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龍神大人要見我?”
是夜,在封雩的寢宮外頭,敖淀正悄聲與封雩打著商量。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可以當面向龍神大人陳情,說明北真國的情況,如何?說不定龍神大人會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為北真國下場雨水!
雖然明知道這是謊言,但是為了能夠圓滿地解決事情,敖淀也只能這么說。
“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是龍神大人為何會突然愿意召見我呢?”封雩疑惑地問道。
“呃……這個……”
開玩笑,他堂堂北海龍王想要見她北真國公主一面,難道還需要得到別人的承諾嗎?
雖然敖淀很想這么喊,但是眼前的狀況可容不得他逞威風。
“這個?”封雩覺得敖淀似乎有點兒古怪,忍不住疑惑地道:“我說敖淀,你該不會根本沒有到北海去向龍王稟告吧?”
“嗄?”敖淀錯愕地反問:“為什么你會這么想?”
“因為你現(xiàn)下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狈怫^瞧著敖淀,納悶地道:“先前離開時,你不是還好好的,而且老愛跟人家爭辯,可怎么才沒多久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難不成是因為天界的一年等于地上的一日,所以我雖然只在京城待了十來天,但你其實已經長了十幾歲,所以你才會變得怪里怪氣的?”
“什么跟什么,你在皇宮享福的這幾天里,我可是為了你而東奔西走,可你非但沒有夸獎我半句,甚至一見面就說我老了?”敖淀作勢嚇唬封雩道:“當心我施法把你也變老!”
“少來了,你不過是龍神大人的使者,哪來這么大的法力?”封雩對敖淀扮了個鬼臉,笑吟吟地說道:“不過呢,你還是有精神點好,瞧你先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還真是教人不舒服。”
敖淀微微一愣。
原來她是想鼓勵他,所以才故意激他?
“怎么啦?不會是肚子餓了吧?”封雩指指身后的屋里說道:“桌上有點心盒子,你要不要吃一點?”
“喂,雩兒,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商量去見龍神大人的事……”被她這么一胡鬧,敖淀覺得自己先前的煩惱好像都是多余的。
但是……
僅是這么幾句話,封雩便化開了他連日來的煩惱……
真不知道是因為她能夠識破人心、善體人意,還是因為他帶著霉運的表情表露得太過明顯?
“我知道,龍神大人愿意見我是嗎?”封雩微微一笑,才又繼續(xù)道:“他派你來接我去北海龍宮?”
光是知道能夠見到龍神,封雩的心情就已經飄飄然地欲飛上天,因為這代表她有機會為北真國、為她那勞心勞力的父王盡上一點力。
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封雩高興個好半天。
一想到或許能夠讓北真國從此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封雩便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沒錯。”敖淀有些出神地瞧著封雩甜美的笑靨,隨后他輕咳了幾聲才點頭應道:“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幾件事得向你說明才行!
“什么事?”
封雩正準備回房更衣,卻又被敖淀給喊住。
“你也明白天上一天即是地上一年,而你這趟北海龍宮之行,說不定得耗上個一、兩天……我是指一到兩年的時間……再怎么說你也是個公主,突然從宮里消失是不行的吧?”敖淀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這個呀,你放心好了!狈怫赜谐芍竦匦Φ溃骸澳阃宋蚁惹耙苍浟锍鰧m?”
“再好的借口都無法讓你用上兩年吧?”敖淀提醒道。
而且若事情麻煩點的話,說不定會耗上三年光景。
畢竟還有個西海龍王敖鋒梗在中間作怪,所以敖淀不得不擔心可能會發(fā)生這個問題。
“放心好了,我有個金蟬脫殼的妙招!狈怫ё孕艥M滿地應道。
“金蟬脫殼……”敖淀不解地看著封雩。
“你是指?”
“我自幼身體不好,所以每年必定會上佛寺清修幾個月再回宮,若身體欠安時則會住上個一年半載的,所以只要利用這個借口,父王、母后就不會派人找我了。而與我親近的佛寺師父們會幫忙替我掩飾,宮女則會穿我的衣服待在佛寺里代我念經誦佛,飯萊也由她代吃……”
“所以衣服雖然還在,但人卻已經跑了!
敖淀露出會心的一笑,“果然是金蟬脫殼。”
好個聰明的姑娘,看來她老早就習慣了外頭的世界,而不單單只是個被養(yǎng)在深閨里的公主,因此她看事情的眼界也比他人廣,所以才會關心起國家大事來。
“這個方法很好用的,所以你用不著擔心。”封雩反問道:“倒是我一介凡人,要如何隨你回到水晶宮?我可不會泅水哪!”
“放心,我借來了避水石,它可以讓你自由來去水中,所以你可以帶著它進海底龍宮!
敖淀將懷里的白帕掏了出來,交到封雩的手里。
“這個珠子在發(fā)光哪……”封雩驚訝地發(fā)出輕呼聲。
“這是天地生成的珍寶,好好收著別掉了。”敖淀叮嚀道。
封雩點頭應道:“我懂了,那么三天之后,你到郊外的佛寺找我,我會在那兒等你來接我的!
