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走進中正機場的大廳,劉青越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搖頭自嘲。真是的,都多大年紀了,又不是小毛頭,還搞這種近鄉情怯的無聊玩意兒。
“給裘伊知道,鐵定會笑死。”擱下手提行李,他伸伸懶腰。“坐這么久,骨頭快僵掉了。”
“小越!”轉身迎向聲音的來源,他朝快步走來的徐邵景揚手,笑得一臉燦爛。
徐邵景在劉家待了一輩子,由小園丁到打雜的,再到總管劉家的所有家務瑣事,幾乎稱得上是家人。
他環摟著他,笑道:“徐爺爺,你還真是老當益壯呀!
“成天動個不停,想有個怎樣,恐怕還真難哩!眮斫訖C的徐邵景也笑得很開心。“你唷,放羊的孩子,總算肯回來了!
“可不是嘛!
“去年你黃牛,臨時又不回來,老先生很失望呢,幾天都睡不好覺!
“我也是呀。”
“你是玩瘋了,當然睡不好覺了!
“哪是,我是想念你們哪。”
這馬屁話讓徐邵景笑得老臉都紅了。
“你呀,嘴巴越來越油氣嘍!彪p手搶著推那一車的行李,他輸了,笑不攏嘴的望著身強體健的劉青越輕松地奪走運送權!斑@么體貼,難怪能將那些洋妞哄得團團轉!
“這年頭流行東方熱!”
“咱們家小帥哥長得稱頭,無論東方熱不熱,誰看了你都會迷得團團轉呀!”
劉青越笑而不語。
沉靜卻不至凝窒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鐘,直到他將行李全塞進后車箱,替老人家開了車門后,徑自繞到駕駛座坐定。
靜瞥著他無言的霸氣,徐邵景并不氣惱,還是很開心。
以前那個安靜、甚至有些自閉的小家伙當真長大了,還長得這么高、這么好、這么稱頭,他開心都來不及了,又怎會責備他的自主意識呢!“先回家嗎?”
“呃……”他考慮了幾秒。“她在嗎?”
知道劉青越口中的這個“她”是指誰,徐邵景暗嘆!袄咸F在在家里休息!币娒加铋g仍帶著倨傲的小伙子迅速的輕哼出不屑,他忍不住追了幾句,“這些年,老太太的身體也不太好……”他微愕。“不是都有在調養嗎?”掠過心中的那抹怪異,他捫心自問,應該不會是同情才對!盎ㄟ@么多錢,都浪費了?”他問得很刻薄。同情那個總愛盛氣凌人的二奶奶?啐,他才沒那種同情心可浪費哩!澳昙o大嘍,就算吃得再好,一些小病痛也是難免的啦。尤其,老先生住院后,她天天都兩頭跑,醫院的空氣那么糟,她待了這么多天……”
“我不想聊她。”
“小越!”
“我不想一回來就搞得不愉快!
“好!彼麩o奈的住口不談;這種積怨過久的家務事,要調解也不急于一時!澳俏覀兿然丶覇?”
“不,先去醫院。”他輕踩油門。“幾年沒回來,臺北的街道有改很多嗎?”
“是變滿多的。”
“真的呀?”但,他還是不想讓出駕駛權!澳牵绻鲋砺,你可得先指引噢!
他想先去探望爺爺,這也是他這次回臺灣的主要原因,至于其他的人……再說了!
爺爺的狀況并不是很好。
路上,徐邵景已跟劉青越說起大略的情形。
他嘆著,沉吟良久,再說:“爸爸要再過幾天才趕回來!
“有,我們有接到他的電話了!泵銖娦πΓ焐劬安桓姨崞鹚哪赣H。畢竟,已經再婚的女人,要她大老遠的飛回來探視極疼愛她的前任公公,是有點強人所難。
劉青越的話也不多,他在擔心爺爺。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雖然孱弱,但仍有意識,神情因臥病在床過久而顯得疲累憔悴,種種跡象都只代表了一件事,他的生命已經走到最后一程了。這個事實,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當然,劉平召也沒將自己當成彭祖二世。
一見到劉青越,他猛然一震,蒼邁輕顫的枯手緩緩伸向他,欣慰的話幾近無聲!澳恪貋砹!
