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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從衷來 第八章
作者:容顏
  「弋哥哥……」雪兒滿面通紅的輕喚卸下上衣敷藥的左弋。

  「怎麼了?」左弋抬起頭,呆望了下她嫣紅的粉頰,隨即按住她放在他臂膀上的手,善解人意的扯開嘴角笑道:「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去幫我倒杯熱茶!

  忍著痛,左弋彎起受傷的那只手,試圖用嘴巴和未受傷的另一手,笨拙的包扎受傷的臂膀。

  看不過去的雪兒先幫左弋將傷處包里好,才再次輕喚:「弋哥哥……」

  她指尖傳來的異常溫度終於引起左弋的注意,他這才警覺到她臉上的嫣紅并非羞怯,而是發燒了!

  「雪兒?」他反掌握住她的小手,被她異常的高溫駭住了。「告訴弋哥哥,你哪兒不舒服?」摸著她的額頭,他擔憂的問著。

  「頭暈……」她昏昏然的往他臂膀靠了去,十分精準的撞上他的傷口,痛得他悶哼一聲。

  左弋擔憂的將她送上床,然後喚來嬤嬤照顧她,自己隨即沖出去找大夫。

  ※  ※  ※

  「她怎麼樣了?」左弋神情慌亂的問著正為雪兒把脈的紅梅。

  「死不了!辜t梅收回手,傲然的瞥了眼左弋道。

  「那她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左弋激動得一把捉住紅梅的手臂,完全忘了男女之防。

  「因為你先前請了一堆庸醫醫她。」紅梅抽出手巾拂了下他的手,立刻讓他癢到懂得「識相」二字。

  一見左弋縮回手,紅梅也不刁難他的再次以手巾碰了他一下,解了他手上的癢毒。

  「廢話少說,她什麼時候才會醒?」學乖了的左弋這回不敢再輕易碰上紅梅的身,只在一旁投以兇惡的眼神。

  「她想醒的時候,自然會醒!辜t梅取出銀針,慢條斯理的過著火。

  「你……」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這麼大聲吵她。」捻起一根根銀針,紅梅像在繡花似的,優雅的將銀針一一插入雪兒頭部的各個大穴。

  「她并無受涼,為什麼會突然……」

  「別問我,我也不懂。」紅梅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帶來的醫具。

  「你是個醫者!棺筮刂簿G坐下,憐惜的握著雪兒冰冷的小手。

  「我醫人的身子,不醫魂魄!辜t梅停下手,迎視他的目光。

  「魂魄?」左弋聞言,心中駭然一驚。

  「俍爺要我轉告你,時機已到,好自為之!

  「什麼意思?」

  「你問我,我問誰呀?」紅梅以朱媥媥常用來堵她的話對付左弋!高@方子一日三回,外敷內飲!故帐昂脰|西的她將兩張處方遞給他。

  「她并無外傷,要敷哪兒?」有些心不在焉的左弋蹙眉問道。

  「你外敷,她內飲。」紅梅沒好氣的推開左弋,取代他原先的位子,靈巧的一一收回雪兒身上的銀針。「跟你說不是我,就不是我,少拿殺人的目光看我!闺m然沒有回頭,她依舊感受得到左弋殺人的目光!冈俣嗫次乙谎,你就自己醫她!

  在她小人的威脅下,左弋不得不收回懷疑的目光。

  「算你識相。」重新為雪兒把了一次脈後,紅梅優雅的站起身。「如果嫌她命太長,你大可再請一堆庸醫回來為她診療。」她冷冷撂下警告的話語後,就頭也不回的離去。

  ※  ※  ※

  血,滿地都是血。

  雪兒眨著靈動的眼,茫然的望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子。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看起來很傲,卻也很哀傷。

  踏著滿地的血,雪兒緩緩的靠近被憂傷籠罩的女子。

  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摸那女子的雪兒這才發現,那滿地的血并不是血,而是一片片嫣紅的花瓣。

  忽地,她張大了嘴。

  她……

  雪兒驚駭的發現,那女子的樣貌……

  居然和她一模一樣!

  一樣的清麗容顏,一樣的瘦弱身子,一樣的白衣。

  唯一不一樣的……

  是感情!

  躺在花瓣中的女子有著濃濃的情,所以她的周遭全是憂傷、哀凄、悲涼……

  而她……

  什麼感覺都沒有。

  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沒有任何情緒。所以明知該為弋哥哥的身受重傷而感到難過,她卻不知何謂難過。

  「雪兒……」

  一聲深情的叫喚忽然凌空而至,讓雪兒不覺環顧了下四周。

  誰?是誰在叫她?

