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欲往蘭州的路上,風光綺麗、鳥語花香,景色甚是迷人。
鞏玉延邁著腳步,手搖著紙扇,瀟灑恣意地行走在鄉野小路上。他口喃著春風頌, 盡情瀏覽著一路上的湖光山色。
嗯””像如此愜意悠揚的時光,若能從此綿延不盡的過下去,那該是多么美的一樁 事。
但可惜呀!此行他乃為了生意上的事,需于元月二十前趕去蘭州標貨,因此在未來 的半個月里,他得加緊腳步才成。雖說有關這次的標貨事宜他已有了九成九的把握,然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不得不防,以免大意失荊州呀!
鞏玉延乃太原“飄香茶莊”的少東,更是晉省首屈一指的富商,其茶園遠遠遍布太 行山一帶,成為高官巨賈品茗上等茶之主要來源。
說起這位少東鞏玉延,相貌堂堂、仙風道骨,有著一副卓爾不凡的氣質,更為閨中 姑娘們所暗懋的對象。只嘆這兩年來他的心一直盤旋于遠在寧波的一個女孩兒身上,他 不知她的住所,不知她為何方人氏,只知她叫紫若,一個身世可憐,引人疼惜的體弱佳 人。
然,就在她與他邂逅后的第三天,她卻無聲無息的走了,不著痕跡地難開了他。
這事帶給他的打聲不小,但也總算是撐過去了。
他曾試著找過她,但她就像石沉大海般了無音訊,況且這么久的時間過去了,不知 她是否已……唉,往事已矣,玉延告訴自己所有回憶就此打住吧!
“方默!
“屬下在!狈侥耸庆柤易o院,功夫與玉延難分軒輊,亦是他商場上之得力助手 ,因此只要有出遠門的機會,一定少不了他。
“此次蘭州商會競標的還有哪些人?”
玉延收起一直徘徊在山間景致的眼神,改以較為專注的語氣說道。畢竟這次的競爭 對手太多,他得先一一過濾,才能以百分之百的信心,防范其萬分之一的誤差。
“據屬下打聽的結果,較具威脅性的除了有錦州的張家,保定的夏家,再者就是咱 們一向的死對頭,肥鄉的石家莊!狈侥Y貌地一一稟明。
“石家莊?”玉延微擰了下眉峰,對這個消息感到不解。
因為據商場傳言,石家莊于上個月因周轉不靈,且遠渡膠縣的香片、烏龍均遭大水 沖毀,而宣稱倒閉在即。怎么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能重返商場,并有能力與他們 一爭長短?
“就是他們,聽說有龐大外力資助他們,他們才能那么快堿魚翻身!
方默看出玉延的疑惑,因為當他乍聞這消息的剎那,表情反應也是和玉延一個模樣 ,因此也會主動提出他要的答案。
“打聽出來是誰了嗎?”他并不懾于聽到這樣的答案,依然以其沉穩自若的語調說 道。
“時間緊湊,屬下還沒打聽出來,請少爺……”
“我沒怪你,以后說話別老是將“屬下”二字掛在嘴上,聽起來怪別扭的!庇裱 揮了揮手,好笑的看著他這個向來靜默的兄弟。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默然呀!
“是,方默以后會注意的!彼浅9е數氐。
天!玉延拍了下額頭,無奈方默依然是一副正經八百的冷峻模樣。算了,就當他沒 說吧!
“沒事,咱們繼續趕路吧!”
。
在抵達蘭州的那天,正逢當地舉行一年一度熱鬧非凡的花燈大賽。雖此時正值晌午 ,尚看不出花燈的耀眼壯觀之美,但由這熙來攘往的人群及人們街頭巷尾嘈雜的交談聲 看來,大伙正歡欣鼓舞、興致勃勃地等待著夜晚的來臨。
“方默,看來此地的游客不少,就怕店家都客滿了,倘若找不到落腳的地方那就麻 煩了,離二十尚有五天,咱們總不能睡在破廟吧!你趕緊到附近店家問問,我在這兒等 你。”玉延沉穩地說道。由他肅穆內斂的表情可看出,他并未被這種熱南的氣氛沖昏了 頭。
“是!狈侥暶ィ硇屋p快的飛離。
待方默走后,玉延才收起紙扇,開始閑情逸致地欣賞及比較蘭州與太原的不同處。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忽被遠處“千歲宮”外所擺設的一盞花燈吸引過去。
他如中了蠱似的向那兒走去,近看之下才知那是一個以女孩兒的模樣為造型的花燈 ,女孩兒螓首低垂,雙目蘊淚,那抹哀與怨刻劃的是如此栩栩如生,這不禁讓他想起了 她””如煙般消逝的紫若!
