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語。
不是存心安靜,而是,無論朱保永說些什么,沈桐都只是嗯嗯嗯的敷衍應聲,惹得他心中驀掀郁卒,氣氛也略顯尷尬。
“你不想跟我說話?”
怎么會……唉,或許吧!背藝@氣還是嘆氣。“坦白說,我現在煩得都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找了幾天,得到的都是些零星的線索,她氣餒呀,怎還會有心情談天說地?
“探子已經有傳回一些消息了!
“我聽說了,但,每次他們給的不都是這個答案嗎?”聽多了,她真要以為那些探子全都在打混。
將她神情落寞的模樣瞧進眼里,他的心……隱隱作痛。
“有耐心一點,我們遲早會找到他的!彼秒y能可貴的溫言軟語哄勸著她。
“遲早?”她苦笑一聲!翱墒俏乙呀浀群镁煤镁昧恕!
等好久好久……唇角輕勾,他笑得比她還要苦澀。
“你為何非他不可?”半是疑惑,另一半,是為自己討口氣出。
她一愣,“為何?”
“可不是嗎?天底下男人這么多,就拿我……”悟到自己脫口說出了什么,他的臉微紅,輕咳了咳。“你該知道,無論人品與家世,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甚至是他,但,為什么?你為什么非他不可?”
“呵呵,你還真是有自信!背劣舻男囊蛩孕艥M滿的陳述而發噱。
“正因為我有自信,所以你說,你為何非這姓于的不可?”
“雞婆,我非誰不可關你哈事?”
“你這個……”兇瞪著她,半晌,依舊是他不甘不愿的先斂下蠻氣!皯{我救了你一命,又供你吃、供你住,總有雞婆的權利吧!
“早說過你可以讓我離開,這樣就不必供應我吃住了呀,不是嗎?”不待他氣惱的出言駁斥,她忽地揚唇輕笑!安贿^,你說的倒也是其中一個因素!
“說清楚一點!
“跟啊瑯在一塊兒時,有得吃,他都是先讓給我吃,而且總是瞧著我的吃相發呆,他說他喜歡看我吃飽飽、睡好好、無憂無慮,他對我真是好呀!编曊f著,傷重未愈的蒼白面容不禁泛起嬌柔的甜蜜。
沒錯,她的這條命,是朱保永替她撿回來的,這幾天的針鋒相對,多少也捉得住他愈來愈明顯的居心,可是,除了感激在心外,她無言以對呀!因為,她只有一顆心,卻早就遺落在阿瑯的身上了。
瞧她說得無限懷思,當下,朱保永的眉眼嘴角同時往下一撇。
“笑死人了,說你笨還真不是普通的笨,光只是這樣你就感動得半死?這算什么體貼嘛,換了是我,我也會這么做呀!
“你?笑話,你這個小王爺什么時候會做到讓食的?”她嘲道。
吃的一端上來,他雖然沒像餓死鬼般跟她搶食,可是,好歹他也跟著她一塊兒吃呀,而且吃得還不比她少呢,更何況,誰敢餓著榮揚王府里備受驕寵的小王爺呀?又不是向天借了膽。
“你真奇怪,既然食物夠吃,我們干么要讓來讓去的?一塊兒吃不就得了?”
“唉,你別會錯意,阿瑯可從不曾餓過我喔,而且,就算食物多得擺了滿桌,他也一定先讓我挑喜歡的吃!
“我沒讓過你?”她這是什么話?愈聽,他心愈不滿。
“這,你自己說呢?”她不答反問。
跟著朱保永,山珍海味自是不在話下,而且端上桌的菜色又多又好,每份都足夠三四個壯漢吃,若再讓來讓去,也未免太矯情了。
他也不像阿瑯,偶爾阿瑯像是拿她當主食般瞧啊瞧的,都忘了扒口飯吃,可朱保永他……呃,他也會盯著她瞧,瞧得更是明目張膽,那雙灼熱的黑眸炯亮炯亮地鎖在她身上,但她就無法在他的凝望下臉紅心跳。
只覺得煩人,想戳瞎他的眼,別老是瞧得她心生煩意。
“要我說?哼,反正我所做的一切你全都沒看在眼里就是了!
