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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玉門關(guān) 第八章
作者:林芷薇
   
第三天一大早,旭烈毅便領(lǐng)二十名身手矯健,反應(yīng)機智的輕騎,秘密攻向黑山峽谷。

旭烈毅的胸膛上,掛著一只龍鳳玉如意──羽黛親手為他掛上去的。天未破曉前,羽黛把她視若珍寶,從不離身的龍鳳玉如意從頭上取下來,掛在旭烈毅身上,珠淚瑩瑩地道:「只恨我不是男兒身,不能隨你上戰(zhàn)場殺敵,只能守在這兒祈禱你平安歸來。玉如意是我娘留給我的,當(dāng)年它曾庇護我娘逃過那場樓蘭大劫,平安地與我父親回到中原。毅,我要你片刻不離身地帶著它,讓它庇護你平安歸來!」

旭烈毅給了她一個最纏綿深情的吻。

「相信我,我會平安回來的!我體內(nèi)流的,是虎與豹的血液!為了你、為了女真,我一定會平安歸來!」迎著第一道晨曦,旭烈殺身披黃金甲然走出帳蓬,全身反射出燦爛耀眼的金色光芒,幾乎令人不敢仰視┅┅

他有如一尊從天而降、器宇軒昂的戰(zhàn)神!

※※※

旭烈毅這招險棋真是下對了!他的突擊大獲全勝。天都還沒全亮,他們已率兵繞過荊棘叢生的黑山峽谷,自背後突擊怛羅斯的主帥營,殺得尚在熟睡的他們措手不及!

束手就擒。而另一邊,由納非主導(dǎo)的精兵又大敗東胡與怛羅斯聯(lián)軍,趁勝追擊了數(shù)十里,已擒到東胡的主帥及多名重要將領(lǐng),只剩一些馀黨在逃。雙管齊下的戰(zhàn)略成功!這場戰(zhàn)役,東胡和怛羅斯輸?shù)脽o比凄慘!但黑山峽谷是險惡難測的!

除了地勢崎嶇陡峭外,當(dāng)旭烈毅要凱旋下山時,突然刮起一場浩大驚人的暴風(fēng)雪!這場暴風(fēng)雪聲勢之大歷年罕見,把旭烈毅和二十名手下困在黑山,寸步難行!貿(mào)然闖下山是絕不可能的!所有的景物全被半人高的積雪淹沒,哪是路,哪是斷崖根本分不出來,稍一不慎便會摔下萬丈懸崖,跌個粉身碎骨!

※※※

「我不能再等了!我要馬上出去找他!」鳴沙山下的帳篷內(nèi),形銷骨毀、快急瘋的羽黛突然往外沖。

「羽黛姑娘!」納非拉住她,急道:「你萬萬不可沖動,這場暴風(fēng)雪已封閉了所有的路,黑山全被雪掩埋了!你這樣貿(mào)然沖上山,一定會出意外的┅┅」

「但我絕不能再等了!」羽黛淚如雨下道:「三天了!毅被困在黑山上已三天三夜了!他是生是死我根本不知道┅┅不!我絕不要再空等下去┅┅就算要死┅┅我也要上山去陪他┅┅」她瘦弱的身子如寒風(fēng)中落葉般發(fā)抖;納非不忍地扶羽黛坐下,道:「羽黛姑娘,你請放心。屬下絕不會坐視陛下困在黑山內(nèi)的,就算冒死,屬下也會營救陛下脫險,我已派人找來附近的居民,他們對黑山的地形較熟悉。待雪勢稍減,我們即刻上山搜救!

「上山?!」悲痛欲絕的羽黛聞言如見到一絲生機般,「帶我去!我求求你帶我去!」她緊捉住納非。納非為難道:「這萬萬不可!羽黛姑娘┅┅不瞞你說,這場暴風(fēng)雪是有史以來最強烈的一次,連當(dāng)?shù)鼐用裨菊f什麼也不肯帶我們上去的,經(jīng)由我們一再懇求及重金┅┅才愿┅┅所以┅┅這一趟上山搜救┅┅屬下沒有把握一定可回來┅┅你是千金之軀,屬下亦身負陛下所托,萬萬不可帶你涉險┅┅」

「不!我非去不可!」羽黛無比堅決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跟你們上山!」

※※※

大雪一直沒有稍停的跡象,但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納非領(lǐng)著一隊騎兵,和一些當(dāng)?shù)氐木用,攜著完善的裝備,決定冒雪入山。

幸好羽黛姑娘沒有跟來┅┅納非望著緊閉的主帥營帳,暗自松口氣┅┅她大概睡著了吧?自陛下被困在山後,她也三天三夜沒闔眼了┅┅納非的慶幸沒持續(xù)多久,一行人快接近黑山時,他便看到一披著雪氅的姑娘,牽著馬亭亭立在山腳下。

唉┅┅羽黛姑娘!納非急忙上前道,「蘭姑娘,你怎麼來了?這┅┅」

「帶我上山!」羽黛無畏紛紛墜下的雪花,堅決道:「如果你不讓我跟上去,我可以一個人上山!」

「蘭姑娘┅┅」納非真是頭痛萬分,他終於發(fā)現(xiàn)這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體內(nèi)竟?jié)摬厝绱司薮篌@人的毅力!這時,由掛滿雪花的樹梢上,突然躍下一身著黑色勁裝的高大男人。俐落落在眾人面前。

「黑鷹大俠!是黑鷹大俠!」當(dāng)?shù)鼐用褚雅d奮地喊著。他就是鼎鼎大名,來無影、去無蹤的黑鷹大俠?!納非意外地盯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

