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颯?”莎薇兒有些無措地喚著他的名字。
羅颯。她喊他的名字的方式,仍舊是那樣充滿了感情,像是在呼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樣。
羅颯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每走一步,過去所有的回憶就在腦海中反復(fù)一次,殘酷地提醒自己她是個說謊的婊子,而自己,則是一個最愚蠢的傻瓜。
我是心甘情愿成為你的妻子。在新婚夜里,莎薇兒就是以這種純真無瑕的目光欺騙了自己,其實,她是帶著滿腔心機嫁過來的。
這是我們的孩子!誰也不能傷害他!他還記得當(dāng)時莎薇兒的表情,誓死護衛(wèi)著腹中的孩子。現(xiàn)在他才明白,就連那一雙碧藍(lán)色眼眸流下的淚水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守護著我,我不可能康復(fù)的。她充滿感動的話也是騙人的。他想起了布洛斯說的,冒死為他擋了一劍,不過是一場戲,為的是讓他卸下心防接受她。
不管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在乎,我會一直在這里陪你。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肯告訴我,我都愿意聽。
羅颯閉上眼睛,痛恨自己居然將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那么牢。
我愛你,你不用再獨自痛苦,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
全部都是謊言、全部都只是她在演的一出戲!他曾經(jīng)愛上的莎薇兒,自始至終都不曾存在著,所有的甜言蜜語、所有的眼淚都是騙人的,而他不敢相信的是,即便是現(xiàn)在,當(dāng)所有的謊言都已經(jīng)被揭穿的現(xiàn)在,她仍舊以一雙無辜的碧藍(lán)色眼睛望著他!
“羅颯?”莎薇兒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殺氣和憤怒,立即領(lǐng)悟到羅颯是來殺自己的。之前他不處置她,是因為她肚子里懷著孩子,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生產(chǎn)完,他一定是特地來執(zhí)行她的死刑的。
奇怪的是,她心里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蛟S,早在羅颯在神殿找到自己的時候,她就預(yù)知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
在這段期間,她也曾經(jīng)幻想過,如果羅颯真的了解她,愿意多花一點時間去思考這整件事,那么他就會明白自己并沒有背叛他。但是當(dāng)這個念頭一浮起的時候,她也在同一時間明白了那是自己的奢望。羅颯是她見過最驕傲,同時也是最寂寞的人,五年前發(fā)生的事情重創(chuàng)了羅颯,現(xiàn)在的他仍舊是傷痕累累,他無法忍受背叛,尤其當(dāng)背叛來自于她。
“你為什么不能相信我?”當(dāng)羅颯走到她面前的時候,莎薇兒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說道。
羅颯瞇起眼,想要狂笑出聲、想要一劍刺死她,但是他什么也沒做,只是像個傻子般瞪著她那一雙仍舊澄澈的碧藍(lán)色眼睛。
一個女人,如何能在欺騙撒謊的同時,還能保有這樣一雙無邪的眼睛?
“我愛你,但是不管我說了多少遍,仍然無法讓你忘記恐懼、忘記曾經(jīng)被背叛的陰影,是不是?”
“不要再和我提‘愛’這個字!”羅颯惡狠狠地開口,長劍已經(jīng)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她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上了。
動手!又要什么都不想,便以前一樣,不會很難,只要把她想成是敵人,或是五年前那個背叛他的婊子就可以了。羅颯的內(nèi)心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她背叛了自己,殺了她!然后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忘記一切,重新生活。
瞪視著那一雙碧藍(lán)色的眼睛,他腦海中閃動的全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她的笑、她的溫柔,還有她流淚的樣子。
“。 绷_颯大吼一聲,長劍直劈而下,卻僅只是削去了她一小撮的發(fā)。
莎薇兒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即使他恨她、即使他認(rèn)定了自己已經(jīng)背叛了他,但是,他卻無法動手殺她?這表示,羅颯是真心愛她的,不是嗎?
