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如凈尚未理清思緒,就聽見壓在她身上的風幽禽大聲咒罵——
“該死!小魚兒,你領的是哪條路?為什么會有機關?”要不是他機警,他們兩個極可能成為這密道的犧牲品。
“機關?”韓如凈愣愣的重復他的語尾,心思還沒繞回來。
“對!機關,你是沒看見剛剛不知哪來的飛箭是不是?”風幽禽的吼聲將韓如凈脫殼的靈魂拉回體內(nèi)。
“不可能的,這是逃命的密道,怎么會有機關呢?”韓如凈突然覺得韓家不再是她生長十八年的家了,什么時候這條密道裝設了機關?而且她根本沒看到任何東西就被風幽禽壓倒在地。
“早知道就走正門。”風幽禽的夜視能力不差,他起身抖落沾衣的灰塵,才粗魯?shù)陌秧n如凈拉起,然后檢視她有無受傷。
幸好在他的保護下她毫發(fā)無傷,不然……不然怎么樣?風幽禽自問,卻得不到答案。
“密道什么時候裝了機關?我怎么不知道?”才離開半個月,怎么……
“小魚兒,這是你家!憋L幽禽提醒她問他也沒用。
“難道我?guī)уe路了?”剛剛他們是停在岔路前,可她記得她沒走錯!“幽禽大哥,咱們走回原來的地方看看!
“來不及了!痹纫彩亲鋈绱舜蛩愕娘L幽禽指指身后,韓如凈看過去,一片漆黑。
“我什么也看不到。”韓如凈吐實。
“對,我忘了你武功淺薄!憋L幽禽真怨自己做什么陪她進密道?!他病了,一定是病了,跟小魚兒一樣患了“心病”!早知道剛剛別救她讓她被亂箭射死算了,這樣他的“心病”定會不藥而愈。
“我們的來時路被一道石門封住了,看來我們現(xiàn)下只能往前行!
“我沒有帶錯路!表n如凈記得清清楚楚,逃命的密道是不可能會出現(xiàn)機關的。
“可能是兇手那幫人發(fā)現(xiàn)這條密道,重新裝設上機關,以防你回來時走這條路。你若被這些機關殺死,他們的人只要定期巡視,發(fā)現(xiàn)了你的尸首,便可拿了如鏡,任你的尸身在此風化,一舉兩得,不是嗎?”只是到底是誰如此歹毒的想出這種方法?
全江湖得知如鏡在韓家不過是短時間,雖全聚到洛陽來,可誰也沒見過如鏡出現(xiàn)過。
韓家遭此橫禍,想必是有人先一步得知如鏡的下落才會痛下極手,見韓如凈逃了,便設下陷阱——等君入甕。
韓如凈聽了,表面上雖與平常無異,可心里仍不免有些驚懼。
“這樣聽來,我們沒有選擇了對嗎?”韓如凈的聲音在黑壓壓的主間中聽來有些幽渺!暗拇_是!憋L幽禽微皺下眉,出其不意的用扇柄敲她的頭。
只見她捂著被他打痛的地方,氣惱的大喊:“你做什么又打我?!”
她哪兒惹到他了?他老愛用扇子敲她的頭。而且每次都害她中斷正在想的事情,時候要再回想起,也只記得他拿扇子打她,然后兩人吵架的經(jīng)過而已,這可惡的風幽禽!
“走吧!再發(fā)呆也沒用,我可不想跟個女人死在一塊兒,留給后世一則笑話!憋L幽禽不由分說得捉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前走去,緊揪的心因她適才的模樣而放松開來。
“我也不想跟你死在一塊兒!”韓如凈賭氣的說道,可出口之后,她竟有些后悔,“要是傳出去,我韓如凈還能做人嗎?”
“真么意思?”風幽禽腳步未歇,取出火摺子在壁上找到油燈,直接將之拆下,以便看輕前面那好似無盡頭的甬道有些什么。
“我可不要我姐姐、姐夫聽到我跟個男人死在一塊,被外人當作是龍陽君、斷袖之類的人物!”韓如凈四下環(huán)顧,深怕觸及什么機關,又來一次適才的驚險。
“哈哈!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咱們的尸身被發(fā)現(xiàn)時,頂多是浸豬籠而已!憋L幽禽嘲笑道,如來的一陣涼風吹熄了油燈,密道又恢復到原來的暗黑。
韓如凈沒回答,待風幽禽發(fā)覺不對勁回頭時,只見韓如凈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小魚兒?”