赫地,他發覺系在腰間的褡褳有異樣,似乎有只小手在那兒掏呀掏的。
他冷笑著,卻不動聲色,他倒要瞧瞧這偷兒究竟要抓走多少才會滿足?
然,令玉延詫異的是,那偷兒最后竟把他整個褡褳都卸了下來,準備滿載而歸!
難不成那小賊當他是個沒有神經的木頭?
氣惱!
他輕輕一旋身,立即逮到那個小扒手,并輕松地將他畫手反剪于后,怒目盯上了那 小賊的眼瞳,厲聲吼道:“你找錯了對象吧!”
但是,就在他雙眼瞪在那小賊污黑的面容上時,一時卻啞然了!
他細瞇起眸子,怔忡地望著他……不,應該說是“她”,他痛苦地從胸臆間擠出兩 個字,“紫若……”
“誰是紫若,你放開我!迸铑^垢面的女孩兒用力掙扎著,企圖抽出自己被這男人 鉗制住的雙手。
真他媽的衰,她也只不過想偷點銀子給娘買點補品罷了,竟然會遇上這么個難纏的 家伙。
當扒手第一天就被逮,丟臉喲!
玉延定眸望著她,眼神灼灼、口氣堅定的道:“別否認了,也別以為你打扮成這副 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我就認不出你是紫若!
天,這男人有病嗎?開口閉口都說她是紫若,在蘭州她也生活了十七年,從未聽別 人說她是個大眾臉,怎么今天卻遇上這個怪男人,不把她當賊看也就算了,反而口
口聲聲喊她紫若!
“你眼睛八成脫窗了,我怎么會是件紫若呢?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常 巧芯,你弄錯了啦!”
她好不容易抽回手,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睨了他一眼后就想一走了之。
“等等,你就想這么走了?”他一個箭步挪至她身前。
“要不你還想怎么樣?抓我進衙門嗎?”
巧芯不以為然的說,他們蘭州的衙門捕快范剛可是她從小到大的好兄弟,他才不會 抓她呢!
玉延并不作聲,在這僵滯的這一刻,巧芯才發現他眼眸深處似乎隱藏著一些不為人 知的痛楚。
這又是為什么?難道她不是什么紫若,就值得他這么傷心?
“喂,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又沒偷你什么。”她撇過頭,不敢再看進他眼 底。
她不是紫若!會嗎?天底下真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玉延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女孩兒,一樣的柳葉眉,一樣的水杏眼,一樣是張清靈絕美 的臉蛋,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紫若所沒有的精神與朝氣。
除此之外,那身材、那臉上所雕刻的線條,甚至走路的模樣,無一不是紫若的翻版 ,他相信他不會認錯的,因為她在他心中是刻劃的如此之深。
“你難道不認識我了?紫若!彼磷鈫。
該不會她為了兩年前的不告而別而心虛,所以不敢認他?
巧芯氣的捶胸頓足,險些岔了氣,這個人怎么那么番,講不聽呀!很顯然的,他的 腦袋瓜一定受過什么刺激。
真糟踢了他還長得一副玉樹臨風的飄逸不凡樣。
“拜托””我不是紫若,不是不是,聽懂了沒?不是”””
她幾近用嘶喊的,還差點兒喊破了喉嚨。
但玉延的眸光更深邃了,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巧芯,“你當真不是她,不是紫若? ”
因為他所認識的紫若沒有這等體力大喊大叫,因此他也漸漸相信這女孩所說的話了 。
“不是啦!這位公子,世上長相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數,或者我和你所說的那位紫若 姑娘算是有緣,長相有點兒相近,但我可以在你面前發毒誓,我從出生到現在就只叫巧 芯,不曾換過別的名字!
