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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我新娘 第四章
作者:林芷薇
   
  「……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很輕微而細致的打鼾聲。

  「……訪風景于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很均勻而甜蜜的鼾聲。

  關(guān)恒毅很無奈地合起「古文觀止」,啼笑皆非地望著病床上那清靈秀致而甜美的睡臉──奇怪了!湘堤不是專門研究漢學的嗎?為什么每每他一讀古文古詩給她聽,三分錢之后她鐵定不支倒地、呼呼大睡,而且屢試不爽、無一例外!

  關(guān)恒毅真的想不通哩!這些古詩古詞應該是湘堤的最愛呀!尤其這篇「滕王閣序」,根據(jù)松岡教授傳過來的資料,這是湘堤最喜歡的一篇古文,她屢屢贊嘆這是千古奇作!

  醫(yī)生說的,要幫病人早點恢復記憶力,最好拿以前他所喜歡的讀物,或是談他以前最喜歡的話題,關(guān)恒毅一一照做了,每天抱一堆「唐宋詩詞精選」、「全唐詩」、「白香詞譜」、「古文觀止」……來醫(yī)院,但只要他一開始念,嘿!神得很!小妮子馬上倒頭呼呼大睡,比什么安眠藥都有效!

  望著「湘堤」熟睡的小臉,關(guān)恒毅搖頭苦笑,你怎能對一張這么甜美純凈的臉蛋生氣?每次面對湘堤時,關(guān)恒毅總會錯覺自己是她的哥哥或爸爸,柔怯無助的她是跨海來臺專門要他疼的,哪有半點像什么「漢學研究專家,短期來臺進修」的影子?

  護士小姐開門進來,「關(guān)先生,主治大夫要我告訴你,葉小姐的出院已核準下來了,下午就可以出院哦!」

  「真的?謝謝你。」關(guān)恒毅聞言很開心,湘堤老抱怨醫(yī)院的床睡起來很不舒服,伙食又不好吃,又不能常偷吃零食……一天到晚吵著要出院。

  雖然葉可薰的失憶癥還沒好,但像這種病人也沒有必要一直留在院里,院方通常會讓他們提早回家休養(yǎng),也有助于記憶的恢復。

  湘堤下午要出院了,關(guān)恒毅才想起──真正該為她準備些日常用品和換洗衣服,這幾天湘堤住在醫(yī)院,穿的是病人的衣服。

  湘堤仍在熟睡,關(guān)恒毅只好硬著頭皮打開她放在角落的那只大行李箱,那是車禍發(fā)生時,湘堤遺留在現(xiàn)場的,送來醫(yī)院還一直沒打開。

  打開行李后,關(guān)恒毅愣了半晌才慘叫,聲,「完了!拿錯行李了!」

  這些衣物,絕對不可能是湘堤的……關(guān)恒毅膛口結(jié)舌地望著箱子內(nèi)那一件件的超短迷你裙、超短緊身褲、各式各樣的小可愛、令人眼花撩亂的中空裝、洞洞裝、露背裝……老天!竟還有令他眼缸心跳的黑色吊袋襪和性感內(nèi)衣……

  關(guān)恒毅漲紅了臉關(guān)上行李箱,像做小偷般很心虛地環(huán)視宅內(nèi)一圈,幸好……病房內(nèi)除了呼呼大睡的湘堤外沒有第三個人!

  一定是拿錯了!這絕不可能是湘堤的行李,關(guān)恒毅十分肯定,老天,這……這箱衣服簡宜是什么「黑貓夜總會」當家臺柱的行頭嘛!

  我得趁湘堤還沒醒來之前先去幫她買幾套淑女裝,好方便她日后更換。關(guān)恒毅打定主意,匆匆往外走。

  當關(guān)恒毅在踏入病房時,手上多了好幾只「ING」、「巧帛」的袋子。而葉可薰已經(jīng)醒了,正倚在床頭邊吃巧克力,邊看「亂馬1/2」、「蠟筆小新」,還哈哈大笑!

