。”為什么他得應(yīng)付她不時的出神兼發(fā)神經(jīng)?
他是來拿處方箋兼復(fù)仇的,何以時經(jīng)五年,她的變化如此之大?
莉亞看著他,棕眸里滿是譴責(zé)。
“你非得要殺了那對跟你不相干的夫婦來召示你還活著嗎?他們是無辜的,而你竟然殘殺無辜的生命!崩騺啗]有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為身上背了兩條無辜的生命而哭。
“那對夫婦不是我殺的!本G川時雨否認(rèn),他沒殺半個人,殺人的是她,不是嗎?
“而且我不是‘他’。”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誰?
“不是你殺的?”莉亞盯著他看的棕眸盈滿不信任!罢娴牟皇悄銡⒌模磕悴皇撬?”
她沒有理由信任綠川時雨,更沒有任何依據(jù)相信他的否認(rèn),現(xiàn)在的整型技術(shù)太高超了,可那雙絲毫看不出任何手術(shù)痕跡的冰藍(lán)瞳眸……
“我不認(rèn)為跟我有仇的人是他們!本G川時雨若有所指的回道,冰藍(lán)瞳眸凈是坦然,直指他的“仇人”。
“你來的時機太湊巧了。”她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冰藍(lán)瞳眸剎那間閃過的是怨氣,但被綠川時雨成功的壓抑下來,“信不信由你!
他沒必要跟個殺己仇人浪費那么多唇舌。
“那這封信呢?”莉亞急切的要他看剛剛讓她差點因恐懼過度而休克死亡的信件。
她希望綠川時雨不是“他”!如果他是,她甘冒被冠上殺人的罪名也要再殺他一次。
她再也不要回到那種生活去,不要!
綠川時雨聞言,雙眉緊擰,冰藍(lán)眸子滿是冷酷,皺起的眉頭使得他額間那道疤看來更加的駭人。
“這是什么?”他只問出這句話。
“這該問你!崩騺喓粑恢,她還是頭一次這么近地看著他眉間的疤。
看得出做了緊急處理,也做了良好的縫合,可為什么在整型技術(shù)先進(jìn)的今日,他不愿去做去疤手術(shù)呢?
這疤,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那個人”追求完美的變態(tài)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臉上有疤呢?
莉亞稍事冷靜的腦袋開始運轉(zhuǎn),思忖著綠川時雨與那個人之間的不同性。
但驚恐的記憶烙得太深,使得她無法分辨綠川時雨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到底有誰能告訴她,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貝瑟芬妮,黑帝斯……綠川時雨凝望著郵件使用的稱呼。
有人用他在“主”的代號寄信給她,這是巧合抑或是故意挑釁?
他看著那封電子郵件,注意到最后一行字,喃念道:“CERBURES!
“什么?”莉亞沒聽清楚。
“CERBURES。希羅神話中地獄之門的守門犬,有三條龍尾!本G川時雨解說,腦中靈光一閃,“霍金斯夫婦中的病毒名字就叫CERBURES!
莉亞聞言倒吸口氣,棕眸閃過許多不知名的情緒,再次讓情感凌駕理智,“你殺了他們,只為了展示你新研發(fā)的病毒?”
“我說了我沒殺他們!边@女人是重聽嗎?他都說沒殺他們了,怎么她還是一口咬定他殺了他們?
