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岸,水塘畔,蟬瞅嗽,蛙呱呱,一座雕梁畫棟的華宅聳立在田野之中。盛夏的午后,微風(fēng)拂過遼闊的田園,忽然一個尖叫聲劃破平靜——
“啊——這是什么?!”斑駁的紅色漆門被推開。
“人呀!”抱著小孩的女子是個挽髻的年輕少婦,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只是她身上那件鵝黃的綢衣像是舊衣攤撿回來的,衣上還有幾個補丁,“羅姨,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羅姨翻了翻白眼,“莫小君,我警告你多少次,不要隨便亂撿東西,你當(dāng)耳邊風(fēng)是不是?”
“羅姨,我沒有隨便撿,我是坐在那路邊等很久,確定他是被人丟棄的,才撿回來!
聽她振振有詞,羅姨感覺自己皺紋又多了幾條,“小君,我們龍家已經(jīng)不比以往,在大少爺過世前,為了替大少爺請大夫,幾乎把家里的錢花光,后來為辦大少爺?shù)暮笫录依镏靛X的東西都當(dāng)了,我們家已經(jīng)沒有錢了!
“我知道呀!所以我決定出去找工作。”
“小君,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說的話?我是說家里已經(jīng)沒有錢,你別再撿些有的沒有的回來造成負擔(dān)!”羅姨咆哮。
“噓,羅姨,你小聲一點,別吵醒寶寶!陛p搖著懷中的小嬰孩,莫小君露出甜甜的笑。
羅姨揉揉發(fā)疼的額,“小君,不是羅姨愛說,你以為龍府上下幾十余口老弱婦孺,和牲畜光靠你那一點微薄薪水夠嗎?何況以這種局勢,憑你一個弱女子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羅姨,你別盡潑我冷水,我真的很努力擔(dān)負起龍府當(dāng)家主母的責(zé)任。”莫小君抬起堅毅的眼神。
羅姨搖搖頭,“真不知道大少爺臨終前發(fā)什么瘋,居然將龍府一大家子全交給你一個什么都不會的笨丫鬟!
“羅姨,人家真的很認真在學(xué)了,你別老是說人家笨!蹦【ιδX門,不好意思的干笑。
莫小君原本是龍御行某年某月某天從大街上撿回來的乞丐,然后塞給羅姨照顧,那時候的她一身臟兮兮,挺著一身反骨,倔強又強悍,死也不受龍府的施舍,寧愿偷拐搶騙。
好幾次她手腳不干凈被逮著,扭送到龍御行面前,龍御行即使知道她惡行難改,也沒指責(zé)她,還說那是他送她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感化她,博取她的同情。
于是她變本加厲,偷來訪書生的錢,她的行為終于激怒龍御行,可是他沒罵她也沒打她,只是淡淡說一句她偷的那位書生身上的錢是跟龍家借來的,要給病重的老母看病。
莫名的一陣酸楚充斥她胸口,她趁夜悄悄將錢送還給書生,殊不知龍御行早先一步直接替那書生請了城里最好的大夫,還托人買人參送去,替她犯的錯彌補。
從那一天起,她變了個人,不再當(dāng)扒手,不發(fā)一語的開始做丫鬟的工作,并搶著服侍龍御行,這原本是羅姨的職責(zé)。
羅姨看在眼里,有些不敢相信,還有些懷疑,倒也接受她的改變。她因此變成龍御行的貼身丫鬟,但隨著龍御行身體每況愈下,他躺在床上的時間比站的時候多。
有次,龍御行躺在床上看書,而她沒事坐在一旁,他起了個念頭,問她想不想讀書識字。
她用力的點點頭,滿懷欣喜的跟著龍御行學(xué)習(xí)。
隨著春去秋來,龍御行病情一直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最后撒手人寰,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哭。
后來,接踵而來的就是養(yǎng)活龍府這一大家子的問題。
龍府方圓百哩,所看到的都屬于龍府的田地,隨著當(dāng)朝局勢不穩(wěn),附近年輕力壯的年輕人都被征選去當(dāng)兵,一方面是因為當(dāng)兵薪餉較優(yōu)渥。
于是租地的佃農(nóng)就少了,而且龍府地處城市郊外,誰會為了賺幾個微薄的幾口糧大老遠跑來租地耕作,他們大可選擇近的田租來耕,縱使龍府租金便宜,但在城里工作薪水仍比較優(yōu)渥。
自從龍府沒什么額外收人,也就沒有買進奴仆或丫頭,莊內(nèi)就剩跟著龍府兩代的奴仆和一些早年被買斷的長工,而且都上了年紀(jì),龍府也沒多余的錢去請人手來幫忙。
“對了,我交給你的信你寄了沒?”莫小君突然想到。
“寄了!绷_姨雙手環(huán)臂,“你別借故轉(zhuǎn)移話題,我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小嬰兒你打算怎么處理?”
