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做什么?」
藍亦和捉住家梓涓搬行李箱的手,綠著臉質問。
一回到家,她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很明顯的是在打包東西,但他要知道的是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做。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不說話,他以為她只是還在生氣,但她現在的舉動可不只像在生氣而已。
「你瞎啦!看不出我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搬出去嗎?」她口氣不悅道。
她怕再和他同居下去,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到時候陷得太深,她連怎么從那泥沼里爬出來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像以前一樣快樂。反正她本來就準備要搬出去,二個星期的約定也早就過了。
原本她是想,既然他沒趕人,和他住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又很愉快,才沒提起說要搬。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搬去和同學住似乎比較保險。
雖然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消沉一陣子,但總比萬劫不復好吧!
「為什么要搬,住在這里不好嗎?」他激動的問。
她的心被牽動了,卻只是澀澀的說:「你不是巴不得我早點搬走嗎?你可能不好意思提,我答應過你的,而且兩個星期已經過了,當然得自動點搬出去!
「那是一開始的時候,現在我已經習慣妳住在這里,妳沒有搬的必要!」開玩笑,一旦她搬了出去,他要怎么趕她身邊的蒼蠅?
「你很快也會習慣我不住在這里。」她平板的反駁。
對于他的「習慣」,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哭,也就是說,如果有別的女人住進來,他也很快就會習慣了吧!
「妳打算搬去什么地方?」他忍著怒氣問。
「我有好幾個同學租了間公寓,我原本就打算要搬去和他們一起住!顾辉僮柚,卻反而讓她覺得很悶。
「都是女孩子?」他努力的以理智的方式問話。
「不,有男有女,不過男生會保護我們,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也不用擔心無法向我爸媽交代。」她想起小偷事件,以為他擔心一群女孩子住會很危險。
「不行!妳不能搬出去和他們!」他失控的爆發出怒吼。誰擔心壞人了?他擔心的是那些和她同住的色狼!
讓他的梓涓住進狠窟!?想都別想!
「為什么不行?我們當初說好的不是嗎?更何況我已經成年,要住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吧!」她不懂他為什么而反對,雖然心里有些莫名的喜悅。
他不愿意讓她搬出去的態度明顯的寫在臉上,讓她氣餒的心燃起希望。
「妳別管為什么,總之我不會讓妳搬出去的,如果妳堅持,我不會為妳對妳父母保密,妳就等著轉學去加拿大吧!」
他不喜歡她離自己那么遠,但總比讓她住進狼窟好,不過依他的觀察,她好不容易才脫離父母保護的羽翼,應該會因為想要「自由」而妥協才對。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方式,卻也是讓她留下最有效的威脅。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像暴君般專制的男人,當初她怎么會以為這家伙不會干涉她的自由?敢情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培養」出責任感,真以為她是他的老妹,理所當然的想代她爸媽管束她不成?
雖然她并不是真的想搬出去,也討厭以后不能繼續那種回家后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中看電視、吃便當,順便互虧、聊聊當天趣事的甜蜜生活。
但這會兒……他的霸道讓她生氣了。
「卑鄙!」梓涓憤怒的從口中擠出兩個字,她真的不愿意相信,他竟然又開始威脅她。
在他能說任何話之前,她提起自己的行李箱進房,用力的關上了門不理他,更下定決心,不管她對他的感覺如何,在他沒道歉前,她死也不會和他說話。
望著她房間緊閉上的房門,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他是留下她了,可是卻讓她恨他、氣他,這值得嗎?他有些不確定了。
或許他該直接向小丫頭告白,老實的告訴她自己愛上她了,那么情況大概會比較明朗,她要不就接受他的感情,要不就是從此避得他老遠,只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后者的機率似乎大了許多,唉!
他只能希望他們的情況不會更糟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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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氣不錯,挺暖和的。但雷氏企業的頂樓卻成了低氣壓盤旋的滯留區。
當然,雷氏企業的頂樓都是主管階層的菁英份子,本來就是充滿濃厚的忙碌氣息,原本就不是會熱鬧的地方,但自從家梓涓來了以后,氣氛變得活潑卻是不爭的事實,就連老總面前最紅卻一向冷若冰山的藍亦和,以及總是皮笑肉不笑的陳士倫,也似乎變得溫和容易親近多了,和同事間的相處,更不再是那么公事化的態度。
沒有人抗議這種改變,因為這樣有春天的氣息。
但今天的情況卻有點反常,一早進公司,一向活潑的家梓涓臉上沒有暖暖的笑容,藍亦和的俊臉更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霜,讓人不敢隨意靠近,就怕被刺人的寒風凍死。
大家心里有數,這兩個人八成是吵架了。
其實在昨天藍亦和反常的舉動傳開了以后,大伙兒再遲鈍也能發現他和家梓涓恐怕不是表兄妹,不然藍亦和豈會有那近乎吃醋的行徑。這樣一來,原本對家梓涓有好感的人,也只好識相的打消追求的意思,和她保持起安全的距離。
他們再傻也不會考慮和藍亦和競爭,不止因為他是老總眼前的當紅炸子雞,光就他本身優秀的條件,去和他競爭很明顯的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行為。
能升上頂樓受雷氏企業重用,這群男人本來就是很會分析得失的聰明人,自然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抉擇,與自信無關,純粹是已看出競爭后的可能結果。
所以啰!基于某種戒慎的心理,頂樓的人不自覺的氣氛比以前更冷,也更安靜不少,大伙兒各忙各的,氣氛自然像冷氣團過境,寒到了極點。
但受波及最嚴重的不是那些男人,而是藍亦和的秘書。
她偷空悄悄的摸到茶水間,在梓涓身旁小聲地問:「妳和我的老大在冷戰是嗎?」
林雅不是個愛討論八卦的人,但無辜的被戰火波及,身為受難者的她,自然多少也要關心一下目前的局勢,好應付直屬上司陰霾的情緒嘛!
