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吵吵鬧鬧中依然繼續向前駛,鉆過一座橋,四周突然變得開闊,畫坊、小船、大船穿梭其間.每個船頭都吊著兩個燈籠。四周罩著薄薄的霧,沿河兩岸有細細的歌聲傳來,間雜著笛聲以及胡琴聲。
眉香姑娘的玉臂挽著朱懷文來到中央,將羽扇交給傳女,眾人一見眉香姑娘準備跳舞了,頓時安靜了下來。
六名侍女緩緩圍成一個圓圈,將眉香姑娘包圍在圈圈里,然后在眉香姑娘甜潤的歌聲引導下,舞動羽扇并且踩著小碎步繞著她轉。
六人邊舞邊緩緩蹲下,接著一個維持不動另一個則緩緩站起,營造出荷花緩緩綻放的場景;然后荷仙在花瓣中輕舞,正自欣賞四周風景時,突然發現身邊有人默默凝視,她嬌羞地窺探著進而愛上那個凝視她的書生,最后將荷花摘下送給那名書生。
這場舞蹈以荷花來暗示眉香姑娘出污泥而不染,而她手中的那朵荷花名為“有客來”,意思是指青樓生涯得遇恩客;而把荷花交給那名書生,則是表示愿將終身托付的意思。
朱懷文自然是那名風流倜儻的書生,他背著秦可卿.看不見她的表情,秦可卿也看不見他的,因此沒有見到他舉止失措、頻頻想要回顧,卻屢屢被眉香姑娘的玉臂挽回的情景。
秦可卿眼中只見到眉香姑娘充滿魅力的舞蹈、顛倒眾生的微笑,她想象朱懷文的眼神此時定是著迷地望著她,胸口便一陣又一陣地揪緊。
她的表情失去了原有的優雅自在,眼神落寞,見眉香姑娘牽著朱懷文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六名侍女的羽扇款款遮向前,遮住他們兩人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見湘竹簾微微顫動,六名侍女在簾外分向兩旁垂手而立,湘竹簾里原有的燈火在此時一暗,她的心也跟著墜入了一片黑暗中。
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她掩著臉跑到前艙,直到船板擋住了她的去路。
“可卿!”朱懷文見她奔出,忍不住低聲叫著,要不是朱懷瑩拼命拉著他的手臂,他就要跟著跑出去了。
“你現在出去就前功盡棄了!”這個呆子,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
“可是……可是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你說到重點了。”朱懷瑩突然語氣一轉,凝重地道:“她為什么要難過?”
朱懷文側頭,表情陷入一陣迷思中。“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問她!”
朱懷瑩一聽,緩緩搖著頭,一臉無可救藥的模樣,好半晌才有氣無力地道:“哥啊,有時我真懷疑你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那些蒙古文、西洋文那么晦澀難懂,在你看來都輕松易學,還可以振振有辭地跟你的老師討論并且辯倒他,怎么對人的肢體語言反而愚鈍得不如三歲小孩呢?”
“你、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我呢?”他一臉的不服氣。
“我問你,你看到她自稱天香樓的姑娘,還跟那三位公子眉來眼去、有說有笑的,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
“當然會啊!”現在想起來,他的胸口就像要炸開一樣。
她又道:“那你為什么要生氣?為什么會難過?”
