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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云肆卷 第七章
作者:綠痕
  “師爺……”

  “暮靄?”正在馬房里整理秣草的朝云,聽見她熟悉的聲音,馬上放下了手中的農具,抬首尋找著師門里最小的師妹。

  “噓……”暮靄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拉至較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小聲點!

  朝云靠在她的耳邊小聲地問:“你怎么來了?”

  “我是來找你的。”形色匆匆的暮靄邊走邊說,“你已經失蹤很久了,現在全師門的人都在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一被她拉至角落,朝云便迫不及待地問,不知道這個年幼的小師妹怎么有辦法找來這里。

  暮靄偏著頭回想,“有個拿著奇怪毛筆的男人告訴我該來這里找你!

  她記得那個男人說,只要她照著他的指示走,她就可以找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師姐。

  “拿著奇怪毛筆的男人……”朝云腦海里自動地躍出一個人名:“西門烈?”常常在手里拿著一支判官筆的人,不就是他嗎?

  她百思不解,實在不懂西門烈為何要特地告訴她師門的人她在這里,他不是在幫靳旋璣認親嗎?還是他又做了別人的生意,而這次生意的對象,是她師門的人?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暮靄擔心地握住她的手,“師姐,跟我一塊回去吧!彼俨换厝,整座恒山都要因她和北堂傲雙雙失蹤而被掀翻了。

  “我……”朝云像是個流連于夢境中的人,仍依戀在美夢中不愿醒來,但沒想到,最害怕的一件事還是來臨了。

  暮靄把師尊們的心情轉述給她了解,“恒山的盟主大會就要開始了,師父急著要你回去,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盟主大會你絕對不能夠缺席!币墙衲晁唤酉挛淞痔偁幟酥髦,而臥北門的人卻能夠派出北堂傲,那他們師門該怎么辦?放眼恒山,也只有她才能與北堂傲為敵,平分秋色。

  又是這樣,次次都是為了這無聊的理由,朝云聽了就打心底的排斥。

  從小,每個人都說她不負眾望,最有希望將師門發揚光大。其實,她并不愿爭什么恒山盟主之位,也沒有什么在江湖揚名立萬的壯大志向,更沒有奪野逐峰之心,事實上,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被動的,一直,都是被北堂傲所牽扯著的,若是沒有北堂傲的存在,她的生命就像是失去了方向,而她將會不知該何去何從。

  沒有北堂傲的恒山,值得她回去嗎?那種孤寂的世界,在她過慣了這邊熱鬧的生活后,她還能再待得下去嗎?

  “師姐?”見她一味地在沉思,暮靄把握著不多的時間忙拉她回神。

  朝云下了很大的決心,“我不能跟你回去!

  “為什么?”暮靄還以為是這里的山匪對她做了什么,以控制著她不讓她回去。

  她平靜地道:“因為我已經武功盡失,就算我回去了,也只是個會拖累師門的人。”

  如果是在前一陣子,這些話她絕對說不出。她那高傲不愿服輸的自尊不允許,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其實要放下身段,也并不困難。

  暮靄情急得快跳腳,“怎么會這樣?”

  “靳旋璣用卸武式廢了我的武功!彼卦俚莱鰧嵡椋鸵娔红\的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不……不要緊的,師父他們一定會有法子的……”她六神無主地想著法子,“我們去找師父他們來幫你,他們一定有辦法解靳旋璣的璇璣劍法!

  朝云朝她緩緩搖首,“即使能解,我還是不能走!

  早熟的暮靄,察覺她眸子里那絲絲泄漏的情意。

  “你在這……”她猶豫地看著朝云,“有舍不下的人嗎?”