“羅姨,你別這樣說嘛總小嬰兒又不是東西!庇锰幚韥硇稳萏珰埲獭!叭羰菛|西倒好!绷_姨沒好氣的咕噥。
莫小君小心翼翼的道:“這……難道不能留下?小嬰兒胃口不大。”“嬰兒會長大,到時生活費呢?教養(yǎng)費呢?還有衣服鞋子都要錢哪!边@丫頭雖然品行不良,但不夠精明,還是太天真了。
“羅姨,你真的不能留下他?”莫小君眉黛顰起,因為懷中的嬰孩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
她就是被人丟棄在路邊,后來被一個姓莫的老叫化撿到,那些偷拐搶騙的技巧全是那老叫化教的,直到有天他偷到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她眼睜睜的看他因為失風(fēng)被一群身穿華服的年輕人持棍棒活活打死。
為了活命,她轉(zhuǎn)身跑了,那些年輕人發(fā)現(xiàn)她,于是拼命追,她跑到身后已無人追都不知道,只是拼命的跑,跑到胸腔快炸開才停下來喘息,最后她到?jīng)]有人認識的城鎮(zhèn)重新開始。
“羅姨!彼灰钟幸粋莫小君孤零零的流浪于世。
“好啦!不過,你得自己照顧。”羅姨知道莫小君凄涼的身世,多少也不希望這無情的社會上又多一個莫小君。
“羅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哇!”嬰孩像是知道自己的命運被決定而開心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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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嬰兒的哭聲響徹云霄,響遍寂靜的田園,震的龍府上下人仰馬翻,也掩蓋門口快馳而至的馬蹄聲。
“公子,有嬰兒哭聲!饼埜T口,兩名黑衣人剛下馬,站在門外,斗笠遮住他們的容貌。
“海兒,去敲門!贝謫〉统恋纳ひ舨慌乔Ю锾鎏鰪暮I蠚w來的龍御雷。
“是,公子!眰頭略小的海兒,走上長滿青苔的臺階,看著紅漆斑駁的大門,連門環(huán)都沒有,只有門上隱約看得見門環(huán)的痕跡,只是不知道何因不翼而飛,該不是被拿去典當(dāng)了吧?
他異想天開的想著,殊不知還真給他猜中了。
當(dāng)他手指關(guān)節(jié)弓起,正要敲下時,門突然打開,門內(nèi)兩個女人正面對面的起了爭執(zhí),她們似乎沒發(fā)現(xiàn)他。
“都是你沒事找事收留他,瞧,現(xiàn)在叫我去哪里生奶給他喝?”羅姨怒視抱著小孩的莫小君。
“羅姨,龍大哥曾跟我說過你以前曾做過人家奶娘,后來才來龍府擔(dān)任龍大哥的保母,嬰兒沒奶找你有什么不對?”莫小君振振有詞。
“那是以前,女人家要懷孕才有奶水!
“那現(xiàn)在為什么沒有?”
莫小君對男女之間身體構(gòu)造懵懂,她只知道男女只要咿咿喔喔后,小孩就會從女人肚子蹦出來,這是她行乞時偷溜進妓院聽來的,還有什么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摸來摸去就可以生小孩,還有吃了打胎藥就不會有小孩。
所以年紀(jì)輕輕的她雖然是乞丐,但為了不想多個小孩來搶她飯碗,她發(fā)誓絕不讓男人碰觸她的身體,即使是老乞丐也一樣。
羅姨瞪著充滿疑惑的莫小君,哭聲讓她頭大,她忘了莫小君是個棄兒,沒爹沒娘的哪有人教她女人家的事,就算大少爺傳授莫小君知識,對這女人私密也會羞于啟齒,更別提教她那個……
“小君,你葵水來了沒?”羅姨壓低聲音問。
“什么是葵水?你說大聲一點,我聽不見!眿雰嚎蘼曆谏w羅姨的嗓門,莫小君只好拔高音量。
“噓,你小聲一點,想吼破羅姨耳朵?”羅姨捂著臉耳。真丟臉,還好府內(nèi)的人都躲得遠遠,巴不得避這小嬰孩的魔音穿腦,自然不會聽到她們交談,而府外都是田,她視線移到門口,話打在舌尖,“那……那。”霎時,羞愧的火藥在臉上炸開。
“什么呀?”個頭較矮的莫小君順著羅姨視線往敞開的門外,“天那!是馬耶,好漂亮的馬,這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眼中閃著錢光,自然忽略門外兩個龐大的身影。
莫小君抱著嬰兒,一古腦兒的沖到馬兒身邊。
“小心!”吼聲同時出自三個人口中。
羅姨回神可是大吃一驚,天知道那高大難馴的馬兒會不會踩扁瘦小的莫小君,她甚至才一只馬腿的高度。
而龍御雷大叫的原因是他的馬會認人,若不是它認識的人,下場就跟海兒屁股上殘留的馬蹄印一樣,讓人永生難忘。
奇跡出現(xiàn)了!