  唉!看來她還是比較喜歡看漫畫。

  「咦!關(guān)大哥,你回來了!」見他進門,可薰很開心地和他打招呼。

  「湘堤,你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太好了!那我現(xiàn)在就收抬收拾。」可薰很開心地就要跳下床。

  「等一下,湘堤。」關(guān)恒毅按住她,「因為你的行李遺失了,所以我剛才上街幫你買了幾套衣服,你先看看喜不喜歡?」

  「我的行李遺失了?沒有呀!行李不是在這里嗎?」可薰不解地指著墻角那個大箱子。

  「那行李不是你的,一定是在機場時和別人拿錯了!

  「不是我的?」疑惑的可薰乾脆打開行李箱,把那些五彩繽紛、造型大膽新潮的衣服全倒出來,隨即大叫一聲,「哇──」

  果然弄錯了!關(guān)恒毅歉疚地站在可薰背后,「這應該怪我,是我害你把行李弄丟的。」

  「哇──」葉可薰又發(fā)出第二聲尖叫,「好──漂亮!好漂亮的衣服喲!哇!原來我以前穿得道么時髦新潮;這么」有品味「!嘩!看這一件充滿青春活力的緊身露背迷你裙;還有這一套俏皮十足的牛仔裝,我已迫不及待想換上它們了!」

  葉可薰十分嫌惡地低頭看了自己慘白的病人服一眼。

  「湘堤……你的意思是……這些衣服是你的?」關(guān)恒毅睜大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當然是我的啊!」可薰十分寶貝地把那些小可愛、迷你裙全抱在胸前,深怕有人搶走似的!「哇!這些衣服真漂亮,我愛死它們了!」

  完了完了……那一撞不僅把她撞得喪失記憶,還把她的腦子撞壞了!關(guān)恒毅十分悲慘而同情地瞪著可薰。

  「湘堤,我相信你一定弄錯了!龟P(guān)恒毅試圖說服她,「你不覺得像你這么‘氣質(zhì)典雅、文靜端莊’的漢學博士不太可能去穿這么暴露的衣服嗎?你喜歡的,應該是像這種優(yōu)美保守的淑女裝!

  關(guān)恒毅獻寶似地把那些ING、巧帛……的衣服拿出來,嘩!又是蕾絲又是荷葉邊,真是浪漫得一塌胡涂!

  氣質(zhì)典雅、文靜端莊?嗯……不知為什么,每次可薰一聽到關(guān)恒毅這么形容自己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是我嗎?她很懷疑,我以前是這么乏味無趣的一個女人嗎?

  可薰嫌惡地瞄了關(guān)恒毅「大力推薦」的那幾件洋裝一眼,說:「才不要!那么長的裙子會讓我跌跤!干嘛呀?又不是綁粽子或是裹春卷,還要從頭包到腳哩!那一件長洋裝都可以給我做五件迷你裙了!」

  哈哈!直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葉可薰小姐雖然不幸喪失記憶力,但她「本性末泯」──還記得那句「一件洋裝可做五件迷你裙」的名言哩!

  關(guān)恒毅真是被她打敗了!「好吧,如果你這么堅持這行李是你的……」也許人腦受到強烈的外力撞擊后會暫時產(chǎn)生與以前完全顛倒的言行吧?關(guān)恒毅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不然……怎么可能呢?!

  葉湘堤不是個端莊保守、舉止嫻靜的大家閨秀嗎?

  「行李本來就是我的啊!」可薰不服氣地說:「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可薰把箱子內(nèi)的東西全翻出來,希望可以找到足以證明自己所言的證物──啊哈!還真的給她找到了!