“羅颯!”就像是在雪地里看到了火光一樣,莎薇兒的心中再次燃起一絲希望,如果他肯聽她說,那么,說不定自己可以將誤會解釋清楚。
“滾!”羅颯卻像是瘋了似地推開她,他痛恨如此無能的自己,居然下不了手。他瞪著被推倒在地的莎薇兒,以一種充滿嫌惡的聲音說道:“我不會讓你這么好過,我曾經(jīng)對自己發(fā)過誓,如果你背叛了我,我會拖著你一起到地獄去……”
莎薇兒錯愕不已,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你!我要賽德烈國的人都付出代價!”羅颯惡狠狠地說!拔也粴⒛,我會將你囚禁在森林的小屋里,讓你親眼目睹我踏平賽德烈的每一吋土地,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
“不要!”莎薇兒臉色變得慘白。天啊!她寧愿羅颯殺了自己,也不愿意牽連到無辜的百姓。
“帶著你的野種,在森林里好好地看著吧!”羅颯冷啐一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宮。
莎薇兒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慌亂地走到了嬰兒的小床邊。帶著你的野種?!這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莎薇兒親眼看見了嬰兒金黃色的鬈發(fā)之后,她的心臟也像是被利劍刺穿了一般,跟著,她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叫聲,“咚”一聲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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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短的時間里,羅颯召集了屬于他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往賽德烈國出發(fā)。在離開前,他命令侍衛(wèi)將莎薇兒帶到位于賽德烈國邊境處的森林,他要她好好看著自己的國家,因為她的背叛而遭到毀滅。
被帶往森林小屋的莎薇兒像是一抹無依的孤魂,自己的國家即將被毀滅,而打算毀滅它的正是自己最親密的人,這種雙重的打擊讓她的身體日漸虛弱,再加上連在她身邊的孩子,都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她再也沒有任何的寄托,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正在慢慢地死去……
這一天中午,森林小木屋里突然來了意外的訪客。
“你看起來非常的不好!弊杂蛇M(jìn)入小木屋的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的布洛斯。
“你來這里做什么?”莎薇兒漫不經(jīng)心地問著。
“如果可以知道你孩子的下落,你是不是會有精神一點?”布洛斯淡淡一笑,得意地看著她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
“是你!原來都是你!”莎薇兒仔細(xì)一看,總算知道為什么她會覺得那個蒙面人的身影很眼熟,因為那個人就是眼前的布洛斯。
“放心吧!我目前還不會傷害他,畢竟他是我手中的王牌!辈悸逅孤柭柤纾Φ酶_心了!跋胂肟,在羅颯和你相繼死亡之后,傷心欲絕的皇后就算不將王位傳給我,也一定會將孩子交給我來撫養(yǎng)長大,那么這個國家總有一天還是落到了我手中,不是嗎?”
“這全部都是你的計謀,都是為了要奪取王位?!”莎薇兒又驚又怒地問道。這個人太可怕了。
“五年前,要不是你那個愚蠢的表姊太過心急,我早就成功了!辈悸逅瓜袷切枰腥朔窒硭挠嬛\般,開始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他早在五年前就成為了羅颯未婚妻的情人,還慫恿她先嫁給羅颯,再慢慢地侵占這個國家,誰知道那個笨女人太過心急,不但毒死了亞杰,還讓自己死在羅颯的手中。
所以他只好重新訂定對策,在五年后,向魯邦推薦迎娶莎薇兒為王子妃,日后他就可以借著莎薇兒特殊的身分進(jìn)行破壞,先讓羅颯愛上她之后,再挑撥兩人之間的感情。無法忍受背叛的羅颯一定會出兵攻打賽德烈國,而他只需在戰(zhàn)場上讓羅颯意外死亡,再殺死賽德烈的國王為羅颯報仇,那么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感激和仰慕,繼而成為伊利克特的王。
“你瘋了!”莎薇兒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為了權(quán)力,誰都可以變得很瘋狂!”布洛斯夸張地彎腰行禮,輕笑道:“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向來討厭讓人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安心地留在這里,說不定,我今天就可以帶回羅颯的人頭送給你!”
布洛斯在大笑聲中緩緩離去,用力鎖上了木門。
“怎么辦?羅颯和父王有危險了!”莎薇兒激動地不停敲打著木門,但是所有的門窗都被鎖上了,她根本就打不開。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莎薇兒,你在里面嗎?”
“威克,是你?”莎薇兒驚喜交加,仿佛見到了救星。
“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了所有的事情,你別怕,我現(xiàn)在就救你出來。”威克原本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前來這里探視,沒想到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布洛斯的陰謀。
“你退后幾步,讓我把門撬開!”
