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隨風向楚天 第二章 作者:樓心月 |
幸好出門前有記得帶些銀兩,在那名女子抓藥返回后,行云將對方代付 的費用還給她。 “蒙你伸出援手已感激不盡,怎好再令你破費!毙性撇唤邮軐Ψ降耐 拒,堅決將銀兩遞到她手中。 “沒什么,這在我能力范圍內,只是──”女子咬著唇,猶豫著該說與 否。 “姑娘有難言之隱?” “我早說過了,這不是我能做主的,如果徐嬤嬤發現的話……” 徐嬤嬤?行云微蹙起眉!肮媚锓济俊 “汪秋月! “那這兒是──”老天,她有個很可怕的預感。 汪秋月神色有些許戚然,“攬──” “秋月啊,你不出來接客,還在房里磨蹭什──”隨看房門的開啟,聲 音戛然而止,汪秋月想掩飾都來不及。 接客?行云循聲望了去,門口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剎那間,她好像領悟了什么。 三個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好一會,來人才恢復說話的能力,雖然有些結巴!扒铩镌,這 ──怎么一回事?” 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議! 她徐媚娘在風塵中打滾多年,閱覽美人無數,卻從未見能生得如此絕美 之人,光這么一眼,便足以令人失魂。渾然天成的飄逸典雅,奪人心魂的細 致容顏,加上那兩泓如薄霧般令人心神蕩漾的翦水秋瞳……老天!這是一個 無懈可擊的美人兒! “呃?”行云因對方的打量目光而有些許不自在,“秋月姑娘,這──” 不待江秋月回答,對方已恢復八面玲瓏的本質,熱絡的媚笑著:“喲! 秋月!你也真是的,不是嬤嬤我說你,這么個精雕玉琢的大美人,將她藏 在房里不是可惜了嗎?” 汪秋月一愕,見鬼似地盯著徐嬤嬤。 這企圖已非常明顯,徐嬤嬤已將主意打到行云身上。 “嬤嬤!”汪秋月驚愕地叫道,糟糕!可別害了人家大姑娘才好,這么一 個美得不染纖塵的天仙美人,她怎忍心見其蒙塵? “難不成──”行云驚喊:“這兒是攬月樓?” “敢情你不曉得?”徐嬤嬤有些訝異,尤其在望見床中的男子后!鞍パ剑 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個男人在這兒?還──受了傷?” “他傷得很重,徐嬤嬤,你就行行好,暫時讓他在這兒療傷! 徐嬤嬤輕哼了聲,“呵!秋月,你有沒有搞錯?當我這兒是什么?我開 的是妓院,可不是慈善堂,好心給誰看哪!” 秋月拋給行云抱歉而無奈地一眼,徐嬤嬤唯利是圖的個性她是最清楚 的,所以也知道再多說什么也是白費唇舌。 行云急了,忙說道:“求你幫幫忙,我保證本會帶給你任何不便,只是 想借個地方,只要幾天,等他傷勢一好轉,我們就離開。他如今性命堪虞, 若再貿然移動,惡化了傷口,他就真的沒命了,你不會忍心見一條生命就此 枉送吧?”行云說得委婉懇切,相信不至于有人這么不近人情吧? 但,徐嬤嬤就是。 “他是死是活,與我何乾?” 進退不得是吧?真是無助我也。掌握到這足以控制全局的關鍵性籌碼, 徐嬤嬤樂翻了,心中似乎正開始得意地計劃著什么。 行云微愣,一時無言以對,向來能言善道的絕佳口才在此刻完全喪失 了。 “不過,”徐媛娘在她呆怔的同時,又露出別具深意的精明笑容,提出但 書:“也不是完全沒得商量! “你的意思是?”行云提防地問著,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徐 嬤嬤此刻心機深沉的表情,讓她非常不喜歡。 “憑你的姿色,在我這攬月樓掛紅牌絕對沒問題,我敢打包票,不消幾 人,必能轟動全洛陽,如果你肯……” “我當然不肯!”她差點大吼,開什么玩笑!公推的洛陽四美之一,洛陽 第一才女耶!叫她犧牲色相陪客?!哪個不要命的敢提出這個要求?這要傳 廣出去,依洛陽百姓愛戴傾慕她的程度看來,光一人吐一口口水就夠淹死她 廣,敢情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就沒什么好談了,你立刻帶著這個男人離開!