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圣節(jié)的夜晚,妖魔盡出。
繁華的城市充斥著炫目的霓虹,白晝在這一刻久遠得像是隔世前的一抹光亮,這個夜晚黑暗得如此墮落、美麗。
臺北城的深夜,各色霓虹成為冰冷酒汁里的倒影,緩緩蕩漾著,奢靡而魅惑,像是一場酒醉后迷離的夢境。此時天地都被黑暗充塞了,怎么也想不起白晝的光究竟是如何的溫暖。
東區(qū)某個巷道,不同于深夜城市的寧靜,反而喧囂而熱鬧,幾間風格特異的酒吧與餐館林立其中,儼然是座夜夜笙歌的不夜城。
在萬圣節(jié)的夜里,巷道里的每間餐館都在舉行化裝舞會,各類打扮華麗怪異的人嬉鬧調笑,騎士與公主在這個城市現(xiàn)身,天使與惡魔在這一夜被允許共同存在。伴隨著嘈雜的音樂,笑聲像是香檳杯里的泡沫,不停翻滾著。
一對男女歪歪倒倒的,嬉鬧而嘈雜著,凌亂的衣衫上沾染酒漬,裝飾用的羽毛面具掉落在地上,翠綠色的孔雀翎在淡藍色的路燈下紛飛。
倏地,重型機車從夜色中竄出,在路人稀少的路上橫行,以極高的速度沖向巷口。身穿黑夜動裝的騎士沒有分毫遲疑,隱藏在黑色安全帽后的臉龐讓人難以窺視,哈雷機車在經(jīng)過那對酒醉男女時沒有減速,只是技術精湛的一偏,驚險的擦身而過,在巷道底那間名為“圍城”的餐館前停了下來。
被機車驚嚇的男女在地上摔成一團,半醉的男人憤怒的罵著,勉強站起身來,仗著酒意想在女友面前逞英雄,搖搖晃晃的欲上前理論。
“搞什么鬼,你以為馬路是你家開的。俊彼淞R著,往前走了幾步。
龐大的哈雷機車從引擎內發(fā)出巨大的咆哮聲,彷佛是好不容易才愿意臣服的巨獸,幾秒鐘之后引擎熄了火。黑衣騎士緩慢的下了車,安全帽后的目光沉靜而冷漠,不把對方的怒氣放在眼里。騎士緩慢的把手套拿了下來,隨意披掛在機車上,過度優(yōu)閑的動作無異是一個挑釁。
騎士的態(tài)度更加激怒男人,他怒氣騰騰的吼叫著,“他媽的,你啞了是不是?老子在問你話,再不開口的話,我──”男人的威脅嘎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
黑衣騎士拿下安全帽,烏黑的發(fā)披散而下,一頭黑發(fā)在夜色中仍舊有著絲緞般的光澤,襯得那張臉蛋更加欺霜賽雪,彎而細的柳眉下,有著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彷佛天地間所有的秘密都在里面了,而那秘密從來無人能夠解讀。黑眸里帶著沉靜與傲氣,有種氣勢逼人的美麗。黑發(fā)披散在緊身的皮衣上,反而更顯出這女人的神秘感。
半醉的男人一時間看得呆了,方才的怒氣不知消散到何處。
她緩慢的一笑,未沾唇彩的唇彎成一個輕微的弧度,笑容里有些許的滿不在乎與冷漠,甚至還有些許的輕蔑。
只是一個眼神、一個笑容,男人就呆住了,久久無法動彈。
古今中外皆是如此,最睿智果敢的男人,都可能為了這個笑容做出最愚蠢的事情。在如此的笑容下,鐵漢化為繞指柔,愿意奉獻大半輩子打下來的江山,只求佳人再度一笑。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像是沒有注意到男人的失神,或者是她根本沒有看在眼中,沒有多加流連,她頭也不回的走進巷道底那扇綠色的門扉,那間在紛紛流言中有著傳奇色彩的“圍城”。
推開厚重的門扉,詭異而熱烈的氣氛迎面而來,曖昧難明的燈光里,流泄著緩慢而煽情的音樂,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沉醉其中。
東方傾城只是站在門口,冷眼審視著“圍城”偌大的前廳里的熱鬧景象,屋外的燈光在她背后形成淡藍色的光暈,使得她令人一看就終生難忘的臉龐增添了幾分神秘。
“圍城”是這個城市里的一個傳奇,成立不過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里,神秘的經(jīng)營風格與令人咋舌的高消費標準,都能讓人津津樂道。人們的流言耳語不斷,始終都繞著“圍城”的背景,以及那個不常出現(xiàn)的美貌女負責人打轉。這是一個介于合法與不合法的曖昧地帶,不少正與邪的協(xié)議都在這里達成,負責人提供一個場地,也保證進入“圍城”的任何人都能得到保護。
東方傾城站在門口幾秒鐘,之后緩慢的關上了門,把手中沉重的安全帽交給必恭必敬的服務生,幾個認出她的服務生只是禮貌恭敬的點頭,并沒有上前打擾。