“是呀,爺爺!彼觳缴锨,堅定有力的手掌將輕抖的枯手握緊!拔一貋砹恕!
“很好,很好!眲⑵秸賳芸攘藥茁!斑@次回來,要多住幾天!
“沒問題!
“你……不會……馬上又走了吧?”
“不,我會住上好長一段時間!彼男θ菘酀。
至少,會住到爺爺他……睜眼強笑,他順著枯手的手背青筋輕撫,沒說出大家都知道的結局。
孫子的出現像劑強心針,病虛的老人強撐著精神說說笑笑,直到天黑了,再也撐不住倦怠的困意,這才甘心合上眼,尋著許久不曾得到的好眠。
每天都會到病房報到的劉志媛眼眶泛著濕意,佇在侄子身旁,笑望著老人的睡靨。
“你一回來,效果比注射嗎啡還要好。”
“希望如此!彼先耍瑳]移開身子。“爺爺他還是不喜歡在血管里加東西呀?”
“是呀。全世界沒人比他更能捱痛,就算是痛死了,他都還是咬牙忍著!
劉青越苦笑不語。
爺爺就是這種老練且內斂的性子讓他服氣!
“來,喝點東西!比似康V泉水到他手里,劉志媛強拉他離開床畔!皠e老是站著,不累呀!
被小姑姑推坐在寬敞的沙發椅里,他輕笑問道:“小姑丈還好嗎?”
“他呀,成天當空中飛人,樂在工作中,哪會不好呀!
“小姑姑,你的口氣有點怨婦味道噢!
“有嗎?”她聳聳肩!斑@年頭,有錢賺就偷笑了,我哪會嫌呀,雖然偶爾是會有點寂寞啦……”
“寂寞?”他嘆笑著連灌了幾口水!芭思业耐嬉鈨。”
“女人家?”保養得宜的纖手猛地撫拍自己的額腦。“嘖,別告訴我,你在外頭混了這么久,竟也是只大沙豬!”
劉青越只是笑,不敢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他自信能辯得贏小姑姑,但贏了又如何?又沒獎金可以拿。
悠閑的目光轉了轉,留心到擱在幾上的保溫壺。
“你煮的?”
“不,這些補品都是鳳連煮的。她呀,手藝越來越專精了,也勤快的讓人佩服得很,難怪將她老公吃得死死的。”
他不知道鳳連是誰,也不想知道鳳連是誰,但是,不聊她,就極有可能被迫繼續爭論沙豬問題,二擇一,他放棄較具爭辯性的無聊話題!罢垎枺P連是誰?”
“鳳連?唷,你忘了她……呃,對噢,你哪會知道她的名字呀,鳳連就是龍媽媽呀。”
“龍媽媽?”
聽小姑姑說得好像他確實認識她,可是,在他印象中,又不記得有這么號人物……咦,等一等。
“龍媽媽!”他記得她了。
小時候的他干干扁扁,偏又手長腳長,像根營養不良的稻桿,也不茍言笑,仿佛全世界都犯著他似的冷漠叛逆,當家里的大人全都無暇顧及他時,將他外送是個最好的處置,所以,他下課后都是往安親班一送,就諸事皆了了。
在當時的孤獨自閉中,總是笑臉迎人的龍媽媽是那間安親班的主任,也是能竄進他心中的少數熱源之一,她的噓寒問暖漸漸地觸動了他的冷漠。他記得她了!
“她還在那家安親班嗎?”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沒了,親子閣早就收起來了!眲⒅炬滦怂谎邸!昂螞r,她家那只小雷龍難纏得很,眼一睜開,就像蠻牛一樣停不下來,光是顧那頭小牛就很費力氣了!
“小雷龍?”
“就蕾蕾嘛,你該不會也忘了她?”
蕾蕾?隨著龍媽媽的記憶被揭開,他隱約也記起了這號人物,然后,小姑姑的話一說完,過往的種種又立即在腦海中掠過,強烈的震蕩出他的回憶。
“龍媽媽家的小糾察隊員!彼灿浧鹚!扒”北币粋!笔聦嵣,他打的第一場混架,那恰北北也插了一腳,甚至也可以說,她稱得上是他在暴行上的啟蒙老師與第一位受害者!