毙鞁邒邤咳バσ猓 淡地說。 “但……”可惡!這根本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徐嬤嬤!”秋月不滿她趁人之危的作風,正欲說什么,卻被徐嬤嬤給打 斷。 “沒得商量。要嘛,暫時住下,以陪客作為留宿的代價;要不,就馬上 離開,任你選擇。” 若以行云以前不受要脅的個性,她會二話不說,拂袖而去,而她確實也 正要這么做,卻在踏出步伐的當口遲疑了,回身朝床鋪上不省人事的陌生男 子盈盈一望,拋不卻的牽掛教她瀟灑不起來。 “別忘了將你丈夫帶走!毙鞁邒哂崎e地說,彷佛□券在握。 行云沒有解釋什么,她相信,若徐嬤嬤知道她和這名男子素不相識,絕不會露出如此自信滿滿的神情。 她該怎么辦?一條人命握在她手中,就等她點頭或搖頭來決定他的生 死。 徐嬤嬤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于是道:“你可以考慮,明天一早,我等 你的答復! 說完,她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歉然的秋月。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不幸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你。” “沒的事,若非你幫忙,他此刻恐怕已沒了性命,我該向你道謝。” 秋月細細凝望她,“你好美!難怪徐嬤嬤會動你的歪腦筋! 所以,徐嬤嬤的心態也就不難理解,這么一個發財的機會,她會放過才 怪。也就是說,今日行云會左右兩難,全是自己的錯?誰教她長得這么令人 垂涎? 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道:“這是恭維還是挖苦?” “美麗有時也是一種鍺誤!鼻镌掠懈卸l,“紅顏向來薄命,我常在想, 如果長得不堪入目,是不是人生就會順遂些,用不著承受這些苦難折磨?” “這是經驗談?”行云發現眼前的女子很美,年輕的容顏中,卻有著不合 年齡的滄桑與淡愁。 “算是吧!” “能說來聽聽嗎?”大概是天生悲天憫人的性子作祟,行云總容不得周邊 的人有太多的悲苦。 “母親早逝,父親嗜賭,不務正業,”秋月聳聳肩,一副可想而知的神 情。“所以,會淪落風塵也不是太值得訝異的事! “他賣了你?”該死的人渣!行云暗暗咒罵。 “不,不是,是賭坊的人! “那你父親呢?” 淡淡的憂傷浮現眼底,她戚然遭:“他還不出賭債,老弱的身于禁不起 折騰,就這么被賭坊的人給打死了。” 行云接口:“所以你就被賣到這兒來報你父親欠下的店債?” “父債女還,天經地義。只不過我在想,若今日我不是尚有有些姿色, 他們會放過我嗎?不管答案為何,我至少不用淪落風塵,更不用像個沮上 肉,任人稱斤論兩,待其宰割! “什么叫‘稱斤論兩’?” 秋月笑得更是苦澀了,“徐嬤嬤說我有‘待價而沽’的本錢,只讓我陪 酒接客,并不急著要我陪客人度夜,因為──”她咬著唇,有種深受屈辱的 傷痛,“我的初夜能為她賺進大把銀兩! 這徐嬤嬤真是精打細算!行云冷哼。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如今你仍是清白的! “有什么差別呢?死囚的緩刑并沒有多少助益,早晚還是要面對死亡! “你太悲觀了,何妨想著只要人頭尚未落地,總還有一線希望,也許有 那么一天,你能獲得赦免! 秋月不敢奢望!安徽務遥f說你吧!你的打算?” 好殘忍幄!行云神情有些許怨怪,她好不容易才忘了這個煩人的事,如 今又要重新面對。 行云將眸光定定地鎖在他身上,毅然下定決心,“我要救他!” 而要救他,就只剩一條路可走。 天啊!她悲慘的閉上眼,幾個時辰前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踏入這種煙花 之地,如今她不但“踏入”,還要命的“淪落” “也就是說,你答應徐嬤嬤的條件?” “我還有選擇嗎?”