“因為……因為我喜歡她啊!”他囁嚅著,盯著朱懷瑩的臉,心中突然豁然開朗,接著激動地掐著她的肩膀,急切地問:“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敢去想象喜歡的字眼,只覺得那兩字離他太遙遠 朱懷瑩皺著眉,只覺得肩頭快被掐碎了!艾F在你可以去看她了,記住,她越生氣就表示越喜歡你。
她如果哭了,那你就可以去放鞭炮了,因為這代表她深深地愛著你,愛你愛到無法自拔了……”
不等朱懷瑩夸張的話說完,朱懷文早已迫不及待地往前艙走去。
。
秦淮河的水兀自冷冷地流著,看著它左右兩旁的風花雪月。這河水承載著歷朝歷代青樓女子悲傷的淚水,現在也一樣承載著秦可卿說不出口的悲傷。
她撫著船頭前支撐圓形弧頂的木柱,迷們地看著前方,燈影幢幢,幽怨的歌聲若有似無地傳來,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愛情的辛酸難言,卻是在異朝異鄉,這樣一個朦朦朧朧的秋夜里。
船行到了大中橋,那是一座擁有三個橋拱的大橋,船到此停住,之后搖搖擺擺地后退,接著優雅地往回走。
往回走了,她在心中想著,往回走了最好,待上岸她便離開這船,永遠永遠不再見那朱懷文。
她想著永遠不見朱懷文的同時,心底卻又涌上一股酸澀難言的滋味,她憤恨地拍打著木柱,氣自己居然隱隱不舍。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以為定是瑞珠和寶珠,當下頭也不回,只冷冷地道: “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
可腳步卻未遠離,仍是一步步逼近。驀地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逼近,當她驚覺這股熟悉的氣息想要轉身問避之時,那人突然伸出鐵一般的手臂,自后面緊緊地抱住她。
“你干什么?走開,走開!”她拍打著他的手,一連喊了幾次,身體轉來轉去企圖掙脫,誰知道那雙手卻越收越緊,她感到胸骨就快要被擠碎了。
“你生氣了?”朱懷文將頭擱在她纖細的肩膀上,貼著她的臉頰,享受著她脖頸間傳來的甜香。
“誰有空跟你生氣?”她搖晃著,卻始終掙脫不了他的手臂,不禁氣惱地一頓足。
朱懷文輕笑一聲,既滿足又安慰地道:“你果然在生氣。”
她本來還想回嘴,但突然間想到,這家伙不是在船艙內跟眉香姑娘相好嗎?怎么此刻又跑到這兒來?當下酸溜溜地問:“你不在眉香姑娘那兒,跑到這兒來干嗎?”
朱懷文又是一聲輕笑,鼻息噴在秦可卿脖頸間,傳來一陣微熱。
“你笑什么?”她惱火了。這家伙不在美人窩待著,跑這兒來緊緊抱住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在乎嗎?”他低柔地問。
她的胸口頓時猶如被狠狠一撞,低下頭,回避這問題:“什……什么?”
朱懷文將她身子一扳,轉了過來,炯炯目光緊緊盯著她慌亂的眼神;她背抵著木柱,退無可退,無可奈何抬起眼,卻撞上他湛亮的眼神,無論她怎么躲,那雙眼就是緊緊地盯著她不放,她索性一頓足,氣惱地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心意,”他溫柔地說,眉目間也凈是呵寵!澳阍诤跷規兔枷愎媚锸釘n嗎?你因為這樣而生氣對不對?這表示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他越說到后面,神色越是煥發。
秦可卿眼波流轉,像是瞪著他又像是怨著他,過了一會兒才懊惱地低嗔道: “你問我這么多干嗎?我什么都不知道啦!”說完眼神一轉,投向船下流動的秦淮水。
朱懷文一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輕柔地將她的臉扳回,讓她正視著自己,也讓自己能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你就是這樣。”他用一種長輩般溫柔的語氣責備她,“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表現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我說你老是躲在這副軀殼里面,神色表情無一不華麗,也無一不空洞;你為什么就是不肯人性化一點呢?
“我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像是被囚禁在這個身體里一樣,你憤世嫉俗,卻偏偏擺出一張和善面容;你倔強易怒,卻偏偏裝出一副優雅從容的溫柔模樣。
世人很容易以為你是外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我卻在你稍縱即逝的眼神中捕捉到與外表截然不同的你;我喜歡的是那樣的你,但你卻老是在跟自己的心作對,老是言不由衷、老是表里不一、老是——”
“你住口!”她沉痛地制止他接下來的言語c 原以為接下來該是勃然大怒,誰知道她只是面色蒼白地瞪視著他,一雙眼由怒漸漸轉怨,幽幽地看了看他之后慢慢地垂下眼瞼。
“你說的沒錯,我是這樣……”她凄然低語,一雙眼重新抬起,眼中的溫柔盡退,只剩下光輝閃閃的倔強!拔沂沁@樣,那又如何呢?我一直以自己能這樣為傲,我的外表本來就跟我的性格南轅北轍,我國在這個身體里,這個外貌溫柔似水、優雅如仙的身體里,我只好表里不一;你不了解我的處境,卻一再地揭穿我。讓我無路可退,這樣……很好玩嗎?”
