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覺從貴州到京城這一路上,思考了許多關于未來的問題,當他的腳步一抵家門時,他連忙奔回自己的小苑尋找夏賦悠的身影。
最后,他是在「掬月亭」瞧見妻子與齊念兒在一起。
齊少覺壓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們「怪異」的舉動。
石桌上空無一物,觀察了好一會后,他才知道她們正在下「盲棋」。
「念兒的馬二進三,輪到二嫂嫂……。《ぉぁ
齊念兒肘著下顎,一抬起頭就瞥見齊少覺杵在一旁,出口的話霍地停在唇邊。
噓!齊少覺對念兒比手勢,并示意她趕快離開,別礙事。
齊念兒學他,發(fā)出無語的抗議──我不要!
齊少覺掄起拳頭,兇神惡煞地對她比著──敢違抗我,信不信二哥修理妳!
這小丫頭是怎么一回事?在他成親前老愛纏住他,現下竟「變節(jié)」纏他的新婚妻子?
搞什么?該和妻子培養(yǎng)感情的是他這個正牌相公,可不是他的調皮小妹!
讀出齊少覺的意思,齊念兒鼓起腮幫子,伸出手不斷指著他,意思是──二哥無賴!
齊少覺薄唇一抿,眉目嚴肅地直瞅著她──信不信我把妳丟到池子喂魚?
齊念兒仗著有夏賦悠撐腰,對他扮了個鬼臉后才敞開笑容──那我就同二嫂嫂說你耍花樣。況且我和二嫂嫂的棋都還沒下完,你別「小人」了!
齊念兒欣喜若狂,臉上表現出無聲的得意洋洋模樣。
齊少覺瞇起眼,他從不知這小丫頭是這么難纏。
「念兒,怎么了?」夏賦悠正思索著下一步棋該怎么走,卻聽到耳邊一直盤旋著不知為何的窸窣聲響。
「哦!沒……沒有,有只蚊子,嗯!大蚊子在我眼前吵著!鼓顑簩R少覺吐了吐舌頭。
這該死的小丫頭!齊少覺的眼底竄著兩簇火光,正苦思該怎么趕走齊念兒的瞬間,腦中突然掠過一抹狡詐的念頭。
「小姨娘來了!」
算了,小人就小人,說他齊少覺卑鄙也無妨了。
他霍地揚高語音,并趁齊念兒轉頭之際,手腳俐落地把妻子給「挾持」回他們的小苑。
。
「少……少覺!」夏賦悠驚魂未定,正想出聲喊叫的同時,鼻息突涌入夫婿身上的氣息,她才壓下欲出口的話。
「我回來了!」齊少覺抱著軟玉馨香的她,看著她復原良好的身體,心情甚是愉快。
夏賦悠揚起笑!阜讲拍顑赫f的大蚊子就是你吧!」
「別提那個不合作的小丫頭!过R少覺啐了一聲,語氣十分不悅!父夜饷髡蠛臀覔尷掀牛
他的反應讓夏賦悠有絲驚訝──眼前吃醋的男人真是她的夫婿嗎?
那一晚的談話因為她體力不支無疾而終,隔日醒來,便聽潔兒說他為了「善濟堂」的事,出門去了一趟貴州。
他說事情處理完之后會盡快回來,要她等他,臨行前還不斷叨念潔兒,一定要轉達他的話。
當齊少覺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家人全像被點了穴似的,瞪大雙眼,停下手邊的工作,為齊少覺詭異的行徑怔愣在原地。
他慎重其事的模樣可是讓潔兒訝異了好久,后來潔兒還直纏著夏賦悠,問她是給姑爺施了什么符咒,才讓他轉了性。
夏賦悠想起潔兒當日的轉述,唇角的笑意未曾褪去。
看來,她要彼此冷靜一段時間的打算是對的。
「潔兒有把我的話轉達給妳嗎?」
雖然夏賦悠看不到,但齊少覺的目光依然溫柔而堅定!肝也粫䦶娖葕呉欢ㄒ嘈盼遥驗閺慕裉扉_始,我要和妳培養(yǎng)感情!
「什么?」
「就像許多靠媒妁之言成親的夫妻一樣,既然是我讓妳感到不安,那我就會設法再度贏得妳的信任。」
雖然大唐的風氣已開放至男女可以自由婚配,但對齊少覺而言,與夏賦悠培養(yǎng)感情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齊少覺無視妻子訝異的模樣,伸出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緊。「請娘子給我機會吧!」
這個提議倒是新鮮,只是當她面對他帶著詢問的語氣,感覺到他溫熱的男性氣息直撲而來,一抹毫無預期的害臊沖上她的雙頰。
好半晌,夏賦悠才輕蹙起眉,有些茫然地問:「怎么才幾日不見,你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埂
「悠兒……」他俯下臉,深切地瞅著妻子,期盼妻子能給他一點安慰。
「你!」夏賦悠仰起頭,伸手撫摸他的俊顏,未料竟順勢被偷了個吻。
齊少覺見她瞠大雙眼、羞紅了臉,心神為之一蕩。
「我們得培養(yǎng)感情,就從今天起吧!」
。
半年后,齊少覺接掌父親的事業(yè)已經愈來愈上手,除了忙于生意外,他整天便是忙著與同父異母的妹妹齊念兒,上演搶人的爭奪戰(zhàn)。
搶不過時,他就會使出自己最擅長的無賴技倆。
齊念兒當然被他耍得團團轉,倒是夏賦悠為此還與齊少覺發(fā)生了幾次爭吵,不明白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同自己的妹妹斤斤計較?