  看著暮靄童稚純真的眼眸,朝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還對人們有著熱情懂得體貼人心的自己,她不知該怎么告訴這個一無所知的女孩,她心底最深的依戀就在這兒,她也不知該怎么告訴她,那些關于芳心暗許的情事。

  她一直都不喜歡說話,只以行動來表示,雖然自小就和師兄弟妹們生長在一起,可是彼此都很生疏,而那些人對她的了解,猶不及北堂傲的一半,若是北堂傲沒有出現,她恐怕也不會明白自己的那顆心,是空曠得那么凄涼,沒有任何可以讓她留戀不舍的東西、沒有可以眷顧的人事,就只有一個北堂傲,才能讓她有這種感覺。

  不知在何時,師們平空加諸在她身上的仇恨,逐漸在她追逐的歲月中變了質,她離師門的人愈來愈遠,離北堂傲愈來愈近,漸漸的,她再也不知該怎么啟口,只能把一切都壓抑在心底,不時的欺騙著自己,她并沒有那么在乎他。

  但她并不愿再自欺下去。

  “我是有一個舍不下的人!背婆闹哪樀跋蛩姓J,“他是我的明月,而我,是追逐著他的星子,我不想離開他!

  她似懂非懂,“你的明月?”

  “是的!痹谠聝旱呐赃,總有一顆跟隨的星子,無論四季,它們都兩兩不分離,她只是追逐在月兒身畔的一顆星,是北堂傲口中所說的一抹影子。

  “他是誰?”暮靄的眼中流露出滿滿的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滲進這個宛如冰霜的師姐心里。

  她微笑地揚起嘴角,“一個愛恨僅有一線之隔的人!

  “你要為了他拋棄你的一切嗎?”聽到恨這一字,暮靄或多或少也明白了那個讓她心動的人,于是問得很直接,只想知道那個人在她心中占有多大的地位。

  “我能拋棄些什么?”她不是什么都沒有嗎?她又能夠失去些什么?

  “你辛勤練成的功夫、栽培你的師門、你答應過師父他們的誓言!蹦红\一一列出來,“你不怕……有人說你背叛師門,為情忘恩背義?流言是很可怕的!

  朝云怔了怔,“我也不知道……”她沒考慮過那么多,只是很自私的以自我為中心地思考著。

  “跟我回去吧,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前!蹦红\朝她伸出手,誠切的要她想遠一點,“你也知道師父他們是容不得背叛的,你也不希望往后都無法在恒山立足吧?

  她不斷地搖首,猶如一個迷途志返的人,不知該怎么回頭。她不能再漠視她在師門時的不快樂,在她像朵可以隨著心念四處飄移的浮云徜徉在天際過后,要她再回到那恍如一灘死水的生活里,她便覺得自己遲早會因此而枯萎,她會慢慢的窒息,只因為她曾擁有過她真正想要的日子。

  “師姐……”難得見她的表情如此憂傷,暮靄也有些動搖了。

  “不要再來找我!背浦卑压T诤黹g的淚水壓下去,強迫自己去取舍,“倘若我想回師門的話,我會自己回去向師父他們請罪!

  “可是……”

  她伸手輕推,“走吧,別讓他們發現你!

  “好!蹦红\殷殷的要她保證,“但無論你將會怎么做、做些什么,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作出會讓你后悔的決定!

  朝云無意識地點著頭,在她離去時,心頭還是盤旋著她的這番話。

  該怎么做才不會后悔呢?或許這項人生課題,誰也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正確的解答。

  馬房一道幽微的響聲拉回了朝云的思緒,她趕忙抹去幾欲出眶的淚,讓自己又變回那個堅強的朝云。

  一直都處在馬房暗處里的北堂傲,必須鼓足了全身的力氣才有辦法壓抑下此時他胸口這份激越的情愫,因她方才的那一番話,為她淪陷至更深處。

  她說,他是她的月,她舍不下。

  北堂傲筆直地朝她走來,瞅著她的容顏,好像在查看什么似的,眼神很復雜。

  “記憶中,我不曾見過你的淚!彼鹚拿骖a,以指撫著她益出眼角的淚,“告訴我,在往后的日子里,你會為我落淚嗎?”