在鳴沙山、黑山這一帶,「黑鷹大俠」之名早已如雷貫耳。他總是獨來獨往一人,長年隱居在黑山內(nèi)。身手過人;每當(dāng)鳴沙山或黑山腳下又出現(xiàn)綠林大盜打劫來往的商旅時,黑鷹大俠總會適時出現(xiàn)為人解圍,伸張正義。因此,山腳下的老百姓對他崇拜如神明般,有他在,這附近絕無強盜敢行兇。

男人落拓不羈地昂首而立,飽經(jīng)歲月滄桑的剛毅臉龐上有一雙炯然瞿鑠的黑眸;昂然七尺之軀,渾身如鋼鐵鑄造般,沒有一絲柔軟的線條。整個人散發(fā)一股孤介滄桑卻沉穩(wěn)冷峻的氣勢。最不可思議的是──大雪天中,所有的人全披雪氅,穿厚袍┅┅

但這黑鷹大俠卻只著一身勁裝,彷佛不是置身在冰天雪地般。尤其方才他自樹梢落下來時,不但沒發(fā)出半點聲音,著地時甚至連最細小的雪花也沒激起┅┅這一點令身手亦不凡的納非佩服不已┅┅此人武功之修為,必遠在凡人之上!

黑鷹大俠輪廓深邃的臉上毫無表情,淡淡道:「留下兩個人隨我上山,其馀的人全回去!」

「大俠愿領(lǐng)我們上山救人?」納非喜出望外,太好了!如果有長年居住黑山的黑鷹大俠領(lǐng)路,他們一定可以盡速找到陛下!黑鷹大俠沒有回答納非,一雙深奧難懂的黑眸卻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羽黛。奇異的是,承受他大膽放肆的注視,羽黛竟毫無厭惡之感┅┅這人的眼神┅┅好特別┅┅又好熟悉┅┅彷佛她曾見過┅┅像一個人┅┅

突然,羽黛身子一震,目不轉(zhuǎn)睛地回視眼前這神秘的男人。他的眼神多像娘┅┅可是!不!怎麼可能?!黑鷹大俠繼續(xù)以深沉難測的目光凝視羽黛┅┅多相像的一張臉!

良久,他終於低沉地開口:「你是蕙心皇姑的女兒吧?」羽黛雙眼倏地睜大,不敢置信地低喊:「你┅┅你是?」

「蘭嘯天!你的皇表哥。」他感慨萬千地淡然一笑:「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由領(lǐng)口中掏出一樣?xùn)|西──和羽黛一模一樣的龍鳳玉如意。

「表哥?!」羽黛興奮的淚水已滾滾而下,「你┅┅真的是你?你怎麼認得出我?你怎麼會在這?」

「蕙心皇姑母離開樓蘭那一年,我已九歲。你和蕙心皇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除了親生女兒,我想,不會有這麼相像的臉!固m嘯天掠著垂至前額的黑發(fā),灑然一笑道:「樓蘭自五年前亡國後,我一直忍辱負重地藏匿在黑山峽谷內(nèi);兩年前,我曾聽說蕙心皇姑似乎在中原的長安,并育有一女。我專程南下尋找卻未果┅┅想不到,今日終於在這遇到了你!」

「表哥┅┅」羽黛早已淚流滿腮了,「娘臨終前一再交代我┅┅要找到你,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自我來女真後,旭烈毅一直幫我找你┅┅」

蘭嘯天瞬間臉色刷白,痛苦地倒抽口氣,「蕙心皇姑已┅┅沒想到┅┅我竟無緣再見她一面┅┅」片刻後,蘭嘯天強斂下傷痛,似兄長般對羽黛道:「你先回營吧。我?guī)н@兩人上山,相信我!我會為你把旭烈毅帶回來。」

「表哥!帶我去┅┅」羽黛絲毫不肯妥協(xié)。

「別任性!黑山峽谷內(nèi)嚴寒的氣候絕不是你這瘦弱的身子可以承受的,相信我!」他沉穩(wěn)地一笑:「不出兩天,旭烈毅必可安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

※※※

在蘭嘯天的堅持下,羽黛只好先回軍營,滿懷期望地等待。芮嘯天不愧在黑山深居五年之久,冰天雪地中,他仍找到了旭烈毅一行人所棲身的石洞。被冰雪封了近四天四夜,糧食早已斷絕了。

有些人甚至已全身冰冷地陷入昏迷狀態(tài);幸好旭烈毅除了神情稍為憔悴外,體力上仍未耗損過多──他以豐沛的真氣護住自己的身軀,不讓寒氣侵入自己內(nèi)臟中。

一行人要撤退下山時,由半山腰突然沖出十幾名衣衫已破爛的東胡士兵,大吼:「旭烈毅!納你的狗命來!」這些人正是那日由納非領(lǐng)兵作戰(zhàn)時,所逃逸的東胡馀孽!

「陛下小心!」納非立刻忠心耿耿地擋在旭烈殺身前,他明白以皇上目前的體力,不宜再動武。

「沒關(guān)系,讓我來!」旭烈毅沉穩(wěn)自若地把納非輕推開,矯健碩長的身子已率先沖上前抗敵。但這幾名東胡馀孽是挾著漫天仇恨而來的!國家?guī)缀鯗缤隽,他們將亡國之痛全算在旭烈毅頭上。旭烈毅身子疾勁似風(fēng)、迅若流星,威力未減地以一敵眾,像是未曾受過風(fēng)雪侵襲般。

未久,即收拾了一大票敵軍。蘭嘯天也加入打斗中,當(dāng)旭烈毅不經(jīng)意地朝他一瞥時,突然大叫:「小心!」

數(shù)枝冷箭自背後飛向蘭嘯天,他正專注地以一敵十,沒注意到後面┅┅

情急之下,旭烈毅飛身撲向蘭嘯天,以劍替他擋住那些暗箭,但暗箭四射下,旭烈毅的肩膀仍中了一箭,鮮血立刻流出,并涌出黑血!顯然,箭上早已淬了毒!