  那是一個很精致的相框,相框內(nèi)的照片正是以前的葉可薰,身著粉紅色的小可愛、小短褲、網(wǎng)狀絲襪加黑長桶靴,風姿撩人、明艷萬千地斜倚在她那輛拉風的紅色敞篷跑車上,笑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薰捧著相框呆愣半晌,才驚呼,「天哪!原來我以前這么妖嬌美麗,風華絕代!」

  關(guān)恒毅接過相框一看,差點昏倒在地上!「唐朝……豪放女」,湘堤行李內(nèi)的那些「黑貓夜總會行頭」跟這相片一比起來……小Case!

  可薰則是喜不自勝、興奮無比地摸著自己潮紅的臉蛋,「噢!人家會不好意思的……人家直是絕世美女吧!不但有‘天使的臉孔、魔鬼般的身材’……還是頭腦頂呱呱的漢學博士!直是」內(nèi)外皆美,德惠兼修「的好女孩!」

  天嫉紅顏!葉可薰更加肯定了!我一定是太完美了,所以才會遭天嫉,罰我暫時失去記憶力。

  關(guān)恒毅勉強按下紊亂的心情,力持鎮(zhèn)定道:「好吧,湘堤,既然行李沒弄錯,那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出院吧!

  老天!他一顆心如小鹿亂撞般狂跳!湘堤出院后……是要和他住在一起……當然不是同一間房!

  當初成大接受日本京都御茶水短大的委托,要在暑假接受葉湘堤的來臺進修時,本來是要撥一間女生宿舍給葉湘堤住;但后來因暑假來進修的女學員太多了,女生宿舍容納不下。乾脆請負責指導葉湘堤的電腦博士關(guān)恒毅幫她找房子。

  上哪找呢?關(guān)恒毅平常忙得要命,想來想去就有一間現(xiàn)成的──自己隔壁的房間。關(guān)恒毅日前是租成人附近一對老夫婦的房子來住,老夫婦已退休了,兒女均在國外。二樓的兩間房間全空著,關(guān)恒毅住其中一間;而且老夫婦還給關(guān)恒毅另做一個出入的樓梯,居住環(huán)境真是理想極了。

  當初關(guān)恒毅覺得:自己還算正人君子,而相片上的葉湘堤又是那么貞靜保守,所以他們就算比鄰而居,也絕對會相安無事的。

  沒想到……關(guān)恒毅暗叫苦哇──漢學博士葉湘堤竟也是個作風大膽,擁有惹火身材的俏女郎!一想到日后必須和她朝夕相處,在房內(nèi)打電腦……她很可能就穿條短褲晃來晃去……天呀!

  關(guān)恒毅覺得喉頭乾澀,全身如火在燒……看來他是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他真的「忍得住」嗎?也許他該先儲存十萬噸冰塊在房間里……

  「關(guān)大哥,我行李收拾好了,走吧!谷~可薰笑咪咪地拉著他。

  「喔,走吧。」關(guān)恒毅硬著頭皮接過她的行李,深深倒吸一口氣……上帝保佑!阿門!

  ※※※

  葉可薰一出現(xiàn)就立刻贏得房東于姓老夫婦的寵愛和喜歡,她那張小嘴真是又甜又嗲,騙死人不償命!赣诓、于媽媽……」叫得多順口!

  太惡心了!關(guān)恒毅在旁邊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連什么「于伯伯!您真的有六十五歲呀?騙人!看起來好像劉德華喔!」「于媽媽好年輕、好漂亮喔!就像十八姑娘一朵花……」也說出來了!

  兩夫婦被可薰逗得呵呵直笑,紅光滿面,他們一致覺得「葉湘堤」這娃兒真是太可愛!太討人喜歡了!

  「湘堤長得真是漂亮!文靜又大方!」于媽媽拉著湘堤的手笑咪咪地說:「也該是時候了……恒毅這孩子呀,一表人才,學問又好,不知多少人想替他作媒,但他整天就只忙著電腦,本來我還一直替他擔心呢。現(xiàn)在好……」于媽媽眉開眼笑地盯著可薰,嗯!年輕人自己找的果然不一樣!有眼光!美麗大方,氣質(zhì)絕佳!

