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直沉在驚駭恐慌中的畢綠發了惡夢。
“。
當尖叫聲傳來時,白維霖正陷入半夢半醒之際,但盡管是這樣,他仍是立刻的腦子全都清醒過來,是小綠!
“小綠?”驚惶的輕呼一聲,黑眸炯然的黯沉,白維霖連御寒的外衣也來不及多披一件,穿著一件輕薄的單衣,拖著一支渾然不覺得疼痛的傷腳,就直沖入畢綠的房里。
“小綠,你怎么啦?小綠!”還沒尋獲畢綠的身影,白維霖就已經倉皇的滿屋子吼了起來,然后,他立即的發現了仍陷入惡夢中的她。
床上的人兒滿身是汗,瘦嶙的身子猶自蜷曲成一團,跟榻上的絲被糾在一起,整個人縮在床榻的內側,尖吼聲連連的發自她的口中,但她仍是緊閉著雙眼,沒有醒過來。
可是跟她同榻而眠的豬兒卻明顯的被她給嚇呆了,只見它四肢朝天、兩眼發直的瞪著半空中。
“小綠?”沖到床榻上將她一把擁進懷里,白維霖手足無措的整張臉都白透了,“小綠?是我,我是白維霖,我是白啊,小綠,你醒醒、醒醒哪!”
迭聲充滿感情且憂心的聲音沒有喚回畢綠飄離的神智,倚在他懷里,畢綠依然掙扎不休,且恐慌至極的突使盡力道,差一點掙逃開了他猝不及防的懷抱。
“小綠!”眼眶發著熱,白維霖又憐又疼的怒喝一聲,就看見她駭怕成這樣,他的心止不住的滾著熱燙燙的刺痛。
是他!是他將小綠逼成這樣的,就算是死上千遍也不足惜呀!
“小綠,別怕,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哽咽的將她緊密的護在臂彎里,白維霖將臉埋進她的發間,“別怕,有我護著你!
這聲音?畢綠漸漸的平靜下來,失了魂的傾聽著這不大熟悉的柔聲哄言。
這帶著淚意的和緩嗓音低低沉沉,又暗痖得讓人傷心,這不是泰修哥的聲音,而這個讓她感到安全的胸懷也不是泰修哥那熟稔的胸懷,但是卻讓她倍感在泰修哥懷里時所沒有的一份安全感。
安全感?!
不由自主地,畢綠停住了掙脫的動作,靜靜的將布滿淚汗的憔悴臉蛋埋進那溫暖又舒適的胸坎兒里,她覺得累了!
室內的氣氛陷入短暫卻和諧的沉靜里,直到門“砰”的一聲,很粗暴的被人由外頭踹了開來。
“小綠,小綠怎么啦?”臉色也不怎么好看的樸泰修踢開了門就直沖了進來。
當時正提著水桶往身上沖著水的他,一聽到畢綠的尖叫聲,便立刻丟了手中的桶子,顧不得渾身濕淋淋的,隨手撈了條褲子套上,便三步并作兩步的趕了過來。
但那條松軟長褲只遮去了樸泰修偉碩身軀的一部分而已,仍顯露在空氣中的寬闊胸懷卻直剌著白維霖的黑眼眸里,令他極端不舒服。
“泰修,你不用雞婆……”
讓白維霖吃了一驚且很不是滋味的是,一直偎在懷中的人兒被這個突來的暴響給再度駭著了,渾身一個冷然的抽緊,而且,竟然在眼波順著聲響的一個流轉之下,舍他而就樸泰修。
“泰修哥!”
“小綠,乖,泰修哥在這里!