  朝云的心泛過一陣顫抖,他總是這樣,每次都能看見她最微細之處,看見她最想掩飾的憂傷,也因此,她才走不出他的手心。

  她還記得他曾經在她耳邊問過,在她的心底,她將他藏在哪個地方?其實她并沒有將他藏在哪個地方,她只是全面的被他占據而已。

  “我不知道!背粕斐鲭p手擁抱他的胸膛,很肯定的告訴他,“但我知道,我不要你離開我!辈还芩遣皇且粠樵福词苟虝阂埠,她只想把握現在。

  有些事,不能重復一遍;有些人,一生只遇一回。

  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經收不回來了,那么,又何妨錯到底?自與他相遇之后,她所有追逐他的足跡都在她腦中化成了記憶,成了她黯淡無光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彩、唯一的歡愉,也許在當所有的年月都褪去后,在她的心中仍會回旋著,當初因他而輕快躍起的旋律。

  北堂傲像是要將她揉入體內的擁抱,比往常還來得有力,像奮力想要告訴她什么似的,可是他并沒有開口,只是無言的將她擁緊,讓她去作決定。

  朝云輕輕推開他,退離他的懷抱,旋身離開馬房走入山寨里,而北堂傲靜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裙據邊漾出朵朵細浪,仿佛在他的心坎上拍擊出滔滔浪花。

  ※  ※  ※

  就在馬房外的不遠處,一群等待著消息的男人們,皆在秣草堆后蹲低了身子,眾人一心地合上嘴不發出一點聲音,以免被猶在馬房里的北堂傲給發現。

  負責偷窺和探聽消息的曲沃,在朝云離開馬房回到山寨里時,趕緊偷偷摸摸地趕過來。

  “那個暮靄走了嗎?”曲沃才奔來他們這還沒喘完氣,等得很心急的西門烈便拉著他問。

  他抹著額上的汗,“走了……”真奇怪,為什么每次派去做這種馬前卒的人總是他?

  西門烈又興奮地搓著雙手問:“那她可有積極的叫韓姑娘回去?”希望他特地找來的這個幫手,能派上一點用場,不負他大老遠的跑去報訊。

  “有!鼻忠晃逡皇剞D達,“她還要韓姑娘好好考慮清楚,就連師門的威脅也都搬出來了。”

  “很好!蔽鏖T烈聽了兩掌一拍,笑得很志得意滿。

  但開心的就只有西門烈一人而已,其他蹲在這里參與計劃的人都狐疑,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他咧笑著嘴,“聽我的準沒錯!

  “萬一那個暮靄回去師門叫她的師父們來要人怎么辦?”曲萊一臉愁緒地問,很擔心朝云她整座師門的人,會因為知道他們在哪的暮靄的報訊,而集體朝他們殺過來。

  西門烈更是頻頻點頭,“那就更合我意了!彼褪且乙粋嘴巴不牢靠的人來通風報訊,然后讓視朝云為賓的師父們,全都趕來這里參與盛會。

  山老大瞇細了眼,“之前也有個叫騰虎的曾經偷偷去找過北堂傲,那不會也是你做的吧?”

  “就是我。”西門烈一點也不閃躲,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就是報訊的那個人。

  曲萊提心吊擔的提醒他,“師爺,你忘了他們倆的師門誓不兩立嗎?”

  “我沒忘啊!

  “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是想讓他們兩個師門在這里開打嗎?”貢萊是愈聽愈糊涂了,而且他也發現這個師爺的笑容怎么變得愈來愈像個混世魔王?

  西門烈朝他伸出一指,“答、對、了!

  “什么!”所有的人頓時因為他這句話而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深怕那兩個師門的人殺過來時,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不要害怕!蔽鏖T烈淡淡地安撫著他們,“我會叫靳旋璣去擺平他們的。”這些人也真是的,靳旋璣不相信他就算了,居然連他們也都不看好他,他做壞事可是有金字招牌的。

  山老大摸不著頭緒地問:“你到底是準備進行什么計劃?”

  他兩手擦著腰,漾出一抹期待的笑意,“我要北堂傲演一出搶親記!

  在西門烈一發表宣言后,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他還以為他們是因為太佩服他所以才說不出話來,誰知把頭一低下來時,他看到的是每個人都呆呆愣愣地瞧著他,根本就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么。

  “好吧,我知道你們都不常用腦袋……”他不禁仰天長嘆,把事情的原委從頭說起,“根據最新消息,聽說韓姑娘的師父好像把她許配給她的大師兄了!