優(yōu)雅的腳步踏在光亮的地板上沒有發(fā)出聲音,她熟練的走到吧臺邊,輕松的替自己調了一杯“惡魔之吻”,隨后倚靠著木欄,柔軟的唇緩緩啜著冰冷而帶著苦味的酒,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彷佛清澈的一泓清水,卻也復雜難測,審視的眼神沿著杯緣端詳眼前的景況。
“圍城”今晚正在舉辦著化裝舞會,人們奢華的享受著美酒,每個人的面孔掩蓋在華麗的面具之后。身分上有了掩飾,加上酒精的催化,人們的行為與動作放肆而狂野。
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在舞池里扭動,她臉上戴著暗紅色的面具,曼妙的身段吸引了許多男人的目光,人們圍著她鼓噪,強烈的節(jié)奏一聲強過一聲,她愈舞愈急,層層裙紗在修長的美腿旁飛舞。
之后,紅衣女一個優(yōu)雅的旋轉,在眾人的贊嘆聲中,倒進一個黑衣男人的懷抱里。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她的投懷送抱撞翻了他手中的酒杯,讓他不得不空出手來接住她。而她臉上的面具也因為旋轉得太過急促,在投入他懷抱時,與酒杯一同落地。
紅衣的女人是美貌的,而她也正自信于自己的美貌,企圖勾引這個她看上眼的男人。
那個黑衣男人只是禮貌性的扶助她,并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甚至連任何驚艷的反應都沒有。紅衣女有些氣結與納悶,在男人的胸前仰起頭來,不死心的想探詢對方的心思,卻在看見那張戴著銀色面具的臉龐之后,狠狠而迅速的退開,一張俏臉有些蒼白。
東方傾城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因為紅衣女的反應而有些好奇了。經(jīng)營“圍城”的時日里,她常見到這個美貌的紅衣女,倚靠著美貌,在許多有權有勢的男人間周旋,也很有幾分膽量,怎么只是一個眼神上的接觸,就讓她如此退卻?
傾城的注意力落到那個黑衣男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是午夜天空般的黑暗,黑色的披風覆蓋垂落到他寬闊厚實的背上。他戴著銀色的面具遮蓋了大部分的臉龐,只露出線條性感的男性薄唇,以及有力的下巴。暴露在燈光下的手指黝黑而優(yōu)雅,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猜測,這男人其他地方的膚色是否也如出一轍?
男人打扮成“歌劇魅影”里的艾瑞克。他有著神秘的氣質,以及無法漠視的逼人氣勢,像是黑夜里的帝王,在這個妖魔盡出的夜晚,悄悄的來到此處參加狂歡。但他只是傲然的俯視一切,卻不參與。這世上的一切歡樂彷佛與他絕緣。
她偏著頭,允許自己打量這個神秘的男人,努力在記憶里搜尋,不知是否見過這個男人。
她的唇仍舊吮著酒杯的邊緣,些許細碎的冰塊滑進了她的口中,就在同一瞬間,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驀然,東方傾城只覺得全身一陣冰冷,她不知道那冰冷的感覺是來自于陡然間吞下的碎冰,或是那冰綠色的眼睛。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紅衣女會飛快的逃走。從她站著的方向,只能看見面具之后一只冰綠色的眸子,散發(fā)著冷冽的光芒,銳利出暗而深不可測,任何人直覺的就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男人,無法迎視那視線,就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落荒而逃。
兩人在打量著彼此,男人端起一杯酒飲盡,目光卻仍舊徘徊在傾城身上。末了,薄唇勾起一個淺笑,銀色面具之后的冰綠色眼眸閃動著奇異的光亮,有幾分挑釁的意味。他黝黑的手掌沉穩(wěn)厚實,緩慢把空了的酒杯放進侍者的托盤中。
他對著角落的傾城點點頭,嘴角里的笑意更濃,也更加的詭譎難測。
傾城不悅的皺起眉頭,無法克制心中那陣突然翻攪而出的不祥預感。寒意與碎冰一同滑進她的身子,之后以極快的速度散布至四肢百骸,口中品嘗的“惡魔之吻”,與他那雙眼睛比較,驀然也顯得索然無味。