“泰修哥、泰修哥!逼椒的情緒再度濤洶涌的占據了畢綠的腦門里,不安很明顯的浮現在她帶著泣意的發顫嗓門里。
在紅著眼、憋著怒氣的白維霖眼中,畢綠就這么悶頭直沖進樸泰修的胸懷,這簡直是比拿把利刃剮他的肉、抽干他的血、啃凈他的筋骨更讓他發狂。
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他忍住想撲上去狠狠的揍垮樸泰修的欲望與沖動,眼神陰郁又沉悶的瞪著樸泰修。
別動怒,白維霖,你現在千萬別隨便動手傷人,此時此刻,小綠的情緒最重要了,你可別輕易的又將她給惹慌了心緒,白維霖,你千萬要忍住、忍住、忍住……狂悍又無法抑止的兇狠腦子一而再的浮起警戒的鮮紅色彩。
鮮紅色彩!白維霖已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用它涂滿了樸泰修的全身。
“乖,別怕,泰修哥帶你回房里!庇曋拙S霖欲殺人的兇殘眼光,樸泰修無畏無懼的勸哄著慢慢平靜下來的畢綠,而且懷抱著她往外走去。
“樸泰修,你要帶她去哪里?”白維霖由牙縫中迸出這一句,房里?小綠的房間在這里,這個在他腦子里已經成為一堆爛肉的樸泰修想做什么,趁火打劫?哼,他休想。
“回房里呀!睒闾┬抟矝]什么好氣的沖了他一句。
這個二愣子,方才小綠一臉慘兮兮的沖進自己懷里,就見他少爺杵在那里,用直生生的眼珠子瞪著小綠、解剖著她,一點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含蓄的關愛,真是個粗線條的大眾情人。
就算小綠下午沒被他給嚇死,眼下被他這么一個“虎視耽眺”的凝視,也一定魂歸渺然了。
“她的房間在這里。”白維霖差一點又要吼出來了。
“我知道,我要帶她回我房里!备揪筒粚⑺旅难凵癞斠换厥拢瑯闾┬掭p拍著畢綠泛著不安的肩頭,眼神警告的白了眼又開始怒火沸騰的白維霖,“你回去睡覺吧!
“什么?!”這像話嗎?他的女人偎在別的男人懷里,那個不怕死的男人還口氣不佳的趕他回房睡覺,若真睡得著覺,他就不叫白維霖!
“泰修哥,你不要跟他吵好嗎?”
畢綠可憐兮兮的聲音打散了白維霖欲開戰的決心,萬分憐惜不已的凝視她半晌才走向她,大手輕輕的撫蓋上她失了血色的臉頰。
“小綠,好好的睡一覺。”他的口氣與方才那個血氣的暴戾男人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無法克制的,白維霖暗暗的伸腳踹了無辜又動彈不得的樸泰修一腳,見他隱忍不敢發作的突怒與瞪視,白維霖奇異且幼稚的感覺到心情好了一些。
原來當個小人的滋味還滿不錯嘛!若非這與他的本性相違,他倒不反對偶爾為之,尤其對象是眼前這個樸泰修。
你給我記得!樸泰修用唇拋下警告。
朗目一挑,白維霖一副你活該的憤恨表情,而且眼神中若有似無的告誡著,你再惹我的話,我就再送你一腳。
凜冽的眼神森冷的敵視著一臉坦然迎視他的樸泰修,白維霖輕吐著宣言:“明天,我們明天再好好的‘談’”。
天方亮,白維霖就起床了,一夜未眠令他的外貌憔悴得有些慘不忍睹,更可憐的是,整夜翻來覆去,多變、陰沉的思緒也讓他的臉色發青。
小綠對樸泰修比對好他!