  「雪兒,醒來……」

  弋哥哥?是弋哥哥在叫喚她嗎?

  「雪兒,醒來,快醒來呀!

  聲聲不絕的叫喚讓雪兒不住的旋著身子,想找出叫喚她的人。

  「雪爧……」深情的呢喃忽然被一聲悲凄的哀鳴蓋了過去。

  雪兒停止旋轉身子,定住的視線恰巧再次迎上仍舊躺在花瓣中的女子。

  「雪爧……我的雪爧……」

  雪兒訝然的發現,躺在花瓣中的女子動了動眼簾,似乎想要睜開眼。

  「雪爧……我的雪爧……你這是在罰我嗎?」痛苦的悲鳴聲中夾雜著陣陣哽咽。

  隨著那悲鳴聲一再響起,雪兒發現圍繞在女子周遭的憂傷氣息似乎一點一滴的飄遠、淡去。

  而隨著包圍女子的哀傷氣息越來越稀薄,女子的眼睫也顫動得越厲害,最後終於慢慢的張開那雙盛滿感情的清靈眼眸。

  「雪爧……我的雪爧……」

  再次傳來的悲鳴讓那女子開始轉動眼眸。

  轉呀轉的,她的眸忽然定住了。

  因為……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了!

  雪兒缺乏情感的眼在深深凝視對方後,注入了些許感情。

  而在花瓣中的女子在對上雪兒的眼後,也受雪兒靜如止水的心緒牽引,波動過劇的情緒因而逐漸平穩。

  望著望著,雪兒忽然有種置身花瓣中的感覺。

  低頭一看,她駭然地睜大了眼。

  她和那女子竟……竟融為一體了!

  「雪爧……雪爧……」

  悲涼的呼喚充斥著她的耳,讓她的心不禁揪痛了起來……

  痛。克尤灰捕眯耐戳!雪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  ※  ※

  「雪兒,你終於醒了。」不顧臂膀的疼痛,左弋激動的環抱雪兒。

  「水……」她虛弱的說。

  聞聲,左弋趕忙松開雙臂,下床倒了一杯水。

  「慢慢喝,別嗆著了!顾⌒囊硪淼膿畏鲋撥浀难﹥海崧暥。

  臂膀上本已開始結痂的傷口在他不斷的折騰下再次撕裂,點點的鮮紅暈濕白色的布條。

  雪兒一邊喝著水,一邊愣愣的望著眼前這張說熟悉,卻也陌生的俊顏。

  他臉上的鞭傷扯痛她的心。

  那傷……是為保她的安全而受的。雪兒咬著唇,水氣開始襲上眼眶。

  她依稀記得自己當時是多麼冷靜的看著他被折騰,而他……

  明知她沒感覺,卻還不顧自己的舍命送她出密穴!

  「雪兒,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她盈滿水氣的眼眶讓左弋焦急的問。

  雪兒無語的搖搖頭。

  「你確定?」左弋不放心的再次問道。

  雪兒依舊無語,但這回點了點頭。

  「既然沒有,就閉起眼多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到廚房去端碗熱粥來給你吃!棺筮p柔的放平她,隨即站起身,將水杯隨手一放,便急匆匆的往廚房行去,唯恐遲了會餓壞已經兩、三天沒進食的她。

  待他離了床,雪兒才得以看見裹著他臂膀的布條已經染上刺目的鮮紅,頓時,她已經泛疼的心又疼上三分。

  他只顧及到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行徑讓她好不心疼,那陣陣的抽痛讓她痛到無暇再去憶及她曾受過如何的心傷。

  吃力的撐起身子,雪兒將手探到裙擺處,用力撕下足以包里左弋臂膀的布。

  她才剛撕好布條,重新躺回床上,左弋就已經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回到屋里。

  扶起雪兒安頓在自已懷中,左弋一口一口的慢慢喂她喝粥,待她喝完後,他以衣袖為她拭凈嘴角。

  「還要嗎?」他放下空碗,溫柔的望著她。

  她搖搖頭,拉拉他的袖子。

  「怎麼了?」他詫異的凝望她。

  「換藥!顾贸霾紬l,指指他的臂膀。

  「你哪來的布條?」

  「換藥!寡﹥河殖读讼滤男渥,催促他卸去上衣,讓她為他換藥。

  拗不過她的左弋帶著疑惑卸去上衣,并順手扯下已經染紅的布條。

  雪兒咬了咬唇,極力克制住差點滾落的淚珠。

  發顫的雙手取過已經處理好的草藥敷在他臂膀上的傷口,見他抽疼的輕顫了下,她心疼的輕吹傷口,希望能減輕他的疼痛。

  小心翼翼的將布條捆上他的臂膀,這時,她再也控制不住的任淚珠一顆顆滴落。

  「怎麼了?」雖然看不見趴越過他肩膀的雪兒的表情,但由她抽動的身子,他知道她哭了!甘遣皇巧碜佑植皇娣?」

  他很清楚缺魂少魄的雪兒對他沒有感覺,所以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在為他的傷而哭。