“小王爺……”
“看,你從來都不愿叫我的名字!北獗庾欤粣偟呐呐目柘碌鸟R兒,已顯陰驚的視線不肯瞧向她。“你真那么討厭我?”
“不會呀。”這一點,她倒沒有騙他。
只有傻瓜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別說她還能有命全是靠他,就算不是,看在此刻他供她吃住的份上,她也絕不會輕言討厭他。
說真的,除了性子暴躁一點,他其實還算是半個好人啦;繼阿瑯后,他是第二個對她好到沒話說的人,只除了脾氣沒阿瑯好,也沒阿瑯那般教她處處都看得順眼,可這不能怪他哪,因為問題在她,不在他!
他聞言心喜,尤其是瞟見她送過來那抹討好的淺笑,心情大悅;雖然,骨子里還在犯著嘀咕。
“那,你干么老不給我好臉色看?”他頗有怨言。
像眼前這抹討好的笑,自救了她后,他還是第一回瞧見呢,雖不甚滿意,但,心口的那股喜悅是怎么也抑不住的。
坦白說呢,他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的潑辣,喜歡她抗拒他時的一舉一動,喜歡她到……像胸口間驀然擠進了一群驅趕不去的頑猴,死命的在那兒搔著癢呢。
“我承認,我是該扁,可你更奇怪,既然那么不滿意我的臉色,干么不早早趕我出府呀?”努努嘴,她問出藏在心里多時的話!捌鋵,你曾不曾想過,或許就是因為從不曾有人反抗過你,所以你才會這么死皮賴臉的留著我!
說他死皮賴臉?
“誰說從不曾有人反抗過我!彼鲇謵郝晲簹饬似饋怼
雖然她說的也有道理,撇開那半路冒出頭的潑猴妹妹苗杏果不說,就只有她這個給臉不要臉的蠢女人敢處處抗衡他的決定,而她卻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好運道。
她聞言微怔!罢娴模俊边@可真是稀奇了!笆钦l呀?這么大膽!”
“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币娝蘖寺暎壑樽恿锪艘蝗,沒再好奇的問下去,他又心生不滿了!鞍,你都不會好奇嗎?”
“好奇什么?”
“我,還有我的妹妹。”他開始用吼的了!半y道你一點都不好奇?”
他可是很難得、很難得才有興致聊這些私房八卦給人聽的,旁人想聽?哼,滾一邊涼快去。
但,沈桐更酷。
“又不關我的事,問那么多做什么?”
猛然一窒,他頓時讓她的不善解人意給惱了滿胸。
“沒別的事啦?”垮著肩頭,她懶懶的揮揮手。“那我先走一步了!备ⅡT,負擔挺重的。
騎在馬背上,骨頭枯露枯露的作響著,已經夠累人的了,若再加上還得花精神與喜怒不定的他周旋……唉,好想念跟阿瑯共騎一匹馬的快樂時光呵。
她……先走一步?
她說,她要先走一步?用他囑咐小漢的口吻般對他說,她要先走一步?!
實在氣極,朱保永手中馬鞭猛然一揚,堪堪的止住她。
“不準走!”
“什么?”擰著眉,她瞪著自己身前的馬鞭,再瞪向他。
“你、你還沒回答我,為什么非他不可?”明知她不樂見,他偏就是要仗勢欺人,誰叫她……她……誰叫她欺人過甚,一點都沒將他放在眼里。
“咦?你真這么不死心?可我也回答過你啦,這件事不關你的事,沒聽懂呀?”沒好氣的咕噥著,她又想走,卻被他揚手扯回!澳愀擅蠢玻俊彼肷鷼饬。
“我要答案。”
“憑什么?”