「陛下──」納非大叫。

「你──」蘭嘯天震驚地望著為救自己而受傷的旭烈毅,倏地往地上一掠,只聽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他一力砍下躲在樹上放毒箭的東胡士兵的腦袋!而其他的東胡馀黨也被納非等人全殺光了。

「陛下!你的傷┅┅」納非沖過來檢視旭烈毅的傷勢。

「我沒事!剐窳乙愦笫忠粨]!改悌┅槭颤N要救我?」蘭嘯天難以相信地望著旭烈毅。

「一報回一報!」旭烈毅按住自己的傷口,神色未變地對他朗笑道:「你救我下山;我只不過「順便」為你擋一箭!顾拇笫致湓谔m嘯天肩頭,蘭嘯天的表情由錯愕、驚訝┅┅而轉(zhuǎn)為感動與了解,他反抓住旭烈毅的手,兩個大男人在雪地中揚聲大笑┅┅笑得暢快狂放且相知相惜!

※※※

三天後。旭烈毅已率兵凱旋回來,全國上下陷入一片歡天喜地的氣氛中。而戰(zhàn)敗的克里國王也早在嚇破膽之馀修降書來了──他只求旭烈毅免他一死,讓他茍且偷安地度過殘生,他愿永愿對女真稱臣,每年固定納稅上貢。

御書房內(nèi),兩個同樣卓然出色的男人分據(jù)在桌子的兩旁。

「你可曾恨過女真?」旭烈毅注視蘭嘯天。

「恨?」蘭嘯天剛毅的臉部線條一陣抽搐。旭烈毅道:「雖然樓蘭是被吐蕃所滅,個古蕃後來亦被我女真所滅。昔日樓蘭領(lǐng)土現(xiàn)在全在我女真版圖內(nèi),你是樓蘭皇族後裔,對於我,你應(yīng)當(dāng)存有恨意吧?」蘭嘯天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深沉難測。

自九歲起,他即飽受家破人亡、流離顛沛之苦┅┅一連串的打擊早淬練由他鋼鐵般的個性及異常的冷靜沉穩(wěn)。

他離開位置,望著窗外的藍天緩緩地開口:「是的!我曾經(jīng)非常非常恨女真、恨旭烈一族的人!我的國家滅亡了,大片江山全在你的手。我自五年前樓蘭亡國後,便忍辱偷生藏身在黑山挾谷內(nèi),日夜練功,我發(fā)誓將來有一天必除掉旭烈一族,奪回屬於我樓蘭的江山!」

「這股恨意加把烈火般,熊熊焚燒著我,一直到┅┅」蘭嘯天波瀾不驚的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情緒,苦澀地道:「一年前,我鼓起所有勇氣重回香格里拉山腳下──我的故國舊址,在那,我震驚地發(fā)現(xiàn),沒有我事先想像的景物全非。所有的街道、所有的房舍┅┅人民的生活風(fēng)俗、衣著語言┅┅全和五年前未亡國時一模一樣!樓蘭仍是我印象中的樓蘭。」

蘭嘯天望了旭烈毅一眼後,才繼續(xù)道:「我那時才知道,你和你的父皇竟是以相當(dāng)?shù)娜收䜩砉芾順翘m遺民──雖然國土已并入女真版圖內(nèi),但你卻將樓蘭劃歸為特別自治區(qū)。允許樓蘭遺民保有原本的風(fēng)俗文化、服飾及語言。更令我慚愧的是┅┅樓蘭城在你的治理下,比五年前更加富庶繁榮,人民安居樂業(yè),放眼所及一片欣欣向榮!」

蘭嘯天低沉地逸出嘆息,道:「我很慚愧┅┅五年前,當(dāng)我的父皇和我主掌樓蘭時,我們沒有能力給自己的子民平安、富庶的生活。反而讓他們常陷入水深火熱的戰(zhàn)爭中┅┅亡國後,樓蘭非但沒有加速傾頹、衰滅┅┅人民反而在女真的治理下,過著更好、更富庶的生活。旭烈毅,這一點,我真的比不上你!」

旭烈毅淡淡一笑:「樓蘭是個很美、很特別的地方。我只是尊重那邊的人民,尊重那塊土地!顾m嘯天,道:「今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蘭嘯天沉郁地望著遠方道:「你認為我想叛變謀反,重建樓蘭嗎?不!樓蘭人民在女真的治理下,過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樂利之生活。我沒有理由再發(fā)動戰(zhàn)爭,再陷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浪跡天涯吧!遨游五湖四海中。」

「就這樣走了?」旭烈毅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才在想┅┅樓蘭自治區(qū)內(nèi)還少了個英明有為的領(lǐng)導(dǎo)者呢。」蘭嘯天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沉郁的臉上瞬間散發(fā)光彩。

「你┅┅你是說?」

「愿意幫我治理樓蘭嗎?」旭烈毅瀟灑帥氣地把手放在蘭嘯天肩上。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旭烈毅的笑容更加爽朗暢快,「如我剛才所說的話,我尊重那塊土地,我希望能完整保存樓蘭的文化風(fēng)俗。雖然樓蘭已在女真版圖內(nèi)了,但并不代表亡國了、被并吞了;我希望將它治理為一特別自治區(qū),樓蘭人也可享受到自由平等的生活!

