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學后很乖的站在校門口等媽咪來接我回家,爸爸就出現(xiàn)要把我?guī)ё,他跟老師說他是我的爸爸,我沒有反駁的余地,因為就算我再怎么假裝自己是關泓儒,他還是我爸爸。可是我不要這個爸爸,我要爹地和媽咪!本來我不要跟爸爸走的,可是爸爸說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就會殺了媽咪!我不要媽咪被殺,所以……所以……」關泓儒描述的聲音愈來愈小,「對不起,爹地、媽咪,我騙了你們。我……我一直都記得的,可是我不要記得,我不要作噩夢。我好想爹地和媽咪做我真正的爹地和媽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關承羿靜靜的聽著關泓儒說話,疼惜地將他擁入懷里,要他看著正躺在病床上沉睡的石翊翎。
她的傷沒什么大礙,受到的驚嚇倒是不小,因此醫(y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
「儒兒,你喜歡媽咪嗎?」
關泓儒點頭,一邊吸吸紅通通的鼻子,聲音帶著濃濃的哭意,「我喜歡媽咪,也喜歡爹地!
「那就好了,爹地和媽咪會一直照顧儒兒,直到儒兒長得跟爹地一樣大為止!龟P承羿得知關泓儒的假裝失憶并未感到震驚。
「可是儒兒不是乖小孩,儒兒騙了爹地和媽咪……」他低下頭,語音變弱,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就像寒風中快被吹落的孤葉。
「那好吧!爹地和媽咪就不陪你了。」關承羿聳聳肩,無所謂的說。
「呃?」關泓儒聞言抬頭,聽到爹地這樣說,不知該怎么反應才好。
「儒兒,你很聰明,因此爹地把你當作大人看待。一個人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你必須說得明確。明白嗎?」關承羿柔和的嗓音和眼神自始至終未曾改變,可是關泓儒卻敏銳地感受到一股身為父親的威嚴。
他不由自主的點頭。
「好,現(xiàn)在告訴爹地你想要什么?」關承羿那無形的威嚴在一瞬間消失。
「儒兒想要待在爹地和媽咪身邊,一直不離開!顾f出心中真正的愿望,對他而言,只有這對救了他、將他從黑暗中拉到光明世界的「天使」爹地和媽咪才是他真正的父母。
關承羿為他拭去淚痕,笑問:「今天第一天上學,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
「有。」關泓儒見爹地露出笑容,也跟著笑了,「班上的大姐姐都對我很好喔!可是大哥哥們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由于李京的關系,關泓儒對四周圍的人的目光很敏感。
「別在意!龟P承羿摸摸他的頭發(fā),要他別理會這種事。
「好了沒?」病房的門被打開,關冷月和關輝探頭進來。
「今晚跟爺爺、奶奶回去好嗎?爹地要在這兒陪媽咪!龟P承羿拍拍關泓儒的頭。
「喔。」關泓儒點點頭,乖乖的爬下爹地的大腿,跟著爺爺、奶奶回家去。
等到病房的門在他面前合上,關承羿原本柔和的笑容一轉而為冷郁的嚴酷。
他拿出行動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十月的風,夾帶著夏天的熱度及秋天的蕭索呼呼吹過。
「啊!估渥铣嫉念^發(fā)被風吹亂了,她迎著風甩甩頭,正好看見一輛白色轎車駛近他們。
「叫你綁起來你偏要放下。」風清揚伸手替未婚妻理好發(fā)絲,也看到了那輛白色轎車!高?那是雷和君樵!
白色轎車的車窗在靠近他們時降下,露出風君樵的臉,「怎么你們會在這兒?」
「我們才想問你們?yōu)槭裁磿谶@兒呢!」
「那是因為……」風君樵因突來的強風而隱去話尾。
「好大的風喔!」冷紫臣微瞇起眸子,望著不見一絲星光及月光的夜空。「感覺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一樣!
