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冬才剛跨進家里大門,就見靳原咚咚咚地朝她跑來,一臉的歉意與好奇。
“小冬,嘿嘿嘿,你回來啦!”
“嗯!毕胍仓浪歉北砬榇硎裁匆馑,斜睨了她一眼,靳冬回過頭慢條斯理地換上室內(nèi)拖鞋。
“小冬,駱大哥今天……呃,你今天下午有看到駱大哥了吧?”后知后覺的她還是小堇來電詢問時,才猛然想起有這么一回事。當下,差點沒將她滿腔的心肝肺脾給震慌、震裂、震麻了。
天哪,怎一個慘字了得呀!她忘了,她竟然將這事給輕松自在地丟到九霄云外,還悠悠哉哉地跟小叮當他們幾個跑到海邊玩得痛快極了。
而等她口覆小堇的電話時,她人才自海邊回來,在時間上早就超過她親口跟駱大哥敲定的時間有一大段距離,別說是再替他們改約時間,連想知會小冬或是駱大哥一聲也根本已經(jīng)來不及,只希望……希望……希望小冬當時是有乖乖地待在公司,希望駱大哥沒有白跑一趟,希望……嗚,她準會被人給活活打死的!
偷偷地瞄著面無表情的大妹,靳原小心翼翼地開口打探消息,“下午,你有待在公司吧?”小冬的公司多慘淡經(jīng)營,她不是不知道,揣測了幾個小時的心,就是怕她會出去談Case,讓駱大哥撲了個空。
“你還好意思問!辈皇菦]看見大姊愧疚得半死的眼神,可是,靳冬不想這么快判她無罪。大姊老是這么迷迷糊糊地,該讓她再多擔一會兒心、多內(nèi)疚一些時候,稍稍地給她一番教訓。
“對不起啦!那天剛好被阿佩拉出去喝下午茶,在餐廳又碰巧遇到她的幾個朋友,而你的行動電話又總是占線,結(jié)果,跟她們一玩,就給忘了這事兒了。”該怪她嗎?今天傍晚時,一知道出了錯,她也立即撥電話到公司找她,但沒人接,想該是已經(jīng)下班了,她又急呼呼地撥小的行動電話,結(jié)果是——占線。
靳原也覺得好冤枉,她是有錯在先,可是她已經(jīng)盡力在彌補錯誤了,然而天時、地利根本不配合,她能怎么辦?
“咱、咱、咱、咱……”靳冬故意將腳步拖得沉沉地,還是不理她。
“小冬,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睉K斃了,瞧小冬那絲毫沒有褪去半絲冰霜的冷臉,難不成今天下午……“你沒待在公司?!”嗚,她不但對不起小冬,更加對不起駱大哥,他那么忙,好不容易被她跑后門成功,二話不說地挪出時間來義務(wù)幫忙,卻讓她們姊妹倆聯(lián)手放鴿子!教她往后拿什么臉皮去面對駱大哥呢?眨了眨有些泛起熱潮的眼,靳原委委屈屈地抿緊唇瓣,好想哭哦。
“小冬,怎么辦?”她亦步亦趨地跟著妹妹踱進廚房,晶瑩的淚珠已經(jīng)在眼眶中滾著波波的漣漪了。
“什么怎么辦?”靳冬倒了杯清涼的橙汁,啜了口潤潤干涸的喉嚨,她睨了滿臉哀戚的靳原一眼。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幫我們開口請駱大哥出馬的陸大哥跟小堇,更對不起抽空幫忙的駱大哥,我……我怎么辦?”一時之間,靳原真的是想不出半個足以完全彌補過錯的方法。
“還能怎么辦?”秀氣地再啜了口橙汁,靳冬以杯子掩住自己唇畔泛起的促狹。
聽出大妹口中尚有絲后路的味道,靳原心急地傾身湊向地,“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切腹自殺,以表歉意。”她的口氣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啊!苯躲兜赝妹,“你說什么”這么嚴重?不會吧,只不過是放了只野鴿子,就得落了個切腹自殺的悲慘下場?
“呵,呵呵,呵呵呵!备筛傻刈院碇袛D出聲音,靳原望著妹妹,一臉的癡傻與不敢置信,還有濃濃的傷心。小冬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殘忍無情來著了?真恐怖!