蘭嘯天已激動得不能自己了!他單膝著地對旭烈毅行臣民之里,「旭烈毅!我代表所有的樓蘭子民謝謝你!」

「別謝了!剐窳乙闵焓掷鹚⑿Φ溃骸高@麼說你是答應(yīng)了,嗯?兄弟?」

蘭嘯天重重拍著他的肩,兩個高大英挺的男人四目相接,旋即爆出一大串狂放率性且痛快暢意的笑聲。

※※※

「你真好!」蘭嘯天離去後,一直聽在屏風(fēng)後的羽黛已迫不及待地疾沖出來,直撲入旭烈毅懷,興奮不已地低喊:「毅!我好愛你!好愛好愛你┅┅」

旭烈毅笑意橫生地緊摟羽黛,「因為我?guī)湍懔糇∧惚砀纾憔蛽渖蟻碚f你愛我;唉!對於這飛來艷福,真令我在受寵若驚之馀,對你表哥又嫉又羨呀!」

「你胡說什麼?」羽黛嬌嗔地道:「他是我唯一的表哥耶!我樓蘭皇族中唯一的親人!我當(dāng)然不希望他走了。毅!你真好!你真的愿意把樓蘭劃為特別自治區(qū),讓我表哥來治理?」

歷史上又有哪個戰(zhàn)勝國的君主能做到這一點呢?以仁政治理所降服的國家,允許他們保有自己的文化風(fēng)俗;甚至讓曾身為樓蘭皇太子的蘭嘯天來治理,而不懷疑他將來是否會謀反叛變┅┅這等恢宏寬闊的氣度胸襟,歷代帝王中又有幾個人比得上?

「君無戲言。」旭烈毅點了一下羽黛小巧的鼻尖,道:「剛才你也聽見我對蘭嘯天的承諾了!他是個冷靜睿智、沉穩(wěn)英明的治國人才,由他來治理樓蘭郡再適合不過了!

「謝謝你!」羽黛重重在旭烈毅臉上親了好幾下,雀躍不已道:「謝謝你為樓蘭所做的一切,謝謝你讓我還有機會看到我所思念的祖國!我相信在天上的媽媽一定也會很高興的!毅!我真的好開心┅┅」

旭烈毅托起她明媚燦爛的臉蛋,熠熠黑眸中開始壞壞的、邪邪的,意味深長地瞅著她道:「自己說──該怎麼謝我?」那危險狂野的眼神令羽黛陡地羞紅了臉!她羞怯不安地輕推他,「不行┅┅外面有人┅┅」御書房外還站著守衛(wèi)呢!旭烈毅笑得更壞、更邪惡。

「此言差唉!老婆┅┅誰敢說我「不行」?嗯?」曖昧的雙關(guān)語令羽黛的小臉更加緋紅滾燙!還來不及嬌斥,嫣紅小嘴已被他迅速地攫住,濃烈急促的熱流襲向她┅┅

一連串炙烈如火、纏綿繾綣的熱吻如雨點般灑落┅┅

※※※

羽黛和蘭嘯天一起回到樓蘭古城。樓蘭古城位於香格里拉山底下,是個風(fēng)光旖旎,景色如畫的世外桃源。

一踏入祖國,羽黛已激動興奮地?zé)釡I盈眶──這就是樓蘭!娘至死仍念念不忘的樓蘭!她終於一償宿愿了!樓蘭的景觀十分秀麗別致,它位於終年積雪的香格里拉山山腳下,境內(nèi)有許多碧藍澄澈的美麗湖泊,山光水色,地理位置十分得天獨厚,美麗的山河更令人嘆為觀止。

當(dāng)?shù)氐慕ㄖ钟刑厣ぉび惺郎溪氁粺o二的鼓樓,建在柳樹低垂的湖畔;鼓樓上面再建一座似亭子的閣樓,作為納涼休息的地方,由遠處望去,一座座「樓外樓」,「樓上樓」,十分秀美。而且其屋檐瑣窗上,雕刻之精美考究,絕不下於漢人之建筑。樓蘭姑娘膚白賽雪,五官深邃妍麗;而且身材苗條修長,身著傳統(tǒng)的服裝──

頭上是頂白色小帽,繡上樓蘭的「圣神之花」馬縷花;衣衫色彩鮮艷,圖案精美,許多女孩兒纖腰上圍一條絲線刺繡而成的腰帶,腰帶上的圖形正記錄了樓蘭祖先遷徙的痕跡。

翠綠的耳環(huán)在笑靨如花的樓蘭姑娘耳畔上搖呀搖呀,迎著湖風(fēng)亭亭玉立,特別俊美飄逸。旭烈毅將樓蘭定名為自治郡,封蘭嘯天為城主。羽黛此次回來,便是協(xié)助重建家園,制定典章文物。

每日,羽黛容光煥發(fā)、神采奕突地和蘭嘯天在城內(nèi)四處奔走,制定憲法、典章;匯編整理樓蘭古老悠遠的歷史;她忙得不亦樂乎,忙得朝氣蓬勃┅┅小臉上永遠散發(fā)燦爛耀眼的光芒┅┅這是她另一個魂牽夢縈的祖國;是亡母念念不忘的秀麗家鄉(xiāng)┅┅她好開心能協(xié)助表哥重建樓蘭!

