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婚 第五章 作者:貓子 |
當(dāng)月衍和柯夜心進(jìn)了泉州城,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刻。 本以為傍晚就可以進(jìn)城的月衍,錯誤的沒計算到她的腳程。他以自己的腳程判斷,才以為可以在傍晚時分進(jìn)入泉州城。 拖著疲乏的柯夜心,月衍找了家客棧進(jìn)駐。 「我好累喔!顾嘀,幾乎是讓月衍拖著走。 由店小二帶領(lǐng)上樓,月衍拉著她頭也不回地道:「馬上就可以休息了!顾騺y他原有的計畫,他都不曾怪她,她還好意思喊累。 「客棺,這兩間上房就是了!沟搅硕䴓,店小二帶他們到比鄰的兩間客房。確定客人沒有其他事之后,店小二便先退下去。 店小二離開之后,他們先進(jìn)去其中一間房。 「噢﹗床」──一進(jìn)房,她就忍不住朝可愛的床直撲而去。 天知道她有多累,兩只腿像快走斷了一般。 月衍為了趕上關(guān)閉城門的時間,簡直就像惡魔一樣對她。不給她休息就算了,每次停下來也只讓她喘兩口氣,然后又趕著她快點上路,根本沒有人性﹔也不體諒她好歹是個嬌弱的小女人,還大病初愈呢。 月衍反而先四處打量,最后才把焦點轉(zhuǎn)向撲上床的柯夜心。 「我回隔壁的房間,你也早點休息吧! 「現(xiàn)在可一點也不早了!固痤^,她嘟噥地埋怨。 嘆了口氣,月衍無可奈何地道:「別抱怨,難道你想睡在城墻下頭,窩一晚等天亮、等城門開嗎?」他知道她累了,所以沒將她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 「當(dāng)然不想……」 在冷颼颼的城墻下窩一晚,她不再度感冒發(fā)燒才怪。早知道會這么趕,他們可以在中途借民宿,分兩天上路不就得了。 「睡吧。」知道她無話可說,月衍朝外走去。 「衍……」看他踏出房轉(zhuǎn)身要替她關(guān)上門,柯夜心突然輕喚。 對于她改變的稱呼,月衍只是挑挑眉,沒有加以糾正。他站在門外往房內(nèi)看,「什么事?」 「我……我想……」坐起身,她有些支吾。 「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耐心,但他就是等著她說話。 「我想……你會不會……」會不會帶她到人多的城里后就丟下她不管?這個念頭浮上她的腦海,怎么也揮不去,她實在有點害怕。 「你希望會還是不會呢?」月衍倏地打斷她的話。 「當(dāng)然是不會﹗」她很快地回答。 「那我就『不會』!顾卮鸬弥苯亓水(dāng)。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問題是什么。」覺得他在耍她,柯夜心嘟噥著。 「就當(dāng)是我的承諾吧,我向來說話算話!顾恍枰浪膯栴}是什么,只要她肯乖乖休息,答應(yīng)她什么都無所謂。 這樣,就不用等她支吾半天,說不定連個重點也聽不出來。 「真的?」她禁不住笑了。 月衍點頭,問道:「這樣你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嗯!箍乱剐穆冻鰻N爛的笑容。 這下,她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跟著他了。說話得算話──他親口承諾的,想也別想甩掉她,否則他就是不守信用的大王八。 「那么,晚安! 被她的笑容一震,月衍快速轉(zhuǎn)開眼,立即替她關(guān)上房門。老實說,他實在不愿意自己陷得太深,渴望自己還有抽身的機(jī)會。 看來﹐得和她保持些距離。 ***** 深夜── 「你要去哪里?」 平空蹦出來的聲音,讓探過四下無人、一身夜行衣打扮、準(zhǔn)備翻墻而去的月衍震了一下,迅捷地望向聲源── 柯夜心理所當(dāng)然似的從暗處冒出來。 她以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月衍一身漆黑的模樣。她已經(jīng)好幾個晚上都發(fā)現(xiàn)他一入夜就不見蹤影,才特地躲在他房外守株待兔。 難改好奇的天性,她自然想知道他三更半夜都去了哪里。 