她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低,最后那一句話卻是咬著牙說出的,說完之后,睫毛一眨,蓄積在眼眶里的淚水默默地滑落,朱懷文見她落淚,心下大為慌張.一陣手足無措之后,猛然將她接入自己胸膛,又是歉疚又是心疼地哄道:“別哭別哭,卿卿你別哭!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拆穿你,其實……其實你這樣也很好,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更真實一點,更有人性氣息一點,更……”
他說不出來了,感覺到胸前逐漸被她的淚水濡濕,當下覺得自己實在罪孽深重,于是提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打去,“你打我,都是我不好,你打我,打到你高興為止好不好?”
見她并不使力,他干脆自己來,舉起雙手左一下右一下打得噼啪作響;秦可卿抬眼,見他雙頰紅腫,知道他不是隨便出口哄哄,而是真的使力在打,當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朱懷文見她笑,也不敢太高興,暫時先住了手,遲疑地問: “你……你不氣我了嗎?”
她小嘴一抿,螓首一側,不回答他的話。
“好,你不說話,那就是還在生我的氣了月p我再打,打到你不生氣為止!闭f著一手又舉起來,往自己臉上打去。
“別打了!”她攔住他。這個人既聰明又有一股書呆子的傻勁,若是不攔住他,只怕他真的會一直打下去。
當初看這個人外表聰明瀟灑,行為舉止卻令人難以理解,還以為他是高深莫測之人,現在他卻因為看她傷心,便如此自責,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以求得她的寬恕,才明白他原來并非故意裝得高深難測,他的難以捉摸,全因為那股書呆子的傻勁。
這么一想,也就能夠理解他一路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行為舉止了。像他這種書呆子,不喜歡的東西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愿去瞧上一服.但是如果是他喜歡的,那便是全心全意,用書呆子的傻勁去對待,現在他的行為,不正是如此嗎?
想到這里,她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甜蜜.小嘴雖然仍是緊緊地抿著,但眼波流轉間已然掩藏不住唇邊流瀉的笑意。
朱懷文見她欲笑不笑,神情嬌嗔,反手一握,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又把另一只手也拿來握住,然后舉到自己胸前,便像捧住了稀世珍寶一樣,珍惜萬分 “卿卿,你舍不得我痛,對嗎?”
她小嘴一撇,嗔道:“誰會舍不得你啊!”
這句話大有撒嬌的意味,他一聽,心中大喜,樂不可支地將她擁入懷中。“你舍不得,你舍不得的,我現在知道了,你總是口是心非,其實你嘴里說不會。心里卻疼得很,所以你才會擋住我的手,F在我知道了,以后我都知道了!”
在他的懷中,被他以窒人的力道抱住,她覺得整個身體仿佛要融人他的胸膛一般,但又覺無比舒適、無比安心,一雙手悄悄爬到他腰后摟住他,讓兩人的身體更為貼近。
他的臉頰貼著她的,嘴唇則湊到她耳邊低語: “卿卿,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第一眼看見你便非常喜歡你,因為太過喜歡,所以行為舉止就有些失常了;一路上惹你生氣,我自己也懊惱得很,你一直叫我別跟著你,可是……可是我怎么能不跟著你呢?
我一看見你時整個神魂就都跟著你了,我的腳不跟著移動都不行你知道嗎?”他抬起頭,一雙眼深情款款地俯視她!靶液梦夷樒蚝瘢恢备,也幸好有那輛板車讓我有機會救你,更幸好的是有那個大嬸,她說出了我的心意,讓我可以順水推舟……”
“你沒有說到重點!彼偷偷靥嵝阉
“什么?”