巧芯無奈地呼了口氣。
“那很抱歉……”雖說玉延承認了她的解釋,但仍不禁有點兒半信半疑。
“不用了,只要你相信我,那我就謝天謝地了!彼龑μ炷ぐ萘藘上。
玉延霍然想起,他倆相識的原因,“姑娘需要銀子?”
剛剛她不是正要偷他腰袋中的銀兩嗎?
“我……”巧芯尷尬的搔了搔腦門,“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也沒偷著你什么啊 !你就大人大量的放我走吧!”
玉延二話不說,拿出腰問的褡褳,從中掏出了一錠亮晃晃的黃金,塞進她手里,“ 這可以讓你過好一陣子了,以后別再行竊了。”
“這……那么多,不行啦!我不需要這么多!辟I個補品只需二十文錢,這一錠黃 金可以吃上兩年的補品了,雖說是滿誘人的,但她不能這么做,偷一點點還沒什么罪惡 感,一口氣拿這么多,她準會三天吃不下飯的。︵才三天吃不下飯,凝凝斷你就別這么 做作了。︶“沒關系,你拿著吧!”他執意道。
“那……好吧!是你自己要送我的,可不是我偷的啊!只是,你干嘛要對我那么好 ?就因為我像她嗎?”
巧芯并不傻,她看得出他與那位叫紫若的姑娘關系不凡。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羨 慕起紫若來了。
“隨你怎么說,但這金子請你一定要收下!彼聹y,她行竊是逼不得已的,一定 有什么難以啟口的苦衷。
“請我收下?”巧芯暗忖,這個男人不僅有病,腦子也可能不太正常喲!送銀子給 她,還請她一定得收下,天底下有那么白癡的人嗎?
“既然你那么誠心誠意,我若再拒絕就顯得太扭怩矯情了,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就 拿走啰!”
她左瞧瞧,右望望,俗話說的好:財不露白,這可得注意點。待她確定沒人看見后 ,才陡地將那錠金子包在手絹里,藏進了衣襟內,動作之快令玉延都看傻了眼。
“謝啦!該拿的我也拿了,那我走啰!”
“姑娘請留步。”玉延迫不及待地喊出口。
“怎么?你還想給我黃金嗎?”她鬼精靈似的回答。
“你若需要,可以告訴我你住哪兒,我改天派人送去。”他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語氣平淡,但掩藏在平淡之后的卻是令他料想不到高潮起伏的心緒!
她巧笑倩兮地回眸道:“算了,我又不是搶錢的,有了這錠黃金就夠我娘吃好一陣 子的補藥了!闭Z落,她又準備跨步離去。
“等等,當真不能告訴鞏某你的住處?”他眼底有份失望。
“你姓鞏?好吧!看在這錠黃金的份上,那我就告訴你吧!不過我只能出個謎題, 至于答案就得靠你自個兒去猜啰!”
她無邪的眼瞳閃著靈燦的光束,更有著一股洞悉人心的聰敏。她想,這個人八成還 不死心,恐怕把她當成紫若的替身了。
“什么?”想不到這丫頭還真是調皮。
““愿你記住我”。就這個謎題了,有緣咱們會再見的!闭Z畢,這回她真的一溜 煙跑了,事畫上她并不討厭這個男人,但她知道他倆并不適合,至少她絕不當那個紫若 的替身。
看著她一副男僮打扮,又一身臟兮兮的嬌小身影漸行漸遠,玉延叫自己別再追了, 或許正如她所說,有緣他們還會再見的。
只不過那句謎題“愿你記住我”,到底會衍生出個什么樣的答案呢?
看來今天元宵夜,他得在猜燈謎中度過了。
***
方默不負所托,終于在東街角找到了間不算差的客棧,里面正巧剩下兩間干凈的上 房,于是與玉延倆就住了進去。
是夜,街道上燈火通明,大人小孩無不手提燈續往“千歲宮”的方向而行,那鬧烘 烘的場面可不比過年遜色!