「你不用管,回房去睡覺!乖卵艿穆曇艉芾洌苯酉逻_(dá)命令。 「你半夜都去當(dāng)小偷嗎﹖」沒有理會他犀利的眸光,她支著下顎逕自猜測。瞧他這身裝扮,除了當(dāng)小偷實在沒有更適合的事好干。 原本,她還曾猜想過他的職業(yè),這下她可以省了想像空間。 不過……他這身裝扮倒挺好看的。 「我叫你別管我的事,回房去睡覺,聽到?jīng)]有?」月衍愈想趕她回房睡覺,她愈不為所動,壓根當(dāng)他的話是耳邊風(fēng)。 「沒聽到!箶[擺手,她兀自繞著他打轉(zhuǎn),像是沒注意到他的怒氣!笡]想到小偷也有你這種表面上看上去正義十足的人呢! 月衍給人的感覺就是正氣凜然,絕對沒有人會將他和夜賊搭上聯(lián)想。 「你說夠沒有?」怕驚醒其他房客,月衍壓低聲量,卻仍難掩他騰騰的怒氣。自從她病愈以來,他還不曾對她這么兇過,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要跟你去﹗」她突然拉著他的手,興致勃勃地道。 「呃﹖」他著實愣了一下。 「我說我要跟你去啦!顾(dāng)他耳背般重說一次。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打算巴著他一輩子,她當(dāng)然得接受他的職業(yè)從旁協(xié)助。 「你去做什么?」他懷疑她真知道他要去哪里。 「你要偷東西,我可以替你把風(fēng)啊﹗」她說得很大聲,卻被月衍一把捂住嘴。 左右望了望,確定沒有人被吵醒,月衍才低頭怒瞪著她問:「你給我閉上嘴,誰跟你說我是要去偷東西?」 拉下月衍的手,柯夜心眨著無辜的眼眸,以內(nèi)疚的聲音小小聲地道歉:「對不起啦,我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大肆宣揚(yáng),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樣,它是跟定了。 她還是認(rèn)定他要去當(dāng)小偷?月衍當(dāng)場翻了個白眼。還替他把風(fēng)哩,她別乘機(jī)出賣他,他就該躲在棉被里偷笑才對。 「回房去!顾俣让睢 「我不要!顾髲(qiáng)地?fù)u頭,甚至威脅他道:「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就大叫有賊,讓你哪里也去不了、偷不成! 「你」── 「怎樣?」挺起胸膛,她毫無畏懼。 「算了,只要別給我找麻煩﹐你要跟就跟吧!罐植贿^她,月衍認(rèn)了。 不答應(yīng)她,她肯定會說到做到,到時候更麻煩。 在她歡欣鼓舞得想要大叫時﹐月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掩住她的嘴,一把攔抱住她的腰就躍上客棧屋頂…… ***** 看到柯家莊大門時,柯夜心完全愣住了。 月衍要「光顧」的地方,怎么好巧不巧會是……她是想過要回家看看,卻沒想到是這種偷雞摸狗的方式,沒想到回自己家還得翻墻。 老實說,她也沒想到月衍的輕功那么好,真不愧是當(dāng)夜賊的料。 只是,被他拎著飛上屋瓦的震撼都還沒退去,誰想得到她立即得接受另一個震撼。 「你要偷這家?」她仰望柯家莊外墻的表情,只能以目瞪口呆來形容。 「不,我只是想進(jìn)去找個東西!惯@幾天他已夜探柯家莊數(shù)回,要是想偷東西,柯家莊早被他偷個精光。 「什么東西?」家里有什么寶物不成?怎么她沒瞧過。 除了普通的金銀珠寶,再加上一些名人字畫,柯家人并沒有收集寶物的習(xí)慣。 「少問,會對你比較好!顾滩蛔≌Z重心長。很顯然的,她是凡事好奇過頭:難保有一天她不會因她的好奇心出事。 「不問我會很難過耶﹗」她抗議。 更何況,此番問的事還攸關(guān)她的家。 「忍忍!蛊乘谎郏挥袃蓚字。 確信他不會回答,柯夜心只好問:「那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你說要替我把風(fēng)的,忘了嗎?」月衍挑眉提醒。 「記得是記得啦……」柯夜心這下可尷尬了,有人替小偷把風(fēng),讓他偷自個兒家的荒唐事嗎? 要是親愛的爹娘和兩位哥哥知道,不怪她胳臂往外彎向外人才有鬼。 