  咦?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關(guān)恒毅趕緊澄清,「于怕伯、于媽媽,這位葉小姐只是暫時住在這里,和我一起研究學問的……」

  「‘研究學問’?對呀!研究學問!」于氏夫婦互望一眼,笑得更加曖昧,想當年,他們夫妻倆也是在一起「研究學問」,后來「研究」得走進禮堂,還「研究」出四個孩子來!

  愈描愈黑!關(guān)恒毅覺得房東夫婦的眼光好像在說:「恒毅呀,湘堤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得好好待人家喔……不然我饒不了你!」

  幫可薰打掃好屋子,安置行李后,關(guān)恒毅說:「湘堤,你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下?我有事要先回學校一下,六點再回來接你去吃晚餐!

  可薰兩眼緊盯著電視上的卡通「櫻桃小丸子」,隨著劇情而哈哈大笑!戈P(guān)大哥,你盡管去忙好了,我沒關(guān)系的!

  關(guān)恒毅很無奈地瞄了電視一眼,唉!看來我的魅力遠比不上一個「小丸子」。葉湘堤真的是學富五車的漢學博士嗎?關(guān)恒毅再一次想「殺」到日本,去找松岡教授問個清楚!

  快快樂樂地看完「櫻桃小丸子」后,又有了「美少女戰(zhàn)士」?ㄍúネ炅,接下來是「主婦時間」,傅培梅跑出來教人家如何當個「賢慧的查某人」。

  傅培梅說:「先生在外面辛苦了一天,賢慧的家庭主婦就要以一桌豐盛的晚餐來迎接他……」

  電視機前的葉可薰頓時雙眼一亮,對呀!關(guān)大哥也好辛苦噢!這幾天都在醫(yī)院陪我,念童話給我聽,還得抽空回校辦事……

  對!我也要做一桌「豐盛的」晚餐來迎接他!

  「今天要介紹的一道菜是:‘香茹蹄筋湯’,做法很簡單,材料有香菇、蹄筋、里肌肉和姜……」

  可薰連忙跑到二樓小起居室的冰箱內(nèi)東翻西找;哈!材料齊全。小起居室內(nèi)還有一套簡單的炊具,可薰邊聽著電硯,邊手忙腳亂地依樣畫葫蘆。

  「……把處理好的蹄筋、香茹和肉絲放入盆中,加調(diào)味料和高湯燉約三十分鐘后再取出來倒在碗中就可以了……」

  這么簡單!葉可薰十分得意地照做,煮菜有什么難嘛!我葉大美女一學就會!看來我不但是漢學博士還是煮飯?zhí)觳帕ǎ?br />
  樓下的老夫婦已準備開伙了!赶娴萄!于媽媽和于爸爸要吃晚餐了,你和恒毅一塊下來吃。」

  樓上傳來可薰甜美的聲音,「不用了,謝謝于媽媽,我正在煮菜,要等關(guān)大哥回來一起吃。」

  喲!小倆口要共度浪漫的晚餐哩!于老大婦對望一眼,會心一笑地不再去打擾他們。湘堤這女孩真是好呀!秀外慧中,又會念書又會煮菜。

  可薰愉快地哼著歌,學傅培梅把所有材料放入鍋內(nèi)后,鍋蓋一蓋。「三十分鐘后再掀蓋子吧!」

  但葉可薰忘了一點──博培梅是說用中火「燉」,而不是開大火「蒸」!喪失記憶前從未下廚的葉大小姐字典里并沒有「燉」這個字!