「先進醫(yī)院再說吧!」風清揚把冷紫臣擁進醫(yī)院。
「我們也進去吧!」雷拉著風君樵也走進醫(yī)院躲避強風。
當他們發(fā)現(xiàn)四人走的是同一層樓、同一個病房時,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彼此的目標是相同的。
「你們也認識水藍?」紫臣訝然地問。
「水藍?」風君樵搖搖頭,「我們是來探望石翊翎的。」
「水藍是石翊翎的丈夫!癸L清揚簡短地解釋。
「我覺得咱們還是別進去得好!估酌技馕⒕,盯著病房的門說。
「說得也是!谷f一撞見什么畫面就不太好了。
「那找個地方坐坐吧!」紫臣提議,長年分隔兩地的他們可是很少見面的。
「說走就走!癸L清揚拉著未婚妻先行走開。
風君樵和雷對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啊!」這一聲低叫不只驚醒了石翊翎自己,連關承羿也丟下手邊的文件趕到床邊。
「小翎?」他語帶關切地低喚著眼神迷茫的她。
石翊翎飄離的心神好一會兒才收回,渙散的焦距逐漸凝聚,卻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主宰著她的恐懼使她下意識的想逃。
「小翎,沒事吧?」望著她略帶驚惶的容顏,關承羿心一揪,撫上她的額角,撥開她的劉海,關注無比地問。
她聞言眨眨眼,明顯松了口氣,「關承羿,我的眼鏡呢?」
「摔壞了!顾洗惭兀┫骂^讓她看個清楚明白。
「噢!故呆崦銖娐冻鲂θ,臉色白得發(fā)青!溉鍍耗?他還好吧?他好像恢復記憶了!
「儒兒很好,有爸媽在照顧他,你別擔心。」他頓了下,「至于儒兒的記憶……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失去記憶過!
「呃?」關承羿的意思是關泓儒從頭到尾都在說謊?
他微微一笑,「這件事等你清醒一點以后才去煩心吧!現(xiàn)在你要做的是再睡一覺,等明天醫(yī)生說你可以出院再詳細告訴你!
「我沒事!故呆峄氐溃皇恰皇恰
「別逞強!龟P承羿皺起眉頭,都什么時候了,她還逞什么強?
「我……」眨眨眼,她迴避關承羿的視線。
「不準避開我!龟P承羿壓抑怒氣的命令讓她馬上轉回頭。
「好吧!我是有點害怕啦!」石翊翎難堪的牽動唇角,不想示弱。
「有點?」他語氣森冷的重復關鍵字眼。
石翊翎瑟縮了下,避不開關承羿眼神的追獵,咦?是她看錯了嗎?
她伸手環(huán)上關承羿的頸子往下拉,四眼相對,想看得更清楚,想知道她剛剛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什么。
「對不起。」石翊翎眼角濕潤,緊咬著下唇,說出歉語。「我不習慣,不習慣有人和我分擔……這些年來,雖然有小琤和小彤在我身邊,可是我……我是封閉自己的,不習慣向人說出內心真實的感受,我……我以前就算再害怕、再難過,也只能露出個笑容輕松帶過……所以……所以……」
關承羿憐惜地吻去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所以你要從現(xiàn)在開始學習,開始習慣有我在你身邊,一步不離!
「我怎么知道你不會走?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是絕對的!故呆嵴f出心底最深的恐懼。她一直都在想,自己對關承羿的感情可以持續(xù)多久,而關承羿又可以喜歡她多久?想得她都快瘋了!她討厭自己這么脆弱的只想著一個男人會不會離開她!
「你懷疑我?」關承羿生氣了,卸下彬彬有禮的外衣,他是個讓人打從心底發(fā)寒的男人。
「我說的是實話,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捉住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感情。我們才認識一個多月不是嗎?為什么你就可以……可以這樣的掏心?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我,去對別人好的,我還是得習慣自己一個人。」要向「當事人」吐實并不容易,可石翊翎心慌得只想全盤托出。
「會有那么一天的話,一定是因為你已經不值得我付出心力、不值得我愛。如果你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我不如現(xiàn)在就走,趁我們都還沒陷得太深時收手!龟P承羿沉痛的訴說。難道她還看不出他的心嗎?假如一開始不是因為石翊翎這個人,他不會這么投入。
他很明白自己的感情走向,才會用盡心力只想要她接受他。好不容易終于得到她的回應,她卻……