差一點,他被她揚起下領,面露不馴的反問給嗆住了氣息。
“憑什么?憑……”該死,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到半個借口!熬蛻{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我救回來的,我應該有權利稍微霸道一點吧!”
“稍微?”輕扯唇,沈桐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哼,強辭奪理也不是這么做的吧!
“你管我這么多!辈贿^是轉眼間,他幾乎要惱羞成怒了。說是不說?”
“說,我說,我說就是了。這會兒命還掐在人家手里,她敢不從嗎?“因為我喜歡他!边@理由他總該接受吧。
“你喜歡……呃,咳咳,你也說過不會討厭我的呀!彼а绬柕馈
這又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法?”
“我是承認我不討厭你,可是,阿瑯對我而言,更是個無法撇開的未來!币娝家宦,她不禁嘆了口氣!罢f來你或許會覺得荒謬,但,有他在身邊,我覺得很定,心很安,一顆心不再覺得浮浮蕩蕩,不再有怔茫旁徨的無措。”
“這是什么鬼話?”
“所以我才說,你或許會覺得荒謬嘛!
“可是,你不是說他是個沒家的人?”她愈是想到那家伙的好,他愈是心痛。勾唇點頭,她附議他的質問,相處了這么久,的確是不曾聽阿瑯提過有關他家人或是親人的事情!
“喏,這不就結了。”總算找到姓于的一個缺點了,他露出細微的奸笑!耙粋沒有過去、沒有身家的男人,有什么幸?裳裕繘r且,跟著他,你依舊是居無定所,四處飄泊呀!
“那又怎樣?我喜歡他,我愛他,我就是非他不可!彼f得一臉夢幻!坝兴惆椋玢宕猴L!
呸,呸呸呸,什么鬼話嘛,聽了就有氣。怒弓起眉,朱保永一臉的憎厭。還有,說歸說,這沒腦子的女人干么一臉的陶醉?
讓人……讓人看了就覺得刺眼,刺眼極了!
“這就是緣份,我喜歡跟他一塊兒。”
緣份?她能認識他朱保永不也是一種緣份嗎?怎么跟那姓于的就是緣份,跟他就不是了?
“那,那跟著我呢?”
跟著他?朱保永這話是什么意思?
“喂,說話客氣一點,什么叫做跟著你?是你死皮賴臉的跟著我,我好心讓你跟的耶。”
“你!”又譏諷他是死皮賴臉了。
“本來就是嘛,你敢否認?”八成是鐵了心想徹底跟他分道揚鑣,也或許是看不慣他每每在與自己起了爭執時都對她諸多認讓,下意識里,她的傲骨與同情心又竄出了頭。
“他有什么好?值得交通么執著?說穿了,不過就是比我還早一步認識了你。”
“那又如何?”見他怒眉一挑,又待吼出氣言,她終于不忍地柔下神情!安皇窃缗c晚的問題,合緣就是合緣……”
“對我呢?”
“你?”
“是呀,我。你覺得我……呃……你覺得……”盡管平時對下人頤指氣使慣了,可不知怎地,在她面前,他偏就是蠻不起來!皩ξ遥阌惺裁锤杏X?”他問得志忐忑又不甘。
活像是上輩子欠了她,這輩子才會在救了她后,任她囂張嘲諷而不愿言怒。
“你呀……”心知肚明他吞吞吐吐的原因,嘖了嘖,她謹慎的選擇答案。“有你在身邊,像被一團風暴當頭罩上!
“去你的,你說的是什么鬼話?”風暴?她是嫌他暴躁易怒嗎?
“唉,有沒有搞錯?是你自己問我的耶!”她也不爽了。
說實話還被他罵?哼,早知道就不跟他扯這么久了,浪費唇舌,也浪費精神。
“可是,我沒要你說得這么直接呀!
“實話就是實話,你要我說,我當然就實話實說……”扁嘴埋怨著,忽地,她坐在馬鞍上的身體僵直,圓眸驀睜。
“你是見鬼了?”說一說就住了嘴,是出了什么事?