這是白維霖思考了一整個晚上的結論,而這結論讓他發了怔的徹夜未眠,想著心愛的女人正偎在別人懷里,與別的男人共榻而眠,說不定她的胸兒、身兒,甚至于她那顆他極欲保護與收藏的心都讓樸泰修那個家伙給欺負去了……
白維霖睡不著覺,而且愈想就愈睡不著覺。
聽了隔壁房間傳來腳步聲,他不假思索的推開房門,循著那走出大門的腳步聲而去,然后立即迎步趕上了瞧見他的神色有些錯愕不已的樸泰修。
樸泰修暗暗打量著他,才一夜的工夫,紅色的血絲已布滿他的眼珠子,下巴也長了不少參差不齊的碴子,身上的衣服仍是昨兒個的那一套,因為在床上徹夜輾轉了一夜,還已經皺巴巴的像團咸菜干似的,令人慘不忍睹,看來他一定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夜。
“你怎么這副鬼模樣?!”不知道話兒是褒還是貶,樸泰修閃著亮光的黑眸炯炯有神,但神情卻是一本正經得很。
“我這副鬼模樣?”白維霖很不是滋味的瞪著他,老天爺都還沒完全睡醒,這樸泰修一早就已經神清氣爽、豪邁瀟灑,渾然像是個風采炫燁的翩翩公子兒的俊俏神采,看得出來他昨兒個夜里睡得很好!
白維霖心里不禁千頭萬緒的酸楚起來了,瞧人家睡得多充實!一點都不像自己是徹夜都充斥著暴戾之氣無法入眠,若非那磨人的小綠昨兒個選擇的是樸泰修,而不是自己,他也不會整個晚上未能安寢,滿心只有她,叨想著她是否已經無事的重新入眠,會不會被人給趁虛而入、會不會突然想起……他!
五味雜陳的看著樸泰修,白維霖已經快失了殘余的君子風度,如果小綠選擇的不是樸泰修的話,他倒很愿意與樸泰修做個朋友,就像跟老大及夫子他們一樣的生死之交,因為這樸泰修也算得上是個鐵錚錚的義勇漢子,而且襟懷爽朗得讓人欣賞。剛住進木屋的那些天里,若非樸泰修暗地里的不時相助,恐怕他這條命會被小綠給整得苦不堪言,他不是個不知感恩的人,他也很想好好的跟樸泰修握手言歡,但是,樸泰修錯在不該跟他搶奪小綠!
“離開小綠。”想也沒想的,白維霖很突兀的冒出這句話來。
“不行!睒闾┬蘧芙^得更是徹底得很。
怒火瞬間在眼前完整的爆發,白維霖忽視了樸泰修眼底的興味及暗暗的警戒,垂在兩側的大手已經兇狠的握成了個結實的飽拳,而且是蓄滿了隨時可以送出去的強烈拳力。
“我再說一次,離開小綠!币а狼旋X的,他一字一字的將話給丟到樸泰修眼前。
“不行。”輕輕柔柔的,樸泰修一字一字的任話飄散在空氣里。
“手腳下見真章。”白維霖充滿戾氣的俊臉上浮上了一抹殘忍的微笑,“贏的人才有資格留在小綠身邊!
白維霖這家伙也真夠自大的了!
樸泰修有些嘲弄的睇視著他,“沒有這個必要吧!”說完,就有些不屑的旋過身,一副狂傲至極的神情。
當下,白維霖被一團狂猛的怒云給牢牢的罩住了頭頂,暴吼一聲,他朝著樸泰修頎長卻壯碩的身軀撲了過去。
“別走!币粋拳頭隨著話兒送到了樸泰修早有防備的冷臉前。
“喂,一大早的,我可不想動手打人!睒闾┬揲W了一下,白維霖的拳頭落在空氣中。
“是嗎?”白維霖迅速的送上第二拳,而且正如他所愿的擊中了樸泰修高聳的鼻梁,“可是我想死了!
“你這個笨蛋!”