「感情是要雙方經營才能長久,只有單方面的付出是維持不久的。而付出的感情不是百分之百都會讓對方接受,兩個人之間的波動也不會一直保持平衡,是要冒風險的。假如你不敢冒險、無法付出感情而一味要求別人對你好,那你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明白嗎?我想,一定是我沒有給你你所想要的,你才會這么想,才會這么不在乎的說出傷我的話。看來我還是失敗了,終究你還是不在乎我的。」
石翊翎無言地聽著關承羿的話,一顆心跟著他隱含痛楚的話語而痛了起來。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關承羿是真心的,否則他不會留在她身邊,不會想將她從那個封鎖自己的盒子中拉出來,他為她做了許多事……她卻這樣否決他所做的一切。
久久,她才小聲的說:「其實我很害怕被李京踢死,那時我一心只想著,要是我死了就見不到你了。我只擔心死后見不到你,卻不是擔心死后你會再遇到別的女人、和別人談戀愛、別人也會像我這么疼儒兒……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在乎你,但要是你真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話,我想我一定不會高興的,就像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冷月其實是你媽一樣的感覺。」
關承羿向來溫柔的俊臉只剩下冷峻的無情,石翊翎看得都發(fā)起抖來。
「關……關承羿?」原來她的冷只是外延的,而關承羿的冷卻是內展的。
「以后要是再跟我說一句我有一天會離開你,我就真的離開你,絕不回頭!惯@女人,非得要他扮黑臉才肯老老實實的招供。
「嗯。」石翊翎無辜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看著蒙上一層光量的他。
「以后要不要什么事都悶在心里不說?」他仍是冷冷的問。
「不要了。」像個錯做事的小女孩,她深怕被大人處罰似地囁嚅著。
「現(xiàn)在知道我剛剛的感受了嗎?」
「嗯!顾c點頭,孩子氣的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他這才展露笑容,摸摸她的頰、親親她的發(fā),「現(xiàn)在睡一會兒好嗎?」
「你呢?」石翊翎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茶幾上有著他那臺水藍色的手提電腦及一些文件,說不出口想要他陪著自己。
「我就在你身邊!龟P承羿承諾道。
石翊翎慘白的雙頰終于染上紅暈,「嗯!
她手緊握著他的,他手心的溫暖傳遞到她身上,讓她覺得不再是孤單一人。
關承羿見狀,嘴角揚起一個隱含邪念的弧度,「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擠上病床抱住石翊翎。
「你做什么?」被他抱在懷里,石翊翎臉上的紅暈加深。
「睡地板太硬了,而且抱著你比較舒服呀!」關承羿笑道,強將她的頭按在胸膛上!杆!」
微弱的掙扎及抗議都被關承羿駁回,她安靜了下來,聽著他的心跳,眼皮漸漸沉重,再次進入夢鄉(xiāng),她知道,這回她不會再被嚇醒。
天,微露金色光芒,帶給大地萬物重生的希望。
「以下是今天的社會新聞:前些天在臺北市某國小發(fā)生綁架小孩未遂事件,犯人在被害人關小弟弟放學之際,對老師說是關小弟弟的父親,所幸被關小弟弟的母親及時發(fā)現(xiàn)。犯人發(fā)現(xiàn)事跡敗露,竟將關小弟弟的母親打成重傷,幸被路人發(fā)現(xiàn)群起圍毆,當場以現(xiàn)行犯逮捕,被警方以重傷害罪及綁架未遂移送法辦。而犯人李京同時涉嫌多宗煙毒案,已被檢查官提起公訴,若罪名成立,這名在日商公司做事的職員可能會被判無期徒刑甚至死刑……」電視影像化作一道光點后只剩一片漆黑。
「為什么?」石翊翎將電視關掉,轉頭問著身邊的關承羿。電視新聞報導的事件并非真正的事實。光是被路人群起圍毆一項就是錯的。
「怎么了?」關承羿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少給我裝蒜,你用了什么方法讓李京背了那么多條罪名?」想也知道一定是關承羿用了某種力量才讓事情變成這樣的。
「我只是不想你晚上嚇得只敢抱著我睡覺,才想盡辦法要他在牢里吃上一輩子的免錢飯!龟P承羿的手環(huán)上她的腰,下巴則擱在她的肩膀上。
「誰……誰嚇得只敢抱著你睡覺了?明明是你說地板很硬,我才……」她接下來的話全教關承羿「吃」了下去。
石翊翎急促地喘著氣,阻止關承羿伸進T恤游移的手。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原來你認識君樵和雷……也沒想到……原來……原來……該死的,你能不能別一直吻我?」自從她在醫(yī)院跟他剖白之后,他的動作愈來愈大膽,似乎想以行動來表示他對她的愛,只是她還沒準備好呀!
