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的落日停滯在緞帶的云霞后,滾滾翻騰的云?焖俚谋R城下,將殘紅的夕陽包攏淹沒……
酉時一刻。
李寧宣聲嘶力竭的喊著,“最后一次喊價,這虎紋玉佩還有沒有人比一百五十萬兩還高的?”
在紅姑開先河喊價后,就有人蠢蠢欲動的想擁有皇帝御賜的虎紋玉佩,叫價一直往上攀升,湊熱鬧的群眾看的人比叫價的人多。
因為這個價格對普通老百姓而言高得離譜,一百五十萬兩,他們工作一輩子也賺不到這天價。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華燈初上,漸漸的看熱鬧的人潮也退去,只剩下三兩群叫價競爭和看好戲的少數(shù)人。
“小宣,喝杯水!卑坠鸬沽吮柽f給喊了一整天的李寧宣。
“謝謝,我正渴著呢!彼豢谘霰M后,把杯子遞還給白桂,看了一旁頻頻打呵欠的小明,他也累了。
“尚云!卑坠疝D(zhuǎn)身遞杯水給站了一天猶面不改色的衛(wèi)尚云。
他點了下頭,接過杯子淺啜口后便交還她,“你先回屋里休息,把小明也帶進去!
“我不要!毙∶骶髲姷牡。
“小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嗓子都沙啞了!卑坠痍P切的道。她好像什么忙都幫不上。
李寧宣搖搖頭,“沒關系、沒關系,我還挺得住!杯h(huán)顧恢復平靜的白莊外,她提氣的喊,“既然沒有人要跟進,那么一百五十萬第一次,一百五十萬第二次,一百五十萬第三……”
“五百萬兩!蓖蝗灰粋沙啞蒼老的嗓音從遠方飄來打斷了她,他音量不大卻剛剛好掩蓋了李寧宣嘶啞的喊價。
這毫無預警的天價使得現(xiàn)場寥寥無幾的人群起了騷動,紛紛朝聲音來源引頸眺望。
不一會兒,夕陽殘紅中,拉長黑影的末端出現(xiàn)一個佝僂老者,他拄著拐杖步履蹣跚,一步一步非常吃力的走來。
“瞧他穿那么破爛,有錢嗎?”
“一個糟老頭子也想要皇帝的玉佩?”
“該不會是開玩笑的吧,五百萬兩?”
老者對旁人批評充耳不聞,抬起鑠鑠精銳的老眸逼視李寧宣,喑啞低喃,“我已經(jīng)喊出了五百萬,你怎么還不快喊?”他輕點了下地,堅硬的青石地板竟被他拐杖穿出個洞。
露出這一手震撼了在場的人,所有人噤聲不語,靜得可以清晰聽見冷颼颼晚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李寧宣吞咽下口水,膽戰(zhàn)心驚的覷了覷看起來平凡無奇的老者,“五……五百萬第一次……五百萬第二……”
“一千萬兩!比崦牡纳ひ綦S晚風飄來,一抹盈香撲面,一頂紅帳軟轎在四位女子輕盈步伐中緩緩從大道那一方出現(xiàn)。
那勾魂攝魄的軟語呢噥教男人聽了兩腿酥軟,心兒癢癢,還有那陣陣撩人的濃香誘使男人涌起原始的欲望,就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莫不想好奇的一窺紅帳內(nèi)的美女。
李寧宣小臉蒼白的瞪著這突然冒出來的神秘怪客,全身皮膚冒出一粒粒疙瘩,舌頭打了結(jié),“一……一千萬……”
“怎么,這樣就嚇到腿軟啦?”
隔著薄紗的紅帳內(nèi)隱約可見軟榻上美女的妖嬈媚態(tài),卻無法看清帳內(nèi)嬌人兒的容顏,一聲嬌嗔,男人心蕩神馳,忘形的幫著她搖旗吶喊。
“對呀,還不快喊?”眾人吆喝。
“這……這位姑娘出價一千萬兩!崩顚幮杏X手心盜汗。
“小阿姨!毙∶黝i背竄起一陣寒顫,不由自主的挨近她,“她們打扮得好奇怪……呃!毕袷潜灰。
“小弟弟,禍從口出這句話千萬要記住。”風拂動紅云,沒有人看見紅帳內(nèi)人兒,只見小明臉色登時變黑就直挺挺倒下。
“小明!”李寧宣整個人都傻住了。
“該死的,桂兒去拿清水!毙l(wèi)尚云快如閃電的封住小明周身大穴,然后自懷中取出一顆藥咬碎。
“水拿來了!