  “那該怎么辦?”知道北堂傲與朝云之間互有情意的曲沃,第一個緊張的大叫,然后馬上被眾人捂住嘴降低音量。

  西門烈白了他一眼,“什么怎么辦?叫北堂傲去搶回來啊!

  “可是就算是搶回來了,他們兩人的師門也絕不可能會讓他們在一起的。”比較站在第三者立場的曲萊就顯得冷靜多了,有條有理地分析起這個計劃的問題之處。

  “這一點我早就考慮到了!蔽鏖T烈有招接招地擋掉這個問題,并且說起另一個準備執行的計劃,“既然他們的師門容不得他們在一起,那我也只有替他們制造機會。”

  “怎么制造機會?”每個人都很想知道這種棘手的事他要怎么解決。

  西門烈兩眼綻出邪惡的光芒,“先讓他們愛得死去活來再拆散他們,然后慫恿北堂傲去搶人,再逼他們兩人同時背叛師門,這樣他們就能雙宿雙飛了!

  “哇……”眾人一致地發出佩服不已的長嘆。

  他高高地揚起下巴,“崇拜我吧?”

  “等一下!鄙嚼洗筮是有點懷疑這計劃到底可不可行,“北堂傲真的會去搶人嗎?”

  “以他的個性來看,他會的!蹦莻占有欲極強的男人,哪容得自己的心上人嫁別人。

  山老大再接再厲地問:“你有把握能把他們分開來?”要他們兩上行影不離是很簡單,但只怕想分開他們是一件難事。

  “放心,到時我絕對會叫他們的師父們來拆散那對小鴛鴦的!彼麤雎暤匦χ,并且仔細向他們交代,“在他們的師父來此之前,你們都得配合我的計劃照著演,這樣一來,成功就在不遠的前方了!

  靳旋璣的聲音冷冷地自他的身后傳來,“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我要拆散你的北堂弟弟小兩口呀!边@家伙來了也好,沒有他,這場戲就可能會演不好了。

  怒氣沖沖的靳旋璣,一手拎起他的衣續,“你到底又背著我做出了什么事?”這個專門搞怪的師爺,只要一個不注意,他就又開始興風作浪了起來。

  他一副很偉大的模樣,“我只是做了一件能夠加速讓北堂傲承認你是他哥哥的事。”

  “棒打鴛鴦就是你所說的好事?”愛弟心切的靳旋璣可一點也不同意他的作法。

  “唯有分離,才能見真心!蔽鏖T烈說得好不洋洋灑灑,“而也唯有真心快消失之時,才會讓人狗急跳墻不顧一切!

  他不禁很想掐死這個搞怪分子,“你就是要把北堂弟弟逼得無路可退就是了?”是不是恒山這個地方都會讓人很容易變得很偏激?那兩個準盟主做事偏激就算了,這個師爺怎么也被傳染了?

  “我能說什么?”西門烈無奈地攤攤兩手,“我本來就是被聘來扮壞人的!

  “倘若他們被拆散了,北堂弟弟會不會因此而很傷心?”西門烈把事情鬧大了不打緊,他只擔心北堂傲到時候的感受和反應而已,要是北堂傲捉狂了怎么辦?

  他又是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會。”

  “不要。”靳旋璣大大地搖著頭反對,“我不要我的弟弟傷心!”

  “他若是傷心,那就是你該登場的大好時機了。”西門烈又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向他游說,“到時你只要好好的發揮你的兄長之愛,他一定會親口對你說他要認你。”

  靳旋璣愈想愈害怕,“我只怕北堂弟弟若知道了真相,他會把我給砍死……”

  “恐怕這個風險是避免不掉了!碧崞疬@點,西門烈就有點無能為力。

  “你就不能用比較安全一點的方法嗎?”靳旋璣直掐著他的頸項搖晃,“為什么要我去冒這種風險?”

  “你以為他們兩上很好搞定嗎?只有我這天才師爺才會想到這主意,換作別人,老早就對他們倆投降了。”西門烈也跟他杠了起來,不但收去了笑臉,還嚷得比他還大聲,“再說,我不犧牲你犧牲誰呀?要認弟弟的人又不是我!”