“幸好你夠憨傻!”她俏皮地道,一雙如水明眸正視著他的眼。
他搔搔頭,露出靦腆的笑容道:“我是夠憨傻的,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非你莫娶了!彼灶D,忽然又略顯遲疑地道:“卿卿,我……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誠實地回答我好嗎?”
她有些迷惘。他那個搔頭的動作似曾相識,她在什么地方曾見過這樣的動作呢?“什么事?”
“你……你喜歡我嗎?”他的語氣激動,之后又有些畏縮地垂下眼,似乎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她掩嘴輕笑,嗔道:“你啊,現在才來問我這個問題不嫌太晚嗎?”
“怎么……怎么會晚呢?”他神色緊張,一臉的害怕。
“你想想看,當你當眾說要對我負責,又當眾宣布我是你未過門妻子的時候是多么的理直氣壯,好像我不嫁給你都不成了,你根本就打算硬把我娶進門,我喜不喜歡你又有什么重要呢?”
“那當然重要啦!”他著急地申辯,“雖然我是打算硬把你娶進門,可是如果你也能喜歡我像我喜歡你那樣的話,那豈不是很好嗎?”
“你有多喜歡我?”她忽然正色問 他嚴肅地回答:“我有多喜歡自己,就有多喜歡你!
她硬咽了!凹偃,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突然……突然變成一尊陶像.永遠都不會跟你說話,也永遠都無法對著你笑了,你要怎么辦?”就在幾天前,她還積極地想辦法要回去.現在卻一點也不想了。如果能繼續留在這里.有這樣一個愛她的人跟她廝守,那不也很好嗎?
他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不明白地問: “你為什么會變成一尊陶像呢?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變成一尊陶像?”沒道理。∷秊楹芜@樣問?
唉!這個傻子!拔沂钦f假如嘛!假如是這樣的話你要怎么辦?”
這次他毫不思索地回答:“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也很簡單,我就娶了你這尊陶像,吃飯跟你一起吃,睡覺跟你一起睡,我一樣全心全意地對待你,一樣請婢女來服侍你;我會忘記你是尊陶像,而把你當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你不能跟我說話,可是我可以跟你說話!你不能對我笑,我可以對你笑!當我有事要離家,也一定把你帶上,我跟陶像不離不棄,永遠永遠地愛她!
滔滔不絕地說到這里,他還是不明白。“可是,你到底為什么會變成一尊陶像呢?正常人不可能會這樣!除非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可是這世上又有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會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變成陶像呢?”
見他一臉的費疑猜,自顧自地說著,那呆氣十足的樣子看得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但是頰邊卻流下了兩行淚水。
“喂,你看著我,看著我呀!”她溫柔無比地道。
等到他的目光與自己交疊,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清亮,在一片漆黑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雙眼癡癡地凝望著她,就像是在對她傾訴愛語一般。
“我……喜歡你!彼龐尚叩卮瓜卵廴ァ
雖然她的聲音細若蚊鳴,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心一陣怦怦亂跳之后,忽然捧住她的腰,將她舉在半空中歡呼道: “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神情雀躍,興奮得像個孩子般。
之后,他輕輕將她放下,摟在自己懷中溫存了一會兒,然后托起她的臉,嘴唇緩緩貼近她鮮花般的唇,就在此時——
“朱懷文,朱懷文,已經到眉香樓了,朱懷……”
正嚷嚷著跑來的眉香猛然撞見這場面,頓時雙頰如火燒,一時間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船已經回到眉香樓了,賓客們都下船散去,她想朱懷文定是跟秦可卿誤會盡釋,正在船頭談情說愛舍不得離開,這才出來叫他們,誰知道會碰上這等場面。
她雖然在眉香樓掛牌,見多識廣,畢竟還是小姑娘一個,戀愛也沒談過一場,自然沒有這種經驗;她羞得以手掩面,呆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眉香樓三字一人秦可卿耳中,她頓時渾身一震,原本含情的臉在一瞬間冷凝,嘴唇緊緊地繃著,她推開朱懷文,漠然道: “眉香姑娘來找你了,你可以跟她回眉香樓了!
只在一瞬間,她宛如變了個人似的,神色冰冷已極,朱懷文一時還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急嚷道: “卿卿,你怎么了,怎么又生氣了?”