可是,幾秒過去了,沒聽到靳冬為她消疑解惑,抑不住的酸淚終于漫下了靳原逐漸蒼白的雙頰。
小冬不是開玩笑的,她是說真的。“小冬,我只不過是忘了跟你們說而已,真有這么嚴重嗎?”顫著唇瓣,抖著嗓音,她趨前伸手想搭上妹妹的手臂,尋求援助。
“嘖,小瓜呆一個!睓C敏地避過身,握著手中的飲料,靳冬踱向自己房間。
“你說什么?”
“駱大哥來時,我正巧在公司,所以,擦擦你的淚水吧!”臨進房門,她仍細心地拋下一句,“還有,恭喜你,你不用切腹自殺了!
得跟大姊解除警報,要不然,以她那傻呼呼的憨直神經(jīng)線,說不定她真會去買把西瓜刀,或是日本武士刀來一死贖罪。
“真的?!”靳原手還懸在空氣中,她瞪大了眼地瞧著預備關(guān)上房門的妹妹。
“唉,大姊,這年頭已經(jīng)不流行切腹自殺了,你不知道嗎?”嘆氣兼搖頭,靳冬在她的注視下緩緩地闔上門。
有時候,真懷疑大姊的社會經(jīng)驗是如何累積的。
☆ ☆ ☆ ☆ ☆ ☆ ☆ ☆
“砰!”
在繁擾嘈雜的臺北街頭,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不算太大,可是,坐在駕駛座上的靳冬卻完全清楚得很,自己又闖禍了。因為,被她一雙手所掌控的車子很明顯地起了某些程度的震動。
探出腦袋,她拉長脖子往震動的來源處梭巡。剛剛沒將車子切入的距離給瞧個仔細,一時切得太死了,這會兒才會……哎呀,慘了!
顧不得車子還停得有些歪歪的,靳冬飛快地推門下車,卻差點沒被后頭飆竄的機車給迎面撞上。她緊倚車門,屏著氣,待機車騎士嘴歪脖子粗地賞了幾句三字經(jīng),忿忿地飆開后,她這才小心翼翼地踱向車后。
一見到剛才被自己愛車給掃過的事故現(xiàn)場,靳冬的臉色白白青青的,帶著輕微的顏面抽搐。
雖然對方的車子看起來并沒有很嚴重的損傷,頂多就是車燈破了,漂亮的寶藍色車漆給刮花了,車頭的保險桿也有了摩擦,就整體論來,這場小擦撞該不算太嚴重。但,誰知道車子的損壞情況到底是有多嚴重哪?
她向來對汽車等機械類的東西就不甚了解,除了會開車、知道如何打開油蓋加油外,是再也不懂其他了。可是,依先前無數(shù)次例子所累積的經(jīng)驗來說,徘徊在她腦門的不祥與心疼是愈來愈濃了。
看看,受害車子的款式、氣派程度、清潔的車身,若再加上車子果真是不能發(fā)動、行駛之類的內(nèi)部機械問題……她的鈔票、她的錢……靳冬顏面的抽搐延展到腦細胞,并立即地引發(fā)了胸口一陣接一陣的心痛。
這下子完了,無端端地去掃到人家停在路邊的車子已經(jīng)夠慘了,還竟是挑了輛進口的MAZDA撞呢?
嗚……她下個月的收支鐵定又得起波瀾了!
人家好端端停在路邊的車子,無緣無故地就教她給K到,若是讓極度寶貝車子的主人給瞧見了……
靳腦子里的提心吊膽倏然蓬勃萌芽,她顧盼四移的倉惶眼神梭巡著狀似車主的彪形怒漢,有些擔心即將會面對的尷尬場面。幾秒后,沒發(fā)現(xiàn)半個符合她想像的漢子,卻瞧見了拎著公事包站在門庭前的駱保強。
他就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究竟是站了多久,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瞧,隔了一段距離,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直到他忽地邁開步子朝她走來,靳冬才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若有所思。
“駱先生,你什么時候來的?”她今天沒遲到吧?
“才剛到一會兒!瘪槺娋Я恋难凵裼我圃谒c她身側(cè)的兩輛車子,“你剛剛在想些什么?”明明該可以避得過,而她卻沒避過,除了分心想事情外,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開車竟然還敢分心想事情?!真有她的。他很想佩服她,但卻有著更深沉的緊張與憂心占據(jù)他的胸口。
“沒有呀!”他該不會是從頭到尾都目睹這件霉事吧?“只是一時的不小心,我沒有測好安全距離。”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吧?”以她所駕駛的車子狀態(tài)評判,這種不小心極有可能是慣性行為。
她的座車破損的情形……頗能讓人掬起一整個水庫同情的淚水。
靳冬對他的問題也是不予置評,只是給了他干澀的一笑。
而駱保強也沒要求她回答自己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今天下午我沒時間幫你對帳,過來跟你說一下!
