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闔著眼,鐵商秋仍清楚的聽到一陣細微且堅定的足跡聲響上了樓梯。
是康澤,他的腳步聲她一聽就知道了,好認得很。而且,她聽到他方才有停下步子與康母聊了幾句。其實他的聲音挺好聽的,之前她不肯承認,但現(xiàn)在對他的痛恨一點一滴逐漸消褪,當(dāng)然就大大方方的點頭稱是嘍。
她聽到他先走進書房,幾乎是立即的就往房間走來了,她想,八成又打算先將她給揪出來再說。
可是,她懶得動。
今天心情平平,諸事都沒啥太大的起落,本就是個無事之日。但,偏平順到連話都提不起勁兒來講個幾句,所以她決定干脆別浪費精力睜開眼去瞧他的動靜,說不定他會體恤她正處在打瞌睡的狀態(tài),寬宏大量的放她一馬,不找她閑扯淡。主意一定,鐵商秋繼續(xù)閉著眼,放緩氣息,動也不動的賴在他床上,一整個下午她就是這么耗掉的。
意外的是,康澤竟一如她所料,沒叫她、沒吵她,甚至連腳步都消失得無聲無息。結(jié)果,他的沒有吭氣反而令她大呼意外。
奇怪,他今天怎么這么憋得住?平常別說她懶得吱吱喳喳,就算她擺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死樣子,他幾乎都是死哄活說,硬就是要逗她開口說話,怎么這會兒卻輕易的放過她?!
哦喔,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納悶至極,她倏地睜開眼,還來不及眨眨眼,就被幾乎像是快貼上的定格臉龐給硬生生嚇得快得心臟病。
喝,妖怪現(xiàn)世了!
「嚇著妳了?」始作俑者康澤帶著淺淺的歉然笑了,但沒想到要縮回氣勢迫人的頎長身軀,他忘了。
「廢……啐,你講的豈不是廢話嘛,任誰這么突然又這么近距離的看見另一張放大版的臉孔不嚇?biāo)啦殴帧!剐液盟呀?jīng)是個死人了,要不然這會兒鐵定又被他再殺一次。
最好他不是存心蓄意的,否則她又要開始處心積慮的想著要如何殺死他,以報此兩件深仇大恨。過分!隨隨便便亂嚇人。
「妳怕我?」康澤很驚訝。
「怕,當(dāng)然怕,我怕死你了,高興了吧?」鐵商秋暗暗吞了口口水,「咳咳,呃,你說話就說話,干嘛靠得這么近?」害她心驚肉跳的。
不是因為駭怕而引起的心驚肉跳,是……另一種情形的心驚肉跳。那么近又直接無礙的一眼哪,剛剛她真的很緊張,心臟彷佛躍到喉嚨口了,活了十八年,她還沒經(jīng)過方才那般陣仗哩。
「喔,不知不覺竟靠得這么近了。」此刻才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他微挑起兩道帥氣的劍眉,還是沒將身子抽回,「剛剛妳在打瞌睡,我不想吵醒妳!孤龡l斯理的作著解釋,他緩緩抬起手,想碰碰她的頰,讓手心的溫暖傳遞心中濃烈的眷戀給她知曉,但下一秒,胸口就被驀然憶起的事實給擊得沉痛不已。
小秋死了,他再怎么渴望,也永遠無法再觸碰到一丁點她那白皙肌膚的細致感覺。
「妳看起來睡得很沉、很熟!箍禎奢p嘆,眼中的溫柔明顯可見。
所以他才會摒棄男女之防,輕悄悄的接近她,原本真的是不想打擾到她,只是想看個一眼,確定她不是自己的幻想就悄然退場的。
可是她閉著眼安睡的沉靜模樣,嬌媚又不失純稚的童顏……該死的,剎那間,他就是忍不住將驀然緊繃的身子湊上前去、再湊上前去、再……他知道自己靠她很近、很近,太近了,近得幾乎像是可以嗅到自她身上散出的縷縷幽香。
「現(xiàn)在我醒了!硅F商秋在心中嘀咕,拜他所賜,被他給活活嚇醒的,「喂,你不覺得有點冷嗎?」
「冷?」
「對呀,冷,你不覺得靠我那么近,很冷、很冷嗎?」
「不會呀!顾z毫未覺。
「不會?」她覺得有點驚訝,這家伙八成是屬恐龍的,感官神經(jīng)遲鈍得可以,