“快點!我必須趕快通知他們!”莎薇兒聽話地退后,捂住耳朵,聽到威克以斧頭用力地敲著鎖,好不容易才把門打開了。
“你在這里太危險了,布洛斯隨時可能會回來!”威克說著,就打算先帶莎薇兒回宮,順便將這件事稟告皇后。
“我們沒有時間了,先讓我去找羅颯,我可以將整件事解釋給羅颯聽,讓他有所防備!鄙眱壕芙^了他的美意,決定往戰(zhàn)場上走一趟。
“不行!這太危險了!”威克首先表示反對。
“威克!他們每一個人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一定要去!”莎薇兒握住他的手,藍(lán)眼閃著前所未有的堅決。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回報完消息,會立刻去找你的!蓖酥罒o法勸阻她,只能叮嚀她小心。
“我知道!鄙眱狐c點頭,騎上了一匹木屋外的快馬,往賽德烈國的方向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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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大批軍隊準(zhǔn)備殲滅賽德別的羅颯,渾然不知自己處在危機之中,在備戰(zhàn)的同時,他看到布洛斯急急忙忙地沖了過來。
“羅颯,我發(fā)現(xiàn)前面有埋伏!”他慌張地說著!盎蛟S他們早有準(zhǔn)備,不如我去查探一番,我們再決定怎么做!
“不用了,我和你去一趟,我倒想看看他們有什么本事!绷_颯不屑地撇嘴,換上了盔甲,騎上戰(zhàn)馬和布洛斯一起離開了。
他在布洛斯的帶領(lǐng)下越走越遠(yuǎn),直到布格斯翻身下馬,羅颯于是也停住胯下的戰(zhàn)馬,準(zhǔn)備察看一番。
就在他和布洛斯朝不同的方向展開調(diào)查的時候,一條人影默默地來到了他的背后,無聲無息地送出了手中的長劍——
羅颯悶哼一聲,迅速地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布洛斯得意的面孔。
“為什么?”長劍刺穿了他的盔甲,也穿過了他的下腹。
布洛斯仰天大笑,將曾經(jīng)告訴過莎薇兒的故事全部又說了一遍。羅颯忍著痛、拔出了腰間的魔劍,拚了命也要和他同歸于盡。
一手捂著傷處,一手握著劍,羅颯戰(zhàn)得非常吃力,過不了多久,他手邊的魔劍已經(jīng)被打落,就連四肢也多添了幾絲傷痕。
“雖然你的武藝比我好上許多,但現(xiàn)在你受了傷,就認(rèn)命吧!”布洛斯手中的長劍再次刺向他的腿,讓羅颯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受死吧!”布洛斯咧出猙獰的笑,將手中的魔劍高高舉起,瞇起眼瞄準(zhǔn)羅颯的心臟,用力刺了下去——
羅颯身上的傷讓他避無可避,雖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但當(dāng)魔劍像是一道青光般直刺而來的時候,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嗤”的一聲,是利劍穿透軀體的聲音,但奇怪的是,他所預(yù)期的那種椎心刺骨的痛并沒有發(fā)生,他聽到胸前傳來一種奇怪的悶哼聲,像是有人靠在他的身上,而除了濃烈的血腥味外,他居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發(fā)香。
“莎薇兒?!”這股香氣……是莎薇兒?!羅颯不可置信地睜開眼,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幻覺。
莎薇兒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她不是被自己送到森林囚禁起來了嗎?
“幸好……還好來得及……”懷中的人虛弱地扯出一個微笑。黑發(fā)藍(lán)眼、溫暖的雙手、淡淡的香氣,真的是她?!
“莎薇兒……”羅颯震驚不已,發(fā)現(xiàn)到她似乎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他試著想伸手撫摸她,卻觸碰到了濕熱的液體,是她的血!
羅颯雙眼赤紅,再次發(fā)現(xiàn)他之所以還能說話,完全是因為莎薇兒用身子幫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劍,由于布洛斯可說是用盡了全力,所以此刻她纖細(xì)的身子,幾乎是被魔劍釘在他的盔甲上。
“看來她是真的很愛你,那么我就讓你們一起死吧!”布洛斯一刺之下沒得手也愣了一下,但在看到為羅颯擋了一劍的居然是莎薇兒,他得意地笑了,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這不關(guān)她的事,你要殺的人是我!”羅颯再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傷得很重根本無法動彈,更無法保護她。
“嘿嘿!你們兩個好好去吧!”布洛斯瞇起眼,由于魔劍仍舊插在莎薇兒的身上,所以他彎下身,重新拾起了地上的長劍!翱丛谶^去的情誼上,你可以放心,我不但會好好教養(yǎng)你們的兒子,還會代替你守護你的國家!