而玉延卻一點也沒將這份熱鬧放在眼底,他整顆心想的就只有那句謎題||愿你記 住我。
想著想著,他竟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方默!笨磥硭缓们笾诜侥耍皇遣恢浪@個愣小子的腦袋會不會比他 清楚。
“少爺,有何吩咐?”
“我問你,你可曾聽過“愿你記住我”這個燈謎呀?是猜個地方。”他一扇柄敲著 桌面,沉吟道。
方默搓著下巴,良久,露出一抹不解狀搖搖頭說:“不曾聽過。不知公子為何突然 有這個疑問?”
“如果我考你,你能想出來嗎?”玉延偏不信邪,憑他兩人的智商,世上會有什么 難得倒他倆的問題。
然,事實證明了,他們倆的智商并沒他所想像的那么驚人;大半夜了,玉延主仆兩 人依然兜著這個問題上打著轉。
“方默,你先去睡吧!”眼見已三更天了,玉延不得不放棄。
“這個問題很嚴重嗎?看來少爺似乎滿困擾的,要不方默可以到外面向路人問問。 ”他向來盡職,公子考他的問題他死也要弄明白。
況且今晚是元宵佳節,滿街路人并未有減少的跡象。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雖說玉延急欲想知道答案,但他也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主 子。再說,事有輕重緩急,離標貨日愈來愈近了,搞不好當天會有一場不小的廝殺場面 ,他們的體力絕不能就這么耗費掉。
或許他與她是否能再相見,真要靠緣份了。
“可是……”方默遲疑。
“不礙事。去吧!這只是我一時興起所想出的燈謎,有沒有答案都無所謂!彼 一抹輕松的語調說。
“好,那方默先行告退。”
他對玉延所說的話產生質疑,因為他倆自幼一塊長大,他從未發現玉延曾如此用心 于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想必此事一定有蹊蹺之處,至于是什么,只有等公子自愿開口了!鞍卜菔丶骸薄 “不強求”可說是方默冷僻靜默的處世之道。
于是他也只好離開了。
如今只剩下玉延一個人了,他的心緒也隨著屋外的燈火忽閃忽滅,甚是惱人。
兩年前此時正直臘月末,亦是一年來最為寒冷的時刻,當時玉延只身來到偏遠的浙 省”
”寧波洽談生意。
雖說寧波地處江南,然那股臘風蕭索的冷冽并未因此而減退多少,反而因臨界大海 ,朔朔海風自東方吹拂過來,令甚少來到江南的玉延感受到了這種不同于淮北的潮濕與 清冷。
和著鹽份的東風徐徐刮在皮膚上,的確是挺不好受的。過去他會討厭淮北的干燥, 而如今一與這里比較起來,他還是覺得干燥點兒好。
當然他也知道江南向來春色怡人,那種百花齊放、鳥兒齊鳴之美是任何地方所望塵 莫及的。玉延心忖:就算自己有興趣留到春臨再走,但家中有老母等著他回去過年,只 好待正事一辦完就離開,錯過這一次春意,不知何時才能舊地重游了。
當他以十天的光景辦完手中要事,正欲返回故居之際,在路過寧波以北的一處破廟 時,突然聽見里面傳出陣陣細微的哀泣聲。
聲音極其細微,但憑玉延的功夫,他相信自己絕無聽錯的可能。
基于好奇,及一種想幫助廟中人的心理,他踏了進去他巡視片刻后,終于在廟中一 角看見一個瘦弱嬌小,整個人卷曲成一個球狀的孱弱身影。
不由自主的,玉延心弦一震,便加快腳步趨向前。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縮成一團的女孩,這才抬起黑幽幽的眸子,滿頰的淚霧讓玉廷好生心疼;他知道自 己這樣的感覺不對,但他卻無法克制。
她的美令他心動;她似愁似憂的雙眸令他想輕吻她的眼以安撫她……她只是噙著淚 ,怯生生的望向玉延,然眉頭上緊揪的結卻是愈深了。
“在下鞏玉延因路過此處聽見姑娘的哭聲,于是才進廟一探,姑娘若有任何難處盡 可告訴在下!
她只是凄楚的搖搖頭,“我沒事,公子請離開吧!”