「我偶爾靠近那些鬼都會冷得直發(fā)抖哩!苟麥惖眠@么近竟不覺得酷寒?真是讓人佩服得很。
「以后妳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康澤又貼得她更近了。
他的表情真的有夠給他奇怪的,還有他的話,有點像……聲明?宣言?保證?鐵商秋感到狐疑,卻教他的逼近憋緊了氣息,「你……康澤,你是怎么了?」被他的言行舉止給駭著,她完全動不了自己的身體。
「小秋……」
「嗯?」
「我……呃……沒什么。」干笑幾聲,他望著她,傾慕的眸中流散著濃郁的愛戀。
該不該坦白告訴小秋,他不但能看到她、聽到她,甚至也開始能聞得到自她身上逸出的那份教人想沉陷其中的少女馨香?而且他對她的愛戀與日俱增,這種感覺來得又兇又猛,狂烈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好怕,怕自己的狂情熱焰遲早會焚燒了自己的意志力,是悲是喜均是個未知數(shù),他不怕毀了自己,就只怕會在無心之中傷了她稍許。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康澤無法厘清究竟是在何時發(fā)生的,只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她竟已經(jīng)是他的一切了?v使她芳魂縹緲,可是他就是愛她。很莫名其妙、很無法抑制的,就是將愛情一古腦的全都投注在她身上,無怨無悔。
可是能告訴小秋嗎?恐怕她不會相倍,他甚至可以打賭,當(dāng)她獲知這一切,鐵定會逃得比最新型的戰(zhàn)斗機還要迅速。
「沒什么?」他想騙鬼呀!嗤了聲,鐵商秋狐疑的心思驀然轉(zhuǎn)強,機靈的眼緊盯著他瞧,企圖能揪出任何一條蛛絲馬跡的線索。
「別瞎猜了,真的沒什么要緊的事。」在她眼中應(yīng)該不是很要緊吧,雖然在他心中……「那天晚上,妳怎么不吭一聲就走了?」
「喲,沒辦法呀,你沒瞧見你那副沉醉樣,恐怕核彈砸到你家門口,你也渾然不察哩。」她要笑不笑的揶揄著他。
「我真那么忘神?」看吧,她都不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么無遠弗屆呀!
「忘神?呵,豈只這樣而已!
「真有這么夸張呀!闺m然心中澀澀的,康澤仍舊笑了,只是笑得很靦腆,
「以后我會盡量克制自己……」
「盡量克制?喝,你也別嚇?biāo)廊肆,一次就夠教人嘆為觀止,你還巴望有第二次哦?」不知打哪兒冒出了渾身戰(zhàn)栗,她低抽了口氣,謹慎的將身子抖了抖,卻怎么也抖不開隨之而來的哆嗦。
偏讓人心神蕩漾的是,充斥在體內(nèi)的這份哆嗦里摻了一些些期盼、一些些緊張、一些些不知所措,還有更多的……欲求不滿!
偷偷瞟了身旁的康澤一眼,他正盯著她瞧,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猛地梗住心跳,鐵商秋霎時又陷入周身無措的緊張情緒里了。
他……哦,該死的康澤,干么用那種會電死人的深邃眼神緊鎖著她呀!他知不知道,她很怕電,也很怕死,更怕被人用這么毫不遮掩的灼熱視線直勾勾的瞧呀?他知不知道,她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呀?
他到底知不知道,再這么緊迫盯人,她會不想逃,會任由自己沉淪至底呀?
「阿澤,你……這是辣的耶!」瞪大了眼,小顏滿臉不可思議。
天要下紅雨,要下鉆石雨了啦,老天爺,這有可能嗎?向來對任何辣味都敬而遠之的阿澤竟然會主動提議到這家素來以猛辣聞名的小餐館來吃飯,已經(jīng)夠跌破他的眼鏡了,更教人吃驚的是,菜甫上桌,阿澤偏還盡往辣椒堆里下筷。
喝,他沒眼花吧?阿澤真有膽子敢這么大剌剌的享受辣食?