她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沒想到她殷行云也有今天, 修哪!更慘的是,若這消息走漏,絕對會如徐嬤嬤所愿──在洛陽城中掀起 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當然,最后地肯定會死得慘不忍睹──殷年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的畫 面絕對可以預期,而她就算全身的骨頭全被拆了,也不足為奇。 她愈想愈沮喪,幾乎要哀叫出聲。 秋月似乎可以體會她的心境,凝望著她的眼神中,寄予無限的同情。 “你的犧牲付出,他會懂的,畢竟你這么做都是為了他,我想他不會介意 的! 誰管他介不介意呀!她擔心的是被老爹剝皮!但此刻行云沒心情解釋。 “反正都下定決心了,不管將來會死于誰的熊熊怒火之下,那也都是以 后的事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闭J命啦,不然還能如何 呢?“秋月,麻煩你去找徐嬤嬤,我妥協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過后,她托著香腮,迎向即將到來的可憐命運。 ??? “你的目的,無非是賺錢,我不喝酒、不陪客,照常能保證你進帳可觀, 還有什么好猶豫的?”賣藝是行云最大的讓步,就算犧牲,也有一定的限度。 “你確定只彈古箏便可達到我要的效果?”徐嬤嬤雖然對行云十分看好, 卻也不免懷疑,“甚至用不著拋頭露面?” 雖然行云一向深居簡出,洛陽城中的百姓總是只聞其名,難見其人,真 正能一睹芳容的是少之又少,但,為了杜絕萬一,她還是能不露面最好,要 是被人認了出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殷年堯會氣死,而她,就是有十條命 出不夠死! “對!边@點自信她還是有的,想她洛陽第一才女的招牌可不是浪得虛 名,若非琴、棋、書、畫皆有過人之處,她怎擔得起才女之名? 所以,琴藝高超目是無庸置疑,尤其是古箏這方面的成就可謂登峰造 極,彈來駕輕就熟,爐火純青的技巧,至今仍無人能出其右。 但,她沒必要透露這么多,只要徐嬤嬤愿意相信她便成。 “好,我對你有信心! ‘慨然如此,我還有個條件! “說吧!” “如果情況如我們所預期,”而地肯定必會如此,“那么,可否答應我, 免讓秋月接客?這份損失,我想你會由我身上取回,而──我丈夫也需要有 人照顧,我才能安心,不是嗎?” 對于秋月投來的感激目光,她報以溫柔地一笑。 “可以!毙鞁邒叩挂菜!敖裉焯焐膊辉缌耍蛷拿魅臻_始吧!” 天色?!她跳了起來! 糟糕,她怎么忘了家中的親人呢?現在父母及盼云一定急死了! “怎么了嗎?”秋月投以困惑的一眼,在徐嬤嬤走后才移近她身畔輕問。 “拜托你幫我個忙好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從一開始,我 就一直在麻煩你! “別這么說,你幫我的,我都不知該怎么道謝,你盡管說吧,我一定設 法完成。” 行云因她慎重其事的表情感到好笑,“沒這么嚴重,我只是想請你幫我 送封信,你知道的──我身陷‘賊窟’,寸步難行! 賊窟?好貼切的形容詞。 “送去哪兒?” “殷府大宅,給殷年堯、羅耐梅,或者殷盼云也行。” 殷府?!秋月愕然以視,以為自己聽錯了。“殷府?是殷府?你確定?” 大驚小怪的表情與有些結巴的話語,令行云感到好笑,“沒錯,就是殷 府,”不等對方開口發問,她接著說:“別問,至少現在別問,我沒有太多的 心思回答! 她運自取來一旁的文房四寶,秋月很體貼的為她磨墨,看看她揮筆而 就,有如行云流水般洋洋灑灑于字里行間,沒一會兒,便完成了一封字體秀 雅飄逸的書信。 她稍稍吹乾了濕墨,仔細裝進信封袋中,交給秋月,“麻煩你了,秋 月! “嗯!鼻镌陆舆^了信,沒再多問什么。 事情演變至此,已有些荒唐可笑,若在從前,誰能料到堂堂的殷家二千 金會淪落青樓?