  雪兒默默不語的避過他的傷處,趴伏在他的肩上輕輕搖頭。

  「乖雪兒,告訴弋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撫著她烏黑亮麗的發,他極盡溫柔的誘哄著她。

  抑住淚,緩下情緒,雪兒這才滑下他的肩,低垂著臉再次搖了搖頭。

  她不敢開口,唯恐一開口就會崩潰,繼而在他面前放聲大哭。

  「是不是會冷?」她不開口,他只好猜了。

  對她而言,他唯一的功用就是為她取暖。左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自嘲著。

  「嗯!寡蹨I隨時都可能再次潰堤的雪兒胡亂的點頭,只盼他不要再追問下去。

  現在的她只想盡快偎入他的懷中,重新感受他的心跳,汲取他的體溫,品味再次為人的感覺。

  她曾祈求上蒼,讓她生生世世與他相見不相識。

  但如今,在他無我的呵憐下,她但求與他生同多,死同穴,永生永世不再分離。

  「可憐的雪兒,你一定是冷壞了!棺筮畱z惜的將她密密包在暖被,再隔著被子緊緊地擁著她。

  ※  ※  ※

  睡不著的雪兒安安靜靜的窩在左弋懷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稍稍仰著頭,抬眼望著他的側臉,發現睡夢中的他睡顏不再像以往一般傲氣飛揚,眉宇間鎖著淡淡的愁緒。

  垂下眼望向他抱著她的手,甜甜地憶及他捧著她臉溫柔的親吻、像施魔法般的游走於她的身子,帶給她無限美好……

  驀地,她咬咬唇,心中一痛。

  輕巧的探出雙手,輕觸他的左手腕。

  那兒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想必是為了爭取逃生時間而被半月星割傷的。

  輕輕地移開他的手,她鉆出被外,下床取來傷藥為他敷上,然後掏出手巾輕柔的包扎好傷處。

  大功告成的她沒有收起傷藥,反而跪在床邊,一雙眼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他身上每一處,只要一發現哪兒有傷,就輕輕為他敷上藥,直到確定再無其他傷口為止。

  重新爬回床上的雪兒抖抖被子,將左弋一并包進被子里,這才滿意的窩回他懷中,汲取他不斷釋出的溫暖體溫。

  不安分的眼望著他帶著鞭傷的臉好一會兒,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探出小手,小心翼翼的避過傷處撫著他俊顏。

  他憔悴了好多好多。

  也變了好多好多。

  不論是性格、容貌,幾乎都不再是她之前認識的云左弋。

  而她呢?恐怕也不再是以往的雪爧。

  被他嬌寵慣了,也依賴他慣了,所以現在的她只是雪靈——一個少了火氣的嬌憨雪靈。

  睡夢中的左弋忽然一個轉身,讓原本躺在他身側的雪兒趴覆上他的身。

  他收攏的雙臂將雪兒緊緊地摟在懷中,而她不守規矩的小手也恰好被壓在他的手臂下,動彈不得。

  雪兒一瞬也不瞬的瞪著他,心中滿是懷疑。

  她猜他定是醒了。

  左弋的確是醒了,早在她偷溜下床時,他就醒了,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閉著眼。

  可隨著她的小手越來越不守規矩,再也無法動心忍性的他只好困住她。

  因為他前些日子才剛血流成河,目前還沒多馀的血可隨意浪費,所以得避開任何會讓他噴鼻血的危險。

  「原諒你,我愿意原諒你!顾龥]忘記密穴崩塌時,他曾拐騙她的諒解,只是當時她并不明白他要她原諒些什麼。

  如今知道了,也愿意原諒他了,所以她趴在他的胸懷,真心的輕輕呢喃。

  聽不清她在呢喃些什麼,左弋只當她又在說著無意識的抗議話語,所以不以為意的擁著她繼續安眠。

  天知道他經過連日來的折騰,早已心力交瘁,根本無力再去探究她那一連串異於往常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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