怒斥一聲,樸泰修想到了這家伙偶爾的輕蔑態度與上回拿他當小弟使喚,再加上昨天晚上很小人的踢了他一腳,頓時,新仇、舊帳一塊兒涌進了記憶里,樸泰修終于不甘示弱的伸出拳頭來,直狠又兇猛的回了一拳。
于是乎,一個大清早的,點蒼山上薄霧繚繞的清幽晨景,就在兩個扭成一團的身軀中揭幕了。腦子里還是空茫一片的。
“嘰、嘰、嘰……”豬兒的神態煞是焦急。
莫名其妙的瞪了它一眼,畢綠轉過身去,打算再賴一下床。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今兒個渾身筋骨都不對勁,好累、好累喲,仿佛昨天勞動了太多體力似的;而且瞧,天色都還沒有全亮了呢!
“嘰、嘰、嘰……”
看情形豬兒是拗上了性子,非得要她起床不可,畢綠只好神情黯沉的坐起身來,這才留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不是她的房間,這是泰修哥的房間、他的床,難不成她昨兒個夜里又發惡夢了?!難怪她會覺得全身疲憊透頂。
長吁一聲,畢綠捧著陣陣漾著疼意的腦袋瓜兒,正想要數落豬兒幾聲時,就被外頭傳來的聲音給引到了窗邊,一接觸到那塊空地上的動靜,她的眼神僵滯,渾然忘了吐出胸口的那團氣。
“我的天哪!”
畢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正對著木屋的大門前,有一大團的人肉麻花滾來移去的,而那麻花不就是……
天哪,那兩個長得人模人樣,有著偉岸身軀,平時還挺瀟灑落拓的大白癡在外頭扭成一團,而天尚未全亮呢!
這個沖擊直震得畢綠頭暈眼花,老半天沒能反應過來,她將額頭倚在窗臺邊,真想再躺回床上去,等這一幕惡夢醒了再說。
反倒是捺不住性子的豬兒見不過去,狠狠的咬扯了下她的袖子。
他們在干什么?昨天晚上偷喝了酒?還是今兒個一早就吃太飽了?邊沖出去,她邊在心頭暗忖著,這個白維霖平素大概是施暴習慣了,他捺不住性子的出手揍人倒也不足為奇,但是,一向斯文得緊的泰修哥也會出手揍人?!她簡直認為這完全是在作夢了。
因為心一急,跑得太快的畢綠,被平日進進出出不知幾百回的門檻兒給絆了一跤,身子直滾到外頭,適巧停在打得正火熱、拳兒揮得起勁的兩個大男人身旁。
“不要打了!迸吭诘厣系芍菆F人肉麻花,她的口氣很沉穩,卻也很有威嚴。
兩個大男人打得正火熱,壓根就沒聽進畢綠的半個字。
“停,不準打了。”
“哈?”耳際突然清朗半刻的白維霖立刻對畢綠的聲音起了反應,“小綠?”他暫惑的朝著半空中輕喊一聲。
“小綠在這里!睒闾┬蕹讼端土藗結結實實的左勾拳給他,擊得他往后退了一、兩步。
“泰修哥?”望見鮮紅色的血液泄洪似的急涌出白維霖的鼻子,畢綠不自禁的驚呼一聲。
“。俊甭犚娮约旱拿,樸泰修閃了下神,“什么?”
“嘿、嘿,小綠還你的。”白維霖逮著了機會回他一拳,還補上了一拳當利息,直揍得他當場摟著肚子,矮了半個身子。
“你們都給我住手。”畢綠氣得用吼的。
但沒有人有空理會她的怒氣,兩人的拳砂與長腿忙著探刺對方的虛實,以便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
“王八蛋!”眼見勸架無效的畢綠再也捺不住性子的破口大罵,但白維霖和樸泰修兩人都不愿意承認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王八蛋,偌大的粗暴拳頭照樣滿天飛舞,氣死了因為要勸架而跌了一跤,手肘、膝蓋因此都擦傷的畢綠,她冒著火氣的皓眸一翻,雙手叉在腰上,忿忿地走進屋子里,拿了張小竹椅出來,打得正興頭的兩個男人渾然不察她的去而復返。
將椅子擺在適當的位置上,豬兒已經很自動的邁著四肢,爬上了她的大腿蜷縮著,想閉目養神卻又極不愿放棄這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大場面,心中掙扎萬分的將眼珠子張張合合的,許久都無法作下決定。
而畢綠早就將仍貪睡的身子往后靠向那株榕樹于,半瞇著眼的欣賞兩個男人演出一出最不入流的暴力戲給她瞧。
天色愈來愈明亮了,而太陽,也愈來愈熾熱了!