  “你……”被他吼得說不出話的靳旋璣,悲傷地掩著臉為自己將有的下場哀悼,“我就知道我命苦……”

  一旁的曲沃垮著肩頭,以肘撞撞身旁的西門烈,“他真的是中岳盟主?”哪有盟主是這種德行的?

  西門烈也覺得自己的包容力很強,“是啊,很難相信吧?”

  “他的其他弟妹們不會也跟他都是一個樣吧?”

  希望他們靳家的人在別的地方有出產個正常品種出來,而且千萬不要跟看起來就沒什么用處的靳旋璣有像到半分。

  “不!彼χ鴵u首,“幸好他們每個都跟他不同!

  “咦?”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沒什么!蔽鏖T烈神秘地揮揮手,“你就當作什么都沒聽見吧!

  ※  ※  ※

  深更半夜的時刻,所有的山匪們和山老大齊聚在房里,完全照著西門烈的交代,準備開始為北堂傲和朝云制造機會。

  “她下來了嗎?”曲萊慎重地問向趴在窗邊探看的曲沃。

  “下來了!鼻忠豢匆姵频纳碛斑B忙就定位,“咱們可以開始了!

  在朝云的身影方路經他們的房門前,山老大刻意揚高了音量,搖晃著酒杯問向眾人。

  “你們想,如果這件事被他們倆知道了,他們之中哪個人會先忍不住跑回師門?”

  曲萊馬上有答案,“一定是韓姑娘吧,她已經有了兩次想要私逃的紀錄。”

  “不,應該是北堂傲才對!鄙嚼洗髤s持著相反的意見,認為那個沒有逃跑過的北堂傲先走的機率比較高。

  “為什么?”眾人皆擺出一副不解的模樣望著他。

  山老大清了清嗓子,“北堂傲是恒山排行第一的刀客,他怎么可能屈居在這里而不想離開?他當然是很想回恒山師門的。”

  曲沃忙著投朝云一票,“但韓姑娘也是恒山排在首位的劍客啊,她的功夫一點也不會比北堂傲弱!

  “話是如此沒錯,但她不過是個姑娘家,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山老大嘖嘖有聲地搖著頭,“就算她爭得了恒山盟主之位,到頭來她還不是要放下一切相夫教子去?”

  “或許他們會一塊站在恒山之巔也說不定啊!币苍S是因為看久了他們,曲沃很想親眼看見他們最后在一塊的情景。

  “你想,如果你當上了恒山盟主,你會甘心只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嗎?”山老大拍著他不靈光的腦袋,色迷迷地朝他眨著眼,“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主動來投懷送抱的女人們數都數不完了,哪還有可能只鐘情于一人的道理?”

  “嗯……”其他人紛紛額首同意他的論調,并且七嘴八舌地高聲各自討論了起來。

  “喂,你們別胡說,這話要是讓韓姑娘聽見了,當心又要挨一頓揍!笨吹接吃趯嵣贤德牭娜擞凹奔闭饎恿艘幌,曲沃故意把聲音說得更洪亮。

  曲萊無所謂地揮著手,“反正現在說的都只是假設,只要咱們不把他們還在恒山的事透露出去不就行了?”

  夜半口渴下樓尋水喝的朝云,在步經他們房門前聽見了他們談話的內容后,就錯愕地止住腳步,并且傾耳細聽,直到她再也無法聽下去,腳步無章地離開那里,千頭萬緒地回想著他們方才所說的話。

  他們從沒有離開恒山過?他們被西門烈騙了?

  朝云心神恍恍地挪動腳步,不斷地在腦海中猜想著,北堂傲他知道恒山就在這里嗎?不知為什么,她知道了,卻不想離開,也不想告訴他。

  每一天,她都很仔細的記下從懸云寺回來后的生活,這些日子來,每當天空昏黃的時候,北堂傲會騎著馬帶她去看那漫天的彩霞,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坐在屋角靜靜的看著她入睡……倘若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話,這樣也沒什么不好,或許,她在下意識里,她并不想那么早就結束這種日子,她還不想讓她的夢醒過來。

  她常在午夜夢回時想起他的話,當一個人的眼神跟隨他久了,就不再知道該怎么離開。

  也許她是真的把心放在他的身上太久了,此時,她竟找不到初時的自己,也不再知道該怎么離開。可是北堂傲最近常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令她不禁在心底反覆地思量著,他的思緒會這么紛亂,是不是因為當日暮靄師妹來找她時,他是否聽見了她們的對話了?他是不是以為,她要離開他了?還是他也已經知道了他們原本就在恒山里沒離開,所以他想像她以前私逃般,目前正計劃著想怎么回去嗎?