※※※

議事堂內(nèi),蘭嘯天和一忠心老臣勃斯,討論完計畫興建的麗江渠後,兩人走至廊下,享受明媚耀眼的春陽。寒冬過了,樓蘭城也準(zhǔn)備迎接春天了,城內(nèi)百花綻放,暖風(fēng)薰人醉。

廣場上,羽黛正領(lǐng)一群女孩練習(xí)樓蘭傳統(tǒng)的「蝴蝶鼓舞」、「木鼓舞」和「蘆笙舞」┅┅無姿翩翩、衣裙飛揚┅┅手持蝴蝶鈴鼓的羽黛燦笑如花,輕盈似蝶!蘭嘯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

勃斯把城主熾熱的眼神全看入眼底,微笑地開:「城主,有一件相當(dāng)重要的大事已迫在眉睫,不得不辦了。」

蘭嘯天猛然回過神,道:「什麼大事,你盡管說。他認為勃斯要奏的,是重大的政事。勃斯道:「近二十年來,我樓蘭國運多桀,災(zāi)害戰(zhàn)亂四起┅┅幸得旭烈王之仁政,使我樓蘭得以持續(xù)國祚不息;更承天之幸,城主適時回來主持政事,造福百姓。而今,境內(nèi)一片升平氣象,百姓們衷心期盼──城主也該娶妻了!」

「什麼?」蘭嘯天一驚,「這┅┅太快了!還不是時候┅┅我才主持政事一個月┅┅」

「不快不快!」勃斯胸有成竹微笑道:「此乃全城子民之熱切期盼呀!再說城主忽已二十有五了,理當(dāng)納妃生子,為我樓蘭皇室縣延子嗣!

娶妻!勃斯又緊接道:「城主,眼前不正有一最合適的王妃人選嗎?羽黛郡主容貌秀麗脫俗,且知書達禮,多才多藝┅┅這一個月來,她為樓蘭制定典章文化、興學(xué)堂,并教導(dǎo)婦女來自中原的絹絲制造技術(shù)┅┅深得全城子民之愛戴呀!若能當(dāng)城主的王妃,真可謂珠聯(lián)璧合,佳偶天成!這也是樓蘭子民之幸!」

「但┅┅她是我的表妹┅┅」

「表兄妹聯(lián)姻,是親上加親呀!」勃斯理所當(dāng)然道:「在我樓蘭子民內(nèi),多的是表兄妹聯(lián)姻的例子。如先皇的皇后──蘭君郡主,原來也是先皇的表妹呀!」

和羽黛成親?蘭嘯天灼熱的瞳眸失神盯著翩翩起舞的羽黛,若說他不曾對這艷冠古今的表妹動心,那絕對是騙人的!有哪個男人能不為她怦然心動?羽黛不僅明媚出眾,氣韻更典雅如蘭,蕙質(zhì)蘭心┅┅若能娶妻若此,這一生再無所求!只是┅┅

蘭嘯天當(dāng)然知道羽黛早是旭烈毅立后的不二人選,而誰也看得出來旭烈毅對她有多寵溺憐愛!他還有機會嗎?他┅┅能和旭烈毅爭奪這令他迷戀不已的羽黛嗎?

※※※

每年的二月初八,是樓蘭的新年。人們在鑼鼓喧天中,依照古老的習(xí)慣──在神殿前以七十二把寒光閃閃的長刀綁成高聳的刀梯,稱為「刀梯會」。

所有樓蘭的壯丁都要翻越高梯,代表節(jié)節(jié)高升與不畏艱難的精神,展望新的一年。而這一個月內(nèi)也馬不停蹄地舉辦許多慶典活動,包括騎馬、射箭、對歌等比賽;全城的人莫不穿上最華麗隆重的傳統(tǒng)服飾,在神殿和湖畔翩翩起舞。旭烈毅亦應(yīng)邀來主持慶典。

對於旭烈王,樓蘭人民是又愛又敬──他以仁治天下,善待異族子民。戰(zhàn)敗的樓蘭在他的寬厚仁政下,才有今日富庶繁榮、生氣蓬勃之氣象。所以,當(dāng)威武英揚、器宇不凡的旭烈毅親臨樓蘭城時,樓蘭人民莫不扶老攜幼地出城迎接,歡呼聲響徹云霄!

「恭迎皇上親臨樓蘭!」

「皇上萬歲!萬萬歲!」

「旭烈毅!」盛裝下更見艷光四射的羽黛欣喜若狂地撲入他懷。

「你來了!」

「我不來行嗎?」旭烈毅一手將她緊摟入懷,一面被人擁簇至上位,一面在她耳畔道:「蹺家的皇后!我還在女真眼巴巴地等你回來後,馬上舉行立后大典;你都滯留在樓蘭不回去,為夫只好親自出馬,前來押你回宮了!」

羽黛嫣紅的臉蛋上燦笑如花,偎近他道:「你答應(yīng)至少要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協(xié)助表哥重建樓蘭嘛!放心!這次慶典結(jié)束後,我一定乖乖隨你回宮!」

兩人在臣民的簇擁下,與蘭嘯天同樣高居上位。羽黛盈盈地捧起一琥珀酒杯向旭烈毅道:「皇上,妾身先敬你一杯酒。請你盡情地欣賞歌舞吧!最熱鬧的蘆笙舞馬上就開始了,這可是妾身一手訓(xùn)練的哦!」

羽黛嫣然一笑,旋即步向舞群,在旋律輕快悠揚的樂聲中,領(lǐng)著苗條修長的樓蘭姑娘跳起蘆笙舞。蘆笙舞是樓蘭最具代表的舞蹈,可變化的花樣非常多。以大號蘆笙為輔心,其馀依次排列,由最小的蘆笙開頭領(lǐng)奏,然後齊奏。

舞者圍繞大蘆笙婆娑起舞,在輕快的節(jié)奏中,舞者身上的瓔珞珠翠,翠羽明不停地顫動,叮當(dāng)作響┅┅一個個體態(tài)健美,容貌可人的樓蘭美女,便在群眾的歡呼和叫好聲中,展現(xiàn)最曼妙迷人的舞藝!