“你特地等在這兒,就只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她好感動。
“順路經(jīng)過,看見你貼在辦公室門口的留言,知道反正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回來了,就在這兒等等看!苯Y(jié)果,她還真是準時,留言上寫著三點會回來,果真在三點的時候見著她的人。
“你沒等很久吧?”
“幾分鐘而已!瘪槺娮孕卮统隽酥鸸P,“給我你的行動電話號碼,有事的話較好聯(lián)絡(luò)!
不疑有他地念了一串數(shù)字,靳冬忍著想懇求他盡可能撥出時間來幫她忙的渴望,遲疑了幾秒,強迫自己周到地做著人際關(guān)系。
“其實,你盡管先忙你的事,有空再來幫我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的帳已經(jīng)亂了這么久了,也不差這幾天!彼倪@一番說辭簡直是口是心非。
在確定他的幫忙真的是分文不取、純義務(wù)性的善行后,她可不敢這么硬性地要求他在何時撥出時間來散播愛心。只要他能、他愿意繼續(xù)對她伸出援手,她就已經(jīng)相當?shù)馗屑ぴ谛牧恕?br />
“晚上你有空嗎?”忽地,他冒出這么一句風馬牛不相關(guān)的問句。
“今天晚上?”要做什么?
駱保強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一起吃個飯,晚一些再繼續(xù)查你的帳本!蹦请p眼眸亮熠熠地詢問著她的答案。
“當然沒問題嘍。”忙不迭地點著頭,靳冬重燃喜悅上心頭。
帳本的事一天沒處理好,她就如梗在喉般地吊掛在心,他愿意犧牲自己的下班時間來做善事,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哩。
“那就這么說定了!彼斐鍪帧
“當然、當然。”靳冬迫不及待地握住他的手,抑不住心里的偷悅還搖晃了幾下,然后,又見兩人陷入了靜默的互視。
他盯著她瞧,二話不說。
她回望著他,心頭納悶,接下來呢?他不是該說再見,然后走人了?她眼底滿是不解的疑惑。
靳冬不吭氣地與他四目相望,等了幾秒,再等了幾秒,然后又幾秒,接下來又是幾秒的時間,不自覺地,她清了清喉嚨。
不是說還有事忙嗎?怎么,都已經(jīng)跟她達成協(xié)議了,駱先生還不打算離開?
“駱先生,你是不是還有事?”捺不住胸口的不解,她好心地出言提醒他。
“對,很重要的一個約會。”他很莫名其妙地對她強調(diào)“重要”這兩個字。
那……你還不趕快去?靳冬凝望著他,以眼代口地丟出問題。
“我也很想立刻趕去呀,可是……”他聳了聳肩,眼神飄向她身后。
“可是什么?”一時片刻,她尚不能理解他的遲疑。
“我的車被撞了!瘪槺娐掏痰卣f著,眼尖猛地瞧見又一輛飛飄而來的機車,他眼明手快地將仍杵在馬路邊的她給拉近他身側(cè),“小心點!惫饩驮谶@么十幾分鐘里,兩輛機車險險地自她渾然不覺的身邊飛掠而過,老天,看起來她的周遭潛伏著不少頗具危險性的事物哪。
可是,靳冬真的是缺乏危機意識,這會兒,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剛聽到他的車也發(fā)生事故的沖擊上。
“你的車也被人撞了?”看得出來,她真的是嚇了一大跳,“什么時候?你還好吧?”怎么她及周遭的人今天都走霉運呀?!
但立即的,她的眼底掠過了一抹懷疑,看他依然神清氣爽的儒雅風范,一點兒也不能跟任何一樁才剛發(fā)生的交通事故連上些許關(guān)系。
“前不久才發(fā)生的事,我很好,因為當時人不在車上!彼灰坏貫樗鸶步饣。
“那太好了,人沒事就好,破財消災(zāi)嘛!毙睦锾嫠麘c幸著,她忽地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那你的車呢。拖到哪個修車場修理了?”她不懂車,向來是出了事就將車子往最近的一家修車場迭去,花錢了事。
可是駱先生該有不同的作法吧?他是男人,又是個會計師,腦子的精明干練自是不在話下,若能夠在他“好康逗相報”的消息來源下我到一所“俗擱大碗”的修車場,不但這次該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以后若有需要時,也可以為已經(jīng)夠扁的荷包稍微減少迫害吧。
“還沒決定!