  所以啦!葉大姐才很快樂地把瓦斯爐的火開到最大:又跑回關(guān)恒毅房里看卡通了。

  十分鐘后,當關(guān)恒毅興匆匆地由學校趕回來時,遠遠地就看到住處冒出一陣陣的白煙。煙?不會吧?就算于媽媽在煮菜應該也不會有這么大的煙才對。

  而且那煙是由二樓窗口冒出來的,二樓──湘堤?!關(guān)恒毅心下一緊,立刻拔腿狂奔。

  正在樓下用餐的于老夫婦雖然已聞到了奇怪的燒焦味,但他們以為是巷口賣烤魷魚的,所以也未留多加注意,一直到……

  二樓傳來一震碎屋瓦的怒吼,「葉湘堤?!」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關(guān)恒毅又沖入起居室,天呀──爐上的鍋子已全燒黑了,沸水不斷地溢出,火苗還不斷地向上竄,眼看就要把排油煙機燒掉,整個屋子濃煙密布……

  看電視看得睡著的可薰匆匆趕過來,「天。≡趺磿@樣?是誰做的?是誰做的……」

  關(guān)恒毅大吼,「拿棉被!快去拿棉被!」

  葉可薰急忙沖入關(guān)恒毅的房間,一把捉起他的棉被──她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匆匆交給關(guān)恒毅。

  關(guān)恒毅把棉被撲向火苗,兩人又拍又打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火勢,但兩人也早弄得灰頭土臉,喘不過氣來。

  「葉湘堤……」手背被火苗燙著的關(guān)恒毅喘著氣說:「請你告訴我──我和你有仇嗎?」

  「沒有哇!」可薰無辜地眨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她向來不和帥哥結(jié)仇的。

  「那再請問你……」關(guān)恒毅抹抹被煙薰的臉,「你和這棟房子有仇嗎?」

  「也沒有哇!」可薰更加可憐兮兮地回答,不會吧?她才剛搬進來而已嘛!

  「那請你告訴我──」關(guān)恒毅終于爆發(fā)似地大吼,「為什么搬進來的第一天你就要把這房子燒掉?」

  「嗚……人家沒有啦……」可薰抽抽答答地哭,「電視上說讓它自己煮三十分鐘后就好了……人家怎么知道還不到十分鐘,它就變成這個樣子?」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于老大婦聞聲上來,一見哭泣的可薰,于媽媽整個心全擰了!

  「怎么了!湘堤……你別哭呀!沒事!沒事!有什么事于媽媽給你做主!褂趮寢屢话炎阶】薜孟駵I人兒的可薰。

  「于伯伯、于媽媽,對不起!龟P(guān)恒毅很誠懇地說:「因為我的疏忽,差點出了個小火災,房子有什么損失,我一定會賠償給你們。」

  小火災?于媽媽探頭去看起居室──天!她當了家庭主婦快四十年,還不曾把廚房搞得這么「壯觀」過!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人最重要,人沒有怎么樣就好!」于媽媽輕拍可薰,「湘堤別哭噢……沒嚇壞你吧……」

  葉可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楚楚可憐地!笇Σ黄稹思艺娴牟皇枪室獾模抑皇窍霝殛P(guān)大哥煮一頓晚餐嘛……我只是想讓關(guān)大哥吃得開心一點……」

  霎時,于老夫婦的四只眼睛全狠狠瞪向關(guān)恒毅!

  「恒毅!這就是你不對了!」于媽媽首先怒氣沖沖地開始訓話,「湘堤這么乖巧地替你煮晚餐,她只是‘不小心’,出了一點‘小意外’,你干嘛對她大小聲,人家湘堤又不是你的非律賓女傭!」

  「說的是!」連平時沉默寡言的于伯伯也跟著開始說教,「女孩子是用來疼而不是用來罵的。恒毅,我絕不準你欺負湘堤!