慶典最高潮時,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尊貴卑賤,均高舉牛角酒杯,痛快暢意地相互敬酒,在歡笑連連中喝個不醉不歸!跳完了蘆笙舞、蝴蝶鼓舞和木鼓舞┅┅後,香汗淋漓、雙頰酡紅的羽黛又回到旭烈毅身邊。

「怎麼樣?好不好看?」她仰起紅撲撲的臉蛋,興奮而期待地望著旭烈毅。「精采至極!」旭烈毅愛憐地拭去她額上細致的汗珠,「累了吧?休息一下!

「我不累!」羽黛捉著旭烈毅的手,璀璨瞳眸閃著燦爛耀眼的光芒,「毅!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感動!多開心!我終於完成我娘的心愿了──重建樓蘭!能為我祖國的人民盡點力,再苦、再累我都甘之如飴!」

旭烈毅撫著她如云的發(fā)鬢,黑眸若有所思,問道:「今天似乎是我遇到你以來,你最開心的一天。你這麼喜歡樓蘭?」

「當(dāng)然!這是我的祖國啊!我好喜歡這的秀麗風(fēng)光;這些純樸善良的人們┅┅真希望能永遠留在這!毅,你看┅┅廣場上現(xiàn)在所跳的是代表男女定情的「踏月舞」┅┅」羽黛嫣然如醉的臉龐散發(fā)一股耀眼的光芒,她興高采烈地為旭烈毅解釋舞蹈中所含的意義,沒注意到他愈來愈復(fù)雜默然的表情┅┅

※※※

「旭烈毅呢?」羽黛疑惑地穿過旭烈毅所居住的客房「清風(fēng)閣」┅┅奇怪,怎麼沒見到他的人?他明明和自己約好今天一起回樓蘭呀!

羽黛一路找到書齋,蘭嘯天一人在面,羽黛問:「表哥,你有沒有看到旭烈毅?」

蘭嘯天凝視他,不答反而將手上一奏摺遞給她。

「羽黛,你看這份奏摺。」羽黛依言攤開奏摺,是一朝老臣所上奏,內(nèi)容大意是樓蘭境內(nèi)已富庶升平,百姓亦免於流離失所之苦┅┅全國人民衷心盼望城主盡快娶妻立妃┅┅等云。

「表哥要立王妃了?」羽黛合上奏摺對蘭嘯天嫣然一笑,「太好了!樓蘭又馬上可辦喜事了!」蘭嘯天意味深長地瞅著她,「你也希望我盡快立王妃!」

「當(dāng)然!表哥是樓蘭城主,立妃後可盡快為樓蘭留下子嗣。」羽黛有些疑惑地望著蘭嘯天,不明白他的眼神為何變得這麼灼熱?

「羽黛!」蘭嘯天突然捉住她的手。羽黛大吃一驚,「表哥?你┅┅」她想把手抽回來,但反被蘭嘯天捉得更緊!

「聽我說,羽黛!」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狂野與認真,黑眸炯炯生輝。

「你愿意當(dāng)我的王妃嗎?普天之下,我只想立你為妃!和我一起留在樓蘭,我們一起開創(chuàng)屬於自己的家園!」

「表哥┅┅」這番告白實在太突然了!羽黛除了好久才勉強理清紊亂的思緒,開口道:「你┅┅是開玩笑吧!你是表哥呀┅┅我們是表兄妹呀!」

「羽兒,你看我的樣子是在開玩笑嗎?」蘭嘯天目光灼灼地逼近她,「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羽兒,嫁給我!當(dāng)我的王妃!我只想立你一個人為妃!有誰規(guī)定表兄妹就不能結(jié)婚了?我的父皇和母后也是表兄妹呀!如果蕙心皇姑還在世,她也會將你許配給我的!」

蘭嘯天伸手想摟住她,但羽黛嚇得立刻逃開!「不!表哥┅┅這不行!你明明知道┅┅我和旭烈毅┅┅!我永遠是他的妻子┅┅」

「你的眼底只有旭烈毅;我對你的感情你全視若無睹嗎?」蘭嘯天痛苦且狂亂地逼向她,「羽兒,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你明白我對你的真心絕不亞於旭烈毅!羽兒,嫁給我!」他想伸手摟羽黛入懷,羽黛嚇得連連後退。

「表哥!別這樣┅┅你嚇到我了!旭烈毅!旭烈毅!」手足無措的她放聲大叫。

「不用叫了!旭烈毅已回女真了!」蘭嘯天濃眉緊鎖道。

「他回去了?!」羽黛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不┅┅不!我不相信!他要帶我一起回女真的呀!我要去找他┅┅」羽黛猝然往外沖。蘭嘯天擋在她面前,「不用找了,你不是剛由清風(fēng)閣過來!那邊還有人嗎?這是他要我交給你的。」他由袖內(nèi)取出兩樣?xùn)|西──一封信和龍鳳玉如意。龍鳳玉如意?!

他竟退還她送他的東西?!