他用扇柄敲敲韓如凈的頭,想喚醒她出神的心思。
“干什么?痛死了!”
被他這么一敲,什么好修養(yǎng)全沒了。
“你在發(fā)什么呆啊!剛叫你你不回答,只好用老方法讓你清醒羅!”風幽禽欺負韓如凈欺負得很過癮,但也只有看她三魂七魄全出了竅才會動手。
“我只是在想,這里有風,那么一定有出口而已,你就打我!”韓如凈捂著被他敲到的地方,她的腦子總有一天會被他敲笨,她最傲人的也不過就是這顆過目不忘的腦袋,哪天被他敲笨,看他怎么賠!
“誰教你不回應我的叫喚呢?”風幽禽飽含惡意的聲音讓韓如凈就算置身于伸手不見五指的密道也知道現(xiàn)在的他一定笑得很邪惡。
韓如凈哪甘心被白白欺負,她趁風幽禽不注意時踢他一腳,風幽禽身子微傾,連帶的,她被他拉入懷。
剎那間,她失了神,憶起這懷抱伴她度過初喪親時的混亂、驚恐、懼怕。
溫暖的懷抱……
“喂!啞啦?”風幽禽不耐的咆哮,讓她從冥想的世界跌回真實當中。
可誰又會想到這懷抱的主人是個討厭女人出名的家伙……
韓如凈感慨似的輕嘆口氣,猛然發(fā)覺自己的想法似乎出了軌,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呀?!
“沒什么!表n如凈下意識的否認,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踢他一腳反而害了自己的原因出于——風幽禽捉著她的手,才會在他想要穩(wěn)住重心時連帶將她拉進懷里——而她遲鈍得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澳阕街业氖肿鍪裁矗俊
“怕你不小心又去碰到機關,害我真的跟你死在一起!憋L幽禽朝風吹來的方向走去,韓如凈被他拖著,只好勉強自己跟上他的腳步。
“我又不是故意的。”韓如凈小聲的駁斥風幽禽的小心眼。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我們早死在那些亂箭之中!比羲枪室獾,他早扔下她一人尋出口去了。
不只怎的,聽到風幽禽信任她的話語,她心頭似有塊大石就此放下,覺得前方一片“光明”。
但他們安心得太早——
風幽禽腳步一個落空,兩人一同垂直落下,“!”
韓如凈驚叫出聲,下頭有什么在等著他們?
風幽禽聽見她的叫聲,使盡氣力硬是將她拉到自己懷中,兩人順著地心引力往下墜,“砰”的一聲,一同墜入水中,激起無數(shù)水花。
兩人直往下沉,水溫冰得顫人。
風幽禽承受了大部分落水時的撞擊力,縱使內(nèi)力再深也免不了受傷,過大的沖擊使得他失去意識,一直緊拉著韓如凈的大手松開,無力再次交握。
無數(shù)的水灌入口鼻,韓如凈連忙閉氣,這水寒透她的骨髓,讓她只想往上游去脫離這里。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袋,連忙回頭看風幽禽的狀況,發(fā)現(xiàn)他面色蒼白、鼻孔冒出氣泡,向來揚著輕率笑意的薄唇緊抿,卻無法抑制胸腔空氣的流失。更令韓如凈驚愕的是,由唇角吐出的氣泡伴著殷紅的顏色。
韓如凈一驚,但她力持鎮(zhèn)定,拉住在他們一同落水之后便無力扶持她的風幽禽,拼命往上透著光亮的地方游去。
“咳!”韓如凈終于沖破水面,急喘著氣以補足不夠的氧氣,沒有時間慶幸自己還活著。
她吃力的拉風幽禽浮出水面,兩手抱住他的腋下,往岸邊游去。
“幽禽大哥?”用盡吃奶的力量救風幽禽上岸,她翻過他冰冷的身軀望著他慘白的臉色,串串水珠順著她的臉頰弧線落在風幽禽臉上,“幽禽大哥?”