這……頓時忘了換氣,小顏差點沒口吐白沫、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阿澤?」
「嗯?」睨了他驚訝的表情一眼,康澤給了他一個安啦的苦笑,「只不過是一點點辣而已,沒問題啦。」呵呵,自己也希望是如此。
沒……沒問題?阿澤他這是什么意……不會吧?他真的一口吃進了那筷子上的辣子雞?「阿……呃……」小顏下意識的吞著口水,「好吃嗎?」連自己這種不忌辣的人都忍不住想哈氣了。
而阿澤卻恍若那筷子的辣味不是放在自己嘴巴,猶闔著嘴嚼呀嚼的。
瞬間,雖然尚未在唇邊沾上一丁點辣意,可小顏的嘴巴已不由得張成一個黑壓壓的小防空洞。然后,他瞪著康澤的筷子又往那盤辣子雞丁進攻,二話不說的再度夾了一筷子的辣子雞丁,這回,里頭的辣椒甚至遠多于雞丁,然后他見康澤眼未眨、氣未憋,絲毫沒有猶豫勉強的神色,就這么放進嘴巴里嚼,這……怎么回事呀?
他中邪了呀他?!
「唔……」很忍耐的將口中的那口辣子雞丁咽下口,還真該死的辣死人了,不但那辣味直嗆近肺部,還辣得他舌頭都熱麻麻的腫了起來?杀M管如此,康澤仍勉強的朝小顏點了點頭,只是不自覺擰起了兩道濃眉,「還……呃,好吃,很好吃。」他壓抑著痛苦的神情,但一見到倚立在一旁的鐵商秋。立時被溫柔拂褪。
只見她嘴巴動了動,彷佛無限回味的享受著方才那一口口的香醇辣味,早已經(jīng)被口水溢滿,而視線卻仍緊緊盯著桌上那一盤盤特辣佳肴,可愛的小舌頭不住的舔著饑渴的唇瓣。
呵,這女人,好象是餓了好幾百年了呢。
「好吃嗎?」迅速拋了個促狹的眼色給她,康澤被辣得有點腫脹的唇輕輕動了動。
小顏沒注意到他的唇語,但鐵商秋看到了,而且是看在眼里,感動在心里。
好想為他的一切付出掬一把感動與同情的淚水呵,真的,教她如何能不感動于心呢?自他們因為一口蠢氣息而誤打誤撞結(jié)了緣,他對她的照料、對她的關(guān)切,點點滴滴她都往胸口擱著、感動著。
有了他真好,更棒的是,寂寞不再。
即使是在彼此未通氣息之時,她也因為心中時常存著修理他的心態(tài),日子才沒這么苦澀難耐啊。而自從確知了她的存在,除非她自個兒鬧別扭存心避開,否則,他似乎隨時隨地都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一切,關(guān)心她的情緒,無聊恍若是好久、好久之前的名詞了。
如果這一切的作為只因為是他撞死了她,只因為無法抹滅的罪惡感,只因為揮之不去的愧疚歉然,那他的損失還其不是普通的大哩。喏,他究竟知不知道呀?他的嘴巴……好丑哦。
眼里噙著酸楚的淚水,鐵商秋卻無法自抑的竊竊私笑。真的不是蓋的,那張原本又薄又性感的嘴唇如今變得肥肥厚厚又紅通通的,真的是好丑哦。
「妳笑什么?」康澤看到了她無意掩飾的賊笑。
沒什么。她朝他搖搖頭,卻在不經(jīng)心中晃出了更多愉悅的心情。
又在騙人了?禎梢匝凵駭(shù)落著她,可暗覷了眼一旁的小顏,他放過追問,「那辣子雞丁好吃嗎?」
「好吃死了!」輕嘆一聲,她猛烈直點頭,下意識里,嘴巴還一個勁兒的動呀動的。嘖,食物的滋味真是見鬼的讓人回味無窮哪。
「小餓死鬼!