而這樣熱熱鬧鬧的日子,在齊家大宅輾轉過了半年。
這一日,齊少覺在商行處理完事情后,攜帶胡商引進的珍珠首飾,正打算回家的時候,卻在一間藥鋪前,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攫住視線。
「潔兒,妳到藥鋪做什么?」齊少覺疾步向前,直覺認為妻子有了什么病痛,才會讓潔兒到藥鋪來捉藥。
「姑……姑爺!」?jié)崈阂磺埔婟R少覺,登時失了魂,被她緊緊攢在懷里的藥,也因此掉落在地。
齊少覺瞅著她,雙眉因她心虛的模樣蹙起來!笂叢×耍炕蚴怯苾翰×?」
潔兒連忙撿起藥包,目光閃爍地低下頭,不敢看齊少覺。「沒……沒!這、這是一般的補藥!
「補藥?」齊少覺眉心微擰,想不透潔兒為何不到「善濟堂」拿藥,反而繞來這么遠的地方買藥?這奇怪的行徑,他怎么想都不對。
潔兒聞言心虛萬分,許久才掙扎地抬起頭!钙鋵嵅皇茄a藥,是小姐要潔兒買的打胎藥!
齊少覺深吸了一口氣,臉部線條因為潔兒的話而僵凝。
潔兒瞅著齊少覺,這是她頭一回違背主子的話,她將主子懷有身孕的事讓齊少覺知道了。
齊少覺杵在原地,喜悅、驚訝反復掠過他俊逸的臉龐!笂呎f……悠兒她……有了身孕?」
潔兒流著淚,不斷地祈求:「姑爺,潔兒求你別讓小姐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小姐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明明很開心,卻顧慮到……」
齊少覺緊抿唇,眼底閃耀怒火,不等她講完,便開口命令:「把藥丟了!」
潔兒抹掉眼淚,不解地揚起眉!腹脿敗
「妳把那包該死的藥丟了,再到善濟堂找善胤,抓幾帖安胎補身的藥回家!顾^疼地揉了揉眉心,對潔兒吩咐。
齊少覺邁開腳步,突然覺得這條走慣的大街,竟讓他興起永無止盡的錯覺。
「姑爺!」?jié)崈撼ㄩ_笑容,感動的淚水紛紛在臉上滑落。她邊哭邊走到「善濟堂」,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事實證明主子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不是嗎?
*
齊少覺好不容易才走回家,一踏進小苑,他便瞧見夏賦悠坐在秋千上仰頭發(fā)愣的模樣。
這個秋千是前些日子,他為了討她歡心,特別差人做的。
粗長的麻繩系在老梧桐樹上,天氣好時,可窺見陽光篩落葉隙的光影。
雖然妻子看不見,但他還是把這景象轉化為言語讓她明白。
現下,看她仰首望著天際,齊少覺根本無從揣測她的心思。
「在想什么?」齊少覺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自己紊亂的思緒,雙手握在秋千上,頎長的身軀突然俯身在妻子臉上輕啄一下。
「你回來了!」夏賦悠怔了怔,好半晌才回過神。
「嗯!忙完了!过R少覺半蹲在她的面前,他的眸光在妻子雅致的臉上徘徊,覆著薄繭的十指扣住她的,與她溫柔相迭!刚骐y得,今天小丫頭沒來煩妳!
夏賦悠強振作精神!改顑和∫棠锷辖秩チ!
他補捉到她臉上的輕愁,佯裝隨意地開口:「有話對我說嗎?」
齊少覺隨意的問話讓夏賦悠微微一怔,她揚唇想開口卻又放棄地搖了搖頭!笡]……沒有!
「妳好殘忍!」齊少覺拚命壓抑心中沉痛的感覺。
驀地,夏賦悠的臉色一凜,一張小臉隨即刷白。「你……想說什么?」
「我要我們的孩子!」
他的話一出口,夏賦悠試著微笑,唇角才微微牽動,齊少覺卻一手摀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
「我說我要我們的孩子,不管孩子是不是會跟妳一樣,我都要他!」
「不行!」夏賦悠拉下他的手,喑啞地開口,眼淚跟著滑了下來。「這個賭注太大了,我沒辦法……」
夏賦悠用力忍住悲傷,心里掠過一陣酸楚,她以為沒有人會同意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她才會狠心做出這么殘忍的打算。
她沒想到齊少覺會想要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