“那就這么說定……”
敖淀說罷,轉身正要離開,卻赫然發(fā)覺封雩竟然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便出來同他談話。
由于剛才腦袋里有一大堆事情,讓他根本無暇去注意封雩,但如今……
“怎么了?”封雩眨眨眼,“忘了怎么出宮嗎?”
“你怎么穿得這么單薄就出來了?”敖淀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罩上封雩纖弱的身軀,有絲不悅地抱怨著。
他看她一眼,又說:“既然你也明白自己身子骨單薄,就別逞強!”
“沒關系,我最近身子好多了。”封雩拉著身上過大的披風,它又長又寬,都足以罩住她全身了。
而且,上頭還透著些許敖淀的味道。
那是股淡淡的香氣,混在溫暖的氣息里頭;那味道與她初次見到敖淀時所聞到的香氣一樣,那種溫暖的感受更是令她憶起敖淀的懷抱。
雖然她努力說服自己別去在意敖淀奪了她處子之身的事實,但敖淀畢竟是她的初次經驗,要想不在意是很難的。
深吸了口氣,封雩微笑地用披風圈住自己,“不過呢,還是謝謝你,說實在的,半夜里的霧氣還真是有點涼呢!”
封雩那張依然不變的笑臉,看在敖淀的眼里卻遠比前幾回都親切許多。
是因為月光柔化了封雩的任性脾氣嗎?
頭一次,敖淀發(fā)覺封雩除了喜歡任意指使人的公主脾氣,以及那張漂亮的臉蛋外,還有著可愛的笑容……
可愛?他被她整得這么凄慘,居然還覺得她可愛?
不、不對,他一定是中了月光的蠱……
他才不可能對她動心!
一定是中了蠱……
“那件披風就送給你吧!卑降矸路鹪谘陲椬约旱男奶撘话悖艁y地破壞了眼前的靜謚氣氛。
“要送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封雩低頭瞧瞧披風,雖然她看不清楚,但是她摸得出來,這件質料良好的披風上頭還有著精致的刺繡,想必是價值非凡吧!
就當是留個紀念吧!
“我要回去了,你……”
敖淀有些不舍地多瞧了封雩幾眼,最后才下定決心道:“夜深了,早點歇息吧。”
※※※
南海龍宮有著樸實的裝潢,以及渾然天成的景飾,水波蕩漾之間,澄藍的色調反映出琉璃瓦墻的五顏六色,靜靜地綻放著動人的光彩。
敖淀帶著封雩前往南海龍宮,沿途經過的美景令封雩驚喜、贊嘆不已。
“嘩——這里好漂亮哦,怪不得你總是兩邊跑,這兒的確很容易讓人舍不得離開!狈怫П话降硪M了內殿。一路上看盡美不勝收的景觀,加上對自己真能置身海底的訝異,使得她張開的雙唇根本沒機會合起來。
“你要是天天住在這兒就會覺得無聊了。”
敖淀苦笑著應道。
“你好像很不滿耶?”封雩納悶地瞧著敖淀,“住這兒不好嗎?你應該拐騙了不少龍宮仙女吧?”
“你的腦袋里就只能想到這些嗎?”敖淀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沒辦法,我是為了配合你的腦袋嘛!”
封雩聳聳肩,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哇哈哈哈……說得真好!”
一陣洪亮的笑聲自敖淀與封雩的身后傳出。
“這種沒節(jié)制又吵死人的笑聲……”敖淀緩緩回過頭,毫不客氣地罵道:“鋒,你沒見到有客人在嗎?能不能安靜一點?”
“你這樣對我說話,不覺得有失禮儀嗎?淀?”
敖鋒逮著了敖淀無法在封雩面前說出真實身分的機會,打算極盡所能地捉弄他。
“請問您是……”
封雩直勾勾地盯著敖鋒,這個一臉異邦長相的男子,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龍神大人吧?但是他看起來,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啊!
“我是西海龍王敖鋒!卑戒h簡單地自我介紹,“我已經從淀那邊聽說了你的事情,所以你就不用再自我介紹了。”
雖然封雩確實真如敖淀所說的那般美麗,使得敖鋒有點不甘心承認敗北,但是只要一想到未來幾日敖淀會為了封雩的事情忙得團團轉,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封雩見過敖鋒大人!狈怫нB忙欠身為禮。
“不用那么麻煩,我這個人向來隨和,你喊我一聲敖兄就可以了!卑戒h大方地允諾。
“真的可以嗎?”封雩有些擔心地瞄了敖淀一眼,想征求他的意見,畢竟她在這里可說是人生地不熟,龍宮的禮節(jié)她又不懂,萬一不小心讓龍神大人們不悅,那北真國可要遭池魚之殃
“用不著理鋒,他不過是到這兒來作客的!卑降砝朔怫мD身便走。
“等……等等,敖淀,這怎么成呢?你對龍神大人這般無禮,怪不得龍神大人根本不聽你的求情,也不肯給北真國雨水!