聽說,那一拳讓她撞向石墻,也撞出了腦震蕩,在醫院躺了好幾天。他沒去探望她,一方面是因為由爸爸出面致歉,另一方面,他被禁足,想去也去不成。
而當時,氣憤難消的他也不想去探她,甚至一聽到她就黑透了臉!翱磥恚氵記得她唷!
未置一詞的撇撇唇,他沒駁斥小姑姑略帶曖昧的確定。
哼,他怎會忘了她那個罪魁禍首呢?
不是那個小雞婆的“一臂之力”,他又怎會像只流浪犬般被貶到遙遠的喬治亞?
都是她!
都怪她!
在被遣送出國的前幾年,憤世嫉俗的他將帳全都算在她頭上,成天咒、成天罵、成天想著要將她碎尸萬段,那時,她簡直是他惡夢的代表,直到年紀越長,才悄悄釋了懷。
無論有她沒她,他被遣送是注定的宿命!
“蕾蕾就那種辣椒性子,小時候看她蠻蠻壯壯的,活像顆小肉球,胖嘟嘟的小臉頰老愛招人去捏一把,沒想到,長大后倒是女大十八變,又嬌又美,幸好,跟她老爸長得一點都不像,否則就真是恐龍一族了!眲⒅緥懿唤浶牡拈e扯又提出一事!岸䦆寣λ挂膊诲e,常嚷著要收她當干孫女兒哩!”
那恰北北跟二奶奶很好?
當下,劉青越對恰北北的印象大打折扣,即使他早將她拋到腦后,但就是覺得不爽。“她有嗎?”
“有什么?收蕾蕾當干孫女兒?沒有,二媽說到嘴破,她就是死不點頭!
這個答案令他不解。
恰北北不愛攀龍附鳳?
“為何不肯?”
“蕾蕾說她對什么干不干的沒興趣,老是咕噥說認了又如何?感情也不會更好,所以,打死不從。”
哼哼,沒想到這恰北北倒是滿有自我主見的嘛!
“蕾蕾這小孩真的是不錯,就是恰了點!
“只是一點?!”
“你這小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計較來著?”她笑著拍了他一下。“好,她是世界之恰,滿意了沒?”
不滿意,但是能接受啦,只不過,關他啥事呀?
“為什么喊她小雷龍?”
見侄子的好奇心瞬間狂飆,劉志媛未語又笑。
“還不是有一回呀,那蕾蕾又跟人打架了,結果,竟然她贏了!呵呵……那小伙子還比她高一個頭哩!呵呵呵……”說著說著,她笑得合不攏嘴!澳鞘窒聰斎徊桓市,打輸個小女生呢,聽說他捂著臉頰狼狽而逃時,就故意這么喊起她來了,哈哈!
“小姑姑,她打贏,你倒是挺得意的喔?”
“那是當然,她的柔道是小韋傳授的,有這么杰出的女弟子,誰不得意呀?”劉青越恍然大悟。
小韋是大他兩歲的表哥,小姑姑的兒子,難怪她邊說邊笑,還笑得這么得意。
但是,說到打架,劉志媛就又想起一事。“對了,你以前不也跟她打過架?”將肩微聳,劉青越沒接話,不知怎地,突然有興趣一探這小雷龍的廬山真面目了。
似乎,她還是喜歡以暴制暴。
“聽說她被你打得很慘噢?”
“我?”
“嗯哼,將她打進醫院的,不就是你嗎?”
話是沒錯!罢l叫她手腳輸人,還這么潑辣,沒三兩三,也敢四處亂管閑事。”那一拳,他至今無愧。
“唷,你還真有話說呢,一群小鬼不知羞,想耍老大威風也不找個分量相當的對手,竟堵上個比你們小七八歲的小丫頭動手,打贏了又怎樣?啐,勝之不武!”
劉青越的愉悅垮了。
原來,傳述的事跡將他撇進那群小太保的一份子了?
“誰跟你說的?”他不動聲色的問,他要去扯爛那個人的大嘴巴。“不是這樣嗎?”