“不會啦!羅姨你別緊張,呵呵,他很溫馴嘛!
溫馴?!海兒怯懦的瞟著冷銳的馬眼,天知道他為了照顧它可吃盡多少苦頭,斷了五根肋骨,斷腿三次,兩次屁股被馬踩,每次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
羅姨繃緊的心情才稍稍松弛下來,轉(zhuǎn)而深思的打量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高大男子,可惜斗笠邀去他們的容貌,她想到若不是雞鳴狗盜之輩何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神經(jīng)再度拉緊。
而跟馬兒相偎的莫小君似乎未發(fā)覺,笑聲如銀鈴,懷中嬰兒依舊哭得慘烈,她忽然靈機一動,想到可以騎馬兒到城里買奶水解決燃眉之急,但抱著嬰兒不方便上馬,于是她不假思索的將嬰兒往旁邊一塞,“幫我拿著。”也不管是否有人站在她身邊接著小孩,提起裙擺就要爬上馬。
“啊——”羅姨差點嚇破膽的尖叫,不啻是因為她隨便將小嬰兒塞給陌生男人,還有她妄想上馬的危險舉動。
“羅姨,別叫,馬會被你嚇到!蹦【噲D安撫著馬兒。
可惜馬兒像是使脾氣,給她摸可以,似乎不愿意讓她騎上去,桀驁不馴的移動著,不讓她輕易靠上。
莫小君揪著韁繩,一邊試圖跨上馬蹬,一邊誘哄著,“別亂動,馬兒乖乖,等一下放你吃青草!
“神風(fēng)不會讓你騎它。”粗沉的嗓音平靜得感受不到一絲情緒波動,讓海兒膽戰(zhàn)心跳。
“原來你叫神風(fēng)呀!”這時,莫小君才猛然意識到這說話聲不是羅姨那拔高音的嗓門,她回頭,“你是誰?啊——你怎么偷抱我的小孩?”她急忙放開馬兒,趕緊搶回哭啼的嬰兒。
“他們應(yīng)該是馬的主人!绷_姨趕緊上前,捍衛(wèi)嬌小的莫小君和嬰兒,冷脫著身材高大的他們,宛若母雞保護小雞的神情。
“請問哪位是龍夫人?”海兒瞧見她們這舉動,啞然失笑,憑她們這兩個弱女子,光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打倒。
龍御雷解下斗笠,露出一張粗擴剛毅的臉。
“你是……”望著滿面風(fēng)霜的黝黑面孔,清晰可見的是額上那似閃電的疤痕,羅姨眉頭輕蹙,倏地大叫,“啊——你是少爺!”
“少爺?”莫小君一頭霧水,“少爺不是死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fēng)吹去,他是龍家的二少爺,就是大少爺交代一定要找回來,擁有龍府一半繼承權(quán)的雷二少爺,那個疤痕就是證明!”她指著龍御雷劉海下清晰可見的舊疤。
“就是龍家那個私生子!蹦【冻龌腥淮笪虻纳袂椤
“小君!绷_姨上前扯了下她的袖子,覷了覷面無表。清的龍御雷!岸贍斈愫谩!
從來沒有人敢大刺刺的在龍御雷面前提這三個字,那代表不名譽的出生,而這位叫莫小君是現(xiàn)存的第一人。
“羅姨,有什么關(guān)系,是私生子又如何?至少有家,還有姓,還知道自己爹娘是誰!蹦【隣N亮的水眸快速閃過一抹黯然,而龍御雷捕捉到了。
她迅速的恢復(fù)親切自若,“你好,我叫莫小君,我是你大哥的妻子,我從龍大哥那里聽過不少關(guān)于你的事!