羽黛以顫抖的手接過,拆開信箋──「羽兒:我曾對你許諾過──今生,要讓你過著最幸福的日子,絕不使你再掉半滴眼淚!知你如我,憐你如我,當(dāng)我看到你在樓蘭慶典上那甜蜜燦爛的笑意時,我的心有多痛!多不舍!似乎只有在樓蘭,你才能這麼開懷大笑、這麼歡悅,這是我一直想讓你過的生活;我不愿再強迫你隨我回女真。我尊重你的選擇。永遠愛你,也祝福你!毅」

淚水一滴滴掉在信紙上暈開字跡,不不┅┅她不相信!毅!她的毅──

「羽兒!」蘭嘯天及時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旭烈毅尊重你的選擇,你可以一直留在你最喜歡的樓蘭了;留下來!和我一起治理屬於我們的國家吧!」

「不!」羽黛用力推開他,猛烈地搖著頭,淚珠紛紛墜下,「我愛旭烈毅!我愛他!我要馬上回女真!我要回去他的身邊┅┅」羽黛又往外沖。

「羽兒!」蘭嘯天身形一躍,擋在她面前,痛苦而艱澀道:「你真的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嗎?對我的感情,你真的不屑一顧嗎?這段期間,你過得這麼快樂、這麼容光煥發(fā)!我一直認為┅┅只有留在樓蘭,你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不!」羽黛堅定地搖著頭,「表哥,你們?nèi)e了!我對樓蘭的喜歡、熱愛,是因它是我另一個祖國,是我母親念念不忘的家鄉(xiāng)。但旭烈毅┅┅他給我的是一段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真愛呀!旭烈毅是我的丈夫┅┅今生今世,我要永遠守在他身邊┅┅」

「那我呢?」緊捉住羽黛的雙肩,蘭嘯天沙啞艱澀道:「羽兒!我對你的狂烈熾愛絕不亞於旭烈毅┅┅我多想永遠擁有你,多想傾其一生來愛你┅┅」

羽黛反握住他的手,誠摯道:「表哥,別破壞我對你的信任與依賴;這一生┅┅永遠只當(dāng)我的表哥就好,好嗎?」

「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不只想當(dāng)你的表哥!」蘭嘯天臉龐掠過一絲抽搐,扣住羽黛的肩欲吻她┅┅

「不──」羽黛猛烈地搖頭,凄然而堅定道:「表哥,求你別讓我討厭你,你已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最後一句話震住了狂亂的蘭嘯天。搭在羽黛肩上的手頹然地垂下來,他定定地凝視羽黛,苦澀道:「我想,我是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我只能當(dāng)你的表哥,是嗎?」

羽黛如擁抱兄長般抱住他,「樓蘭永遠是我最摯愛的祖國!我會常常回來看看這片土地;這些熱情而純樸的人民。但──我一定要回女真!回旭烈毅的身邊!」

蘭嘯天的臉上迅速變化著許多復(fù)雜的表情,最後,他彷佛是下了個最痛苦的決定般,輕抹住羽黛,逸出苦笑道:「我還能再說什麼呢?至少,你還愿意認我這個表哥,我還能以另一種形式擁有你。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祝福你和旭烈毅。走吧!我派人護送你回女真!

※※※

女真,江南庭園內(nèi)。

一室的酒氣沖天,杯盤狼藉。飛霜閣的窗戶大開,漫天的風(fēng)雪吹進屋內(nèi),而廊下的旭烈毅披著一襲黑披風(fēng)佇立在梅樹下,刺骨的寒風(fēng)吹著,雪花紛紛墜落在他發(fā)上、額上、頰上、肩上┅┅

幾乎將他淹沒,但他卻似毫無所覺般,一動也不動地佇立雪地,深邃的黑眸定定凝視一株株的梅樹──

羽黛最喜歡的梅樹;在蒼茫大雪中,他彷佛只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錐心刺骨的思念在折磨他、燒炙他┅┅他瘋狂地想見羽黛;多想立刻沖去樓蘭將她帶回來,盡情地狂吻她,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半寸,要她與自己一起守護女真!但他不能!

旭烈毅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內(nèi),用盡全身的力量命令自己──不許去樓蘭!不能再將她強擄回來,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永遠幸福,但他愛羽黛遠遠超過自己;在樓蘭溫暖燦爛的陽光下,羽黛那燦如春花的笑容令他無比地心疼,在那一剎那,他深刻感覺到──樓蘭才是她的故鄉(xiāng)!她最愛的國度!要他放棄羽黛,遠比殺了他還讓他痛苦千倍、萬倍,再下決定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有人不斷地拿刀剛他的心、他的肺┅┅

整個女真、整座皇城全有羽黛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秋水盈盈的溫柔瞳眸及那純凈絕美的笑容┅┅若不是身負女真萬千人民之重責(zé),他早就發(fā)狂而死!

梅林外,忠心耿耿的納非正憂心地望著他的主子,王已連續(xù)數(shù)天數(shù)夜不眠不休地立在梅林發(fā)呆了┅┅這些天來他不是沉默不語;就是脾氣火爆得駭人┅┅

根本沒人敢去對他說任何一句話┅┅但再這樣下去不行,他是女真萬人景仰的旭烈王;是英勇過人,令全西域諸國聞風(fēng)喪膽的「西域之鷹」;身為他的屬下,納非不能任王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有另一個高大剽悍的男子悄悄走近納非,他是旭烈毅另一得力助手──英斯。

英斯臉上掛著莫測高測的笑容,「納非,有件大事非讓皇上親自處理不可。」

「你自己去晉見他吧。」納非沒好氣道:「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自樓蘭回來後,脾氣特別古怪而火爆,我可不想去討一頓海罵。」

「快去通報吧!老兄!褂⑺古闹募,笑得更加神秘,「不接這個好差事,你會終身後悔!」

※※※

滿臉怒氣,劍眉緊鎖的旭烈毅硬被納非請入「議事堂」內(nèi)。

「捉到女奴這點小事也要我親自處理?我養(yǎng)你們這群飯桶到底是做什麼的?」旭烈毅坐在虎皮交椅上,臉色之冰冷鐵青足以令燭火凍結(jié)。

「是是!屬下愚昧!但這事非同小可,必須由陸下親自處理!辜{非頻冒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唉!都是該死的英斯!上天保佑,他要自己做的事千萬是個「好差事」呀!一名衛(wèi)兵領(lǐng)著約十名異族打扮,手腳均被縛的女子上來。