  我……欺負她?天呀!灰頭土臉的關(guān)恒毅直是欲哭無淚,百口莫辯……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甚至都沒罵過湘堤……只不過問了她兩個「問題」……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老伴,我們先下樓吧!褂诓茏R趣地說:「恒毅呀!待會兒請湘堤出去吃一頓,可別怠慢人家了。」

  被硬拉下樓的于媽媽還很不甘心地丟下一句,「對呀!恒毅,你可得好好地向湘堤賠個罪!」

  于媽媽兇巴巴的眼神彷佛在說:「臭小子!你要是再敢欺負湘堤,我鐵定饒不了你!」

  兩老下樓后,筋疲力盡的關(guān)恒毅看著一室的狼狽凌亂,唉!算了,明天再收拾吧……也許明天他該用電腦幫自己算個命,看看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角落上哭得帶雨梨花的可薰教他看得好不忍,他走過去輕擁住她,「對不起,湘堤……我剛才語氣可能太急了,沒嚇壞你吧?」奇怪?他怎么在道歉呢?唉!算了……身為苦命的男人,認了吧!

  可薰抬起淚盈盈的小臉,十分委屈地說:「你……以后不可以對我那么兇啦!嗚……」

  「好好!不兇不兇!是我不對!」真是一「哭」天下無難事!關(guān)恒毅全面棄械投降!天地良心!他曾對她兇嗎?有他兇的份嗎?

  「人家……這么好心地要做菜給你吃……切肉絲還切到手指頭呢!嗚……」葉可薰十分委屈地展示小指上那要拿放大鏡才看得到的「傷口」。

  「是是是!是我不對……我不對!還害你受傷!拐媸潜鴶∪缟降!一聽她受傷,關(guān)恒毅整顆心擰成一團,完全忘了自己手背上被燙傷的痕跡。

  「都是你啦!」在關(guān)恒毅幫她傷口「敷敷」時,葉大小姐還嘟著小嘴瞪著他。

  「好好,都是我!」關(guān)恒毅認命地回答,是我沒事差點放火燒房子的,現(xiàn)在她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此時葉可薰肚子里傳來極不文雅的「咕嚕咕!孤。

  「哎喲!我好娥喔!」可薰按著肚子,「關(guān)大哥,都是你!你沒有按時喂我,害我肚子餓!」

  怎么又是我?但關(guān)恒毅已很習慣命運的「蹂躪」了,他長嘆一口氣!负冒桑∧俏椰F(xiàn)在請你出去吃大餐,可以嗎?」

  葉可薰破涕嫣然一笑,大眼晴滴溜溜地轉(zhuǎn),方才的淚水早已消失無蹤!她驕傲地昂起下巴,「好吧!我就賜你這份榮幸──與我共進晚餐!」

  兩人各自回房梳洗一番,換上一套乾凈的衣服后,葉可薰挽著關(guān)恒毅的手要下樓。「對了,關(guān)大哥,剛才把你的棉被拿去救火了,那你今天晚上睡覺怎么辦?」

  棉被燒掉算什么?還有房子住就偷笑了!「我沒關(guān)系!

  「真的沒關(guān)系嗎?」可薰又問。

  「沒關(guān)系!」苦男子很認命地回答,唉──

  誰教他是男人呢?!

  ※※※

  一個禮拜后,關(guān)恒毅帶著興致勃勃的葉可薰去超級市場買日常用品。

  經(jīng)過一個禮拜的朝夕相處,關(guān)恒毅愈來愈了解「葉湘堤」這奇怪小女人的生活習性──

  她酷愛看卡通和漫畫,除電視三臺,衛(wèi)視中文臺、TVBS的卡通節(jié)目無一錯過外,還去租了一大堆漫畫,「白鳥麗子」、「蠟筆小新」、「愛情白皮書」……一套套的漫畫不但占滿她的閨房,還侵略到他的領(lǐng)土,一本本的「千面女郎」、「火王」、「灌籃高手」大大方方地橫躺在他的書桌上、電腦上……

  至于她的「老本行」──古文古詩,只要關(guān)恒毅一念給她聽,她立刻維持三分鐘之內(nèi)倒頭大睡的驚人天賦,令人嘆為觀止!

  她另一個最大的嗜好是買衣服,尤其專買那些稀奇古怪、造型大膽的款式;帶她逛百貨公司,除了服飾部還有另一部門最令她留連忘返──童玩部!