「你不喜歡?」露出個無辜的笑容,關承羿直望著她的眼。
「不是。只是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能不能……」石翊翎紅了臉,拉出關承羿在她衣服里的手,這樣下去,要是等一下關泓儒回來看到了怎么辦?
關承羿笑看著石翊翎尷尬的神情,重新將她納入懷中,替她將話接下去,「原來清揚和君樵是兄妹,紫臣是有名的日本畫畫家,清揚是全美聞名的律師,是不是?」
「對啊!我才知道他們這么有名有勢,可是卻一點有錢人的樣子也沒有,就像……」就像你。她沒將這話說出口,關承羿及唐皚鈞還有風家兄妹都讓她看到了另一種有錢人的面貌。像關承羿這種從小睡「席夢絲」之類的床的人,竟然可以忍受睡地板──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跟她同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瞧,并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像你父親那樣的,有錢人也可以對伴侶一心一意、忠貞不二!龟P承羿一直都知道石翊翎對有錢人的想法沒有改變,雖然她接受了他,可不代表她會改觀。
「你不會是拐著彎在稱贊自己吧?」石翊翎斜睨抱著她的男人,心中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關承羿但笑不語。
「的確,我不該以偏概全,應該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有正反兩面,過于執(zhí)著反而只會讓自己變得狹隘!故呆嵛⑿Φ,「這樣可以了嗎?」
她答應過有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不說。
打開手提電腦,她開始翻譯美國某知名小說作者的小說,這是她閑來無事的業(yè)余工作。
「瞧瞧我今天收到什么?」關承羿不知打哪兒變出一封信。
「什么?」一封信有什么好現(xiàn)的?她微瞇起眼望著電腦螢幕上跳動的字,由于新配的眼鏡要三天后才拿得到,她只好戴這副度數(shù)不夠的眼鏡工作。
「哼哼……」關承羿冷笑幾聲,就知道石翊翎完全忘了那回事。
他拆開信,開始朗誦:「石翊翎同學你好:本校英文系及建筑系將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舉行聯(lián)合同學會。地點在飯店宴客廳。費用三千元。時間:晚上七點。歡迎踴躍參加。無論出席與否請將回函寄回。主辦人:英文系林麗、建筑系柯英杰。去不去?」揚揚手中的信,他笑問。
「不去!顾龑τ谝郧暗耐瑢W再見面一點興趣也沒有。
「為什么?」
「同學會美其名是聯(lián)絡同學之間的感情,其實只是一個炫耀自己成就的聚會,比穿著、比職業(yè)、比男友、比婚姻,再沒有比這些更無聊的事情了!惯@是石翊翎對同學會的看法,「要和同學相聚,不如幾個比較好的約出來聚一聚遠比較實際!
「可是,不去的話,不就會被人認為是某方面失敗而不敢露面嗎?」關承羿好玩的問。
「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別人的看法是別人的事!顾稽c也不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想法。
「好,沖著這一點,我跟你一起出席!龟P承羿下了決定。
等等,關承羿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聽聞關承羿說的話,石翊翎腦筋轉不怎么過來的盯著他,好一會兒說不出半句話來。
「關承羿,我已經說我不想出席了!
「但是張珞琤和蔣冰彤一定會出席不是嗎?」關承羿有八成的把握。
「沒錯,小琤一定會出席是因為她想去學習飯店廚師的手藝,蔣冰彤則是因為可以大吃一頓?赡歉药ぉぁ
「那就對了,你兩個要好的朋友都出席了,你沒理由不出席吧?」關承羿笑咪咪的打斷她的話!付夷且彩且粋和好友聚聚的好時機呀!」
「你怎么可以捉我的語?」石翊翎惱了。
「總之,我們要去。」他拿過筆來勾選了出席一項。「對了,儒兒呢?」
「爸媽接走了。這幾天儒兒都跟他們在一起!挂婈P承羿已經行動,她再反對也沒用,只好接受。
關承羿只是點點頭,心知肚明父母親在玩什么把戲,不過他可能會順遂他們的心意嗎?
誰知道。
「你們知道嗎?聽說石翊翎要來參加同學會呢!」
「真的嗎?畢業(yè)后的同學會她一次也沒參加,我還以為她失蹤了呢!」
「她來參加同學會該不會是因為和建筑系聯(lián)合舉辦的緣故吧?」
「有可能,當初她和何亦倫的事可是大新聞呢!」
「拜托,何亦倫現(xiàn)在這么有成就,一畢業(yè)就考上建筑師執(zhí)照,而且跟石氏建設的千金訂婚,她還來做什么?別忘了,當初是她先不要人家的。」
「就是嘛!比起來,石翊翎簡直就像是丑小鴨,難怪她這兩年來都不敢出席同學會!