熱血被逐漸發燙的驕陽給流騰了,兩個男人也被拳頭給喂飽了,正四肢長長的平癱在地上。
“唉……噢……唉……”兩張面目全非的臉直仰視著天空,異口同聲的呻吟起來。
不知不覺中時入夜寐狀態的畢綠,被他們的聲音給揪回惺忪的腦子,揉著眼,她不屑的瞪視著他們。
“打完了?”她站起來伸伸懶腰,蓮步輕移的湊近他們,居高臨下的皺著眉頭瞧瞧這個、再看看那個,“如何,打得痛快嗎?”
四只指責又盛滿痛楚的黑眸視著她,又不約而同的發出一串低吟。
“喔,看起來應該是打得很滿意了。”蹲在地上,畢綠輕柔的審視著兩個人身上的傷,不錯,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撐起自己的身體,重復著畢綠檢視傷勢的步驟,白維霖很快的檢查著自己身上的傷,然后再俯過身去翻著樸泰修的身體。
“干什么,你?!”懶得移動身體,樸泰修凈拿一只白眼瞪他。
“小綠,我贏了!睔g呼一聲,倏地抱著被這個輕率的舉動而扯疼的傷口,白維霖又笑又皺眉的開心得很,“小綠,我打贏了!
“是嗎?”畢綠要笑不笑的瞟著他,眼神詢問的望著也坐了起來的樸泰修,贏了?贏了什么?他干么笑得那么智障?!
“你要離開樸泰修。”很突然的,開心的白維霖神色正經的告訴畢綠。
連半絲考慮都沒有,畢綠就簡簡單單的沖出一句:“不行!
這兩個字徹徹底底的將白維霖的快樂打碎,讓他深埋入無望的谷底。
“你說什么鬼話?我打贏了他耶!”
“你打贏泰修哥關我什么事?”畢綠納悶的回問他。
“可是……”
“誰說你打贏了?”鼻青臉腫,但卻還是看得出一臉嘲笑的樸泰修插進話來。
白維霖快被氣死了,“你怎么可以說話不算話,我打贏了你,你就得愿賭服輸!泵銖姷恼玖似饋,他指控著笑得很詭異的樸泰修。
“是嗎?有誰看到你贏了?”
“你……我剛剛明明有多揍了你一拳!卑拙S霖還可以很清楚的指出那一拳是落在樸泰修結實的腹肌上,因為那股反彈力震得他的手痛得像是骨頭全碎裂了。
“好吧,就算你有多揍了我一拳,可是,你別忘了,我好像一開始就沒有答應你什么呀!睒闾┬尢嵝阎。
“你……”白維霖差一點被那驀然爬的悶氣給窒住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畢綠有些受不了他們的白癡對談。
“沒什么!睒闾┬薜馈
“他輸了就得離開你!”白維霖指控道。
互相開口指出原因,又面面相覷了眼后,白維霖很不屑的丟下兩個大白眼給樸泰修。
“昨晚你發惡夢時,我……”
“昨天晚上你在我房里?”突然的打斷白維霖的解釋。畢綠一臉的詫異,他們天未亮就打起來,而起源是因為她昨兒晚上的惡夢?!