「稟陛下,這些全是烏干國的人民,屬下發(fā)現(xiàn)她們企圖闖越邊境,偷渡入我國!篂醺蓢桥孢吘车囊粋小國家,國力衰弱,人民生活十分窮困,因此,不時有烏干國之人民想闖入女真境內(nèi)求生存,因人數(shù)過多,已成為女真邊境管理上的大問題。

但,這種事直接交由地方官處理即可,也犯不著驚動女真皇上吧!旭烈毅凌厲的鷹眸中滿是隱藏不住的怒氣,狠猛無比地掃了納非一眼,早把臉色發(fā)白的納非再嚇出一身冷汗!旭烈毅果決迅速地,也極不耐煩地下了判決後,傳身便要走。

由他火爆盛怒的臉色,白癡也知道此刻不宜再惹他!偏偏不怕死的英斯又開口了:「稟陸下,尚有一名女奴還未判決。」旭烈毅猛地回身,幾近咆哮地怒吼:「一群飯桶!把她交給行政官處理!」

「可是,陸下┅┅」英斯甩掉納非的手,繼續(xù)不怕死地道:「這名女奴非由陛下親自判決不可!」不理旭烈毅冰冷駭人的表情,及全廳官員發(fā)白發(fā)抖的模樣;英斯手一揮,示意衛(wèi)兵將女奴帶進來。

一名全身裹著黑袍的女人,步履蹣跚地走進來。

「納非!把她押入大牢!」旭烈毅粗聲地怒吼,去他的!他的耐性已到極限了!怪異地,那名始終垂著頭的女奴突然抬起頭來,玉手一揮,緊裹的黑袍掉落至地。一陣抽氣及驚呼聲在大廳中響起。

女郎唇畔浮起一美艷動人的微笑,盈盈欠身行禮,清脆道:「民女叩見皇上!」像有萬千電流在旭烈毅體內(nèi)炸開般!

原本陰暗的黑眸射出狂喜熾熱的焰彩,他人尚未回過神,雙腳卻已早一步向前奔去了!狠狠地、死命地把女郎緊擁入懷,低吼著:「羽黛!羽黛!我的羽黛──」火熱滾燙的吻已瘋狂地落下來,所有的相思煎熬,苦苦壓抑的澎湃情感,全在一瞬間如山洪決堤般,狂奔而出!

當(dāng)然,全廳目瞪口呆的官員、士衛(wèi),已在英斯的示意下,識相退出了。

「我要喘不過氣來了┅┅」羽黛肜暈滟滟,雙頰如醉地趁隙呼吸,嬌媚地白了瘋狂的旭烈毅一眼:「皇上!還要把我關(guān)入大牢嗎?」

「你┅┅」旭烈毅急促激烈地喘著氣,恨不得一口將羽黛吞下去!又緊緊地將她按在自己胸前,狂亂地道:「該死的!你這磨人精!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我想你想得快發(fā)瘋了┅┅」

「我這不回來了嗎?」羽黛嫣然一笑,盈盈半跪在地上,「妾身本為樓蘭女,私自闖越邊界,不知陛下判妾身何罪?」羽黛螓首低垂,身上正是一套繡滿馬縷花的樓蘭服飾,正如她在玉門關(guān)初見旭烈毅時的打扮。

爽朗暢快的笑音在旭烈毅唇邊泛起,他親自將羽黛扶起來,往懷一帶,又在她粉頰上香了好幾下才道:「這個嘛┅┅朕得好好想想┅┅嗯┅┅罰你在女真終身監(jiān)禁,寸步不離地服侍朕,為朕生兒育女┅┅延續(xù)女真子嗣,你說可好?」

羞澀的緋紅染上羽黛的雙頰,她嬌呼:「陛下!這刑罰太嚴苛!太重了┅┅」

「太重了嗎?」旭烈毅霸道地擁緊她,火熱撩人的吻紛紛落在她敏感的耳垂、粉頸、香肩上┅┅在她身上點燃一簇又一簇的火苗┅┅滿意地看著羽黛愈來愈紅滟的臉頰和急促的喘息;促狹且邪惡地在她耳畔道:「朕的「處罰」會太「重」嗎,嗯?還是你希望再「重」一點?」

「陛下┅┅」羽黛俏臉嫣紅地躲開他的攻勢,在自己尚未「完全淪陷」前,由袖中取出龍鳳玉如意,鄭重地掛在旭烈毅頸項間正色道:「你得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再也不許無緣無故地把我休掉!我既已把這玉如意及自己交給你,就代表我生生世世是你的人!我跟定你了!今生今世你休想甩開我!」

羽黛雙手掛在他脖子上,一雙璀璨晶亮的美眸既認真且危險地瞅著他。旭烈毅以一更驚人更火熱的纏綿長吻來回答。

「再也不會了!我絕不再放你走┅┅」他緊緊地捧著羽黛的臉,一連串的告白夾雜著狂熱的吻傾泄而出,「你是我的羽兒,我唯一的最愛┅┅我女真國的皇后┅┅我絕不再讓任何人、任何事情奪走你┅┅拚死也不!我要你永遠留在女真,和我一起守護我們的子民,建設(shè)出屬於我們的家園┅┅」

情意繾綣的告白淹沒在愈來愈熾熱纏綿的熱吻中,而兩顆早已緊緊相依的心更加如火如荼、難分難舍┅┅情定玉門關(guān)!

早在玉門關(guān)切相見的那一剎那,命運的紅線即已將兩人緊緊地綁在一起,互訴呢喃愛意,永不分離┅┅只愿┅┅生生世世為夫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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