衛(wèi)尚云吐出藥與水混合灌入小明嘴里。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小明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
在場的人眼見這突來驟變,莫不膽寒,原來真正催命奪魂的人竟是軟榻上嬌滴滴的大美人。
“發(fā)生了什么事,小明怎么會突然昏倒?”仍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白桂望著昏迷不醒的小明,擔憂浮上眉梢。
“咳咳……”小明咳出一痰黑血,悠然轉(zhuǎn)醒。
“桂兒,沒什么,小明累了一天所以才會昏倒,你先抱他進屋去休息。”衛(wèi)尚云如釋重負的深吐了口氣,投給她安撫的微笑,“還有記住,無論外頭有任何動靜都別出來。”
“噢。”白桂抱起小明,點點頭,“那你們小心一點,別太累!鞭D(zhuǎn)身離去,內(nèi)心一團迷霧。
“還真體貼呀!”嬌嫩的嗓音含著妒恨!皼]想到少林九轉(zhuǎn)還魂丹你也弄來,衛(wèi)大人這回可是準備萬全。”
“怎么,不拍賣了嗎?”臺下仍有搞不清狀況的觀眾低問。
“當然要賣,不賣怎行!比玢y鈴般清亮的嬌笑聲聽在李寧宣耳里就像是魔音穿腦,“老鬼,你要加嗎?”
“一千五百萬!崩险呙娌桓纳暮皟r,仿佛花這一千五百萬銀子買一塊玉佩就像灑紙一樣。
“兩千萬兩!
李寧宣還沒跟得上他們的喊價速度,一個陰森森像來自幽冥的鬼魅之音飄入場中,沒有人知道那一臉白得沒有血色,高大似白無常的男子從何而來,只覺得一股冷颼颼的刺骨寒風吹襲,牙齒不停的打顫,明明是春日,卻冷得像寒冬,一些膽小的人已經(jīng)害怕得閃人。
還有些在原地的觀眾很有膽量的沒有逃跑,不過,仔細一瞧,他們站的地板上濕答答的,兩腿僵直,臉色死灰。
接著,“咚!”一個又昏倒了。
“還是大師兄比較厲害,一來人都嚇得跑光了!比崦牡纳ひ艉,可是卻沒有人笑得出來。
而臺階上的衛(wèi)尚云面孔嚴峻,不發(fā)一語,全神戒備的盯著打扮怪異,行動詭譎的三人。
沒錯,這三人就是當日暗算他的人,不過……還少一人!
“李姑娘,你也進去,這里交給我!苯渖鞯亩⒅趫鋈,衛(wèi)尚云壓低了嗓音,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人?”白桂按捺不住好奇的探出頭,望著在場空蕩蕩的廣場就剩十個人,三個是躺平。
衛(wèi)尚云倒抽口氣,慍火的低吼,“你還出來干么?”
“你那么兇干么?”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你這笨……”這三個可是比汪洋大盜還兇殘,沒人性,應付一個他或許還有機會,可是同時要面對武功高深莫測的三人,他就沒有把握!而且身邊還得顧及她和李寧宣。
本以為引出一個就很好了,誰知一來來三個?
“喊……價!”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調(diào)一字一句的自白無常男子嘴里飄出,森冷陰氣彌漫四周。
“兩……兩千萬兩第一次!崩顚幮麖妷合聝(nèi)心的恐懼,吐出顫抖的聲音,“兩、兩千萬第……”
白桂察覺有異,上前拉住她,嚇了她一跳,“小宣,你怎么抖得那么厲害,你還好吧?”
“我沒事!崩顚幮銖姅D出虛弱的笑容,任何練武之人都可以感受迎面襲來那強大的壓迫感,不過對毫無武藝的白桂就影響不了。
“還說沒事,你一直流汗!卑坠鸱瓷湫缘纳焓钟|碰她的額頭,叨叨絮絮的道,“你是不是受寒了?有點冷,應該沒有發(fā)燒,我看你還是別喊了,先進去休息,這里交給我主持!