“你騙人。”莉亞痛苦萬分的捂住嘴,遏止自己失去控制叫出聲!盀槭裁匆獞蚺?為什么不放過我?五年了,都五年了……我不是她,不是她啊……為什么不讓我好過……”
“莉亞·赫特,你給我清醒過來,我沒閑工夫跟你扯那些有的沒的!本G川時雨冷喝一聲,再次拉回莉亞渙散的心智。
她嗚的一聲,聲淚俱下,崩潰地將滿是淚痕的臉蛋埋進(jìn)膝蓋,綁好的馬尾散開,褐發(fā)柔和地覆上她的兩頰,左右搖晃著,肩膀一抽一抽的,嗚咽聲消失,但肩膀的抽動更加的密集。
在這一刻,綠川時雨發(fā)現(xiàn)一個事實:這女人害怕的不是他。
當(dāng)他與她見面時他問出的那句話,她那時的動搖并非因他的出現(xiàn),而是另有隱情。
眼前這個崩潰的女人不是五年前謀殺他的那個莉亞·赫特。
綠川時雨疑竇叢生,五年前他被心宇他們救醒后,他們并沒有確實告訴他莉亞·赫特的下場,只是要他靜養(yǎng)。
爾后,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及三十歲大限,他壓根沒有心思去想莉亞·赫特的事,直至五年后心宇發(fā)病,他們各自尋找處方箋。
看樣子,他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
冷厲的冰藍(lán)眸子不自覺地融化,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抱住莉亞,將她低垂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環(huán)著她的腰,一手拍著她的背。
“沒事了,你在這兒,沒事了。”綠川時雨以著未曾有過的柔和聲音安撫著地。
不知過了多久,莉亞失了焦距的棕眸才漸漸地凝聚視焦,狂跳不已的心臟漸漸地恢復(fù)正常,像被耳塞塞住的耳朵也開始有了接收外界聲音的能力。
她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告訴她:沒事了。
還聽到一個沉穩(wěn)的心跳,那心跳的節(jié)奏和她的心跳節(jié)奏逐漸地同步化。
莉亞眨眨眼睫,抬手將凌亂的發(fā)絲撥到耳后,然后她抬頭,接觸到一雙獨特的冰藍(lán)瞳眸。
“你……”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著綠川時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被他抱在懷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抱著她坐到沙發(fā)上的。
只見綠川時雨冷漠如斯的俊臉,面不改色的說:“你剛剛被比利附身了!
然后,他松開手讓她跳離他的懷抱。
凡是有學(xué)過心理學(xué)的人皆知比利這號人物,他是一個連續(xù)殺人狂,擁有二十四個人格。
“你……”莉亞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來圓場,她清清干澀的喉嚨,抹去臉上未干的淚痕!皠倓偽摇
“我說了,你被比利附身!蓖蛔栽诘睦砩系囊挛,冰藍(lán)瞳眸里的笑意一閃而過,緣川時雨起身拿過病毒分析表遞到她面前。“我是來向你報告病毒分析的結(jié)果!
不知怎的,莉亞沉重若鉛的心一下子輕了許多,她輕咳幾聲,防止自己笑出聲。
就這樣吧!順著他給的臺階下,反而會比較安全。
“我知道了!彼眠^文件,坐回辦公椅上,攤開來看,很快的,她的思緒全沉浸在報告中。
綠川時雨陡然發(fā)覺這個莉亞·赫特有很多地方值得挖掘。
適才他明明該讓她因呼吸困難而死在辦公室內(nèi)的,但他的身體卻違反他的心智先行動作救了她。
爾后,她的行為無一不牽動他的心緒。
不知為何,他有種自己的未來將與她有所糾纏的預(yù)感。
處方箋的下落似乎系在這個女人身上。
綠川時雨有這種直覺性的想法,但他不怎么喜歡。
到目前為止,他仍然不明白為何自己找上的“莉亞·赫特”不是五年前的那個“莉亞·赫特”,假若這個謎不解開,他別想救自己,也別想復(fù)仇。
“我們是不是該將那封e-mail列為偵查的方向之一?”他試探性的提出問題。
聞言,莉亞猛地自文件中抬首,棕眸里有著掩不住的深沉惶懼。
她吞吞口水,以著干澀猶如刀片刮過紙張的聲音說:“我想那只是惡作劇,不認(rèn)為該小題大作!
“是的!本G川時雨因見她故作堅強的模樣而揚起個嘲弄的弧度。
但不知怎地,心的一角卻悄然捏緊——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
“去你的!崩騺喸谒纳碛半[沒在辦公室門外時忍不住罵出聲。
注:蜷絲狀病毒(FILOVIRUS,F(xiàn)ILOK在拉丁文中代表蟲的意思。在電子顯微鏡觀察下的病毒結(jié)構(gòu)像一只蟲,屬這種類型的有“伊波拉(EBOLA)”以及“馬堡(MARBURG)”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