壓根就沒聽進朱保永的數落,沈桐凜著氣,顧不得馬身高、馬腿長,一側身,她急匆匆的自馬鞍滑下,拔腿飛奔向前。
“喂,你要去哪里?”瞧著方才那一幕,他替她捏了把冷汗。
照亮的瞳子直盯著前方的某處,沈桐完全陷入了忘我的境界,跑著跑著,忍不住,激動的淚水狂泛在頰上,張口喊出——
“阿瑯!”
于應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飛奔而來那張熟悉的笑容……真是小桐!
“我終于找到你了。”雙臂牢牢的攀上他的胸,她哭喊著。“阿瑯,我終于又找到你了。”
緊摟著她的身子,他閉上眼,自胸口嘆出深埋許久的陰郁與緊張,驀地睜開眼,定眼凝視著懷中眼淚鼻水全部淌成一攤的如花笑靨。
“怎么,不認得我了?”她嬌嗔的打趣中帶著哽咽。
呵,還是阿瑯的身子抱起來舒服,他的氣息強烈的襲進鼻梢,那股熟悉的味道振奮了她悲傷多日的心。
“小桐?!”
“是我呀,你喊的不就是我的名字嘛。”她心滿意足,忍不住又將身子湊進他懷里!拔液孟肽,好想、好想,想得快死掉了呢!
他也是呀,將她留下的那一刻,他已經開始后悔了。
“真的是你?你瘦了呢,身上少了一大圈的肉,抱起來瘦骨嶙峋的,怪不舒服,怎么回事呀你?”心疼呀,曾經是這么福福泰泰的年輕小伙子……“咦?”猛地推開粘上身的溫軟身子,他又瞅著她,目瞪口呆。
方才只專注的瞧著小桐急竄進懷中那張帶淚的笑靨,卻完全忽略了……曾經圓潤可愛的下巴變得尖削,福福泰泰的身形也像被抽光了脂肪似的更顯削瘦,額上飄著細短發絲,一頭烏絲滑亮的披散在肩背,只在耳際以絲帶稍綰起兩縷發辮。
小桐精神奕奕的瞳眸水汪汪的漾著教人醉心的款款柔情,最讓他驚詫的是,小桐身上穿的是一襲飄逸動人的裙裝?!
這是小桐,那笑瞇的眼瞼他不會錯認,但……小桐卻是個水靈靈的姑娘家?!
“又不認得我了?”明白他眼中的驚詫為何,她笑了。
“小桐?”
“我還是我呀,始終愛賴在你身邊的小桐呀。”她小聲、略顯害羞地揭露秘密。
“可你是……是個姑娘家?!”
“嗯,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紅妝!蔽鸺t唇,她不假思索的對他嘀咕出心怨!熬椭挥心氵@個大傻瓜才會看走眼。”
“小桐你……真是……呵,可不是嗎,是我的錯,是我錯看了!卑V癡的伸手撫上她滑嫩的面頰,指腹輕輕地劃過頰上的淚痕,他嘖聲自責!暗拇_是個教人動心不已的女紅妝,是我錯看了!
先前,她圓潤的身子、粗蠻火辣的言行舉止、衣衫襤褸,讓他完全不疑有他,信了自己粗心大意的判斷,一心只以為她是個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
而如今,雖然直率依舊,可瘦了一大圈的身段已盡顯嬌媚風采,儀態輕盈,舉手投足間已然褪盡了陽剛味,復上一層濃厚的少女氣息。
一個活生生、千嬌百媚的大閨女!
“對呀,所以說你是個大傻瓜,是個大傻瓜呀!毖鄄桓艺5难鐾,濕濡的鼻心搔弄著狂躍不已的心跳,可她不加理會。
好怕呀,真怕只是南柯一夢……萬一,真是個夢的話……她得多瞧幾眼,努力的將他瞧進眼里、心里、生命里。
“可為什么瘦成這樣?出了什么事?”活像變了個人似的,難不成,小桐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艱辛?