布洛斯再次舉起長劍,就在他想要迅速了結(jié)一切的時候,一枝長箭“咻”的一聲賞穿了他舉劍的右臂。
“!”布洛斯大叫一聲,手中的長劍墜地,整個人跪生了下來。
“羅颯殿下,你們沒事吧?”在千鈞一發(fā)救了兩人性命的,是隨后趕上的威克,他先是派人將布格斯叛變的消息傳回國,跟著騎著快馬通知賽德烈軍隊停戰(zhàn)的消息,最后再趕到這里,正好來得及救他們一命。
“來人!把布洛斯抓起來!”威克以長劍抵住布洛斯的頭,命令隨后到達(dá)的士兵將這個背叛者帶走。
士兵們將布洛斯捆綁帶走,準(zhǔn)備回國后再審判他的罪行。威克迅速走到羅颯的身邊,想要檢視他們兩人受傷的程度,當(dāng)他看見莎薇兒幾乎是整個人被釘在羅颯的盔甲上時,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羅颯殿下,王子妃殿下……傷得很重!”威克忍不住紅了眼睛,到底是什么樣一股力量,能夠驅(qū)使她做出如此犧牲,明明只是一個瘦弱纖細(xì)的女子,卻總是做出讓他們這些戰(zhàn)士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快!馬上準(zhǔn)備一些布條,多找?guī)讉人過來!绷_颯立即下命令,她傷得太嚴(yán)重了,必須馬上治療,但若是不將長劍拔出,他們根本無法搬動她。
兩、三個士兵立即跑了過來,兩個人分別扶住了莎薇兒的肩頭,羅颯也是緊緊地護住她的頭,所有人屏息以待,最后羅颯朝威克點點頭,后者深吸一口氣,用力拔出了她背心上的長劍——
“!”莎薇兒傷口上的血像是泉水一樣噴出,不單是染紅了身上的衣服,更染滿了羅颯整個身子。
“快止血!”羅颯大喝一聲,旁邊的人迅速將布條纏上傷口,但是由魔劍所刺穿的傷口并非是一般的傷口,不管他們纏上了多少布條想止血,紅色的鮮血總是不一會兒又將布條染紅了。
“莎薇兒!”羅颯雙眼赤紅地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還有意識。
碧藍(lán)色的眼睛在他的呼喊下,緩慢地張開了,失血過多的她根本無法看見他,只是隱約知道自己在羅颯的懷中,而他焦慮地呼喊著她。聲音充滿了痛苦與悔恨。莎薇兒蒼白的唇蠕動了一下,試著想說話安慰他,但是干澀的喉嚨怎么也擠不出聲音來,最后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識……
“莎薇兒!”他嘶吼出聲,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能死!自己絕對不能失去她!
“羅颯殿下,賽德烈的王宮離這里最近,如果趕過去,或許王子妃還有救!”威克心知傷重的莎薇兒已經(jīng)讓羅颯亂了心神,于是提出了中肯的建議。
“好,快!快點送她過去!”
在士兵的扶持之下,一群人迅速地往賽德烈王宮的方向前進(jìn)。
★ ★ ★
當(dāng)莎薇兒一行人抵達(dá)王宮時,賽德烈的老國王也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宮中,原本看管和囚禁他的人,在得知事情敗露,而布洛斯也被捕之后,早就逃出了宮殿。
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jīng)苦盡甘來,卻怎么也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奄奄一息的愛女,賽德烈國王急忙召集最好的醫(yī)生準(zhǔn)備為莎薇兒治療,在看到不過一年沒見的女兒,不但整個人瘦了一圈,還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時,老人臉上流下了悲痛的淚水。
莎薇兒躺在床上,臉色幾乎和床單一樣慘白,羅颯坐在床邊緊握著她的手,絕望地想要給予她力量。
“陛下……公主的傷,實在是太嚴(yán)重了……”所有的醫(yī)者都在嘆息。即使為莎薇兒抹上了最珍貴的膏藥,但仍然沒有用,不斷流出的鮮血洗去大部分的藥,怎么也無法達(dá)到讓傷口凝結(jié)的效果。
“再這樣失血下去,恐怕……”醫(yī)者們欲言又止,明知道希望不大,卻又不想太早放棄。“我們已經(jīng)盡了全力,今晚就是關(guān)鍵,陛下,你最好要有心理準(zhǔn)備,別抱持太大的希望!