四周一片靜寂,韓如凈驚恐的發(fā)現(xiàn),風幽禽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搖著如死魚般冷冰冰的他,聲嘶力竭的吼:“幽禽大哥!幽禽大哥!你醒醒啊!”
血混著水,緩緩自風幽禽的唇角滑下,在他無血色的臉上更顯刺目。
韓如凈胸口一窒,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呼吸,失了準頭,慌亂的替他拭去流下的血,一邊捶打著他的胸口,“幽禽大哥!別死!別死!”天!老天!不要……她不要幽秦大哥死掉!心……好痛……好痛剛剛還在欺負她的幽禽大哥呢?她不要看到幽禽大哥變成這樣!她寧愿他嘲笑她、罵她、捉弄她,也不要他變成這樣!
“幽禽大哥,你別裝死了,你最愛欺負我了,我不相信,不相信你這么短命,人家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的嗎?”韓如凈方寸大亂,都是她,都是她,不然幽禽大哥也不會死。
“幽禽大哥……”韓如凈眼前不知怎么的,滿是水霧,她不停的拭去,水霧卻愈用愈多,另一只手也沒空著,忙搖晃風幽禽的身體,不愿承認剛剛還在取笑她的幽禽大哥就這么往生了,爹娘死了,幽禽大哥也死了……
不要……她不要幽禽大哥死……不要……
“你是禍害,不應該那么早死的……”韓如凈沒注意自己哭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沒力氣了,雙眼紅腫的她癱坐在一點動靜也沒有的他身邊!皠e死……別死……”
撐著最后一絲力量,她靠近風幽禽,濕透的衣衫使韓如凈的體溫跟著下降,好累……
韓如凈撐不住愈來愈沉重的眼皮,終是倒在風幽禽身邊,無力再抗拒周公的召喚……
不行!她突然精神一振,她不能睡著,不能!幽禽大哥還沒死!還沒死!她得照顧他才行!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她探了探風幽禽的鼻息,發(fā)覺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時,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還活著……她太大驚小怪了……韓如凈以手背擦拭風幽禽如寒冰般濕漉漉的臉龐,妍美的容顏上有著如釋重負的笑容,心口的緊窒亦跟著松緩。
安下心來的她吁口氣,望向光源,像是發(fā)現(xiàn)了寶藏般的欣喜的站起身。這兒似乎外通林子,再瞧適才他們落下的水池,發(fā)現(xiàn)它是流動的,涓涓流水緩慢的流動著。
她抖落衣衫的水珠亦抖落因奮力游上岸而疲憊力竭的感覺,不放心的望眼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風幽禽,咬牙低喃:“等我,幽禽大哥,我去找人!
她腳步一提,使出輕功往光源處飛去,不一會兒,她的身影即消失在一片光澤中。
“咳!”風幽禽自昏迷中漸漸蘇醒過來,在他睜開眼睛之前,身體已早一步反應的咳出聲,這一咳,把殘留于體內(nèi)的水和受內(nèi)傷淤積的血一同咳了出來,同時也驚動了照顧她而累極睡著的韓如凈。
驚醒她的頭一個想法就是先看著風幽禽的狀況,見他又是吐血水又是吐水的,忙扯下袖子當手巾替他拭去那些血水。
“幽禽大哥,你還好吧?”韓如凈的聲音在風幽禽頭頂響起。
風幽禽忍著胸口的郁悶,無力的眨了好幾次眼睛前韓如凈的影像才由一片迷蒙到清晰。
“小魚兒?”他捂著胸口在韓如凈的協(xié)助下坐起,靠上身后的石壁,睜開焦距尚未聚集的眼找尋著韓如凈。
“我在。”韓如凈連忙回應,“幽禽大哥,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風幽禽勉強抬首,環(huán)顧他們所在的位置!斑@里是?”