唉,娘準(zhǔn)會罵「養(yǎng)老鼠、咬布袋」.…… 「怎么了?」他發(fā)現(xiàn)她變得猶豫,態(tài)度有點彆扭。 「沒有,我會替你看好動靜,你放心﹗」心一橫,柯夜心豁出去了。不管怎樣,她決定大義滅親……呃……好像不是這樣說﹔算了,總之夫唱婦隨,相信家人會體諒她不得不為的處境,就當(dāng)給她拿點嫁妝走吧。 「準(zhǔn)備好了嗎﹖」帶她翻墻之前,這次他給她作好心理準(zhǔn)備。 「好了!顾詨咽繑嗤蟮臎Q心點頭。 將她橫腰抱起,月衍很快帶著她躍上柯家莊高聳的外墻?匆剐牡哪,不難發(fā)現(xiàn)她覺得這樣很好玩,其實一點也不害怕。 難能可貴找到這種有趣的相公,她是絕不放手。 ***** 進(jìn)入柯家莊內(nèi),月衍將柯夜心安置在一處隱密的地方。 「你留在這里別亂走,我很快就會回來!箍戳艘谎勰繕(biāo)物,月衍不放心的吩咐,就怕她會到處亂逛引來麻煩。 「我知道,我會替你好好把風(fēng)的!古浜纤o張兮兮的語氣,她也壓低聲音。 難道還能告訴他,整個柯家莊她都熟得不得了,轉(zhuǎn)土十圈也不會迷路?從小生長的地方,一草一木都不陌生,她感到親切得很。 等月衍躍入她爹爹的藏書閣后,她立即移動腳步。 難得回到家,要她不四處緬懷一下,豈不是太過分了。逛了會兒,她走到從小被逼著讀書寫字的書房,忍不住想進(jìn)去看看。 然而,書房里頭傳出的聲音,令她止了步。 「大哥,你看小妹離家那么久,是不是該去把她找回來了?」說話的人,正是柯家的二公子柯文生。夜心完全沒有消息,他實在很擔(dān)心她的安危。 「娘不準(zhǔn),能去找嗎?」柯武生嘆氣。 就算自主性很強(qiáng),他仍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 「真搞不懂娘在想什么,單憑算命仙的片面之詞,就將小妹趕出門!箍挛纳雭磉是覺得荒謬,「姻緣在外?姻緣在外也沒必要讓小妹單身出外吧﹗萬一真遇上什么歹徒惡人,誰能幫得了她?」 由于他們后來硬是要找夜心回來,鎬真才告訴他們,將她趕出家門的理由──城里鐵口直斷的算命仙告訴她,夜心的姻緣在外﹔而且,今年就有一個不可錯過的緣分,一旦錯過了,要指望好姻緣就成了難事。 怕女兒終身大事無望,鎬真才會狠下心趕女兒出門。 「娘信算命仙的話,你爭得過她嗎?」柯武生亦覺荒誕不經(jīng),卻也莫可奈何。 「就算爭得過也不敢爭不是?」誰救他們是孝子呢?挛纳肓讼,提出個建議:「大哥,你看我們瞞著娘,私下探尋小妹的下落如何?」 「這主意是行得通,只是萬一娘知道……誰在外頭﹖」察覺外頭有聲音,柯武生中斷談話大聲地喝:「出來﹗」 他以為是家里的下人。 然而,從門外慢慢晃進(jìn)來的人影,卻讓瞞著父母商量的兩兄弟張口結(jié)舌。 「大哥、二哥……是我。」絞著袖子,柯夜心無辜地眨動大眼。老質(zhì)說,她比哥哥們還意外,怎么也想不到,母親將她趕出門的理由竟是如此。 她肯定要查出是哪個算命的害她被趕出家門,害她流落在外吃那么多苦,非報報這個鳥冤不可。不過,她的兩個哥哥果然是疼她,沒有置她的死活于不顧,不枉她在外頭還怕著他們。 「夜心?」兩兄弟異口同聲喊她的名字。 驚訝過后,柯文生立即上前拉住她的手問:「你偷偷溜回來的嗎?」 「小妹,在外頭是不是受苦了?」盯著她不若以往豐腴的雙頰,不等她回答,柯武生就心疼地開口:「既然你已經(jīng)回來,就別再往外走了,這回大哥絕對會替你說服娘,讓你可以留在家里。」 「大哥,我……」 「你怎么瘦了這么多﹖當(dāng)真吃苦了?」柯文生慢半拍叫著,伸出手摸她臉頰。 「二哥,我……」 「讓你去找什么相公,果真是錯誤的決定,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吃也沒吃好,是不是娘給你的盤纏不夠用?」柯武生斷定如此。 「娘給我的銀兩,一開始就被搶了……」 「什么﹖﹗」柯文生打斷她的話,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焦急地問:「那你有沒有怎么樣?是不是被壞人給欺負(fù)去了?」 柯夜心只能搖頭。 看見她搖頭表示沒事,兩兄弟才又松口氣。 「難怪你會瘦成這樣,是不是沒銀兩可以吃飯?」