三、四個醫(yī)者恭敬地退下,他們已經(jīng)不用待在這里了,就讓公主和親人們獨處,算是臨死前最后的團聚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床沿邊不動的羅颯,忽然抽出腰間的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手臂湊到莎薇兒的嘴邊,讓她喝下自己的血。
但由于莎薇兒的意識已經(jīng)昏迷,所以大部分的鮮血仍是由她口中流了出來,但羅颯并不放棄,他低頭吸吮手臂上的血,然后再低下頭,一口一口將血喂進(jìn)莎薇兒的口中,一次又一次,絲毫都不肯放棄。
“莎薇兒,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絕對不會!”像是在進(jìn)行某種儀式般,羅颯在喂她喝血的同時,口中喃喃念著他對莎薇兒未來的承諾!澳銜闷饋,會恢復(fù)成和以前一樣健康,你不會有事的,親愛的,睜開眼睛吧!讓我有機會補償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羅颯的舉動讓房里所有人都大受震驚,尤其是賽德烈國王。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死神?!他從來不在乎任何人,又怎么會在乎莎薇兒的生死,但是,即便老國王再怎么痛恨讓女兒受苦的他,在他看到羅颯現(xiàn)在為莎薇兒所做的一切時,仍然不自禁地流下動容的淚水。
羅颯不斷地重復(fù)喂血和說話的動作,但是由于他身上也有未包扎的傷,所以過不了多久,他的臉色也變得非常慘白,但他就像沒有感覺似的,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打算,仍然持續(xù)著手邊的工作。
“先包扎自己身上的傷吧!”賽德烈國王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是啊!羅颯殿下,請讓我先為您包扎傷口吧!”威克拿起醫(yī)療的用品,也向前一步。
“我沒事。”羅颯搖搖頭,在莎薇兒沒醒來之前,他是怎么也不會離開的。
“羅颯殿下,您若是不保重自己,那不就枉費了莎薇兒殿下舍命救你了!”威克忍不住開口說道。
為了讓羅颯了解莎薇兒有多么深情,威克于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他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到森林里去探望莎薇兒,在那里,他看到了憔悴無比的莎薇兒,產(chǎn)后的身子非但沒有人調(diào)理,小木屋里簡陋的設(shè)備讓她的身體更虛弱了。
他實在看不下去,正想帶莎薇兒離開的時候,卻意外看到了布洛斯出現(xiàn)在小木屋,他小心地隱藏自己,這才聽到布洛斯所有設(shè)計陷害莎薇兒的陰謀。
“王子妃殿下知道您要出兵攻打賽德烈,她不想任何一方受到傷害,更怕您在戰(zhàn)場上被布洛斯暗算,不管我怎么阻止她,她都堅持要去找你!”威克感嘆地說著。當(dāng)時他也急著要將布洛斯叛變的消息傳回國,所以才沒有堅持相她同行,誰知道才晚了幾步,就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殿下的命,是王子妃舍命換來的,所以,請您千萬要保重!
羅颯聽完之后沉默不語,當(dāng)威克上前為他包扎傷口的時候,他也不再拒絕,在威克包扎好準(zhǔn)備退下的時候,他聽到了羅颯道謝的聲音。
“威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绷_颯垂下眼,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謙卑語氣說著。
“我們都會在外面守著,如果需要替手,就吩咐一聲!蓖藦澭卸Y,沉默地退了出去。
寢宮里一片死寂,羅颯和老國王都沉默不語,只剩下了莎薇兒微弱的呼吸聲。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細(xì)微的敲門聲,是自小服侍莎薇兒的珍兒,在得知公主今晚可能死去的消息之后,她將出生未滿一個月的嬰孩抱了過來。
“羅颯殿下,這是你和公主的孩子,你還沒抱過他吧?”珍兒忍不住流下眼淚,將嬰孩遞給了羅颯,解釋道:“就連公主也沒見過他,那一天我被人打暈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帶回國關(guān)在地牢里,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顧小王子,他很乖,不會吵也不會鬧,是我看過最乖巧的孩子了!