龍御雷抿著冷硬的唇線,不發(fā)一語,很少有人能直視他的臉,而她卻敢看著他深邃寒瞳,不知是她膽大包天還是天真?
“你是收到我寄的信了?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寫信,雖然寫得不是很好啦!
莫小君跟他閑話家常,無視他刀鑿斧刻的深鐫臉龐散發(fā)出的冷漠,某種無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自他四周向外進射,令旁人不禁為她捏把冷汗。
羅姨幾乎以為自己要昏倒,這笨丫頭到底會不會看人家臉色?
“龍大哥說什么也一定要把你找回龍府,所以我拼命的寫了好幾封,你看完了吧?我可是寫了不下幾百次,浪費不少紙!毕氲郊埵怯缅X買的,她的心就淌血,“還好那些紙只要趁墨未干,用水浸泡后,沖掉紙上墨汁,再晾干就可以重復(fù)使用!
這也正是為什么到龍御雷手中的紙變得如此粗糙,像茅房用的草紙。聽她這么一說,他腦中閃過某種不安,她該不會用用過的草紙洗過,再拿來寫信吧?想到這,他濃眉攏起一個結(jié),非常淡,卻讓海兒心膽俱喪。
海兒趕緊開口提醒,“公子,我們來這是做什么?”那是龍御雷動怒前兆,這是海兒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心得。
龍御雷鎖起的眉卻絲毫沒有松解的跡象,他淡掃了眼正哄著嬰兒的莫小君,慢慢的開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低啞的嗓音充滿磁性。
“你就是莫小君,我的嫂嫂?”
“嗯,龍大哥是個好人!
莫小君漾著甜蜜的笑,不知為何看在龍御雷眼里卻十分礙眼。“她是嗎?”轉(zhuǎn)向羅姨,問她不如問旁人比較有公信力。
“二少爺,她……她是。”羅姨答得有些心虛,更別提直視龍御雷那雙莫測高深的邃眸。
龍御雷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陰鷙的眼鎖住笑得很刺眼的莫小君,“親愛的大嫂,你好,我是龍御雷。”
莫小君溫柔的微笑,“我知道,龍大哥跟我提過,他說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無能為力阻止爹娘趕你出府,以致讓你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探聽到你的消息,寄出的信都石沉大海,等不到你回來,于是他臨終之前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找回龍府!
龍御雷硬邦邦沒有表情的臉看不出形色,沉默不語,但那冷硬的鐵心因為莫小君的話而開了個裂縫。
怕他不相信,莫小君補充道:“龍大哥很愛你,你要相信我,所以他才會交代說要把龍家產(chǎn)業(yè)分給你,羅姨,我說的對不對?”
“是呀!是呀!人回來就好。”羅姨干笑,“小君,怎么讓二少爺站在門外吹風(fēng),我們大家進去聊!
“沒什么好聊的,我只是來取走屬于我的東西。”冰冷沒有溫度的嗓音不高不低的傳人每個人的耳朵里。
羅姨身子僵立,莫小君則困惑的望著龍御雷,總覺得他好像情緒不太好的樣子。
大地靜止,誰也沒打破這僵局,沉悶的氣流盤旋在他們之中,只有風(fēng)聲吹動樹葉的悉萃聲,以及嬰兒哭聲。
嬰兒歷久不歇的哭聲驚回莫小君的心神,“糟了,都忘了寶寶肚子餓了,龍御雷,你來得正好,可以幫我個忙!彼ü鉃囦俚乃辶恋猛鹑粢幻嫠R倒映著龍御雷。
龍御雷心弦微妙的被撥了下。
“寶兒肚子餓了,不管人奶、羊奶、牛奶、豆奶,什么奶都好,只要能叫他不要再哭了就行!饼埜舷露伎毂贿@嬰兒哭瘋了。
“公子!焙菏箓眼色,提醒龍御雷,既然這個女的是個騙子,那么這孩子的來歷肯定也有問題。
而且莫小君中氣十足,一點都看不出剛生完產(chǎn)虛弱的模樣,且怎么可能懷孕生小孩后連母奶哪里來都不知道?就算體虛不易有奶水,但為人母的基本常識還是要有。
“這是誰的小孩?”龍御雷剛舒展開的眉頭再度糾結(jié)。
莫小君輕易的感受到他情緒的起伏,他現(xiàn)在心情非常惡劣,或許是嬰兒哭鬧不休吧!