「笑我,哼,也不知道是誰害我得餓著肚子當(dāng)鬼的,打咽下那最后一口氣,我就不曾吃過任何東西了!硅F商秋在心中罵著,死沒良心的,是誰害她這么狼狽凄慘?
鬼是不需要食物的,就算終此一生不進食也不會餓死,但該死的是,她是鬼,偏又仍存有一顆未斷絕的塵緣心,即使無法接觸到任何實質(zhì)的物體,感覺卻是無法抹滅,也無法棄之不顧的。
一抹陰沈的鷙冷掠過康澤眼底,但剎那間,他又將胸口的悸痛給擱到心底最深處。小秋的情緒正High呢,他可別掃了她的興。
「還要嗎?」他又問。
猛吸了口氣,她的頭點得很激烈。當(dāng)然。
康澤心疼的睨了猶饑渴及迫切的她一眼,見小顏仍舊分神聽行動電話,不過,偶爾還是會向他掃來若有所思的一眼,但他不以為意,評估的眼神瞟著桌上那幾道菜,再體貼的望向她。
「現(xiàn)在,我們先吃哪一道?」他的唇語愈說愈流利了。
每道菜她都想先嘗為快,可是……他可以嗎?鐵商秋很懷疑。
「無所謂啦,先吃哪道菜還不都一樣會嘗到!顾菧厝狍w貼,她愈加于心不忍,「可是,你的胃還好嗎?」他的唇隱約由脹紅泛出了慘兮兮的白,唇片上還有細細的水氣哩。
鐵商秋開始有些猶豫了。
她仍希望能多少乘機整整他,可是,讓他胃痛而亡不是她的本意。而且,怪得很,不知打什么時候起,見他心情略沉、見他遇事不順逐、見他健康情形不佳,她竟也會有股渾身不適的感覺。
「我的胃好得很呢,放心啦,沒問題的,妳別擔(dān)心這個。」她的關(guān)心對他來講比仙丹還要有效上千、上百倍。瞬間,欣慰染上眉梢,使康澤俊俏的五官更是亮眼,「辣子雞?還是碳烤牛小排?」這些食物都是經(jīng)過斷斷續(xù)續(xù)的閑聊,自小秋口中無意間透露的喜好,而他全都將它們給記在心里頭了。
「你真的還要吃?」
「妳想念它們的味道嗎?」康澤不答反問。
她遲疑了數(shù)秒……「嗯!顾娴氖窍胨懒耸澄锼崽鹂嗬钡母鞣N滋味,再憋下去,她鐵定就成了預(yù)備投胎的餓死鬼!
「那我們先吃碳烤牛小排好了!
「真的?」她知道康澤不排斥碳烤牛小排,可是,這家店的料理標(biāo)榜的就是辣味,所以連碳烤牛小排也比別家店的口味來得辣上數(shù)倍,而且,他的臉色開始白了起來。甚至連額頭也隱約瞧見了濕濡……
「這里的牛小排烤得很道地,妳該嘗一嘗。」
「好吧!姑銖婞c了頭,見他伸筷夾了塊牛小排毫不猶豫的正要往嘴里放,她嘆了嘆,附在他耳邊小聲的嘀咕,「等一等啦康澤。」
「怎么了?」見小顏丟來一個狐疑的眼色,康澤連忙朝他擠出個沒什么的表情,「菜太燙了,我先吹一吹。」
「你……待會兒再吃啦!
康澤一愣,「為什么?」不是還一臉意猶未盡?怎么這會兒又突然喊停了呢?
「我又沒說不吃了,你先停一停啦。」見他疑惑的眼直勾勾的瞪著她瞧,鐵商秋也知道自己的言不由衷,可是……唉,誰教她天生心腸軟嘛,「要不,你先出去買個什么胃腸藥墊墊底吧!