“我們從上頭掉下時,落入那個水池中!表n如凈指指靜靜流動不發(fā)出任何聲響的水池,或者該說是河塘。“你受傷了,昏迷了一天一夜。”
風幽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著單衣,身上蓋著兩人份的衣裳,而韓如凈也只著薄衣——她的衣服全拿來當他的被子。風幽禽也發(fā)現(xiàn)韓如凈的薄衣只剩下一條袖子,另一只無布料掩蓋的藕臂白皙軟嫩。他微皺起眉頭,怎么她衣衫不整不打緊,連薄衣的袖子都不見了一條?露出的手臂竟教他移不開視線。
她的手臂……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要是拿來坐夏天吃的冰鎮(zhèn)蓮藕湯一定……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風幽禽連忙拉回自己的心緒。
“你的袖子呢?”他嗓音低啞的問,一邊移開視線,不讓自己再想著她的手臂很好吃的念頭。
“袖子?”韓如凈呆了好一會兒才理解到風幽禽問的是她薄衣的袖子!班,在這兒!彼龜傞_掌心,白色的袖子下浸染著紅色的血跡。“你剛剛又吐血,所以我把袖子扯下來當手巾用。”
克難時期,也只好將就點。
昨日,她望光源走去,發(fā)現(xiàn)外頭果然是一大片樹林,而且長了不少可食的野果子,還有一些小動物生活在這兒?墒钱斔麑こ鋈サ穆窂綍r,失望的發(fā)現(xiàn)這是個封閉的空間,再往上一看,還她差點沒了呼吸。他們身處谷底,瞧那高不見頂?shù)臉淠疽仓,他們所處之地必是萬丈深淵什么的,那里有路可以出去?而韓家的密到什么時候岔了一條這樣的路出來?韓如凈發(fā)現(xiàn)她對韓家的了解愈來愈淺薄。
不過,她沒時間想這些事情,她拾了柴回洞,一來將兩人的衣物都烤干,二來這樣或許可以讓風幽禽冰人的體溫回升一些。雖然他沒死,可是韓如凈看得出來他受了重傷,但她武功既淺又沒內(nèi)力,只有輕功和擲銅錢的本事,只好守在他身邊,不停的保持火的旺盛,不時探視他的鼻息,見他無意識的發(fā)著抖,她不假思索的脫下身上的衣物全蓋在他身上。
風幽禽緊盯著韓如凈手中的袖子,深吸口氣,發(fā)現(xiàn)一口氣提不上來硬是梗在胸口。
韓如凈見風幽禽的模樣,原就蒼白的臉色轉(zhuǎn)青,比風幽禽這受傷的人還難看。
“怎么?看到鬼了?”望見韓如凈瞬間轉(zhuǎn)化的臉色,風幽禽有氣無力的問。
“你沒事吧,幽禽大哥?”韓如凈難過的反問,看得出他受傷不輕。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借他受呀!
“扶我坐好!憋L幽禽盯了韓如凈半晌,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裸露的肌膚,命令她扶他盤坐好。
“喔!”韓如凈依言扶他盤坐,仍是擔心的望著他,雖然他醒了,值得大大的慶賀一番,可他蒼白虛弱的臉色仍是教她掛懷。
待他坐定,原本蓋在身上的衣服全落到他的腰間,他看了下那堆衣服,又看了韓如凈良久才開口,“把衣服穿上,省得你生病我還得照顧你。我要運功調(diào)息,你出去走走吧!”
韓如凈眨眨眼,欲言又止的咬著下唇,但終究什么也沒說。她點點頭,才想著上衣物,即被風幽禽的吼聲驚住,“小魚兒,你是不是女人啊?懂不懂不可以對著人更衣的道理,尤其是在男人面前,你知不知啊?”
“?”的確沒人教過她換衣服不能對著人的道理,只因她每次更衣,娘親都同她一起,外出談生意的話理所當然是獨自更衣,而且現(xiàn)下是非常時期……她真的不懂幽禽大哥為什么要發(fā)那么大的脾氣?
真是的!非要他發(fā)脾氣她才懂得做女人也是要有一點矜持的嗎?見韓如凈被他吼得一臉茫然,他嘆口氣,“要換衣服就背對著我換,懂了沒?”
他忘了她是被當成男人養(yǎng)大的,難怪不懂,但是……再怎么笨也該想到不應該在人前更衣啊!風幽禽一想到韓如凈也在別人面前這樣做,一把火便旺盛的燒著。
韓如凈不解的眨眨眼,仍是點頭依言照做,轉(zhuǎn)身背對著他著衣。“我出去找些食物回來。”可走了幾步,她又不放心的轉(zhuǎn)回身,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問道:“你……一個人不要緊吧?”