“他媽的!”忿忿地丟出一句三字經,白維霖確定自己鐵定會死于非命了,因為驀然積壓在胸部的那口鳥氣讓他吞也吞不下,但是,吐又吐不出來。
他再怎么樣也沒有想到,小綠壓根就不記得昨兒個晚上的事了,她連自己昨天晚上的惡夢都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更不用說對于第一個沖到她身邊哄著她的自己也是完全的沒有——記憶,他真是……
思及此,白維霖狠狠的一腳踹開腳邊的那顆無辜到了極點的石頭。
對于他固執略顯孩子氣的暴躁反應,畢綠真的是完全摸不著頭緒,她覺得又好笑又好氣的輕搖著頭,沒想到一向爽朗灑脫的白維霖還有這么童稚的一面。
驀然間,昨天下午在父母墳前發生的那一幕又躍上了她的腦海,憶起了白維霖的話及那強索的吻,有些駭怕、有些愛意,還有著莫名的淡喜充斥在心頭,她很莫名其妙的扯起了唇瓣,一抹漾著輕憐的淺笑浮在她的芙蓉臉蛋上。
只可惜凈顧著生悶氣、垂著腦袋的白維霖沒有發現到她這種難得的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卻盡數被樸泰修的眼光給捕獲。
“小綠妹妹,你完蛋了!闭f完這么一句促狹的話后,樸泰修轉身就離開了。
瞧樸泰修走得那么瀟灑又自在的,令白維霖羨慕得眼都發紅了,唉,他的瀟灑自若是何時遺失的呢?側望了眼輕顰著秀眉不知在思索著什么的畢綠,白維霖了然于心的長嘆了口氣,自從遇見了她,這個用冷然與悲傷綁住了他飄泊腳步的女大夫,他的灑瀟早就已經揚長而去,不復再見了。
畢綠呀畢綠,我該用什么方法來激出你的心呢?
瞪著那條極端惡心的長蛇鉆進草叢里,畢綠這才伸手摘下那株蕨的嫩芽,手還沒離開,她的眼睛又望見了溪畔另一頭的綠蕨叢。
“啊,那兒還有!碑吘G驚訝的輕叫出聲來,光看就知道那叢蕨的嫩芽頗豐,想到了今兒個的大豐收,她的心里挺是愉悅的。
只是才幾步路的光景,她就聽到了溪岸上端傳來了細微且雜沓的腳步聲,還有漫笑交談的嬉鬧聲,微顰起眉,有些無奈的畢綠望了望左右,在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對方必經之處后,懷里兜著滿滿的嫩蕨芽,她二話不說的閃到一旁的濃密綠竹林后頭。
聽聲音,來者應該是溜上山來談情說愛的情人,她可不愿意殺風景的柞在那兒當個看戲的,惡心的情戲看多了,是會害人長針眼的。
轉過身,畢綠向豬兒使了個眼色,豬兒會意的悄悄拎著腳步走。
瞧豬兒踮起了四足、賊眉賊眼的模樣,若不是有些厭惡那些不時傳出的淫笑,畢綠還真是會給它一個淺笑。
但是,那聲音可愈來愈近了,而且愈聽愈讓人覺得不舒服。
“到了沒……”
“哎呀,不要啦……”
“別,……別這樣……不要碰人家那里……”
妖嬌笑嗔又帶著微喘抽氣的話語,是一路慢慢的散過來,可見那一對小情人有些激情難耐的挨不到合適的地方溫存,就邊走邊“毛手毛腳”的培養起氣氛來了。
畢綠奇怪怎么一直沒聽到男人的聲音?想必是忙著用饑渴的唇搜尋著會讓這女人知得妖嬌的地方吧?!
想到那男人眼中鐵定會有的欲望——惡!畢綠的胃里陣陣翻滾著。
那女人忽笑、忽抽氣的響聲不但讓畢綠的胃不舒服,連雞皮疙瘩也冒了不少,抖著身子,她正要離開這里,好讓自己耳根清靜時,卻被倏然竄入腦里的名字給留住了腳步。
“哎呀,“維霖”,你好討厭哦!”