「說好聽是助理,說實話我只是個打雜的小妹,林秘書怎么會以為我有資格和妳的老大冷戰?」家梓涓將茶葉放入茶壺過沖,不冷不熱的回答。
「這話妳可以說給別人聽,別拿來敷衍我,頂樓的人誰看不出妳和經理的關系,除了老總和陳經理,敢和他冷戰的也只有妳了!沽盅泡p斥道。
努力的活了近三十年,被人當呆子可不好玩!
家梓涓好笑的挑起眉,「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其實她是挺喜歡林雅這個人,林雅做事干練,一向不理會辦公室傳的任何流言,屬聰明又懂得分寸的老大姐,所以她今天的好奇,倒讓家梓涓有些訝異。
「怎么沒有,妳對經理夠特殊了!怪辽佼斄怂{亦和兩年的秘書,她還沒見過他那么容易受哪個女人影響情緒過。
事實上細數──是根本沒有。
所以她老大不是荷爾蒙失調,就肯定是被這小丫頭迷得暈頭轉向啦!依她觀察,當然是后者的可能性較大,這藍亦和不但愛上了家梓涓,而且已經愛到無法自拔了。除了家梓涓,恐怕也沒有人能讓他情緒陷入這樣的低潮了。
老實說,林雅可是比頂樓其它人更早看出藍亦和和家梓涓絕不是表兄妹的關系。
「怎么說?」家梓涓淡淡的笑問,卻難掩心中的期待。
林雅想了想,突然說道:「陳經理偷偷告訴我,說經理喝妳喝過的咖啡不是嗎?」
當初剛聽到這話時,她根本不肯相信,事實上,要不是出自陳士倫的嘴,她鐵定當謠言看待。
家梓涓失笑,這種事說出來還得用「偷偷」來形容嗎?好象這是不能傳出去的秘密一樣,是不是太好笑了?
「那又怎么樣?我的口水又沒毒,妳怎么和陳大哥一樣,好象藍大哥喝了我喝過的咖啡,就代表他多勇敢似的。」
「妳不知道嗎?」林雅訝異的問。
「知道什么?」動作一直沒停的家梓涓將沖好的茶放進茶盤,不解的皺眉頭。
莫非她的口水被他們拿去化驗,真的有毒不成?
「他有飲食潔癖,從不喝別人喝過的東西,更別提碰人家用過的杯子,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呀!」林雅順手替梓涓將水槽中舊的茶葉清理掉。
「不會吧!我吃不完的面包塞給他,他也照吃呀!」她愣愣的道。
因為她喜歡吃的東西很多,常常買了便當又買面包當晚餐,她那小不拉嘰的肚皮當然裝不下,但吃不完丟掉她又覺得浪費,藍亦和是男人,胃比較大嘛!當然全塞給他吃了。
她想起一開始時他的臉色的確是有些為難,可是還不是全吃了,喝過的咖啡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他真有飲食潔癖,依他自我的個性豈有不拒絕的道理,所以她根本不相信這事。
但林雅卻像是聽到什么更恐怖的事,瞠圓原本并不大的眼珠子,嘖嘖稱奇的道:「連面包也吃?」
家梓涓忍不住笑起來,「林秘書,妳把藍大哥說得像是只挑食的狗!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太過震驚而已。」林雅不以為意的一笑,更確定家梓涓在藍亦和心中的分量匪淺。
「藍大哥真的不吃別人吃過、喝過的東西?」她的笑容斂去,還是不怎么相信。
因為他就是肯吃她吃過、喝過的東西嘛!
「對!」林雅斬釘截鐵的道:「他說覺得臟,要他吃,他會覺得惡心想吐!
「我沒看到他有想吐的樣子呀!」她還是堅持。
「所以我說妳對經理而言是很特別的!沽盅艓图诣麂付似鸩糠值牟鑹,準備一起拿出去慰勞辛苦的眾主管。
「真的嗎?」走在林雅身后的家梓涓像是在自言自語。
林雅回過頭,朝她露出保證的笑容──
「毋庸置疑的!」
她不愛管別人的感情問題,但她清楚的知道,除非家梓涓感情開竅,她老大的春天來臨,臉上的冰霜才會融化,她這個可憐的小秘書也才會有好日子過。
飽受池魚之殃,是很無辜的耶!
只要她能力所及,她當然希望自己的直屬上司和家梓涓的冷戰期能愈短愈好。
她這可是在做善事,只要幫他們將心里的感情疏通一下,就可以造福周遭的人;瞧她多偉大,要是頂樓的低氣壓能趕緊過境,大伙兒當然要感謝她啰!不過她一向抱持為善不欲人知的心態,自然不會四處去討功勞。愈想,她愈覺得自己偉大,幾乎要看見自己頂頭的光圈啦!
但林雅沒看見的是,家梓涓看著她一臉的自我崇拜時,那幾乎要爆笑而出的復雜表情。
只是,她在亦和的心中真有那么特別嗎?看來,改天得找個機會試驗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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