碎冰在琥珀色的酒里融化,寒意滲透了酒杯,在四周凝結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猶如淚滴。
在眼光交錯時,她甚至以為自己見到了惡魔本人。
幾對男女經(jīng)過她面前,遮擋了她的視線。雖然只是短短的數(shù)秒鐘時間,但是等到妨礙的人消失時,她也失去了那個黑夜男人的蹤影。她有些詫異,不由自主的尋找他,一向銳利的目光卻再難找到那個惡魔般的神秘男人。
領班安靜的來到她身邊,低垂著頭,若有所指的說道:“獵物已經(jīng)進網(wǎng)了!被薨档臒艄庀拢耘f可見領班矯捷如豹的身手,顯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她慢慢的點頭,舉步往專辟的密室走去。四周的人們依舊狂歡,沒有發(fā)現(xiàn)暗藏的危機,幾個驚艷于她的美貌、妄想上前搭訕的酒客,一一都被服務生擋了駕。當她走進幽暗的長廊,與喧鬧的舞會氣氛漸行漸遠,在長廊的門掩上之前那一瞬間,她忍不住的又回眸搜尋了一眼。
在她看不見的暗處,那冰綠色的視線仍在窺探著。
Ω繡芙蓉2003年7月6日更新
密室構筑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隔了許許多多道的厚墻,隱藏在某個不起眼的小房間之內,能隔絕外在的一切,內部是最高科技的監(jiān)視與監(jiān)聽裝置。要構筑得如此隱密,是因為這么一間餐館里實在不應該出現(xiàn)這么一間擁有高度監(jiān)視系統(tǒng)的房間,明顯的侵犯了客人的隱私。
“圍城”是以隱密為號召的,眾多的黑市交易愿意在此進行,或者是項上人頭價值驚人的國際頭號要犯敢出現(xiàn)在此,就是因為這里能夠提供一個隱密的場合,使得店內的所有人性命無虞。
不過,那只是對外所宣稱的特色,“圍城”真正的成立旨意,只有那位神秘的美貌女負責人知曉。
她從小就熟悉這個光明與黑暗征戰(zhàn)不休的戰(zhàn)場,摸熟了那些恐怖組織的心態(tài)。她成立了“圍城”,利用自身的影響力疏通關節(jié),在這個城市里提供一個隱密與安全的地方,讓那些只能在黑暗里流竄的勢力找尋到一個港灣。
猶如為了獵捕昆蟲,就必須開放鮮艷花朵的植物。她清楚的明了,要捕捉頂級的獵物,就必須先建造一個華麗的牢籠,讓那些獵物自愿往牢籠里面走來。只要獵物走進牢籠里,要不要將牢門上鎖,取決權就全在她手上了。
她是東方旭的女兒,父親被人稱為“商業(yè)帝王”,有著難以計數(shù)的資產(chǎn)與財富,甚至還擁有一個名為“鬼魂”的地下組織,與官方成為臺灣兩股反恐怖組織的力量。她熟悉父親的理念,也繼承了那嫉惡如仇的性格,近年來除了承繼東方集團的工作,更參與了“鬼魂”的運作。
“圍城”只是她的一個誘餌,目的是為了誘出那些恐怖組織里的主要成員們。她看不上那些小角色,擒賊必須先擒王,這個道理千古不變。
密室的門打開了,泄漏進一絲銀色的流光。披散著黑發(fā)的女人走進來,沉穩(wěn)的腳步踏在地上竟然也無聲無息,像極了一頭收斂起爪子的優(yōu)雅動物。
“我的客人到了嗎?”傾城走進密室,對著監(jiān)控系統(tǒng)前的人問道,熟練的接起耳機。
“剛到不久,卡瑞洛還在等他的情婦!币粋服務生打扮的人恭敬的站在一旁。
傾城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緩慢的坐到密室中唯一的皮椅上。“堂堂一個聞名國際、各國政府視為眼中釘?shù)拇蠖緱n,到臺灣來看情婦,因而失風被捕,這傳出去可是一樁江湖笑話!彼粗诌叺馁Y料。照片中的年輕女子眉目如畫,神態(tài)中甚至帶著些許憂郁,難以想像這么一位女子有什么能耐讓權傾一世的毒梟如此癡迷。
“自古以來,美女對于男人的影響總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古今中外不論是一代英雄或是一代梟雄,栽在女人手上的例子不計其數(shù)!鳖I班簡單的說,沉穩(wěn)的走進密室,視線由照片上游移到傾城沉思的容貌上。
皮椅上美貌絕倫的女子沒有開口,仍舊凝視著照片,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滑過皮椅邊緣的光滑皮革,陷入自己的思索中。一個擁有震天權勢的男人,為何會甘心為一個女人涉險?東方傾城無法明白。