柯武生的臉色凝重。 「銀兩被搶了,怎么不直接回家來呢?」愛之深、責(zé)之切,柯文生禁不住責(zé)備:「難道娘真會狠下心,將身無分文的你趕出去不成﹗」 柯夜心苦笑著,根本沒機(jī)會解釋她是因受了風(fēng)寒、病了一場才會瘦下來。 「文生,算了。小妹在外頭已經(jīng)吃了不少苦,別再數(shù)落她。」拍拍弟弟的肩膀,柯武生道:「人沒事,回來就好! 「大哥,如果娘要再趕小妹出去,不如咱們替她找個住處安置,然后」── 「大哥、二哥﹗」不難聽出他們要將她留在家里,決定和娘親抗衡到底的決心。柯夜心跺跺腳,撒嬌地埋怨道:「別只顧著自己說,你們也讓我說句話嘛! 聽她一嚷,兩兄弟果真安靜下來。 ***** 「你跑哪里去了?」見到柯夜心終于回來,月衍火氣十足地吼她。 「噓,別那么大聲啦﹗你想吵醒所有的人,害我們兩個都被抓起來嗎?」柯夜心一手快速捂上他的嘴,以他實在沒有當(dāng)夜賊的自覺的眼神睨視他。 月衍瞪著她,只要她給個答案,哪管會吵醒哪個天皇老子。 「人家一時內(nèi)急,忍不住去找茅廁了嘛!褂纤呐,她早就準(zhǔn)備好藉口。 「我叫你不要亂跑的﹗」扯下她的手,他的音量已經(jīng)降下來。 「我也不想亂跑啊,可是我內(nèi)急,難道你要我在這里就地解決?」她理直氣壯,雙手叉腰!溉f一被人撞見,當(dāng)小偷也沒這么丟臉哪﹗」 「你」──他被她氣得無話可說。 難登大雅之堂的村姑,是不是都像她這副德行?要命得讓人吐血。 「我怎么樣?」她嘟起嘴,不高興地問:「我有錯嗎?難道你真要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在別人的花園里解決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月衍真的拿她沒轍。 她算黃花大閨女嗎?他所認(rèn)識的黃花大閨女,可不會粗魯?shù)秸f出「在別人的花園里解決」這種話。 「那你是什么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乘勝追擊:「你剛剛明明因我去上了個茅廁,就兇得想啃了我似的。」 「那是我怕你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怎么辦?」 「你以為我是呆子,你會小心,我就不懂嗎?」她反駁!敢皇俏乙恢毙⌒囊硪淼赜^察環(huán)境,又怎么會花了那么久的時間! 「等等……」 「怎么了?」聽見他彷彿發(fā)現(xiàn)什么的聲音,她本能地心虛起來。 「既然你說你去了茅廁,那你應(yīng)該可以告訴我,你去的茅廁在哪里對吧?」轉(zhuǎn)著思緒,他在測試她是否真的去了茅廁。 夜探柯家莊數(shù)回,他對柯家莊的地理位置少說也了解八分。 若是她敢唬他,他絕對要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柯夜心不著痕跡地松一大口氣。就算剛才沒去過,住了十幾年,她豈會不知自家的茅廁在哪兒,算他倒楣問錯問題。 「可以呀,要不要我?guī)闳ヒ惶吮容^快?」她老神在在地問。 「你用說的就可以。」他冷冷地望著她。 「直走,經(jīng)過那條長廊再轉(zhuǎn)個彎,走個十幾步,左邊不就是茅廁!共辉俸退,她用手指向柯家莊離他們最近的茅廁。 月衍看向她所指的方向,等她說完才慢慢轉(zhuǎn)回視線。那邊是有個茅廁沒錯,看來她應(yīng)該是沒有騙他……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臂。 「去哪兒?」她嚇了一跳。 「當(dāng)然是回客棧去!乖卵芄之惖乜粗Z帶嘲弄:「你不打算走,難道想留在這里當(dāng)人家的『大小姐』不成?」 「沒有呀……」雖然知道他只是嘲弄她,她還是冒出冷汗。 如果不走的話,她就是如了兩位兄長所愿,留下來當(dāng)柯家大小姐。 話說回來,她為他放棄當(dāng)「大小姐」,隨他當(dāng)夜賊去﹔要是他敢辜負(fù)她,她是不會和他善罷甘休的。對于這一點,她可是無比認(rèn)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