誰又會料到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仙美人會為了一個素不相 識的男人做如此大的犧牲?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值得嗎?她不知道,唯一想的,是力挽狂瀾,救回這條岌岌可危的生 命,至于是對是錯?交由命運決定。 ??? 亂來!真是太亂來了! 殷年堯急躁地在大廳中來回踱步。殷家四千金的盛名遠播,早已成了洛 陽的驕傲,哪個人不是又歌又頒,贊其幼承庭訓,知書達禮。但唯有自家人 才知道,她們早就“變壞”了,先是身為長姊的纖云當了壞-樣逃家不說, 落云也起而效之,帶壞段家良好風氣,沒想到現在連他最引以為傲,洛陽城 民口中才貌兼備的行云也給他搞這個把戲,夜不歸營,他怎能不發火?! 當初真不應該太過輕易的放過纖云,不來個殺雞做猴,她們才會一個個 都有恃無恐,愈來愈不像話! “老爺,您別擔心,行云她──” “我擔心?!”殷年堯扯開嗓門大吼,死盯著眼前的妻子,“我這叫生氣, 才不擔心她呢!待會兒你女兒回來,我一定狠狠教訓一頓!” 惡聲惡氣的兇狠樣,其實是為了掩飾心虛──寶貝女兒呀,你在哪兒? 羅耐梅不予反駁,他要是不擔心女兒,眉頭皺這么緊干嘛?真是死要面 子。 盼云掩嘴偷笑,每當殷年堯用“你女兒”、“你三姊”來形容時,表示他 在賭氣。 “真是無法無天,一個大家圍秀,私自離家也就算了,竟敢晃蕩到半夜 三更還不回來,難不成又和落云一樣,學她大姊離家出走?” “爹,您別──呢,‘生氣’嘛!”有了前車之鑒,盼云不敢再用關心之 類的形容詞,“說不定三姊有事耽擱了,您不是向來對王姊最有信心的嗎? 她做事極知分寸,拿她和白癡二姊相比,真是污辱她了! 如果盼云知道,她向來崇拜的三姊此刻正做了件比落云還白癡的事,不知她還會不會對行云推崇依舊? “你說得沒錯!币竽陥蛳,行云向來自主,從小便不需他操心, 既然他對一向麻煩的落云都能放心了,對行云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才安下心來,一名仆人來到大廳,將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袄蠣,會 名女子送來一封信,指定要交給您! “她人呢?” “離開了! 接過信,殷年堯點頭表示知道,揮了揮手造退下人。 “會是三妹寫的嗎?”盼云間出了眾人的疑問。 “老爺,快打開看看!”羅耐梅急忙催促。 “好、好、好。”殷年堯迭聲應看,抽出了信紙,上頭寫著── 父親、母親以及盼云, 這個時候,爹大概正為了我的突然失蹤而大發雷霆吧?娘和降云請多 多忍耐,代我承受一下爹爹的怒氣吧!我想,這種情形爹該已很“習慣”, 為了大姊和二姊的事,我可是當了兩次無辜的受害者,風水總要輪流轉下才 公平嘛!喚,千萬別當我是在報復(相信你們也本正于以為我會這么無聊),離家純屬無奈,此時有要事纏身,這段時日無法回家,一特事情解決,我 會立刻返家,至于是什么時候,我也不知這,總之,如今我一切安好,爹娘 無需掛念。 如果,爹真的怒火難平,何妨轉念想想,我至少知道要送封信報平安, 比起“非!辈还缘拇箧、二姊,我充其量也只能稱為“有點”不乖,而且 情況真的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客日后再稟。 行云親筆 看完信后,殷年堯真是啼笑皆非,亂七八糟寫了一堆,重點卻完全沒提 到,例如:她人在哪里?發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是含糊其詞,唯一解釋得 通的,只有一個── 不可告人! 對,一定很不可告人,但是無妨,他對這個天才女兒太有信心了,憑她 的智慧,沒有什么事是她解決不了的,他只需耐心等待她的歸來,然后拷問 事情的原委便成。 ??? 今日的攬月樓與以往有顯著的不同,所有的尋歡客,全在酒酣耳熱之 余,頻頻往上頭隔著層層水藍輕紗的樓閣翹首引盼。 “我說徐嬤嬤,你口中那宛如天仙的美人兒到底什么時候才出來?