“通知‘鬼魂’的總部,要他們待命逮這條大魚!彼唵蔚南铝,視線轉回螢幕,在人群中認出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毒梟。高大的白種男人沉默的灌著酒,靜默的等待情婦的到來,有著拉丁血統(tǒng)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
服務生點點頭,退了下去。原本跟著傾城進密室的領班,低頭拿過一個酒杯,無聲的透過儀器檢測上面的指紋,之后默默將分析的資料交給傾城。
“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沒有回頭,示意領班介紹。
“那人是卡瑞洛帶來的,看卡瑞洛及一些屬下對他的態(tài)度,來頭似乎也不小。”
文件上有好幾欄是空白的,代表酒杯上的指紋無法分析,沒有辦法辨認這個黑夜男人的來歷。傾城微微蹙起眉頭,將文件放置在前方的儀表板上。
是那個男人有計畫的在指紋上動了手腳,還是電腦里沒有他的資料?
她開始覺得不安了,與生俱來的直覺在血液里吼叫著,提醒她某些危機已然接近,那種翻騰卻又理不出頭緒的氛圍令她難受。從接觸到那冰綠色的視線,她就隱約的感覺到什么詭異的氣氛。那人沒有任何行動,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角,冷眼看著喧鬧的舞會,但冰冷的氣息就彷佛彌漫了整間“圍城”。
他不是普通人,那種隱藏在黑暗中的威脅,猶如那雙隱藏在銀色面具之后的冰綠色眼眸,不停的在向四周宣告:小覷這個男人,將會招來禍害。
“先通知總部,將卡瑞洛身邊所有人員,甚至是最近相往甚密的國際罪犯資料調出,先查出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彼p手撐著儀表板,視線在墻上無數(shù)個螢幕里搜尋,卻怎么也見不著那個黑衣男人。
傾城的手無意識的抓住指下的文件,雪白的紙張被揉成一團,上面的字跡變得模糊了。
門開了又關,雖然沒有聲息,但是密室里的光線因為門的開關而改變,領班悄然的走了出去。
傾城緊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要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太習慣于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內,一旦超出了掌控,她直覺的總會有些慌亂。今晚真的有些詭異,除了獵捕國際毒梟的興奮,還有某種焦躁潛伏在平靜之下,令她全身不對勁。
有些危機逼近了,像是暗處里某頭野獸的喘息,還沒能見到那型態(tài),卻能感覺到饑渴探視的眼光,等待著在某刻往前一撲,迅雷不及掩耳的啃噬獵物。
冰綠色的視線……
想得太過出神,直到手中的文件發(fā)出清脆的噪音時,她才回過神來。傾城用力的咬咬下唇,要自己專心于眼前的行動。她松開手,讓指間的紙張落在地上,深幽的黑眸里波瀾不興,先前的不安彷佛不曾存在。
螢幕上開始有騷動了,卡瑞洛所屬的那間包廂走進了一個素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高大的國際毒梟緩慢的站起身來,包廂內的氣氛凝滯著,兩人的目光無言的接觸。原本嚴酷的表情有了一絲絲的軟化,他伸手拉過那個神態(tài)憂郁的美麗女子,旁若無人的吻上她,在她的唇烙上他的印記。女郎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愁容,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任由那個惡名與盛名皆具的毒梟擁抱著。
之后,突然之間,整個螢幕陡然間成為一片黑暗,就連儀表板上的燈光也瞬間熄滅。
停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圍城”之內自有備用電力,即使整座臺北城的燈都滅了,“圍城”仍舊會在一片黑暗中燈火通明。備用電力即刻啟動了,整間密室陷入黑暗中只是極為短暫的事。
然而,在黑暗全然籠罩的那短暫一刻中,傾城聽見了某種壓抑的聲音。緩慢而規(guī)律,就像是某個人的呼吸──
密室里還有其他的人!