“還沒決定?”吶吶地望著他,靳冬顰起了不解的眉悄。
“對呀!”再一次地,他的眼神飄到她身后,而且視線落點不巧就是她適才審察半晌的那輛MAZDA上。
依著他的視線,她不由自主地側(cè)過身,焦距鎖定在……老天爺,難不成那輛進口的MAZDA……“那輛車是你的?”她失聲輕喊。
駱保強點點頭,臉上的無奈神情讓靳冬剛接續(xù)的平暢呼吸又起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窒息感。
“真的?”猛吞了口口水,靳冬的臉色立刻在羞紅與蒼白之間徘徊,“駱先生,真的是很……”她這個現(xiàn)行犯果然是被當場活逮,虧她還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替他慶幸著人沒事呢!
“如果你改口叫我駱大哥的話,或許,我會覺得舒服一些!背藱C要脅不是他的本性,可是,善用機會是他一貫的原則。對她若不使點手段,到老、到死,他可能永遠就都只是——駱先生,這可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
駱先生跟駱大哥有差嗎?但,若依他所言,叫他駱大哥能收斂他心中的不悅,她愿意改口。不假思索地,靳冬順應(yīng)他意地改了稱呼。
“駱大哥,我不知道……”心中的不安與焦急才緩和不到十分鐘,立刻又重新鼓起了赧然的燥熱,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更讓她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地,“對不起,對不起。”
是幸或是不幸?誰的車不好K,她偏選上了認識的人的車子K,現(xiàn)在理賠方面的問題又讓她傷腦筋起來了。
“關(guān)于車子的理賠問題,我可以……”
“又不是挺嚴重的,你別那么在意!辈淮岢鲅a償辦法,駱保強就先行將話題結(jié)束。
“可是,是我不小心才會導致你的座車受損。”
“你又不是故意的,別那么耿耿于懷了。”見她憂慮的神色絲毫沒有稍斂些許,他輕吁了聲,“如果你真那么在意,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我會找你談。”白癡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不這么講,小冬一定無法安心。
呼!總算是達成協(xié)議了,靳冬緩下了心,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浮了上來。
“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哦!
“一定!
她的松氣聲明顯得連駱保強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你去忙你的吧,我不耽擱你的時間了!笔虑槟軌驁A滿解決,她的心情騫然飛揚。
“可是,還有一件事很麻煩!庇鋹偟暮陧樕铣醅F(xiàn)的歡喜,他小心謹慎地說著,免得又將她臉上難得初露的快樂給斬斷了。
果不其然。
“什么事?”這個“可是”確實讓她又開始提心吊膽起來了。
“沒了交通工具,我上下班的時候……”很蓄意地,他將未完的結(jié)論扔到她充斥著愧疚感的腦筋里發(fā)酵。
光憑不經(jīng)心的一瞥,駱保強便心知肚明,雖然車頭部分刮花了,保險桿也有些松落、磨痕,而最最最嚴重的影響也頂多就是前頭的方向燈不亮罷了,基本上,車子的損壞情形根本無礙于開車上路。
可是,他硬就是將她的想法導向車子將近回天乏術(shù)的下場。他還篤定的知道一點,那就是,對車況完全外行的靳冬一定不知道他在誆她!