「可是一聽跟建筑系合辦,她不就來了?唉!女人不要臉也得有個程度呀!」
「喂,說夠了沒?」蔣冰彤聽夠這些同學們的閑話了。真是的,好歹以前也是同學,為什么畢業(yè)后大家的純真以及同儕間的情誼就全不見了?這兩年來參加同學會的人個性一次比一次變得多,是因為出了社會之后不得不做的改變嗎?那么為什么小琤和小翎都還是原來的模樣,社會的歷練并未給她們帶來多大的影響?
「蔣冰彤,你也別生氣,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呀!」
「隨便聊聊也別說得方圓百里之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好嗎?」張珞琤本想好好做個筆記;沒想到卻聽到一群人在議論她的好朋友。
她皺起眉頭,怎么以前都不覺得這些人是會說這種風涼話的人?
「有本事、有膽量就在小翎面前說,別躲在這兒像老鼠一樣。」盛了滿盤食物的蔣冰彤冷瞪那些人一眼就離開,回到唐皚鈞身邊。
唐皚鈞正不耐煩的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趕走這群見著他就像蒼蠅見著食物的女色狼們。偏偏小琤一到會場,人就不知上哪兒去了,害他一個人「孤立無援」。
「唐皚鈞,你老婆呢?」蔣冰彤好心地適時幫他一把,一群女人聽見唐皚鈞已經結婚,全無趣地散去。
「不知道!谷绻梢裕埠芟肱宄。
「喏!她不是在那兒品嘗每一道廚師做出來的菜嗎?」這是小琤來同學會唯一的目的。
「謝啦!」看到準妻子正想走過去的唐皚鈞卻被蔣冰彤叫住。
「你知道關承羿和小翎什么時候會過來嗎?」
這個世界就是欺善怕惡,想要讓人臣服,必須比別人強。她可不想好友被說得這樣不堪,所幸她和小琤早幫小翎徹頭徹尾的脫胎換骨,不然她可能會跟那些女人拚命,將她們的嘴一個個的封住。
「不知道,不過今天是小儒學校的懇親會,可能會晚一點吧!」唐皚鈞記得關承羿約略提過可能會晚一點來。
「喔!故Y冰彤不再置喙,專心地進攻盤內滿滿的食物,耐心的等待好戲上場。
八點整,何亦倫帶著未婚妻石美美甫來,兩人被建筑系的同學們圍住,頻頻稱贊他們是郎才女貌,聽得何亦倫露出自滿的笑容。
柯英杰則頻頻望向門口,明明收到石翊翎的回涵,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見人影?明知道她已經結婚,他還是很希望見到她。
就在此時,一對男女緩緩走進會場,柯英杰連忙走上前去和英文系的主辦人林麗一同招待。
「請問是來參加同學會的嗎?」林麗著迷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高大俊美、合宜有禮的舉止,剪裁完美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簡直就是玉樹臨風,帥到極點。她從不知道建筑系里除了何亦倫稍微可看之外,還有這么好的貨色。
他身旁短發(fā)、氣質冷麗的女子也不差,小巧可人的五官略施脂粉,一襲微露香肩的及膝黑色洋裝將她勻稱的身材及白皙的肌膚顯現(xiàn)出來,中分至耳旁的劉海為她的臉做了完好的修飾,唯一可惜之處就是她戴著一副無框銀架眼鏡,要是能換成隱形眼鏡的話,一定可以更加吸引人。
「是的!故呆岚逯鴱埬樌淅涞幕卮。林麗這女人一見到關承羿就像看到蜂蜜的熊,只差沒流口水。
關承羿見狀,微笑地攬著石翊翎的腰,雖然這么想有點大男人,但是他很高興看到石翊翎吃醋的模樣。
「請問是英文系還是建筑系的?」林麗被她凍人的眼光冷醒,忙露出笑容。
「關先生?」柯英杰走近他們,認出了關承羿,卻認不出他身旁的石翊翎。
「柯先生。」關承羿朝他頷首,心中對柯英杰的敵意仍在,因為他比自己早認識小翎。
「英杰,你們認識?」林麗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盼柯英杰能引見。