封雩壓根兒不知道敖淀與敖鋒的針鋒相對,她只知道面對龍神大人還是尊敬點好。
“我想,這件事是姑娘你誤會了!卑交吐犅勅齻人的談話聲,方才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您是……莫非、莫非您就是掌管北真國節(jié)氣的龍神大人嗎?”看著敖煌沉穩(wěn)的氣質,封雩忍不住要做此聯(lián)想。
“是的,有幸得見公主一面,真是榮幸之至!卑交臀⑿χ泻舻馈
早在公主到達之前,他便與敖淀商量過了,他們倆都一致認為由他出面扮演北海龍王來說服公主,應該是讓公主死心的最快方法,所以他才會讓敖淀帶公主到南海龍宮來,并且事先囑咐宮內的奴仆們不許多嘴誤事。
“封雩見過龍神大人!”
封雩連忙要下跪,但卻被敖淀給拉住。
“沒關系的,龍神大人不太介意這等細微禮節(jié),你可以不用下跪!闭f穿了,他不過是舍不得讓她下跪。
“真……真的嗎?”
封雩半信半疑地抬眼看向敖煌。
怎么敖淀雖然身為平民百姓,卻一點都不尊重龍神大人們呢?
是因為他們已經認識很久的緣故嗎?
“公主不用介意,請坐吧。”敖煌出面打著圓場,也順道替敖淀圓謊!暗碚f你有事相求,聽說是關于北真國的事情?”
“啊……是的,我想請求龍神大人別再為難北真國的百姓了,看在大家誠心禮佛的情面上,請龍神大人別讓北真國年年泛濫、年年干旱,好嗎?”封雩央求著敖煌。
“詳細的情況我都從淀那邊聽說了,只是……”敖煌柔聲應道:
“很遺憾的是,雖然我也想幫北真國的百姓,但是雨水并非由我掌管,所以對于你的要求,我可說是束手無策,這點還請公主見諒!
封雩錯愕地問道:“什么……但是、但是若雨水并非由您掌管,那么還有誰能夠決定我們北真國百姓的生死呢?”
“實不相瞞,負責降雨的雖是我,但每年該給北真國多少雨水,則是天帝的意思,所以要北真國風調雨順,只有天帝大人才辦得到!
雖然不想說出這殘酷的事實,但是為了讓公主認清這件事的困難,以及讓她離開敖淀,敖煌也只好將實情一并說出;而接下來的,就要看公主能不能接受了。
對于敖淀,他可算是盡心盡力了。
“怎、怎么會這樣呢?”封雩欲哭無淚地頹喪著一張臉,心里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本此行她是打算帶著好消息回去的,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殘酷。
北真國究竟是哪一點不稱天帝的心呢?
為何至今,天帝都不肯讓北真國的百姓過點好日子?
為什么?
“雩兒,你別太難過,我送你到房里休息一下!
敖淀扶起封雩,本是一片好心想帶她到客房休息,但沒料到封雩卻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拉過敖淀,很快地往外走去。
“慢、慢點啊,雩兒,你要去哪兒?”敖淀莫名其妙地被拉著走,對封雩的行為只感到一頭霧水。
“我有事找你商量,你過來就是!”封雩硬是扯著敖淀的袖子往外頭走去。
望著兩人走遠,敖鋒總算是找到開口的機會。
“喂,我說煌,你覺得那個任性公主會就此罷休嗎?”
“這個嘛……很難說她接下來又會冒出什么驚人之舉!卑交蛧@了口氣,笑應道:“不過真是難得,你剛才竟然沒插嘴?”
“我插得上嘴嗎?”敖鋒忍不住抱怨,“那位公主要找的可是堂堂的北海龍王哪!我這個西海龍王她哪會放在眼里?”
敖煌沒有搭理敖鋒的話,他比較擔心的是公主所說的北真國目前水災、旱災接連不斷的情況。
“其實可以的話我倒是很想幫她的忙,畢竟北真國百姓若真如她所言地那般誠心禮佛,照理說應該是可以年年風調雨順、甚至是國運昌隆才是,怎么現(xiàn)在卻……”
“卻年年不順是嗎?”敖鋒斂起了笑意,換上難得嚴肅的面孔,“要不要我去調查一下?”
“你愿意?”向來以逃避麻煩為第一目的的敖鋒竟會說出這種話來,讓敖煌好生意外。
“因為感覺挺有趣的!卑戒h咧開了嘴,露出個特大號的笑容,“說不定會曝出什么驚人的消息來也說不定!”
“那么北真國的事情就拜托你去調查一下……我也有個地方想去瞧瞧。”敖煌說罷也跟著起身。
敖鋒有些疑惑地道:“你現(xiàn)在不留在宮里扮演北海龍王要去哪兒?”
敖煌若有所思地靜默了會兒,才道:“我想上月老那兒打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