“沒事為何在這哭泣?”他不會相信的。
這女孩兒臉色蒼白,宛如白玉,由她緊縮成一團的模樣可看出,她準是哪兒不舒服 。
“我沒什么……呃”””驚然間,她又緊揪著自己的衣襟,痛苦的低泣著,為了不 讓他看出自己的難受,她還死命咬著下唇,以至于唇際都沁出了血絲。
“還說你沒什么,瞧你難受的!彼⒓袋c住她的頸間穴,讓她不至于那么痛苦, 隨即按上她的皓腕,把著脈象。
“你有心絞疼的毛?”
他自幼在太行山習武,師父是位驚世高人,除了有高深不露的武功外,尚有著不為 人知的醫術。
長期接觸下,他對醫理自有一番見解。
她虛弱的點點頭,“從小我就有這種病!
“那姑娘為何躲在破廟不去就醫?”玉延一陣扼腕,如此纖麗動人的姑娘竟會纏上 這種病。心絞疼雖非絕癥,但至今仍無藥可根除,只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像她體質如此嬴弱,能忍得了多久?
“我今早路過這兒,心絞疼突發,所以暫時在破廟安歇!彼p聲說著,此刻她像 是舒服了些。
“那么姑娘是打哪兒來的,是否愿意讓鞏某讓送你回去?”玉延怎么也不忍把她一 個人丟在這兒。
女孩兒搖搖頭,“紫若自知最近疼痛的次數愈來愈多,已將不久人世,公子毋需掛 心,有事請便!
“你叫紫若?萬萬不可這么說!不醫治哪會好,走,鞏某帶你去找大夫!彼麛v扶 起她嬌弱的身軀,這重量實在是……唉!
“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可如此!彼@呼,無力地掙扎。
“是命重要,還是這些不值錢的世俗禮節重要?”他不理會她,逕自抱著她往最近 的一家客棧而去””
經數位大夫診治后,所得到的結論都一樣,她患的果然是一種愈趨嚴重的心絞痛, 大家都搖頭嘆息,斷定她可能活不過半個月了。
然,玉延卻不放棄,依然延請各地知名大夫予以診治,雖無進展卻也穩住了病情。 但紫若卻因為不想再連累這個素昧平生的好男人,在第三天趁他去抓藥之際,逃離了他 的保讓,遠遠地離開了玉延。
事后,玉延在寧波找了她近個把月,最后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回到了太原,為此事 傷心了良久,一方面為了他漸漸付出的感情無果,另一方面則是擔心她的病情是否會再 惡化。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會在事隔兩年后,遠在天的另一角””蘭州,遇見一位與她一 模一樣的女子。
常巧芯,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這個古霝精怪,表現的神氣活現的女孩兒。
。
在蘭州西北邊有一條名聞千里的繁榮大街,它名喚留香街。
顧名思義,這必定和女人有絕大的關系。謎底揭曉吧!它就是有著無數個著名妓院 的聲色街坊。
坐落在留香街底的則是這兒最大,也是客人最多,姑娘也最得客人青睞的勾欄院” ”尋芳苑。
此時在尋芳苑后面大雜院的角落,有一個小不點兒的黑影蹲在地上劈著柴薪。她一 面拿出吃奶的力氣劈柴,另一方面又得顧著身旁那只炭爐,注意那下頭的火苗是否還在 ,于是她就在又得煽火又得劈柴的情況下,一個分心差點兒將自己的手給劈成了兩截!
“該死!什么柴刀嘛!鈍死了!彼颠寺,又便盡全力往那該死的木塊劈下, 這下可好,柴沒斷,倒是那把破刀飛了出去,險些砸到了往這方向前來的老鴇秦
春娘。
“你這丫頭,不想劈柴就別劈了,竟然想謀殺你春姨呀!”秦春娘慘叫了一聲,也 嚇著了女孩兒。
她連忙跑到春娘面前,慌忙的查探著她的身上,并迭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春姨,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說巧芯,春姨答應照顧你們母女倆,可沒要求你得幫我做雜務,你可以出去玩 玩,別把自己悶在這兒劈柴了。這種粗事可以叫阿力做,你一個女孩家做不來的,瞧你 做著做著就把柴刀亂扔,這要是傷了人,那還得了?”