“你管我怎么了,你已經幫眉香姑娘辦完梳攏會了,從今以后她便只屬于你一人,只為你一人服務;現在人家來叫你了,你隨她去吧!不必管我怎么了!
一聽她這話說得既委屈又酸溜溜的,朱懷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朱懷文這家伙,一定是弄到最后重點一點也沒有講到,于是眉毛一挑,質問道: “朱懷文,你是不是忘了跟她講什么了?”
“啊?我忘記講什么了?我忘記講什么了嗎?”
秦可卿見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又見朱懷文一副惟惟諾諾的樣子,又氣又惱,推著他就要離開,誰知道她越推,他越是慌張,更不敢放她走,緊緊拉著她,生怕她一氣之下走人。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以另一手扳著他的手指,左右甩著,卻硬是甩不脫,最后索性張口往他手臂上咬下去。
他一陣吃痛.只覺得自己一定是又做錯什么事惹她生氣了,所以也不閃避,忍痛讓她咬著,直到她驚覺他全無反抗,才愕然抬眼。
“你……你怎么不躲?”
他雖然痛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但表情仍是心甘情愿。
“我一定是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要咬我。沒關系.你繼續咬我好了,直到你氣消為止!
“你……”她掀開他的袖子,見他手臂上烙下了兩排齒痕,又瘀又腫,當場又氣又心疼,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只能懊惱地道:“你這個呆子……”
“他本來就個呆子!”朱懷瑩在一旁閑閑地插口道:“而且還是個比呆子更呆的書呆子!”
“朱懷瑩,你……”他氣憤地瞪著她,怪她到現在還在落井下石。
“唷,你還記得我叫朱懷瑩啊?”她調侃地道:“那么朱懷瑩跟你是什么關系呢?你記得嗎?”
“廢話,我當然記得,怎么會連這都不記得!彼瓪鉀_沖地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誰會不記得。俊
“妹妹?”秦可卿詫異地重復這兩個字,原本氣怒的表情頓時緩了下來,轉成一臉尷尬!霸趺础趺茨銈兪切置?”
“對!敝鞈熏撟呦蚯,臉上凈是捉弄的笑!斑@個呆子叫朱懷文,我呢叫朱懷瑩,現在你知道啦,不生我哥的氣啦?”
她看看朱懷文,再看看翩然走近的朱懷瑩.果然 眉目神似,當場又羞又窘,不禁橫了朱懷文一眼.氣 他讓自己如此尷尬!澳銥槭裁礇]有早點告訴我 呢?”
他一臉迷惘!拔摇疫沒告訴你嗎?”
“沒有,呆子!
對朱懷瑩的譏罵他絲毫不生氣.只是一雙眼歉疚地看著秦可卿。
“你咬我是應該的,我痛死也是應該的,誰教我這么呆,忘記跟你說眉香姑娘是朱懷瑩,朱懷瑩是我妹妹,害你生氣難過成疼死應該……”
顧不得他在耳邊叨叨絮絮地自責,她轉臉看向朱懷瑩,不解地問: “怎么他是你的哥哥,你卻叫他幫你梳攏呢?”
她撒嬌地解釋:“因為我找不到跟朱懷文一樣,既是文士又面貌英俊,重點是還很多金的人嘛!”
重點是后面那句。既然哥哥多金,你又為何會淪落青樓為妓女呢?她心中想問,卻又覺得不妥;朱懷瑩看出她的疑惑,于脆自己招認; “我只是一時好奇,不知道當妓女是什么滋味,所以就……嘻嘻!”
“她就是這樣,專門喜歡做一些驚世駭俗的事c喂,警告你喔,你將來可不準把這些教給你大嫂,知不知道?”
朱懷瑩朝他吐吐舌頭,秦可卿卻垂下眼,掩飾自己竊喜的微笑; “好啦,這船也靠岸啦,一干閑雜人等也讓我請回去了,我已吩咐人在眉香樓擺好酒宴,我們這就下船吧!”
說罷,她先行而去,朱懷文則攜著秦可卿的手,隨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