「見過一次面,關先生是石翊翎的丈夫!顾喍痰慕榻B了下關承羿的身分,卻無疑如同投下了破壞力十足的炸藥!冈趺粗灰婈P先生?」
石翊翎翻翻白眼,難道她真的改變這么大嗎?連柯英杰這個幾個月前才見過她的人也認不出她來。她草草地在英文系的簽到本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沒有意愿自曝身分。
「小翎在這兒!龟P承羿此話一出,如愿地看到林麗和柯英杰呆若木雞的表情。
「好久不見!故呆崂淅涞貜澠鸩肓朔奂t色脣膏的薄唇!缸甙!」
「不會吧?她真的是石翊翎?」林麗已經兩年沒見過石翊翎;沒想到她變得這么多,還結了婚,嫁了這么一個帥老公。
「由不得你不相信!箍掠⒔芡麄兊谋秤,嘆息似地說。
他們的出現(xiàn)吸引了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猜測他們的身分,何亦倫和石美美的風釆當場被奪去大半。等到他們走到蔣冰彤那兒,其他人都還很好奇的想著他們是誰。
「小彤,你吃得太多了吧?」石翊翎不敢茍同的看著蔣冰彤的吃相。
「小翎!」蔣冰彤自食物中抬首,見石翊翎和關承羿就站在自己面前,刻意大叫,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石翊翎的轉變。
哼,氣死那些八卦女!
「你有必要叫那么大聲嗎?」石翊翎很是頭痛的皺起眉頭。這下好了,所有的人已經開始在討論她是真是假了。
「你就不知道剛剛有些人把你說得多難聽。我生氣!」蔣冰彤邊說,美眸邊瞟向已經噤聲、瞪大牛眼的那些人。
「所以我才說來參加同學會是一件無聊又有損健康的事。」石翊翎埋怨的瞟眼身旁的關承羿,有些畏冷的將身子偎向他。
「冷嗎?」十二月的天氣稱不上是暖和,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石翊翎光裸的肩上。
「還說,不知道是誰硬要我穿成這樣!故呆岽┥纤奈餮b外套才不覺得冷。
「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氣溫會下降呀!」當初建議她穿時,可沒想到天氣是如此的多變。關承羿凝視著石翊翎穿上他西裝外套的樣子,好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可愛極了!
「喂,你們兩別再眉目傳情啦!」蔣冰彤受不了的調侃。
看到好友有好歸宿,她比誰都高興。
「喂,你哪雙眼睛看到我在跟他眉目傳情?我是在瞪他、瞪他。」石翊翎惱火的要蔣冰彤擦亮眼睛,看清實際情況。
「是是是!故Y冰彤敷衍的揮揮手,「關承羿,辛苦你了,照顧我們家的小翎,很辛苦吧?」
「哪里,吃得苦中苦力為人上人!顾氐溃蚩匆娛呆釟饧t的頰兒而加深笑意。
「你們很過分喔!」石翊翎氣勢不足的威脅他們。
「發(fā)生什么事了?」張珞琤和唐皚鈞加入行列。「哇!小翎,你好漂亮、好可愛喔!」
果然,有關承羿在身邊,小翎變了好多。這樣她就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小琤,你也好漂亮喔!」石翊翎贊賞的打量著穿淺黃色連身洋裝的張珞琤,愛情的滋潤果然是不可或缺的,瞧,張珞琤正綻放著以往未見的光彩呢!
其他三個人對望一眼,笑意無言地流轉著。
「對了,要不要轉換陣地呀?」蔣冰彤已經對這兒的食物失去食欲,想換一「攤」。
「好啊!」石翊翎也厭倦了當這些人眼中的猴子。
「我贊成。」張珞琤筆記做完,也受夠了一個接著一個來問唐皚鈞來歷的人!付姨瓢}鈞的肚子大概快餓扁了!
她注意到唐皚鈞對會場供應的大餐非但不感興趣,甚至有點不屑一顧,要是飯店的廚師知道四方集團的總裁之一對他的手藝不滿意,不知道會不會切腹謝罪?