駱保強贏了,她倒真的是完全被他的嗚呼哀哉給唬住了。此刻,已然是滿心滿臉的憂煩。
“這段日子,你上下班時搭計程車好嗎?當然,費用由我支出!苯o他一筆錢以解決交通問題,這是她腦子里浮現(xiàn)的第一個折衷辦法。
通常一件交通事故的善后處理,除了修繕交通工具的費用外,還有醫(yī)藥費、精神耗損的補助費……林林總總的一大堆賠償費用是在所難免的,身為肇事者的她有這種體認。
沒法子,是她自己犯下錯的,她就得完全扛下責任。
“跟你拿錢?!”駱保強擺中臉的驚駭樣,“給陸榷跟小堇知道了,你想他們饒得過我嗎?”他聰明地揪出陸榷夫婦來當箭牌,就是要她恰到點,她無法以錢來解決這檔子事。
“那……”靳冬為難地糾起了憂愁泛漾的臉龐。
駱大哥說得沒錯,依她對小堇或陸大哥的了解,若真要嚴格執(zhí)行起來,別說是計程車費,恐怕連修車費都會是由駱大哥認賠通出哩。
那要怎么辦才好呢?她的良心漾出了煩惱的波濤。
“要不,這樣吧,如果可以的話,你來接我下班。”要個女生一大早就開車出門兜到他家,他這么狠,也會良心不安,更何況,他才舍不得呢。但是,下班時間可就不同嘍。
最起碼,多了個可以讓思緒耿直的她習慣周遭有他的機會,而他,向來是極善用、把握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接你下班?”有些為難、有些遲疑,靳冬吞吞吐吐地囁嚅著,“每天嗎?”
“如果你有空,那自然是最好嘍!彼胗X得這個主意不錯。
“駱先生……”
“嗯哼!
“噢,駱大哥,”她會意地改了口,“你確定這是最好的方法嗎?”
“要不,你想得到更好的方法?”將皮球扔回她手上,聳聳肩,駱保強笑得一派和善。
她沒有更好的方法,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給他錢坐車,這條計策行不通,若定期請個人、或車接送他上下班,這花費也頗讓她心疼,算盤撥來撥去,似乎真的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勘著情勢,一確定大勢是站在他這邊,駱保強揮了揮手,瞬即停了輛計程車。
“就這么說定了,別忘了將行動電話帶在身邊,晚一點我再跟你聯(lián)絡(luò)!绷粝露摵,他匆匆地坐上了車。
獨留靳冬呆杵在馬路旁。
將身邊的通訊用品保持順暢狀態(tài),以便他隨Call隨到,怎么這感覺,那么像是……做那行的?
☆ ☆ ☆ ☆ ☆ ☆ ☆ ☆
無論靳冬的腦子是怎么想的,當天稍晚,她的行動電話果如意料之中地響起。
“喂?”
“小冬,要下班了沒?”自輕揚的沉穩(wěn)嗓音里聽得出來,駱保強的心情相當?shù)挠鋹偂?br />
“差不多了!睌R下手中的筆,她沒浪費時間地問:“你人在哪里?”
“就在你辦公室樓下!
“你在樓下?”她驚詫地重復著他的話,“你一直在這附近?”
“可以這么說。”他是自客戶那兒叫車過來,而剛剛也確實是在這兒處理車子的事,所以基本而言,意思差不多,“下來吧。”
不只是因為不習慣讓人等,也因為責任心,靳冬飛快地收凈桌上的文具用品,拎起提袋就沖下樓,才剛瞧見站在門庭一側(cè)笑容出眾的偉岸男人,順便地,也發(fā)覺了他身后的街景變化。
“車呢?”因為忘了跟他提到該怎么處理他的車子,所以稍早時,她只將自己斜插的車子停好就沖進辦公室了。
可這會兒,她的車還安在,但原本停著MAZDA的車位是空的。
“請人拖去修了!弊呓磉,駱保強體貼地接過她手中的淑女提袋與公事包,“走吧,我肚子餓了。”
“駱……”忽地憶起,她機敏地改口,“駱大哥,要上哪兒吃飯?”自口袋掏出車鑰匙,她隨口問著。
老實說,她倒是忘了他說要一起吃飯的提議,不過,幸好今天下午也沒跟任何人訂下晚餐的的會。
“吃川菜好嗎?”他徵詢著她的意見。
“好呀,我沒意見,吃什么都可以。”重點是晚餐后的工作,至于吃嘛,她向來不挑剔,能填飽肚子維持體力就行了。
“真的吃什么都可以?”
“嗯,我不挑食!边@倒是真的,有時,靳冬總覺得自己上輩子八成是頭貪嘴的豬仔,只要是可以入嘴的食物,她是照單全收。
“那下回陪我去吃蛇肉如何?”駱保強故意逗她。
“蛇肉?”倏地擰攏著臉蛋,她不敢茍同地睨視著他,“喂,你敢吃蛇肉?不怕它們報復?”
“報復?誰?”