閉幕養(yǎng)神兼回避的風幽禽睜眼,語氣不善但虛弱的吼著:“你在這兒能幫我什么忙?!出去!”
韓如凈聞言朝他扮個鬼臉,出洞去了。
風幽禽瞧眼她離去的方向后便專心調(diào)息,他內(nèi)傷不輕;沒想到一譚小小的寒池就差點要了他的命,要不是那時候他不只哪根筋不對勁護著一同墜下的韓如凈,他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內(nèi)傷,希望這兒夠隱密,否則敵人此時進犯,他們穩(wěn)死無疑。
女人真是禍水!風幽禽再次在心中證明這句名言的可靠性。
他集中心神,運氣療傷,洞內(nèi)歸于平靜。
洞外的韓如凈偷覷眼養(yǎng)精蓄銳的他,才安心離去。
她環(huán)顧著昨日因抬匆促而無暇欣賞的景象,發(fā)現(xiàn)由洞里流出的水,一出洞就成了條溪,且清可見底,還看到一些巴掌大、通體雪白的魚,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韓如凈毫無形象的蹲在溪畔盯著那些悠悠游的魚兒,一邊盤算著該不該拿這些白色的魚當晚膳用?
決定了!
她倏的彈指,雙手叉腰站起身,先雙手合十的朝溪一拜,“對不住了,魚兒們,幽禽大哥身受重傷,我得替他找一些營養(yǎng)的東西吃,你們的大恩大德,我由衷的感謝!
隨后,她脫下剛著上未久的衣服,下水抓魚去了。
“你的衣服該死的到哪兒去了?”風幽禽調(diào)息調(diào)得差不多時,睜眼就見韓如凈還穿著先前的薄衣,一邊發(fā)抖一邊將魚兒穿好插在火堆旁烤。
一把無名火無聲息的竄起,教風幽禽難以平靜的大吼出聲。
專注在烤魚上頭的韓如凈聽見風幽禽的吼聲,差點跌到火堆上去,幸虧她及時穩(wěn)住自己,不然下場就要跟那些烤魚一樣了。
“你嚇人啊!無緣無故叫那么大聲做什么?!”韓如凈驚魂未定的朝風幽禽吼回去,虧她那么為他著想,還抓魚給他吃,想為他補補身子,他竟然這么兇她!
“我說,你的衣服到哪兒去了!”風幽禽經(jīng)這一調(diào)息,傷勢好了三成,看韓如凈只著單薄的衣衫,又是發(fā)抖又是搓手的,隱在半干的薄衣之下有著裹胸布,腰似柳……看起來像他最愛植的桔!L幽禽連忙壓下這些心緒,臉色難看的瞪著她。
有衣服不穿,這女人難不成有暴露的嗜好?!而他有股沖動只想將她當作一道食物吃下,真是的!一定是他受傷太重,消耗過多體力而使得他看到每樣“東西”,尤其是韓如凈,都將之想為食物,直想一口吞下!
“那里啦!”為了抓這些魚,她不但把自己弄的全身濕透,還把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給弄濕,害得她得重新再來一次,他以為她喜歡只穿這么少嗎?
這山洞因為那河塘的關系,氣溫少說低了外頭五度以上,要不是她在火堆旁取暖,恐怕早就病了,到時找誰來照顧他!哼!
風幽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另一個火堆旁有著撐高的架子,上頭烤的也是她的衣服。
“叫你出去走走,你也能把自己搞成這樣?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帶商隊的。”風幽禽丟了自己的衣服給她,要她穿上。
“我是為了抓魚才會把自己弄成這樣的!”韓如凈辯解,心里卻為他丟衣服給她的舉動而暖了起來,語氣一緩,“你衣服給我穿,那你……”
“我還挺得住!憋L幽禽走進火堆,韓如凈看他已能起身走動,不由得露出釋懷的笑顏。
“你能走路……”她出去的時候他甚至還要她扶呢!胸口一窒,心一擰,她眼眶泛紅,感動的幾乎落淚。
“我四肢健全,當然會走路。”風幽禽沒好氣的回話,她當他殘廢?隨手拿起烤好的魚咬上一口,發(fā)覺這魚肉鮮美多汁,雖小,可肉質(zhì)確是極品,且入腹后竟有股暖氣直竄至四肢百骸,令他稍覺舒暢!斑@魚,你哪兒捉的?”風幽禽一口氣解決了三條魚,拿了第四條才想入口,念頭一轉(zhuǎn),遞給忙著串魚的韓如凈!拔梗阋拆I了吧?吃!