唉!如果她們的另一半可以不引人注目一點就好了!這是石翊翎和張珞琤共同的想法,會和他們相戀,可算是她們人生上的出軌。
達成共識之后,五人才準備離開,石美美和何亦倫就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怎么?野種,看到我就想夾著尾巴跑呀?」石美美在得知那個搶走她光彩的人就是父親在外的野種后,哪肯嚥下這口氣;沒想到三年不見,她倒是脫胎換骨了。
關承羿因石美美對石翊翎的稱呼而微瞇起眼,眸中的冷芒一閃而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女人是石氏建設董事長的女兒,也是石翊翎同父異母的妹妹。
「石美美?」石翊翎怎么會忘了這名在她母親喪禮上撒野的女人之一?
「是呀!來,野種,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夫,何亦倫!故烂劳熘我鄠愄鹦Φ溃敢鄠,這位是我父親的情婦所生的女兒,石翊翎!
她的聲音大到全場的人都聽得見,一瞬間,所有的談話聲驀然停止,一陣靜默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私語。
「你好!购我鄠愒驹陉P承羿及唐皚鈞面前的弱勢感,因得知石翊翎情婦女兒的身分而消失無蹤。他高傲的抬起下巴點下頭,連伸手的意愿也沒有。
「石美美,我勸你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可知我父親就是你父親,你在公開我的身分的同時也說出了你母親捉不住你父親的心,才會讓你父親出軌到我母親懷里!故呆釤o視于何亦倫高傲的態(tài)度,以一貫的冷熬口吻反擊。
「哼!是你母親不知羞恥,出賣自己的身體勾引我父親,你還好意思說?下賤的女人,情婦的女兒也會變成情婦!」石美美以更尖酸刻薄的話回敬石翊翎。
「是嗎?」石翊翎瞇起眼,冷冽的眸光化作支支利箭朝對方射去。
「怎么?被說中心事而老羞成怒嗎?你母親是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女兒也不會高貴到哪兒去。」
石翊翎忍著心中的怒火,不想當眾爆發(fā)出來,因為那只代表自己同她一般見識,可是她不好受,真的不好受,長久以來情婦女兒這個頭銜令她無力承擔。母親喪禮那日她所蒙受的委屈又回到心田,讓她覺得暈眩。
一個有力的臂膀環(huán)住她微顫的身子,她自思緒中抽離,望見關承羿溫柔的黑眸,勉強露出微笑,告訴他,她沒事。
「沒氣質!箯堢蟋b出乎意料的為石翊翎出氣,「你太沒氣質了,虧你還是石氏建設的董事長之女,這么沒氣質,真是丟臉!
「你說什么?身為女兒見到自己的父親被別的女人勾引,在見到情婦的女兒時,能保持冷靜嗎?」何亦倫為石美美說話,但挑興的眼神卻落在關承羿身上,認定看起來各方條件都優(yōu)于自己的關承羿是吃軟飯的傢伙。
「兒女沒有必要承受上一代所帶來的恩恩怨怨。」關承羿懈去笑容,隱于內的冷酷嚴寒氣勢顯露無疑!付仪閶D的女兒不一定會變成情婦,至少小翎不會。小翎是我關某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哈,你隨口說說誰會相信?說不定你是石翊翎包養(yǎng)的小白臉!购我鄠惐梢暤匦Φ。
「小白臉?」蔣冰彤忍不住笑出聲,美眸里的寒意卻教人打顫!戈P承羿,你的確有做小白臉的條件,我看你也不必這么辛苦的上班了,還是去當牛郎比較輕松!
她看似在損關承羿,可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真正在損的人是誰。
「關先生、唐先生!勾藭r,戰(zhàn)局出現(xiàn)變化,飯店的經理突然出現(xiàn),一臉誠惶誠恐的來到關承羿和唐皚鈞面前。「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要來,怠慢了、怠慢了!
關承羿露出個看似體諒的微笑,但眼中的冷意說明他現(xiàn)在有多生氣。「我只是陪妻子來參加同學會,不想驚動你的,王經理!
「我也只是陪未婚妻來參加同學會,沒必要這么大費周章。」唐皚鈞難得的開口,朝王經理頷首。此刻的他只是配角,沒什么必要說話,因為主角關承羿正要藉題發(fā)揮,想必有人要受到無妄之災,他只要靜靜的看戲便行。
「哪兒的話,四方集團兩位總裁蒞臨,哪能不出來迎接呢?」開玩笑,他們兩個都是國內各領風騷的重量級人物,要不是有服務生認出了少在媒體曝光、而因曾招待過的他們,他還不知道貴客大駕光臨呢!