暗忖著,他更是心生自責。
“哼,你還敢說!”說來就不禁有氣,就算存心遺棄她,好歹也挑個良民善戶吧,這樣她在逃跑時,也不會差點連命都丟了。
“怎么回事?”
“你為什么將我遺棄給那種喪盡天良的人?”
喪盡天良?
“你是說余大嬸他們?”
“對,沒錯,就是他們;呸,那對夫婦還真不是普通的惡人。”鼻心的濕濡早在不知何時便已淌到了衣襟,可她不以為意,粗魯的以袖管拭去鮮紅的液體,再埋怨。“那天我不是跟你說了?”
“你有嗎?”
“怎會沒有?我喊得喉嚨都差點破了,拼了命的要告訴你這件事,結果呢,你丟下我,跑得像是怕又會被我這個瘟神纏上似的,連陣煙都沒有揚起。”沈桐愈說愈氣!澳阒绬?原來余大嬸她打一開始就想將我賣進窯子里換銀兩,說到她那男人就更惡劣,他竟然還想侵犯我呢。”若不是她搏命逃出,恐怕……
“他們……”
“你以為我騙你呀?我第一眼就瞧出他們不是好人,誰像你視人不清,好人壞人分不清,真是白活了這么多年。
“我……你……那你……”驚駭過甚,于應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沒聽見小桐的呼喊呀,那時,他只急著離開,想借著行為以更堅定自己的決心……天哪,他竟然真的對人心判斷錯誤?!
“他們對我兇、對我狠的時候你又不在,我好怕呀。”她邊說邊跺腳宣泄心中怨恨,想到那幾天所遭受的恐慌與不安,不禁又倚回他懷里窩著,熱淚直流。“為什么要將我留下來?我只是想跟在你身邊而已呀!”
“小桐……”他嘆著,胸口在抽痛。
掙扎了幾天,滿心后悔的他曾回去找過她;小桐不知道的是,他終究是回頭尋她,可一臉遺憾的余大嬸說她早在第二天就逃了。
逃了!
當時,他的世界像是垮了,讓他足足頹廢了好幾天,只怨自己的決定錯誤,卻沒料到原來其中竟另有內幕……
老天,他無法原諒自己!
“難道你真的視我為瘟神?”沈桐噙淚的眼汪汪的凝望他!笆遣皇?”
“別這樣說自己!
“不是嗎?不是這樣子的嗎?”氣不過,一雙小拳頭狠狠的擊到他胸口!耙,你為何要遺棄我?”
“將你留下,并非是遺棄!
“不是?那是什么?你說呀!
“是……我要你過平平順順的生活,別再跟著我過餐風露宿的生活!毙幕甑募な幐Χ,他又拾回往日的偏執。
“可是我愿意跟著你餐風露宿呀!
“但我不愿意見你吃苦!
“可是……”
“況且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你可以去的。”生死有命,他早就認了,也早已不強求太多,更何況,閻王老爺何時會收了他的命,至今未卜,他又怎堪拖著青春年華的她一塊兒受此煎熬呢?
無論小桐是男是女,他只要她平安快樂,別無所求;這次,他會更謹慎的為她挑個好人家留下,例如,此刻站在幾步遠,拿一雙怒眸死瞪著他的公子哥兒。
不管他是誰,顯而易見的是,他對小桐有著絕對的獨占與保護欲。
“有什么地方是你能去而我不能去的?”老是來這么招幌的招術想撇開她,她怎能服氣呀?
“聽我的勸,別再跟著我!
“可是不跟著你,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她說得委屈,伸手再拭凈鼻血,卻拭不斷急流的淚水。
“他呢?”捺著心知肚明的嫉妒,他輕喃,眼神輕拋,將她摻著疑惑的視線帶到朱保永的方向。
“誰……噢,他呀!”
“對,瞧他的模樣,這位公子一定手握莫大的權勢吧?有他照顧你,你的未來將是無慮的!