韓如凈兩手還各拿著串好未烤的鮮魚,聽聞此言,訝異的張大嘴,好像風幽禽欲遞給她的是毒物般的瞪著他。
老天!她沒錯聽吧?幽……幽禽大哥……拿魚給她吃……出于自愿的……
韓如凈那活像看到鬼的眼神讓風幽禽瞇氣眸子,語氣不善的恫喝道:“給你吃你敢不吃?”
這是他生平首次拿東西給女人,就連自家母親和親姐姐亦無此“殊榮”,她敢用那種看到怪物的眼神瞪他?
“吃就吃,你那么兇做什么?”韓如凈把手中的鮮魚插在火旁烤,拭去手中的魚腥味才接過他伸長手要給她的魚。
一接到那魚串,香歸香,可她腦中仍不可自抑的浮現(xiàn)當日火燒韓宅的景況,壓抑住惡心的感覺,她不自在的咳了幾聲。風幽禽察覺到韓如凈的情形,敏銳的料到她的心思。
面色一緩,以自己未曾料到的柔和嗓音勸道:“別再想了,事情都過去了!
他這反常的安慰更教韓如凈吃驚。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的風幽禽皺眉,一反適才的溫柔威嚇道:“給我吃!我可不想在我有傷之機還得分心照顧你!
“什么話!要不是我死命的把你從那河塘中救起,你早深埋在那無底的池水中了!
算來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為了你,我還忍著惡心感去捉魚,弄濕了衣衫,你以為我愛呀!”韓如凈禁不起風幽禽的冷言冷語,連珠炮的轟向風幽禽。
怎么幽禽大哥每次都這樣!凈說些惹人生氣的話語!
“開玩笑!不知道是誰帶錯路,才害我們落到這步田地的喔!”風幽禽內(nèi)傷未愈,照理說該是沒什么氣力吵架的,可他卻中氣十足,還吼得韓如凈招架不住的往后一跌,臀部著地。
“哎呀!”韓如凈跌得疼死了,她撫著臀部蹲起,水靈靈的瞳眸冷瞪他一眼,不想理會他,省得倒霉的又是自己,默默的吃起她辛苦捉到的魚兒。
風幽禽訝然不已,怎么可能?他暗自運功,發(fā)現(xiàn)受的內(nèi)傷好了大半。不可能的,他既沒吃什么療傷圣品,也沒高人相助,依他的估計,他的內(nèi)傷好得也得修養(yǎng)上三天才會完全好,可他只不過調(diào)養(yǎng)了幾個時辰,吃了三條不足以果脯的小魚……
小魚?!風幽禽看著那些已經(jīng)剝好皮、烤得香嘖嘖的小魚。
“小魚兒,你這魚打哪兒捕來的?”風幽禽不得不懷疑他吃了某種療傷圣“魚”。
“外頭溪里!表n如凈頭也不抬的說,“我還采了野果子,要不要?”
說著,她從一堆葉子上拿了一顆鮮紅欲滴的果子遞給他,一邊蹙起眉頭,奇了,身體怎么變暖和了?剛剛她無論在火堆旁怎么烤,都無法讓自己冰冷的身子暖和起來,可現(xiàn)在她卻覺得全身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一股暖氣,將她身上的寒氣驅(qū)走。
風幽禽接過來端詳了下,這果子外形似桃卻紅艷似蘋!澳愠赃^了嗎?”
“嗯,還挺好吃的,雖然不知道叫啥名,有酒的味道喔!”韓如凈因家變的陰影,已有半月余未觸及任何魚肉,但這小魚的味道卻叫她食欲大開!昂煤贸缘聂~!