“謝謝你。”羅颯接過自己的兒子,仔細(xì)地看著黑發(fā)的嬰兒,這是莎薇兒為他生下、傳承了他血脈的兒子,也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嬰孩。
羅颯將嬰孩放到莎薇兒的身邊,再次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說道:“這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安全,現(xiàn)在就在你的身邊,只要你睜開眼睛,就看得到了!
莎薇兒仍舊沒有動靜,蒼白地躺在那里,賽德烈國王知道再也沒有希望了,更不忍心見到女兒死去的模樣,所以含著淚水,和珍兒一起走出了寢宮。
當(dāng)寢宮里只剩下羅颯和莎薇兒一家人的時候,他彎下身,將她冰冷的手貼在臉頰,痛苦地低語道:“莎薇兒,求求你,不要用你的死來懲罰我對你的不信任,才求你,我需要你,請你不要離開我……”
五年前,當(dāng)亞杰死在他懷中的時候,他舍棄了自己的心,一直到莎薇兒來到了他的身邊,重新教會了他怎么愛人與被愛,若是他失去了莎薇兒,那么這一生,他永遠(yuǎn)會是個殘缺不全的廢人。
濕熱的液體從他眼角溢出,緩緩地流到了她冰冷的手心,莎薇兒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跟著,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莎薇兒?!”他又驚又喜,小心地喚著她的名字。“你醒了?你聽到我在叫你了,是不是?”
莎薇兒的眼睛困難地轉(zhuǎn)動著,先是停在羅颯的臉上,跟著,她像是感受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小生命,她發(fā)出了細(xì)微的驚喜喘息。
“這是我們的兒子,他已經(jīng)回到我們的身邊了!绷_颯將小嬰孩抱起,讓莎薇兒可以看到他的臉。
“他……好漂亮……”碧藍(lán)色的眼眸緩緩流出兩行淚。命運之神畢竟是仁慈的,祂讓自己在臨死之前,見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你要快點好起來,我要帶著你和孩子一起回去。”他急促地說道,希望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羅颯……”莎薇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她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之所以會醒來,是因為她在黑暗中聽到了羅颯的哭聲,雖然意識已經(jīng)渙散,但是她想起了自己絕不能就這樣死去,在死之前,她必須讓他明白自己的愛。
“對于能夠成為你的妻子,我覺得非常幸福。”她困難地說著,知道自己必須把握最后的時間!霸谀銗畚业娜兆永,我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幸福,如果我死了,你千萬不要有任何的內(nèi)疚,因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愛你,所以我愿意為你做這些。曾經(jīng),有人重重地傷害了你、放棄了你,但是我從來沒有舍棄你,如果說亞杰的血,讓你變成了一個人人都害怕的死神,那么就讓我的血,讓你恢復(fù)成原來的你,那個懂得愛,也懂得珍惜的羅颯,讓我的死,帶走你所有曾經(jīng)受過的傷害,好嗎?”
“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羅颯咆哮道。“你聽好了,如果你死了,我不會原諒你的,你教會我許多事情,讓我嘗到生命的喜悅,你不能把它帶走!”
“羅颯……我也想留在你的身邊,但是……”過多的話讓她感到疲倦,莎薇兒再次閉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微弱了……
“莎薇兒,你不能離開我!”他狂吼出聲,顧不得許多地?fù)渖锨叭ヅ拇蛩哪,想讓莎薇兒再次睜開眼睛。
“羅颯……我……我愛你……”在他的嘶吼聲中,莎薇兒緩緩松開了雙手,平靜地死在他的懷抱里。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羅颯發(fā)出痛徹心扉的吼叫聲,無法接受她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他一把將她抱起,像是發(fā)了狂似地奔了出去。
“羅颯殿下?!”威克在看見莎薇兒毫無生氣的臉龐時,隱約知道她已經(jīng)沒氣了,但他擔(dān)心的是羅颯,他像是發(fā)瘋似的,雙眼赤紅得嚇人。
“神殿在哪里?”
“在西面的宮殿!辟惖铝彝鯇m的衛(wèi)兵也被他臉上駭人的表情所懾,急忙指點著方向。
羅颯不再說話,抱著死去的莎薇兒飛也似地往神殿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