  抑或者,真如山老大他們所說的,他不會只甘心擁有她這一縷云朵而已,正想著怎么打倒她后再去找尋其他的云朵?

  她止住了漫無目標的步伐,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他的房門口,她朝里頭看去,黑黝黝的,不見任何光影,他不在房內嗎?這么晚了,他會上哪去?

  “北堂傲……”她輕推開房門,在黑暗的房里輕喚著,卻遲遲沒聽見他的回應。

  負責來看成果的曲沃,在快找遍了整座山寨時才見她枯站在北堂傲的房里,像在尋找著什么。

  “韓姑娘?”他引著燭火進來,“你在找什么?”

  “北堂傲他人呢?”為什么這么夜了,他竟會不在他的房內?

  曲沃邊打著呵欠邊說,“聽人說,大清早就看他騎著馬出去了!

  朝云的心急跳了起來,“他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他出去了一整日?他從來都不曾出去那么久的。

  “是啊!

  “他去哪里?”怎么昨天他沒對她說他要出門?不管他要去哪里,他向來都會對她說一聲的啊,怎么這次會讓她毫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边@次曲沃就很誠實沒再作假了。“大概又是在這附近逛逛吧,不然就是走遠了些!

  朝云的語氣變得很不穩定,“他……有沒有對你說些什么?”

  “沒有!鼻忠膊惶宄莻北堂傲的心思,“他是獨自一人走的,出發時,也沒對人說什么話,所以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沒有留只字片語、不知他上哪去?對北堂傲認識極深的朝云瞬間明白了北堂傲做了什么事。

  他走了?他扔下她一人在這里回恒山的師門了?

  血色迅速自朝云的臉上褪去,令她的面容變得更加雪白,隆隆的心音,不斷地在她的耳邊轟然作響,令她有些昏眩、有些顫抖,覺得像是被人掐住了頸,氣息欲窒。

  “韓姑娘,你怎么了?”

  “沒事……”她迷茫地搖首,“我只是有點累……”

  “那你就早點歇著吧,我想北堂傲應該快回來了,晚安!鼻种獾仡h首,走出房間時順道為她將房門帶上,同時也帶走了燭火,然后飛快地去向西門烈報狀況。

  被獨留在黑暗里,漫無邊際出眼眶的熱淚顆顆墜落在地,朝云兩手緊掩著臉龐,無聲的啜泣著。

  不,他不會回來的,他既然已經遠走,他哪還會惦記著她這朵浮云?或許,在離開了她之后,他還會在其他的地方,發現更多屬于他的云朵,而遺忘了她讓她獨自飄零。

  金色的流光,悄悄地從她房外流泄了進來,一束束的光源,緩緩穿過紗窗,一欞一欞的照亮了窗,徐緩向前滑移,移進了她的房內,為她帶來了滿室的亮光,驅散了冷清的黑暗,再滑至她的腳尖,而上,來到了她的臉龐。

  朝云挪開指尖,抬首看向舉燭站在她面前的北堂傲,腦海中霎時變得一片空白。

  “瞧你!北碧冒练磐琢藸T臺后,走至她的面前以指揩去她眼角的淚滴,“活像只被遺棄的貓!