她沒想到這魚小是小,可好吃的可比山珍海味,而且不惡心。
“小魚兒,這魚是什么顏色的?”他記得不知聽誰說過,由一種生長在極寒溪水中、通體雪白的魚兒,只有一般女子的巴掌大小,吃一只便勝過無數(shù)珍貴名藥,可解毒、會更臻上層。那魚……有個很饒舌的名,喚作“凈雪”。培育凈雪的水質(zhì)非常難找,因而吃過它的人是少之又少。
“通體雪白。”韓如凈吃完,意猶未盡的再吃,也不忘將捕來的魚兒全數(shù)串好烤上。
“你全捉來烤了?”風幽禽沒想到韓家下面藏著這樣的秘密,連世間罕有的“凈雪”
也……瞧韓如凈捉了少說也有十幾條,該不會全讓她捉光了吧?
“它們那么多我哪捉得完?”敢情風幽禽拿她當武林高手嗎?隨便掌力一發(fā),就可以震死溪里的魚?“而且它們滑溜得要命,能捉到這幾條算我運氣好!
這可是她跟那群魚纏斗了一下午的“成果”。
望著韓如凈晶亮的眸子,風幽禽突的發(fā)覺眼前的她較之以往要來得開朗許多,似乎加諸在她身上的枷鎖被解開了。
細致美顏在火光的照耀下多了一份朦朧的美感,紅滟櫻唇微漾的笑意使她眉宇間的愁緒與憤恨盡消。
風幽禽頭一次感受到心底異樣的騷動——原來女人也可以這樣的展露她的美,悄無聲息的慢慢綻放……好似桔;淼乃兴纳聞,所有種類的花草中他對桔梗最沒防備力,愛植花草的他更是將自個兒的居所植滿了桔梗,只因偏愛它那輕幽、沉靜的氣息。
“幽禽大哥?”韓如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風幽禽回過神來看向她。
“快吃呀!不然一會兒魚涼了就不好吃了。”韓如凈純?nèi)磺宄旱捻游⒀σ狻?br />
點點頭,風幽禽嘴角含笑的繼續(xù)他的晚膳。
倒是韓如凈讓風幽禽唇角那抹笑容給擄去注意力,清峻如天山寒雪般的氣息,教他唇角的笑意抹去,余下的,是足以教眾家千金傾倒的偉岸風采。
要是她再有其他姐妹,一定先將他定下……呃,她在想什么?
要知道,能待在風幽禽身邊的女人除了要有匹配得上他的容貌、家世之外,還得有在他的“魔掌”之下生存的能力,依她看,普天之下沒幾個女人能受得了他那臭傲脾氣。
別想了,別想了,還是填飽肚子要緊。韓如凈端正自己的視聽,抓了幾顆果子,靜靜的吃起來。
“對了,這兒有連外的通道否?”風幽禽吃下那堆“凈雪”,運功調(diào)息,感覺通體舒暢,原先還郁在體內(nèi)的傷完全消去,體力更勝以往。
他滿意的笑著,這下可不必再受內(nèi)傷所擾,也在此時,他才想起他們受困的處境。
他沒得到回應。
不耐煩的睜眼一看,才知原先還在吃那果子的韓如凈先下已側(cè)躺在火堆旁,未讓風沙煙塵感染的白皙柔嫩肌膚有顯而易見的酩紅,雙眸輕閉,呼吸平穩(wěn),手里還拿著顆才吃了一口的果子。
看樣子是睡著了。
借著火光,他瞧見韓如凈的睡顏安詳可人,空氣中除了烤魚的香味之外,還泛著一股醇郁的酒香——無庸置疑的,酒香是從韓如凈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他的視線膠著在韓如凈身上,久久無法移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臉部線條變?nèi)崃,唇邊的弧形加深,注視著韓如凈的黑瞳中有著若水的柔情及憐惜。
一股沖動使他向前半抱起韓如凈,沉睡中的她只是在他懷里調(diào)整個姿勢,便繼續(xù)睡她的覺,還伸手緊抱住風幽禽不放。
風幽禽輕撥開她披散的發(fā)絲,替她拉好身上過大的衣裝,有力的臂膀環(huán)抱住她,低首望著她的睡顏,身隨意動的俯首輕觸她那猶若沾蜜的櫻唇。唇上仍帶有些微酒香,可那比他想象中好“吃”,而且他一顆心也不知怎么的,竟跟著加速“怦怦怦”的跳個不停。從未有這等奇妙感覺的風幽禽有些緊張,但他并不排斥,只是加重抱緊韓如凈的力道,跟著閉眼入睡,唇角仍是噙著那不自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