四……四方集團!所有人全都訝異的望著關承羿和唐皚鈞。天!名列國內前十大企業(yè)的四方集團其中的兩位總裁呢!石翊翎和張珞琤竟然釣到了身分這么顯赫的另一半!
「我看你也不必來招待了!龟P承羿的笑容忽地斂起,冷聲說道。
「!」王經理聞言,冷汗直流,「是不是……是不是哪兒有怠慢之處?」
得罪貴客,他可以捲鋪蓋走路了!
「不是的,貴飯店的服務很周到,只是我很訝異飯店竟然會允許這么沒禮貌的客人進來。」他柔和但無情的聲音讓王經理發(fā)抖,順著關承羿的目光望去,看到石美美和何亦倫。
「剛剛這兩位客人突然到我和妻子面前,指著我妻子罵她是野種、說我是包養(yǎng)的小白臉。我實在很驚訝向來風評良好的飯店竟然會出現(xiàn)這樣低水準的客人。我想以后我會慎選飯店洽談生意及招待客人的。」
「關先生,請別動怒,我馬上叫人把這兩個不符合本飯店要求的客人趕出去。」要是關承羿以后不選他們飯店做為招待客人及洽談生意的場所,失去這么重要的一個大客戶,他絕對會被降職成為服務生的。
「不必了!龟P承羿制止王經理召來侍者驅逐石美美及何亦倫的舉動!肝艺f過的話不想再說第二次!
語畢,他朝石美美露出個與平常無異的優(yōu)雅笑容,卻教石美美吞吞口水,不敢直視他和石翊翎。
天!四方集團向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四位總裁中的兩位,她惹到了什么樣的豺狼虎豹?何亦倫更是無臉見江東父老,他竟然有眼不識泰山。
「石小姐,我記得你是石氏建設董事長的千金吧?我想請你轉告令尊,關于明年中四方集團臺南科學園區(qū)辦公大樓設計投標案,石氏將被四方集團摒除于外。除此之外,任何有四方集團投資參與的建設計畫,也將斷絕與石氏合作。別忘了說明原因!龟P承羿低頭抬起石翊翎的下巴,印上深情款款的一吻,撫著她的下巴,柔聲說道:「我們走吧!」
「等等,關先生、唐先生!雇踅浝硌劭创髣菀讶,心寒地瞪著石美美和何亦倫,召來保全人員!笇⑦@兩名客人送出本飯店,視為永久拒絕往來戶!
「你不能這么做!我是堂堂石氏建設的千金,是建筑業(yè)龍頭的石氏建設!」石美美被保全人員架住,一邊大喊。
「石氏建設比得上四方集團嗎?」這就是現(xiàn)實社會,有權有勢者永遠占上風。
石美美和何亦倫被架出飯店后,會場沉寂了好一陣子才恢復熱烈的討論,內容不外乎是石翊翎的身分及四方集團,還有──石氏建設恐怕在不久之后會垮臺。
只因有四方集團投資的建設多如繁星,其中甚至包括政府的公共工程,只是他們是幕后老板,并非檯面上的得標廠商。今后石氏要在建筑業(yè)上立足,難了!
「太好了,報了老鼠怨!故Y冰彤早在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之時,就想狠狠的教訓何亦倫。
「唉!沒想到我的丈夫竟然是這么有權有勢的人,以后我不敢再對他大聲了。」石翊翎感嘆的微笑,依著關承羿,抬頭看他漆黑的星眸。
「千萬別這樣,我會害怕的!龟P承羿馬上裝出「妻管嚴」的慌亂樣,從石翊翎眸中,他看到了謝意。
「謝謝你為我出了口氣!故呆嵝÷暤恼f。人活在世上,不就是為了掙那口氣嗎?雖然無意與人計較,卻無法完全置身度外。她對他們的恨,到今天才算真正終結;沒想到幫她消去這股恨意的竟是自己的丈夫,而她以前根本沒想過要婚姻。
「為了讓你的笑容完全無雜質,值得!顾娌桓纳恼f著甜言蜜語。
蔣冰彤輕咳幾聲,「兩位,咱們下一攤要上哪兒去呀?」
「小琤最清楚,建議一下吧!」對吃的,張珞琤是他們之中最有研究的。
「嗯……」張珞琤想了想,「難得上來臺北,就去士林夜市逛逛吧!順便吃那兒的小吃!
「好,出發(fā)!」
于是五人往士林夜市進攻,將剛剛發(fā)生的事丟到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