“桂兒,你帶她進屋里去!毙l(wèi)尚云戒慎的盯著三人。
“噢!”白桂從沒見過他這么正經(jīng)嚴肅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了,隱隱不安浮上心頭。
“拍賣會不主持了嗎?”嬌媚的笑聲響起。
“小宣身體不太好,我看改日再來好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白桂客氣的跟他們打商量。
衛(wèi)尚云差點沒昏倒!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誰跟你講道理?行事毒辣狠戾,喜怒無常,剛剛小明才說錯一句就下見血封喉,要是激怒了他們,只怕白莊要染血。
“進屋去!”衛(wèi)尚云嚴辭厲聲的怒視她。
那么兇!白桂撇撇嘴,“是!睌v扶著李寧宣進屋去。
“真是膽小,既然拍賣會不舉辦了……那么就把虎紋玉佩交出來!痹捯宦,紅帳暴掀,一個穿薄紗微露半抹裸胸的女子飛身撲到衛(wèi)尚云身前,就要搶奪那一塊虎紋玉佩!澳翘鞖⑺滥氵@冤家還真有點可惜!
他從容不迫的抖出銀刃,劍光如虹,交織成一片白光,擋在她面前,“你想同樣的錯我還會再犯第二次嗎?”
“我們真沒想到虎紋玉佩在你身上!彼驯榇髢(nèi)一無所獲,原來皇帝早把虎紋玉佩交給他保管。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日你們下的迷藥與靈貓使用的迷藥一模一樣,而靈貓偷去龍紋玉佩,她勢必會想來搶奪虎紋玉佩!
“算你聰明!
“可惜聰明人通常短命!背銎洳灰獾睦险呒彼傩D(zhuǎn)著拐杖,化作刀刃電射他背后空門偷襲。
衛(wèi)尚云反手一劍,及時擋住了他凌厲的攻擊,動作如行云流水接下每一杖,“你們?nèi)烁`貓是什么關系?”
“就讓你這冤家死個明白,死老鬼是我二師兄,靈貓是我們的師父,我叫毒娘子紅袖!奔t袖媚笑,虹彩的云袖如幻如影飄落在衛(wèi)尚云的四周,而袖里暗藏毒針出其不意的直刺他心口。
衛(wèi)尚云一個笨驢打滾險險避過,譏誚的冷笑,“最毒婦人心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女人年紀越大,火氣越大,皺紋也越多,涂再多粉也遮不住,都已經(jīng)八十了還偽裝成十八姑娘!
“你……我要殺了你!”紅袖臉色丕變,陰狠的美眸放射出殺機,雙手畫出圓弧,粉末灑向他。
他運氣如風,“喝!”毒粉全被震散。
“交出虎紋玉佩!睓M來幽冥回音在衛(wèi)尚云耳邊呵著氣,他機靈的身子一側(cè),只見衣袖被劃破了一口子,差點見血。
注意到那個白無常的兵器竟是鋒利如白刃的指甲,灰黑尖銳的指尖不知道藏了多少致人于死的劇毒!他乍然驚醒。
“我知道你,白無常陰鬼,曾經(jīng)為了搶奪一塊漢朝白玉殺了唐山一家七十余人!鳖^號通緝要犯。
“至于你……”攔下拐杖如狂風亂雨攻擊他的老者,“惡乞仇天,曾經(jīng)因為對方瞪你一眼,就把對方一家五口毀尸滅跡!
“那我呢?”紅袖笑著,灑出銀雨針。
“毒娘子陰狠毒辣,由愛生恨,將男方的家人全殺光,雞犬不留!毙l(wèi)尚云邊防守邊如數(shù)家珍的背出他們這三個魔頭的罪行。
如果不是他們露出自己使用的兵器,他還真無法想像這外表不起眼的三人曾經(jīng)是犯下連環(huán)殺人案的窮兇惡極之徒。那一次無意撞見他們一時沒想起,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著了他們的道,幾乎送命。
這一次他不會那么容易送命,好歹也要拖個墊背的!
“哎呀呀,被你識破就不能留你活口了,真可惜了,本娘子還挺喜歡你的!奔t袖揮動著彌漫殺機的紅袖成一團紅云罩向他。
衛(wèi)尚云只能后退,而身后又有白無常陰鬼,左側(cè)狠戾的惡乞,他左支右黜,身上多了幾道刀口子。
“不過,交出虎紋玉佩,我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睈浩蚬照扰虚W避不及的衛(wèi)尚云的肩胛。
“喀!”感覺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他悶哼一聲,強忍著痛楚,沒有停歇的反擊。
“喂,快住手,我叫你們住手沒聽見嗎!”這時一個氣呼呼的嗓音插入,伴隨一棵連根拔起雙人合臂抱的大樹,虎虎生風的轟然一掃。
打架中的四人敏捷的閃躲分開,白桂把大樹一拋,“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怎么打人?”難以置信這三個人竟然連手圍攻衛(wèi)尚云。她單純的以為他們因為買賣不成就想搶玉。
“桂兒,你跑出來干……”衛(wèi)尚云驚抽口氣,這么一個失神,背后被抓了五個窟窿,霎時血噴如注。
“尚云,該死的你們!”白桂隨手抱起屋旁的石獅往白無常一擲。
擊中了衛(wèi)尚云的白無常才要抽手,仰頭只見迎面巨大的石頭快速朝他砸來,他直覺的駢掌打算輕松擊破石獅,“砰——轟轟!”石獅未被擊碎,余音震耳,反而當頭壓下。
“這……這是銅制的!”他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吐了一口血,最后眼白一翻昏了過去。
一時大意的白無常大概作夢也沒想到會被假獅子砸昏,而且丟獅砸他的居然是個嬌小不會武功的姑娘。
他恐怕這一生在牢里永遠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敗在女人手里!