“那些無辜犧牲的蛇的蛇子、蛇孫哪,聽說,若有人吃了它們的親人,它們會在晚上偷偷地爬進那個人家里去以牙還牙那!”這世上以訛傳訛的八卦消息多得不勝枚舉,可是,有時候她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tài)視之。
反正,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食用肉品可以選擇,實在是沒必要讓自己冒這種險。況且,想到滑溜溜鉆來鉆去的蛇,她就打心底泛著雞皮疙瘩。
“你沒吃過蛇肉?”
靳冬搖搖頭。
“下回我?guī)闳ァ?br />
“休想!辈槐厮f完,她想也知道他要說的是什么鬼建議。
“你真不想嘗試看看?”
“敬謝不敏!
平和愉悅的談話氣氛直到靳冬開車上路后,慢慢地宣告終止。
“小冬,看一下左邊的后視鏡!币D(zhuǎn)彎之前閃方向燈是守規(guī)矩沒錯,可在行動時卻連瞧也不瞧一下后頭有沒有來車,咻地瞬間就變換車道,她還真敢沖哪。實在是忍不住,所以駱保強出聲提醒她。
依他所言,靳冬看了,可是卻看得太過專心而沒注意到自后頭加速而來的機車。
“小心!”倏地揚聲低喝一聲,待她成功地避過右邊的機車,駱保強發(fā)覺一滴冷汗打太陽穴處滲了出來。
“對不起,嚇著你了。”靳冬有板有眼地致著歉意,她重復著方才的動作,而這次較幸運,她安全無誤地將車轉(zhuǎn)進左邊的路口。
他真的是被她恍若世間皆無人車竄行的開車技巧嚇到了,可是,讓他更為驚詫與駭然的,是她那恍如習以為常的處之泰然。
“在前面找地方停車!贝贜次驚險萬分地閃過一輛蛇行在車陣中的機車,他屏著氣息吩咐她,語氣不脫氣急敗壞的急迫。
“怎么了?”側(cè)望了他一眼,她依言慢慢將車停在路旁。
“下車!瘪槺姷哪樕脸恋,間和著青青白白的森冷與驚駭。
好奇怪哦,靳冬瞥了他一眼,想問,但懾于他異于平常的凝然,她閉上嘴,乖乖地拉開車門,跨下了車。
沒想到的是,他也下了車?!
“駱大哥,你是要……”
“我來開。”沒等她問完,當著她驚詫的面前,他坐進駕駛座上,而且是“砰!”一聲地拉上車門。
他是凡人,也會怕死,當然也愛惜自己寶貴的生命。但自今晚起,在見識過她技差人膽大的開車方式后,他更怕她不知何時會死在她那一手破爛的開車技術(shù)之下。依她這一路下來泰然自若的神色推判,這種驚險萬分地穿梭在車陣的畫面對她來說該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她習慣,但,他可不想習慣哪。而且,從今以后,他也不準她習慣這種不要命的開車方式。
“為什么?”臨時換手,還有,他的臉色驀然陰鷙,這些突如其來的原因再都讓靳冬覺得有些微怒、有些怯意。
因為,她的心很軟;因為,她不懂他為什么好端端地跟她搶駕駛盤;更因為,她一向就怕遇到臉色難看的惡人。沒想到駱大哥慈眉善目的微笑一斂,倒還真是讓人有著恐慌的不安呢。
“你在轉(zhuǎn)彎時,難道不能也順便看看另一邊的后視鏡嗎?”微帶忿意地拉起安全帶,駱保強不自禁地開口數(shù)落著她。
“我很想呀。”皺緊眉,靳冬將安全帶系好后,輕聲咕噥著,“可是,我做任何事都無法一心兩用,所以往往只能顧到一邊!币,他以為她的帳冊為什么會那么亂?還不就是因為三不五時的支付一些交通事故的賠償費。
氣結(jié)數(shù)秒,聽著她的話,瞧著她的惱火與委屈,又隔了幾秒,駱保強這才狠狠地吐出鼓在胸口的郁氣。
是呀,她就是無法一心兩用,怎么能勉強她呢?只是,很讓人詫異的是,她以前是如何在臺北街頭橫行霸道,而竟一點事都沒有?看來老天爺實在是對她不薄,沒意思要她早早超生投胎去。
不行,他得找個人聊聊小的一切、談?wù)勊乃季S走向、摸清楚她的舉止行為,要不,他絕無法十拿九穩(wěn)地將她給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