她的腳步驀然被釘死了。維霖?白維霖?!他……不是在木屋里嗎?半個時辰前,她有些忿忿不平的沖出自個兒的家,就是因為她受不了白維霖,不對,正確的說,是受不了那個又來找他的狐媚女人,翠兒。
那個打扮妖嬌的翠兒幾乎隔個幾天就會跑上山來,一見面就膩著白維霖那個不要臉的家伙,開口閉口就是一些只適合在閨房里“傳頌”的私房話,聽得畢綠不知不覺地替她羞了起來。
而那該死的白維霖偏又一副視若無睹的任由那女色魔輕薄,無聊的眼珠子一瞧見自己晃經他的窗前,就又死纏活纏的硬要自己陪他聊天。
聊天?!哼,貪心的色欲生物,房里都已經有個女人了,還想再打一個。
還真虧他有那么好的興致,但她畢綠可不同了,不但興致缺缺,而且見那個翠兒動作愈來愈惹火的模樣,眼底也開始蓄起了熊熊的火氣,怕一個不小心便引火燃爆,所以她才會跑到溪邊來逛逛、消消火氣,順便采些蕨芽的呀!
怎么,他那么快就跑到這兒來幽會?還帶了那個女人!原先的惡心變成了酸楚,而且直在胸口醞釀成長中。
該死的……白維霖!
胸口一陣熱騰騰的怪異感覺在攪動著,畢綠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間發起哪門子的怒火,只知道……白維霖怎么可以帶個女人到山上幽會,做……那種惡心的事呢?
真是太——隨——便——了!
不假思索,她小心翼翼的欺身向前,循著那異樣聲響而匍匐前進,一寸又一寸的挨到了那尚可敞身處,輕輕的撥開掩身的草叢,畢綠有些驚懼、有些憤怒、有些莫名其妙的強迫自己睜大了發熱發酸的眼眸,直瞧白維霖那個又犯起色欲的家伙,正在散播那該死的“種子”了。
還沒看見臉孔,畢綠就對上了兩個衣衫不整的身軀,一下一下的疊個結實,男人的臉緊貼身下女人的酥胸前,身子不時的移動搓揉著另一個激情的抖顫身軀;而那女人一只肌白膚嫩的手臂則牢牢的搭在男人的頸上,不時還扯著男人身子的衣扣……
但仔細端詳,畢綠訝異的發覺那個身體不是白維霖的,因為白維霖的肌膚是深褐色的,不似眼前這個充滿獸性般濃厚欲望的淡白身子。
而那淡白身子此時正展著迫不及待的沖動,仿如獸性大發的狂猛野獸。
止不住的惡心欲吐的感覺直傳遞到大腦,畢綠有些發冷的站了起來,身不由已的往后退了幾步。
不是白維霖、不是白維霖、不是白維霖……
可是那疊在女人身上的身子漸漸的裸露出來了,赤裸的身背、男人的身體,纏住女人的有力手臂——
畢綠又想起多年前,在自己眼前發生的那一幕傷痛的景象與眼前這一幕一樣,相合又分開,然后又相合、分開……
猛然的抽了口氣,畢綠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的旋過身,腦子一片空白,她直往著那熟悉的木屋奔去。
踉蹌的奔回了自己的熟悉的環境,畢綠的心神不但沒有安定,反而因為連連的奔逃而愈狂躍與不安,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任由利芒劃傷了手、尖枝劃破了頰,眼神茫然又無神的想著。
回到木屋就安全了,那兒有泰修哥,噢,不泰修哥今兒個一早就到東邊山拗砍柴薪去了,她渾渾噩噩地腦子竟然還記得這件事件,但是……畢綠猛地吸了口氣,對,還有白維霖,白維霖不是還在木屋嗎?
他的名字一進到空茫的腦子里,畢綠沒由得感到一股安定與強烈的安全感。
安全感!是的,只要她回到木屋、回到房里,一切就什么事都沒了,她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