  只要一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去玩具部找她準沒錯!你就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打扮得美艷動人的「大女孩」,十分興奮地和一群小孩蹲在地上,很專心地挑選「史努比」的鑰匙圈;「非利貓」的橡皮擦、鉛筆盒;「小青蛙」的手提包和手帕、貼紙……

  每次總要關(guān)恒毅三催四請,連拐帶騙地才能把這位「大朋友」由一堆「小朋友」中拯救出來。當然,「大朋友」心滿意足地抱了滿懷的絨毛玩偶……

  關(guān)恒毅愈來愈懷疑:自己眼前真的是一位學有專精的漢學博士嗎?是那位沉靜少言、成熟端莊的葉湘堤嗎?他愈來愈覺得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個成天迷迷糊糊、最大的本領(lǐng)就是撒嬌的「小女孩」──而自己,就是那苦命的「老爸」!

  「衛(wèi)生紙、營養(yǎng)麥片、咖啡、奶精……」關(guān)恒毅按照自己所擬好的購物單,一一由貨架上拿下商品。

  「關(guān)大哥!關(guān)大哥!你快來看!」可薰在另一頭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地叫他。

  關(guān)恒毅走近一瞧,只見可薰十分興奮地指著一包米說:「關(guān)大哥,你看!這種米很有營養(yǎng),‘好呷擱麥大顆’耶!我們買一包回去試試看;還有你看這種醬油,它說它有媽媽的味道……」

  「不!不能買!」關(guān)恒毅未等她說完就堅決地搖搖頭,因為葉大小姐第一次下廚就差點火燒廚房;第二次下廚又差點把他毒死──她把洗衣粉誤當為太白粉,裹著排骨下油鍋去炸,幸好關(guān)恒毅發(fā)現(xiàn)得早(一包洗衣粉全不見了。┓駝t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關(guān)恒毅再也不敢拿小命和她賭了!他嚴禁葉可薰再下廚,并把所有的食物、材料全拿去送人,永絕后患!

  「人家要買嘛!」葉可薰嘟起小嘴,「人家好想‘好好地’煮頓飯給你吃;而且你看還有這種健康醋,上面寫著:喝了有益身體健康,可以延年益壽耶!」

  「延年益壽」?不必了!關(guān)恒毅很認命地想,在這葉大小姐身邊,他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自己正常的歲數(shù)就偷笑了!萬萬不敢妄想「延年益壽」。

  「不可以!」關(guān)恒毅再度搖頭。

  「關(guān)大哥……」致命武器第一步──ㄋㄞ!

  「不行!」萬萬不能心軟!他才三十歲!人生還很美好!

  「關(guān)大哥……」葉可薰小嘴兒一扁,翦水雙瞳已漾滿淚水,展開致命武器第二步──哭!「你讓人家買啦!嗚……」

  此時已有一些顧客好奇地看著他們了,哭得帶雨梨花的葉可薰又哀怨地說:「恒毅……我求求你買包米吧!家里已經(jīng)沒有米下鍋了,我好想吃碗米飯……」

  天呀!地呀!關(guān)恒毅嚇得連退三步,這是什么跟什么?!

  圍觀的顧客議論紛紛,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憤怒,尤其有些深具「正義感」的男人已準備出來揍人了──這個男人真混帳,連包米也不買回家,瞧他可憐的老婆餓的……一定是個沒用的賭徒,對,把家用都拿去賭光光了!