頓然啞口,好半晌,沈桐強迫自己狠心將朱保永對她的百般善待一言以蔽之。
“他對我是很好,可是,我只想跟著你遠走高飛。”
“不,你不能。今天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鄙熘柑鹚南骂h,他輕聲細語。“以后,你就跟著他吧,對你來說,這是最好的安排了。”他又嘆了嘆!澳愣畣?”
“不懂,不懂,我不懂。”她不想懂呀!拔抑恢,我要跟著你,往后的日子,我跟定你了。”不由分說的將雙臂又攬上他的腰,緊緊緊緊,片刻也不愿放松。
“小桐!”他又嘆氣了。
“別再隨便將我丟給別人好嗎?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下意識地擁緊懷中的身子,于應瑯慢慢的闔上已然濕潤的黑眸,不再言語。
這一幕,當真讓杵在一旁默不吭氣的朱保永咬崩了一口大白牙!
雖然早有所感,當小桐真遇到于應瑯時,畫面絕對不會是他所樂見的。
可真到了這一刻,眼睜睜的看著她又氣又惱、又哭又笑的賴在于應瑯懷里,迭迭吼出教人惡夢連連的遭遇,像見到了親人般熱絡且毫無保留的將身子粘膩在姓于的身上,這狂放的行徑壓根就不像這段日子對他冷嘲熱諷的她,甚至,自救了她后,她始終未曾給他半點好臉色瞧過……
可惡,這女人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棄之不理,不但在他面前不知羞的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更口口聲聲說跟定了對方……這個對方卻不是他朱保永,而是那個“誰”!
他這個呆子費盡心思要屬下替她打探行蹤的情敵!
可惡!
“他不知道你是個大姑娘。”堵住沈桐的去路,朱保永說得咬牙切齒。
這輩子沒遭人這般忽視過他的存在,他已經郁卒一整天了。
“誰?”
“于應瑯。”他語帶指控,怒氣逼人!八揪筒恢滥闶桥!
“那又怎樣?”倏地挑眉,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那又怎樣?那又怎樣?”他怪吼著!八麕е阋粔K兒走,又二話不說的將你留給一對喪心病狂的夫婦,可見他壓根就對你沒意思,你還這么一心一意的追在他身后?”她的牽腸掛肚竟讓他起了嫉妒。
生平,從未曾嫉妒過任何人,因為沒此必要,可這回,他竟嫉妒起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
“誰說阿瑯他對我沒意思?”
“我說的!
“啐,你是沒長眼睛?沒瞧見阿瑯見到我時那驚喜交加的神情嗎?”更別提他失了自制的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哩。
“誰沒長眼睛?不識女紅妝的呆瓜是他,可不是我噢!彼嫠q護,他更是怒火中燒。
“誰說他是呆瓜來著?”憨罵她的心上人,哼,光這一點,就休想她會——更——加——喜——歡——他——了!耙婚_始是他看錯眼,后來,是我貪方便,蓄意偽裝成男人,他當然就更難看穿啦。”
“可是我一眼就瞧清你的性別了。”嘴角一撇,他振振有詞的為自己爭取加分。
“哼哼,你少得意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受了傷,又恰巧被你所救,恐怕,你自己也是個大呆瓜呢!
“胡說,就算你沒受傷,我也可以一眼就瞧出你是男是女!
“你清一清腦袋行嗎?如果我沒受傷,可能根本就不會遇見你。”
“你才沒想清楚呢,既然我們有緣,一定會相遇的。”
“嘖,沒想到你真這么固執,算啦,不跟你扯了!币娝蛔岄_,她索性自己繞路而行。
“你想去找他?”
“那是當然,不多陪陪我的心上人,難不成要將時間浪費在你身上?”笑得甜蜜動人,她像是腳下踩了云朵,飄飄然的往于應瑯租的房舍走去,完全將他那么大個人拋在腦后。
當下,朱保永又被氣得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該死,她可不可以別這么伶牙利齒、別這么捉摸不定、別這么不將他當一回事?她知不知道,愈是這樣,他對她愈是……又愛又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