該不 是在耍我吧?”其中一名沒啥耐性的酒客不耐煩的吼叫著。 “對呀、對呀!我們坐這么久了,看到的還不就是這些老面孔,哪有什 么天仙美人?”其余的客人也跟看起哄喳呼。 “哎喲!別猴急嘛!人家云姑娘也要時間妝扮、妝扮,我這就去瞧瞧不 就得了!崩项櫩涂傻米锊坏,徐嬤嬤片刻也不多耽擱,舉步上樓。 “我說羅云姑奶奶,你好了沒呀?那群急色鬼可等得不耐煩了!毙鞁邒 邊喊著推開房門,見行云正悠閑地坐在床邊,輕柔地為床上依然昏迷的男子 拭汗。 為了掩飾身分,她借了她娘的姓,去掉一個“行”字,便成了羅云。 “你還有心情管他!”徐嬤嬤奪過她手中的濕布巾,隨手塞給一旁的秋 門,拉了她便走,“這交給秋月就行了,你快跟我走! 行云微蹙起眉,抽出自己的手。“秋月,他暫時就拜托你了! 秋月還來不及回答,徐嬤嬤便著急地說:“成了、成了,快點走吧!” 行云垂下眼瞼,萬般無奈地跟在她身后。 走入預先安排的小閣樓上,下頭一陣鼓動喧騰,行云忍著心頭強烈的厭 惡感覺,幽幽柔柔地開口:“多謝各位客情的捧場,請容小女子獻丑,為各 位彈奏一曲琵琶行。” 落座后,她優雅地輕展雙臂,雪白修長的纖纖柔美在一只古箏前輕輕挑 動,錚錚琮琮的絕妙樂音悠悠揚起,伴著她凄美幽柔的低吟淺唱,真有無盡 撼動人心的美感── 浮陽江頭農送客,楓葉獲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特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拔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曲罷常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王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鋼頭銀籠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尤其透過輕揚的水藍輕紗,本就古典細致的容顏, 在朦隴中更顯得飄逸絕塵,引人通思,牽動著每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好!”眾人大呼過癮,喝采聲不斷。 正如琵琶行中所云:“如聽仙樂耳暫明”,此等仙樂,莫說是內行人,就 是五音不識的人皆會為其沉迷,欲罷不能,尤其彈唱之人是百年難見的絕色 佳人。 “徐嬤嬤,我出一百兩,讓她下來陪我喝兩杯,這么漂亮的美人,我得 好好看個清楚。” “一百兩也敢喊這么大聲,我出三百兩! “我出五百兩……” 爭相嘰喝的聲音不絕于耳,徐嬤嬤雖然心動,卻不得不鐵了心拒絕。 “真是抱歉得很,云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 “什么?老子給你錢你也不賺?”開始有人要翻臉了。 徐嬤嬤畢竟處事圓滑,忙陪著笑臉,“李公子,別這樣嘛!你想想,咱 們云姑娘就是冰清玉潔才惹人憐愛,您說是不?她可是眾人的,今日不管誰 得了便宜,對其他人不是很不公平嗎?有些東西不一定要得到,放著欣賞不 是也很好?” “說得有理,”徐嬤嬤三兩句便化解了李公子的不滿,“那至少她得出來 讓大伙瞧個分明……” “不、不、不,她面皮薄,不敢出來見客,您就別為難我好嗎?” “哪有這種事……”開始又有人叫囂了。 “保持一點神秘感才耐人尋味呀!全讓您給一次看光了,不是很沒趣?” “說得是!” 不愧是徐嬤嬤,輕而易舉便擺平了。 眾人再度意猶未盡的觀望薄紗后頭的傾城佳人,要她再彈一曲。行云柳 眉輕蹙,無心再應付這些風流輕浮的男人,于是婉言道:“承蒙各位公子厚 愛,銘感于心,只是,我一日只彈一曲,若鐘情于我所彈唱的曲子,明日定不讓諸位失望,容我失禮,先行告退! 在眾人不舍的目光下,她退回樓閣后方。 輕吁了口氣,拋開心中堆起的煩悶,她往回走向原來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