不是!
但,他沒疾呼駁斥,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翻案成功又怎樣?對他也不痛不癢;只不過,他好奇,也隱隱地痛恨,是誰?是誰這么顛覆事實?
“這事,誰說的?”
“是誰呀?我倒是忘了呢!笔逻^境遷,這么久的八卦了,要她揪出話題來源倒挺頭痛的。一頭痛,哈,就給她聯想到了!熬屠倮俦救搜!
當時,被警告不準跳下病床的蕾蕾一面告狀,兇神惡煞般的小臉也臭得很,還不時掄起小拳頭朝空中揮動,一副出院后非得找他拼命不可的決絕……
“她?!”他微訝。
的確是他的拳頭將她擊暈的,這他不否認,可是,將他撇進那群小太保里?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嘛!
“誰教你將她打進醫院,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成天又是針、又是藥,不怨你才怪哩;還聽說,她那些天一提到你或是你那一拳,就像吃了火藥,嘖,劈哩啪啦的很呢!
越聽,劉青越的好奇被撩得更高了。
“她想找我報仇?”
“可不是!”
“但是,我那時又不在家!
“她又不知道。”
“然后呢?”
她絕對找不到他的;除了他沒被她堵到外,也因為事發后沒多久,他就飛到喬治亞去了,找他?除非她是只小小鳥!
“她說到做到,聽說還滿有耐心地上門叫囂過幾次,這事鬧得大家哭笑不得,二媽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跟她認識的!
因為心結頗深,劉青越才不管這一老一小的兩個女人是怎么認識的,如今,他的腦子里只關注一件事。
“她,很慘?”語氣有著突如其來的不忍。
直到方才,他從不曾想過,當他的世界被迫重整時,對她來說,他的那一拳有何后遺癥?
“你是問蕾蕾?”
難不成,他是問家里那個“宿仇”?
哼,她的好與不好,關他何事呀!
“嗯!毙」霉脹]犯著他,他沒必要對小姑姑冷嘲熱諷。
“她當然慘嘍。一個才四、五歲的小女生,成天打針吃藥,沒呼天搶地算她夠行的了。雖然她不肯乖乖的躺在床上,可是,出院時,還是掉了好幾公斤呢!鳖D了頓,又忍不住噗吃一笑!鞍菽闼n,那幾天,她的怨恨全沖著你,連打針都是牙一咬,忍了,哈哈,你知道為什么嗎?”
“嗯??”
“因為她爸爸哄她,說不打針吃藥,哪有力氣找你報仇,所以,她二話不說,拳頭一握,嘴巴一張,全都忍了!
沒想到恰北北的個性兇悍,連愛恨的表現都這么大刺刺!
“然后呢?”他更感興趣了。
“然后?”
“尋仇不成,她接下來做什么?”
“沒了呀!”
劉青越微愕!皼]了?”怎么,女人的怨恨這么容易就消褪了?
“她那孩子沒心眼,這事哪會記這么久呀?”
“她忘了?”
“唉,她只是個小丫頭,上了學,好玩的事情這么多,你要她記你一輩子呀?”見他的神情微僵,她不覺口出揶揄!霸趺,你很失望嗎?”
“失望?”
“畢竟,小蕾蕾沒對你的存在刻骨銘心哪!”
“我跟她幾乎稱不上認識,何來的失望?”他淡笑?墒牵雷约涸诒苤鼐洼p。在他對恰北北的興趣越攀越高時,卻赫然知曉她完全對他沒印象,縱使,若小姑姑沒提及,他也壓根就忘了她的存在,但就是覺得有些不爽。
甚至,這不爽竟然在逐漸增加中……
月 月 月
紐約公園大道
寬敞的公寓頂樓,震天價響的熱門音樂隱隱晃搖著幾面落地的玻璃帷幕,但是因為隔音做得好,不進門,根本就不曉得門里之熱鬧的。
旋轉在柚木地板上,裘伊分神地凝望向嵌在墻面的大鏡子,他那稍嫌瘦削的身形停格在微具拱型的流線,側面望去,像輪彎月浮映在鏡里。
嘖,這段舞步似乎復雜了些!