“我的。”莫小君毫不猶豫的道。
“你的?”他很懷疑。
“沒錯,他叫龍寶兒,你看是不是很可愛?”莫小君抱到他跟前,希望他也認同這個小孩,而讓嬰兒留下。
瞪著蠕動的嬰兒.龍御雷眉毛幾乎擰成一團,低沉的嗓音不冷不熱,“你跟大哥的?”絕對不可能!
“不是。”莫小君反射性的回答。
“是。”羅姨更大聲,掩蓋過莫小君的聲音,拉過莫小君咬耳朵,“你瘋了,要是讓他知道這小孩跟龍府毫無血緣關(guān)系,你想他會怎么做?而且有了小孩更可以確立你是龍府大少奶奶的地位,這樣他才不會起疑心。”為了取信于他,羅姨只得謊稱。
她怎么忘了?在不了解龍御雷是怎樣的人的情況下,她不能冒任何失去嬰兒及龍府的風(fēng)險,她答應(yīng)龍大哥要好好守著這個家的,就算處境再怎么貧困,也不能將龍府所剩的祖產(chǎn)賣掉。
莫小君心一凜,大聲的補充道:“是,是我跟龍大哥的。”
不知是娃娃的哭聲影響還是怎樣,龍御雷心情躁郁的瞪著嬰兒,活像是要吃掉他似的神情讓莫小君畏縮的卻步。
莫小君心底雖忐忑,但仍硬著頭皮說:“怎么?你還有什么疑問嗎?”這個男人讓人摸不清。
“家里有沒有米奶?”冷不防,他冒出一句。
“米奶?”莫小君一怔。
“就是用米磨成漿汁煮沸給小孩吃。”羅姨開口。
莫小君不好意思的一笑,“喔喔!很抱歉,家里連一顆米都沒有,我正打算走到鎮(zhèn)上去買!
“那你們平常都喂他吃什么?”
莫小君安眉低看哭鬧不休的嬰兒,“這……他昨天才剛到……”嘴被羅姨快手捂住。
羅姨連忙澄清著,“事實上昨天之前我們都喂嬰兒吃附近農(nóng)家買來的牛奶!辈铧c穿幫,背脊?jié)窳艘淮笃?nbsp;
肯定有問題!龍御雷和海兒相視一眼。
“是呀!是呀!”差點說溜嘴,莫小君冷汗涔涔。
“走吧!”龍御雷邁開沉穩(wěn)的步伐走到神風(fēng)身邊,身手矯健的一躍上神風(fēng),馬上英姿威風(fēng)凜凜。
莫小君心兒不小心卜通的漏跳一拍,崇拜的望著他,“你好厲害。”佩服他手長腳長,輕易的就跨上馬,不像她費了九牛二虎抓緊韁繩,馬兒還亂動不讓她順利騎上。
莫小君心動的靠近神風(fēng),尚未警覺到怎么回事,整個人忽然像老鷹抓小雞般被提上馬背。
“啊……你做什么?!”心臟更因腳騰空而蹦到喉頭,急忙的抓住身邊最近的支撐物體——他!
“往城里怎么走?”太久沒回來,路都不記得了,哼!她絕不可能是他大哥的未亡人。
“你要帶我去城里?”莫小君水燦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悄悄地覷了眼地面。真高!
這樣的高度讓她縮回視線,縮入他強健寬厚的胸膛里,渾然未覺此刻他們之間的不合宜舉動,她只覺得頭昏昏的,不知是因為懼高,還是他身上散發(fā)出蠱惑人心的濃郁男人麝香擾亂她的呼吸。
他身上有海的氣息!
“二少爺,小君,你們這……”羅姨眼一翻,腳下一個踉蹌,及時站穩(wěn)撫額喘息。天哪!
“二少爺,小君是你大嫂。”光天化日下男女共乘一騎本就是驚世駭俗的舉動,更別提莫小君還是龍府的寡婦,雖然知道莫小君已經(jīng)羅敷有夫的人并不多,除了龍府上下。
因為越少人知道越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這是羅姨跟莫小君的約定,也是為了將來就算莫小君喜歡上別的男子也可以再嫁。
龍御雷沒答腔,呀的一聲,神風(fēng)果真如風(fēng)馳雷行,快得莫小君的眼睛都睜不開,她不得已抓緊他的衣服,緊摟著嬰兒,生怕一個不小心落馬,而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圈著她跟嬰兒依舊氣定神閑。
至于被遺忘在一旁的海兒下巴快掉到地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子的私人座騎允許其他人共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