秦春娘就是這樣,刀子口豆腐心,讓巧芯沒辦法。
她娘與春娘從前年輕時,均是尋芳苑的妓女,兩人感情深厚,可謂患難之交。十七 年前她娘生下了巧芯,巧心也知道她不過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但她并不怨母親,反而 竭盡心力的照顧體虛年邁的她。而尋芳苑也在十年前輾轉被春娘買下,春娘也重仁重義 的收留了她們母女倆。
轉眼間,已過了七年,巧芯對春娘的感激之情卻是愈來愈深,于是她總是會搶下雜 務親自去做。吃了十七年的閑飯,她其實是滿難為情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下回會小心的!
她拉著春娘的袖子撒嬌道。就怕春娘把所有的工作都收回去,那她成天只等吃飯, 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你這丫頭,我哪會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樣的心思!”春娘斜睨了她一眼,忍不住 抬起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說實在的,她本身無兒無女,早把巧芯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對巧芯她并沒有 什么希冀,只愿她出生在這混濁的環境依然能保有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
希望巧芯能出污泥而不染,這可是她最大的愿望。
所幸巧芯乖巧可愛,更是難得的潔身自愛,否則在這種男女混雜的聲色玚所難保不 變壞呀!
但,巧芯雖乖巧聽話,性情卻是執拗的可以,怎么也不肯用她給她的零花錢,要不 就是堅持以工作來相抵。
一想起這事,春娘心里就有氣啊!
“那我先把湯藥端進去給娘喝下,待會兒再來劈柴!
眼看炭爐上的藥汁已濃縮的差不多了,巧芯便小心翼翼的提起壺把,準備將它端進 房。
“這是什么?”
“給娘喝的補藥!彼仨恍Φ馈
“等等,我瞧瞧。”春娘邊向前,掀開壺蓋一看,里頭除了有珍晉的人參、當歸外 ,還有何首烏!
這丫頭哪來的銀子買這些價值不菲的藥材?“告訴我,你買這些藥材的銀子是打哪 來的?”
“我……我是偷的!狈凑緛砭褪窍胗猛档,也不想再隱瞞什么了,那多虛假 呀!于是她索性承認自己是偷來的!
巧芯微微垂首,由春姨震驚的臉孔可看出,她已是在氣頭上了,若不找機會開溜, 她準會被罵的尸骨無存。
“你怎么可以做這種事?”春娘臉上已罩上一屑烈焰,仿佛隨時都準備燃燒起來似 的。
“我本來是想用偷的,但后來被發現了……”
“什么?被發現了!”春娘不等巧芯解釋就已尖叫出聲,那抹震驚得快昏倒的模樣 ,令巧芯發噱想笑。
“發現就發現。∥也皇沁好好的待在這兒。”她噗哧一笑,擺明了在笑話春娘的 大驚小怪。
“你實在是不懂得人心險惡,要是你遇上的人是個心胸狹窄之徒呢?他不把你抓進 官府衙門,也會好好將你修理一頓。天呀!你還那么天真的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得讓你偷 才成。
春娘氣不過的直撫著胸口,深怕哪天被她嚇死都不知道。
“可是人家心腸很好耶,不僅不怪我,還送我一錠金元寶呢!”巧芯雙手畫了個大 弧度,彷若真有那么大!
“人家送你一錠金元寶?”春娘的聲調又提高了八度,“你收了?”
巧芯點了下螓首。
“你為什么寧愿收陌生人的銀子,卻不收春姨的?”春娘氣不過這丫頭老要把她當 外人,卻接受一個不認識的人的好意。
“他太有誠意了嘛!”
“難道春姨沒誠意?我問你,那個人是男是女?”
“男的。”巧芯說的倒挺不以為意的。
“他憑什么對你那么好?是不是有企圖?”這下春娘可緊張了。瞧她們巧芯長得如 花似玉、明眸皓齒的,有多少公子哥喜歡呀!
“行了!我說著姨,那個人我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還企圓個頭喔!再這么 磨菇下去,藥都涼了,我先進去了!
天,每次被春姨這么一纏,要脫身可真難呢!
“哎,你這丫頭!”巧芯溜的還真快,春娘想要再說什么,面對她的只剩下一團空 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