東方傾城驚訝的知覺到這一點,火速的想轉過身來。幾乎就在同一瞬間,一雙鐵條般堅硬牢固的男性手臂緊緊的環(huán)抱住她纖細的腰,炙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慰燙著她的背。
“為我唱首歌如何?我的克麗絲汀。”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優(yōu)閑的念著“歌劇魅影”中的臺詞。那聲音禮貌而優(yōu)閑,甚至還帶著些許調侃。
她直覺的企圖掙扎,從小訓練出來的身手一向無往不利,卻在此刻受困于這個男人雙臂圈成的世界,施展不出半點能耐。
外頭傳來人們暢飲歡樂的聲音,而密室里就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她的紊亂,而他的卻規(guī)律而綿密,彷佛囚禁她的動作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燈光恢復正常,儀器也開始運作,她先分神看了一眼螢幕中的卡瑞洛,接著仰起頭,迎視那道冰綠色的視線。瞬間,那股冰冷的感覺又竄過她全身,方才不祥的預感在此刻得到了印證。
“你到底是誰?”她咬著唇,能感覺牙齒咬破了柔軟的唇瓣,些許腥甜的血液彌漫在口腔中。
“一個在夜里游蕩的魅影!彼唵蔚恼f,氣息噴灑在她的長發(fā)上。
儀器的燈光投射在黑衣男人的銀色面具上,襯著他嘴角的那絲微笑,更顯得詭異莫名。
他的聲音是這么接近,太接近了,傾城幾乎因為不知名的情緒而痙攣。她不顧一切的只想逃開,妄想要擺脫他的掌握,多年的訓練與直覺在她心間爆發(fā),她掙扎的模樣就像是地獄的撒旦對她伸出了魔爪。
以驚人的速度與犀利的反射動作,她以專家的敏捷動作扭身出手。激烈的掙脫了那雙手臂,旋身快速的踢向那人的小腹,手也準確的往對方頸間劈下,企圖在最快的時間內擺平這個危險人物。
只是,對方的身手比她更快,兩三下就避開了她的攻擊,她的攻擊只打掉了他臉上的銀色面具。
那銀色的面具是薄薄的磁所制成的,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在掉落地面的那一瞬間,破碎成千萬片。
他優(yōu)雅的躲開攻擊,嘴角仍舊帶著那抹笑容,彷佛她只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貓兒。他閃身到一旁,隨即不浪費時間的攔腰給了傾城一拳,那一拳的力道不至于傷了她,卻有效的制止了她的行動。
劇烈的疼痛在腰間爆發(fā),有好半晌,傾城只能夠彎著腰不停喘氣。疼痛讓她頭昏眼花,險些昏過去。她猛吸幾口氣,因為戰(zhàn)栗而喘息不已,全身的力量都被疼痛吸取。
“不要再掙扎,那只會弄傷你自己!彼目跉廨p松,低沉的男性嗓音在斗室內顯得格外親密,像是情人之間的低語。
傾城往上看著這個男人,終于一窺他的全部面貌。那是一張俊美得令神嫉妒的面容,邪惡的優(yōu)雅自有其令人迷醉的特質,他的神態(tài)里有著惡魔墮落之美。黝黑的皮膚與凌亂的黑發(fā),襯托著完好的左眼里深幽神秘的冰綠色,而他的右眼則帶著黑色的眼罩。沒有了那張銀色面具,他看起來更像是從地獄里竄出的惡魔本人,帶著魔性的魅力在黑暗里奪人心魄。
兩人的身體此刻是全然相貼的,她的手腕與纖細的腰都被抓住,整個身體完全受制于他,熨燙著他炙熱的體溫,感受到這個男人全身蓄勢待發(fā)的威脅。他緊緊的抱住她。
傾城的皮衣因為方才的掙扎而撕裂些許,露出肩部乳白色的肌膚,以及部分雪白的胸脯。他舉起空著的那只手,緩慢的拉起破碎的布料遮掩住她的身子,視線始終與她交纏。
傾城瞪大眼睛,控制著自己不要發(fā)抖。她認出這個男人了,如此俊美邪惡的特質,讓人見過一眼就難以忘懷,她曾經(jīng)在父親所搜集的高級罪犯資料中見過這個男人的面貌與資料。
“雷厲風。‘暗夜’的高層管理者!彼恼f道,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
恐懼在血液里逐漸累積,成為一種難以分辨的情緒。黑暗里,那道冰綠色的視線如此接近,男性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身軀,緊緊的依靠著,像是兩股從此刻起就注定交纏的繩索,難分難離。
在這個萬圣節(jié)的夜里,她成為惡魔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