「小秋,妳是擔(dān)心我受不了這些辣味?」胃腸藥?他好想笑,高興的喜悅怎么也抑不住的自唇畔泛了出來。
「不是嗎?」
「妳擔(dān)心我?」
「是有點擔(dān)心啦……啐,你干么笑得這么賊兮兮的?」她臉一紅,又趕緊道:「喂,你要搞清楚。我是怕你一出事,往后就沒人給我予取予求了!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妳完全是因為要對我予取予求,所以才會這么關(guān)切我的健康呀!箍禎傻脑捦耆珱]有一點真心誠意的味道。
「不準(zhǔn)笑!顾呒t著臉,瞳眸怒瞪了他一眼,「還有,不準(zhǔn)你腦子里轉(zhuǎn)那些怪里怪氣的念頭!
「我哪有!顾荒槦o辜的笑得更起勁。
「你就有!」
「妳……」
「阿澤你在笑什么?」擱下行動電話,小顏一眼就瞧出了不對勁,「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什么事情都沒有呀!拐f是這么說,康澤臉上的笑容可分毫未減。
「騙鬼呀,要不要拿面鏡子讓你瞧瞧鏡子里頭那個笑得莫名其妙的瘋子?」小顏有些惶然不安。
康媽媽說得沒錯,最近阿澤的表現(xiàn)買的是很反常,很不對勁,不但常常會陷入自言自語的無我狀態(tài)。還會不時自個兒傻笑起來,一切的行徑反常得很,相當(dāng)、相當(dāng)教人憂心忡忡。
「看,活該,被人當(dāng)成瘋子了吧!」朝康澤做了個鬼臉,鐵商秋鼻一揚,不肯再將羞怯的澀然臉龐向著他。
先瞥了她一眼,再將視線定在小顏臉上,康澤但笑不語。
這種快樂他要一人獨享,才不要他人分享哩,即使是像小顏這般交情的死黨,也別想沾染他半絲幸福。
鐵商秋打外頭晃了一圈回來,康澤還伏在書桌前振筆疾書,下意識的回首望向黑黑的街景,她嘆了嘆,施施然的將身影揍近他。
「喂,你還有多少沒寫完?」他一整個晚上都在趕報告,沒時間陪她,真氣人,又不是明天就要交,急什么嘛。
「大約三分之一!
「還那么多哦。」長嘆一聲,鐵商秋幽幽的在康澤身邊浮坐,「你還要寫很久嗎?」外頭好黑喲,剛才似乎瞥見了幾個長相頗為兇神惡煞的鬼在那兒蕩來蕩去,有些駭人,她不想再出去閑晃了。
窩在他房里,膩在他身邊,既溫暖又安全,應(yīng)該是最上上之選。
「嗯。」
「你什么時候要交作業(yè)?」
「我跟教授約好了,下星期一的下午!
「那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可以趕哪!顾麢C靈過人,動作又那么快,應(yīng)該三兩下就解決了才是,她對他有相當(dāng)?shù)男判摹?br />
「妳想得倒簡單,可是這是實驗報告,有些地方得重新謄過,需要花上一點時間。」難得喲,她會這么主動找他說話,八成又是閑得慌了。抬起眼,康澤給了她歉然一笑,又徑自忙著整理手頭上的一堆資料。
不能再拖了,下星期一就得交的報告他前幾天才開始著手整理,已經(jīng)是破了他自己的紀錄了。若是以往,全班第一個準(zhǔn)時交報告的人是他。可是……如今有了小秋,他撥了太多的時間陪她。
可是,他一點都不后悔!
誰教他天生死心眼,硬就是對小秋埋了心、擱了情,無怨無悔。
「康澤,實驗報告很難寫嗎?」這輩子,她篤定是沒機會嘗試什么叫做趕報告的滋味嘍。鐵商秋暗忖。
唉,罷了、罷了,往后就別再老是感嘆這些既定事實了,免得她這么咳聲嘆氣的,遲早會淪落到連做鬼也未老先衰的悲慘下場。而且……她若再將這種念頭發(fā)揚光大,對處處照料她的康澤來說,委實是有些不公平。
現(xiàn)下,她可不希望他出半點意外,最好是無病無痛吃百歲,誰教她至今仍投胎無望,果真如此,那她的后半輩子不就都指望他嘍?嘻嘻。
「還好啦,需要多花點心思就是了!