而石獅被掌力震裂了表面的石膏,露出里頭黃銅色的獅身,不知重逾幾千斤,這一壓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衛(wèi)尚云看傻了眼,回看神力驚人的白桂正對他傻笑,“我也不知道這獅子是銅制的,只是覺得小時候搬來搬去還滿好玩的!
她還是人嗎?
“該死的臭丫頭,饒你不得!”紅袖抖地翻掌,五指間縫細夾著銀亮比竹筷還長的尖銳毛針,針的尖端泛著黑,“找死!泵难垡徊[,電光石火的射向毫無防備的白桂。
“桂兒,快閃!”一邊抵擋惡乞無法去搶救的衛(wèi)尚云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吼聲,這一幕讓他心跳停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不覺得可恥嗎?”韓尊非快如疾電的單手一抄,五只細長的針收入他掌心,反手電射。
“啊——”紅袖發(fā)出凄厲痛苦的哀嚎,顫抖的捧著插著銀針的臉龐,血絲淌下面頰,“我的臉……我的臉,你們給我記住!狈瓷砺浠亩,連她帶來的婢女都拋下了。
衛(wèi)尚云感覺停止跳動的心臟再度活過來,他深吁了口氣投給韓尊非一個感激的眼神,“韓兄,多虧你及時趕到!
三個去了兩個,剩下一個就輕松多了。
“尚云,你讓開。”白桂雙手抱起另個石獅一擲。
見石獅騰空飛過來,惡乞見過大師兄的前車之鑒,直覺的想閃避,而韓尊非已等在他逃走的方向。
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下,殺人如麻的惡乞仇天也落了網(wǎng)。
“咳咳……終于逮到了兩個!斌w力耗盡的衛(wèi)尚云露出滿足的笑容,眼前一黑的倒了下去。
“尚云!卑坠痼@慌的沖到他身邊,眼光浮著氤氳的水霧?粗慌远紫绿嫠衙}的韓尊非,“他怎樣了,要不要緊?”
他放下衛(wèi)尚云的手,“還好他事先服了解毒丹,除了一些皮肉外傷,應該沒有什么大礙!
“太好了。”白桂松口氣的抹去眼淚。
“我抱他進屋休息吧!表n尊非正要上前。
“不。”她制止他,“讓我來,他是我相公!
“你確定?”
白桂沒回答,彎下腰扶起昏迷不醒的衛(wèi)尚云,一手自他腦后扶住他肩頭,一手繞過他膝下,一股作氣的抱起比她體型龐大兩倍的他往屋內(nèi)走。
向來很少被外物嚇到的韓尊非也不禁眉毛微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個頭那么嬌小卻擁有如此巨大神力的女子。
“哇,嫂子實在太神勇了!睂泶蟾缛⒘怂,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說不定她一掌就比衛(wèi)尚云的一拳還重。
“紅姑,你怎么會在這?”韓尊非攢起眉,音量拔高。她逃跑紀錄輝煌,為了防止她脫逃,他全程監(jiān)督,親自押解她上轎。
“我跟你來的呀!”紅姑無辜的笑。
“你……”他鐵青著臉。
“韓公子,進來的時候請順手幫我把門帶上!蔽輧(nèi)傳來白桂的話。
“大嫂真厲害,連震岳王爺都敢指使,也難怪大哥會栽在她手上。”紅姑還想進屋一探究竟,被只大手攔住。
韓尊非話從齒縫迸出,一把揪住她的后衣襟,“你,跟我回家去!”這回不只監(jiān)督,他將全程護送!
“不要啦,人家還想跟嫂子聊聊,聯(lián)絡感情……”在大門關上后,那聲音越變越小。
夫妻打架誰輸誰贏?勝負還很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