  「恒毅……」葉可薰的眼淚真是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她吸吸鼻子又道:「恒毅……我求求你買包米給我吧,以后我會乖乖聽你的話,為你做牛做馬……」

  太過分了,敢情這混蛋男人還天天毒打老婆,還要把她賣入私娼寮賺錢供他花用?圍觀的「正義之士」已忍不住卷起衣袖……

  「我買!我買!我全買給你!」關(guān)恒毅投降了,火速扛起兩大包米,拉著淚汪汪的葉可薰逃離現(xiàn)場。

  我敗給你了,葉大姐,只要你不哭,全臺北市的長米、短米、胚芽米和什么延年益壽醋,我全買給你。

  關(guān)恒毅覺得差點抬不起頭來,(只差沒拿袋子遮住臉。)顧不得還沒買完的日用品,草草結(jié)完帳后,拉著葉可薰在眾人「關(guān)愛及譴責」的眼光下,奪門而逃。

  神。∥业降自炝耸裁茨?你要這樣懲罰我?!一上車的關(guān)恒毅氣得真想大吼,但葉可薰甜甜地朝他一笑。

  「關(guān)大哥,你對我好好噢!」

  漫天火氣頓時煙消云散,關(guān)恒毅認了,就當是他欠這小妖女的。

  ※※※

  過了幾天,「買米風波」平息后,葉大小姐又想出新花樣。

  那天晚上,關(guān)恒毅帶可薰出去吃消夜,當兩人要走回住處時,角落傳來奇怪的聲音。

  「咦,什么東西?」葉可薰好奇地跟過去看,「哇!關(guān)大哥,你來看,好可愛喔!」

  原來是一只微臟的米黃色小狗,好像是吉娃娃,正可憐兮兮地蟋曲在角落內(nèi)。

  可薰把它抱起來,「好可憐,一定是被主人丟棄的,咦?它的腳好像有點跛,大概是流浪很久了,被人打傷的!

  小狗狗在夜風中不停地發(fā)抖,它烏黑的眼睛祈求似地看著可薰。

  另一對祈求的眼睛朝向關(guān)恒毅,「關(guān)大哥……」

  關(guān)恒毅心生不祥,每當可薰這樣看他時準沒好事,「不!我不養(yǎng)狗,我最討厭狗!」

  自從五歲那年被一條大狼狗連追三條街,并把他褲子咬下來后……關(guān)恒毅對狗深惡痛絕。

  「你不喜歡狗狗?」可薰受傷般地睜大眼睛,「天呀!你怎么這么‘殘暴不仁’?小狗是和平的象徵耶……」

  什么時候狗變成「和平的象徵」?不是鴿子嗎?不管,關(guān)恒毅更加堅決道:「湘堤,你要養(yǎng)什么巴西龜或金魚、小鳥我全依你,但小狗絕不行!」

  「可是我只要小狗,我和它‘一見鍾情’,我一定要養(yǎng)它啦。」可薰捉著他的手,開始致命武器第一招──ㄋㄞ!

  「湘堤!不要任性,我們走吧!共荒苄能洠恍能浘腿P皆輸了。

  「……」葉可薰小嘴一扁,蹲下身子,哇!恐怖的致命武器第二招出現(xiàn)了──哭。

  哭給你看。

  「嗚嗚……你好狠的心,它是一個小生命呀!你竟然袖手不管……不珍惜它……」

  開始有路人好奇地行注目禮,關(guān)恒毅十分尷尬地抬頭一看──媽媽咪呀,不得了。

  他們竟湊巧站在一家婦產(chǎn)科門口前。

  而傷心哭泣的葉可薰蹲在地上,剛好遮住懷里的小狗,這種情形,真像……

  關(guān)恒毅已聽到婦人的竊竊私話,「這男的真沒良心,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又不負責任……」

  「真的好可憐,未婚媽媽,噢!她的前途該怎么辦?」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關(guān)恒毅脊背一涼,再站下去他鐵定有被當街痛毆的可能。

  他輸了!

  「好好好,湘堤,讓你養(yǎng),你愛養(yǎng)幾只都依你,行了吧!」

  葉可薰抬頭破涕一笑,她懷里的小狗也抬起頭來──天殺的,關(guān)恒毅發(fā)誓,在那一瞬間,他真的看到小狗唇邊也有一個很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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