  朝云茫然的看著他的眼眸,不能相信他尚未離去,兩手隱隱抖顫著,從不知失去他的感覺竟是令她那么地害怕和難以負荷,她的心至今仍是劇烈地躁動著,無法停止下來。

  “這是我特意為你摘的!北碧冒翛]發覺她的異樣,自身后拿出一大束潔白如絮的花兒交至她的手心里。

  干凈單純的芳香充斥了朝云整個心脾,她的眼眸動了動,定望著眼前一大束看似嬌貴的白色花兒,同時也看見了他的臉龐、他的手臂,有些小小的傷痕,在他的身上還沾染了塵土,而他誠摯的眼眸里,有著他對她的真心……

  她緊緊按撫著胸口,怎么也無法使自己的心平定下來,反而因他的舉動躍動得更加放恣。

  “這花兒生得很高,不容易摘到。前陣子我看它們開在山崖邊,由遠處看上去,就像是山崖上的云朵,所以我才花了一整日的工夫去采它,就是也想讓你看一看……”北堂傲喃喃地說著他去摘花的目的,話猶未說完,朝云已撲至他的懷里緊擁住他。

  白花似雪地落了一地,一地的不可收拾,就如她的心。

  “你……”北堂傲深吸口氣,拂著她的發沉吟地問:“以為我扔下你走了?”

  “你是不是想試探我?”朝云掩飾不了自己激動的語氣,氣自己的心不爭氣,又感謝她對自己難得的誠實。

  “是的,我是想試探你!彼谷坏爻姓J,兩手捧起她的面龐,“其實你也知道我們在哪了是不是?”

  在這里住入了,他也早就生疑了,借著許多的破綻,他是比她早點知道他們身在何處,但他不想告訴她,反而想探測她的反應。

  “我知道!

  他干脆說出他們兩人均有的深沉恐懼,“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在猜測著我們會不會打破表面的平靜,一聲不響的拋下對方?”

  “你若是想要離開……”朝云咬著芳唇,眼中有著堅決,“我不會讓你走。”只是一聲不響的離開她一日而已,她就已經備受煎熬,她不能再受一回,她必須牢牢地捉住他。

  “我正想對你這么說!北碧冒廖⑽⒁贿,以指阻止她咬唇的動作,“因為我要的比你還要更多,我不會輕易放你走!

  “你還想要些什么?”她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瞅著他,款款的,帶著情意。

  “你的所有,我都要!彼p笑著,聽似平淡但又像是誓言的話語,自他的口中傾泄而出,道出他最想要的心愿。

  她怔仲半晌,驀地,她突然拉下他的頸項傾所有的熱情吻上他的唇。

  很措手不及,仿若早就等待已久,又像是時日無多般的烈焰焚炙著他們。

  北堂傲在與她的糾纏下,步伐顛顛倒倒,綿帛撕裂的音律夾雜在彼此交織的喘息中,他將她放在炕上,用全身與她細細廝磨,感覺她如一縷軟嫩的云朵,在他的身下敞開了來,緩緩將他包覆著,妖嬈得像是一團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烈火,熊熊地燃燒著他,燒呀燒的,同時燒毀了盤據在她腦海中的憂慮,也燒毀了一直以來,她所有的壓抑。

  他纏住她,溫暖芳香的氣息向他包攏,他盯著她燦燦明亮的眼,挺進她的身子里,霎時自她的口中逸出一聲小小的吟哦,酥軟的飄過他的耳際,令他忍不住去擷取住這只屬于他的聲音,更加擁緊這朵只讓他擁有的云朵,律動著他需要釋放的身子,要她將自己交給他,將他收納至她的身體里。

  “把一切都忘了吧……”他喘息的在她耳畔低喃,“只要記得我。”

  朝云不假思索地捉住他起伏的背脊,心火隨著他狂竄熊燒,扯開所有的束縛,將臉緊緊埋在他的胸前,身心不由自主的沸騰,有種甜蜜,緩緩滲進她的心頭,芳霏濃沁的味道,就像那夜在月下的草藥芳香,徐徐勾撩著她放手一搏,讓他徹底走進她的生命。

  為何要記得那么多?為何要遵循著那些師命和那些枷鎖?此刻的,什么也記不起,什么也不想遵循,她只是孤零零且自由的一人,沒有人能命令她該做什么才是對的,沒有人能夠央求她去背負那些理也理不清的責任或是罪惡。

  她只想真正的為自己活一次,貪歡片刻,一生只要這么一次的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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