「這樣哦!」她搔搔腦袋,往書房角落的沙發(fā)床撲去。
這也是康澤的德政之一。浮躺在沙發(fā)床上,鐵商秋的視線又不由自主的往俯身在書桌前的男人望去。明明就已經(jīng)清楚的告示過他了,再好、再昂貴、再舒服的各項物品她都無福享受,可他偏不理睬,還是買了,嘖,標(biāo)準(zhǔn)的敗家子。
別說她迭聲罵他是死硬派的騾子,連康媽媽都被他這么突兀又奇怪的創(chuàng)舉給弄傻了眼。無端端的,從來不在書房打瞌睡的兒子竟然要在書房添張沙發(fā)床?!
「妳先躺一下。」像是眼睛長在側(cè)邊,沒轉(zhuǎn)身,康澤就能捕捉她無聲無息的一丁點動作。
「要不,還能怎么辦……」忽地,鐵商秋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顧不得用力過猛的手一如往常的穿透大腿,她興高采烈的躍起,「哎呀,我真笨,怎么現(xiàn)在才想到可以用這一招呢?」
「什么?」
「康澤,你別寫了啦!
「為什么?」他愣了愣。
「拜托,你怎么跟我一樣笨哪!顾以為他有多聰明呢,「干么要將自己累得像條老狗似的,要交實驗報告?呵,簡單,有我呀!
「妳?」
「對呀,你忘了?人家我可是有穿墻而過的高深本領(lǐng)耶!顾愿鎶^勇的提供著自己剛剛所想到的計謀,神態(tài)還頗趾高氣昂,「我可以幫你去看看你們同學(xué)的實驗報告是怎么寫的呀。」
「什么?」
康澤有些惱了,可是,鐵商秋完全沒聽出他口氣里那份細微的譏諷,兀自沉浸在自個兒的計謀里。
「嘖,真是笨,怎么沒早點想出這種方法呢?」望著他,她笑咪咪的,「停停停,別那么辛苦的勞累自己了,我去替你瞄一瞄你們班同學(xué)做好的報告,然后你再截長補短的抄一抄,不就萬事OK?」
這種跑來跑去的偷窺行徑壓根就不會讓人興奮,而且犯罪的行為向來就容易讓她神經(jīng)緊張,通常她也不屑為之。但這會兒縈繞在她腦海中的快樂是──有事可做嘍!
沒辦法,整天閑閑沒事做的日子真的不是人……呃,不是鬼做的。起碼,她這個鬼就過得很痛苦。
「妳想作弊?」
「不是我想,是我可以幫你去看……嗯,不對,是去瞄一瞄,我去替你瞄一瞄已經(jīng)交了的那些報告究竟是寫些什么,好不好?」
「不好。」康澤心中有了悶惱,口氣也不自覺重了些許,「妳以前就是靠作弊拿前三名?」他知道她一向是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好學(xué)生。
「才沒呢!孤勓砸汇,鐵商秋倏然光火,而且相當(dāng)不滿他憑空捏造的指控,「我可是全憑真本事!
「那就別栽我犯這種過錯!
「你是說我存心陷害你犯罪?」
「難道不是?」
「呃!顾@才想到,自己方才的建議還真的是……該死,她沒腦子啦,瘋子才會提出這么不人道的建議,「可是我沒有那個意思的……我只是想幫你……幫你……」
「妳想幫我?簡單,別煩我就行了。」康澤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小秋竟會對他提出這么教人不屑的作法……不可否認,他是心頭積了氣,也有了焉然而生的失望。
她,不該有這種想法的。
氣悶的情緒讓康澤更加埋首疾書,半晌,火氣漸漸消褪,他這才悟到自己方才的口氣未免也太嚴厲了些,畢竟小秋只是想幫他的忙。
「小秋?」輕嘆一聲,他抬眼尋向一旁的沙發(fā)床,她剛剛縮在上頭休息,可是,只一秒他就傻了眼。
房里除了他,哪有第二個需要呼吸的生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