“好吧,再來一次!彼匝宰哉Z,迅速按下重復鍵。舞了幾分鐘后,他又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舞步亂了,而是因為電話鈴響。
踮起腳尖,他舞動優雅的身段,旋過去取了話機,再踮起腳,花蝴蝶般的跳躍向樂曲騰揚的昂貴音響。
“喂?”
聽筒傳來震耳欲聾的樂曲,劉青越眉一皺,沒好氣的咕噥,“關掉音樂!”他的耳膜快破了。
“遵命!逼X袋,裘伊用骨感的肩膀夾緊話筒,停下扭動的勁臀,指腹順著按鍵一滑,樂曲嘎然而止,他粗喘著氣,專心詢問:“親愛的,你終于舍得電話費啦?”
“電話費不是我付的!
“你爺爺?想也是,你還真是聰明,這下子,我們可以好好的情話綿綿嘍!睋P聲嘲弄!鞍Γ乙蚕胍銧敔敭斘覡敔斠,你替我說說看嘛!
“少酸溜了。瞧你喘成這樣,我沒打擾你吧?”
“沒!
“真的”
“就說了沒有!”口氣有些粗莽了。
“山姆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出事了?”不自覺地,劉青越的語氣凝重了些。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我剛剛在編新的舞曲,他不來煩我,我一個人樂得清閑!濒靡撩凸嗔藥卓谒肢E的揮去額際的汗水。
“你去了好久了。”
“還不到兩天。”
“真沒良心,聽聽你的話,真夠冷淡了,枉費我這么想你。”
“我沒覺得耳朵癢耶!
“少來,飛出籠子的你哪還會記得我在這里癡癡的等著你回來呀,唉,情形還好吧?”
“我?爺爺?”
“都是!
“我還好,爺爺,不好!”
很少見瑞克意志消沉成這般,沮喪的口氣處處透露著疲憊,裘伊不覺輕斂下放浪的性子,放柔嗓子。
“打起精神來!
“精神,我還有。”
“那就別像提早辦喪事一樣,悶死人了!崩嘭熾y,再放軟言語!靶璨恍枰獛兔?”
“呃,不用了!
“你別跟我客氣呀,都這么熟的朋友!
“誰跟你客氣?”劉青越低嘆!拔覀儭F在只是在耗時間罷了!
不自覺地以腳尖擊地,裘伊欲言又止。
多年來,在彼此越混越熟后,多多少少也被對方感染了習性。
他變得沉斂了些,遇事也穩定不少,不但提早脫離毛躁少年的率性,也不再處處以拳腳取勝;而瑞克也在變,他不再是那個凡事都往心底擱的悶葫蘆,他變得會笑、會鬧,偶爾還會以拳腳代言的火爆浪子;兩人的性子被友情調和了。
而此刻,他聽出好友語氣中的沉凝。
“我可以飛過去幫襯著,最起碼也可以添點人氣,歡迎嗎?”
劉青越不語。有伴,自然是好;尤其,他已經不再是將心事悶在胸口發酵沉淀的自虐份子,在心情郁卒時,他也不排斥能有個說話的對象,可是,他能那么自私嗎?
聽裘伊的口氣,他似乎跟山姆有些嫌隙,他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加生枝節!
裘伊懂他的遲疑,揚聲干笑。“我現在很自由啦!
乍聞此訊,劉青越的心情更惡劣了。“山姆怎么了?”
“不怎么了,我放他快樂的在外頭拈花惹草了!
“你們怎么了?”
“見面再說!
劉青越嘆口氣!澳阏嬉獊?”
“怎么,你不歡迎?”
“貴客臨門,我當然求之不得!彼嘈,意有所指。“只要,你確定沒問題就行了!
“安哪!”
“你確定?”他不放心,再問一次。
“等我將事情打點好就出發,你等著撲進我的懷里就是了!
裘伊的口氣太輕描淡寫了,劉青越反倒更擔心,但是他也沒再反對。
其實,他并不反對裘伊跑這一趟,若他跟山姆之間真起了什么爭執,先拉開距離,或許也是一計。
唉,來吧來吧,在心情低落時有裘伊在,氣氛會熱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