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圣心女中。
「曉陽!」
早上一來學(xué)校,琉璃和雨葵就急著找曉陽,「昨天你和殷大哥談得怎么?」
曉陽趴在欄桿上,無精打采地看了她們一眼,「更糟糕!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
琉璃和雨葵四目圓睜,「怎么會這樣?」
「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曉陽有氣無力道:「該死的花心大蘿卜!有女朋友的人還來招惹我,那天晚上,他就是去機場接女朋友才沒赴約!
「好過分喔!」雨葵喃喃道:「難道修女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上課鐘聲響了。
「先進教室吧!」琉璃拉著曉陽,「待會兒下課再聊!」
斐心瑜拿著導(dǎo)師日志走入三年A班,許多沒來參加開學(xué)典禮的同學(xué)紛紛發(fā)出贊嘆及驚訝聲。
「她……是我們新導(dǎo)師?!」
「哇!好漂亮喔!」
心瑜微笑地走入講臺,先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各位同學(xué)!」她甜美清脆的嗓音立刻捉住了全班的注意力,「我是你們的新導(dǎo)師!斐心瑜,很開心自這個學(xué)期開始有機會和你們相處。因為開學(xué)那天有許多同學(xué)沒來參加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請全班來個自我介紹,讓老師認(rèn)識你們好不好?」
「老師先自我介紹!」有人起哄。
「老師幾歲,有沒有男朋友?身高?血型?體重?星座?」
全班哄堂大笑,心瑜也微笑道:「大家安靜。好吧……老師先自我介紹。我二十五歲,美國舊金山市立大學(xué)的教育碩士。但老師高中以前是在臺灣接受教育,而且也是念圣心女中,是你們的學(xué)姊喔!」
學(xué)姊也!這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今小女生們更開心、更有親切感!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心瑜已捉住她們的心了。
「男朋友呢?老師你這么漂亮,追求者一定由臺灣海峽排到太平洋吧?」
有人提出這問題,小女生們再度笑成一團。
心瑜道:「很遺憾,老師由美國回來時,是搭飛機回來而不是游泳回來,所以沒注意到太平洋上是不是排滿我的追求者!
全班再度陷入一陣大笑中。
「好了,老師自我介紹完了,現(xiàn)在換你們啰!
這個新導(dǎo)師立刻捉住三年A班全部小女生的心,以前的導(dǎo)師總是古板而嚴(yán)肅,不能開半點玩笑;心瑜的親切及輕松幽默令她們馬上就接受她了。
也因此,每位站起來自我介紹的學(xué)生莫不對斐心瑜推心置腹,把她當(dāng)姊姊般暢談自己的人生觀、喜好、未來方向……等。
心瑜微笑地聽著,終于輪到后排的曉陽了,她站起來,淡淡地看了心瑜一眼道:
「我叫薛曉陽,興趣:還沒發(fā)現(xiàn);專長:乏善可陳;未來志向:毫無方向!」
說完后,不理全班詫異的眼光,自動的坐下。
她就是薛曉陽,心瑜邊聽著下一位同學(xué)的自我介紹,邊注視曉陽,當(dāng)學(xué)姊江瑞君知道心瑜要接任三年A班的導(dǎo)師時,曾對她說:
「心瑜,三年A班是全校最好帶也是最難帶的一班。因為它是全校資質(zhì)最高的一班,如果不失常,那五十個學(xué)生統(tǒng)統(tǒng)考上策一志愿絕不是問題!
「但也是最難帶的一班,」江瑞君又道:「因為她們太聰明了!人小鬼大、古靈精怪得很,不過你只要馴服其中兩個,其它的就容易多了。她們的意見領(lǐng)袖就是——唐琉璃和薛曉陽!」
她就是薛曉陽。心瑜微笑地盯著她,坦白說,她一踏入三年A班就注意到后排那個清麗絕倫卻一臉冷漠的女孩,她是那種人群中,你第一眼就會看到她的女孩,盡管外表淡漠,卻天生有股吸引人的力量。
而唐琉璃……心瑜眼光移向坐在曉陽左手邊的瘦高女孩,她剛才已做過自我介紹了,言詞簡潔扼要、中肯有力,態(tài)度落落大方、溫文而自信,天生的領(lǐng)袖人才。
全班自我介紹完后,再來是選這學(xué)期的干部,曉陽不感興趣地支著下巴,轉(zhuǎn)向窗外,根本不是「選」,古板的圣心女中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成續(xù)第一名的當(dāng)班長、第二名當(dāng)副班長、第三名當(dāng)學(xué)藝……以下類推。
曉陽的成績向來維持在十名左右,坦白說,以她的天分,要拿下第一名絕非難事,但曉陽實在懶得和那些退出前三名就要大哭、就吃不下飯、就要自殺」的女同學(xué)去爭,她們愛當(dāng)狀元、探花……就讓她們?nèi)ギ?dāng)吧!
人生可追求的事很多,為了那一、兩分分?jǐn)?shù)去爭得頭破血流、寢食難安,沒有必要!目光未免也太短淺了。
曉陽的思緒飄得更遠……昨天晚上……自己甩了車門就跑,是不是很沒風(fēng)度?
可是……人家真的很生氣嘛!
曉陽咬咬下唇……他沒來赴約竟是為了去機場接他女朋友!可惡!唉……
為什么他已有女朋友了?
正胡思亂想的曉陽卻聽到臺上飄來一句:「這個學(xué)期老師不想再用以名次來指定干部人選。同學(xué)們來選出最適合當(dāng)班長和副班長的人才好不好?請同學(xué)們踴躍提名,老師當(dāng)然也可以提名啰——我提唐琉璃當(dāng)班長;薛曉陽當(dāng)副班長!」
我當(dāng)副班長?兀自沉思的曉陽嚇醒過來,驚訝地看著新導(dǎo)師,她瘋了?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上學(xué)都遲到的人可當(dāng)副班長?
斐心瑜笑容可擁而莫測高深地回視曉陽。
這項提議果然大受同學(xué)歡迎,她們十分熱烈地提名自己心中的候選人,教室中充滿了和樂的氣氛,好不熱鬧!
提名后表決,表決結(jié)果是——向來人緣佳、風(fēng)趣活潑的琉璃高票當(dāng)選班長:而薛曉陽也以壓倒性票數(shù)當(dāng)上副班長。
另外,充滿藝術(shù)天分的蘇雨葵也被同學(xué)推出來當(dāng)學(xué)藝股長。
連曉陽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同學(xué)選我當(dāng)副班長?平時她在班上獨來獨往,除了琉璃和小葵外,甚少和同學(xué)接觸。
為什么曉陽會高票當(dāng)選?其實三年A班的女孩子滿喜歡曉陽的,雖然她平時沉默寡言,看起來冷冷的:但她不像其它女孩般愛斤斤計較,有事沒事就論人長短……她們覺得:讓舉手投足都優(yōu)雅如芭蕾舞者、多才多藝的薛曉陽來當(dāng)副班長,也是滿不錯的一件事。
心瑜滿意地道:「很高興同學(xué)們這么踴躍地參與選舉;也很開心我們這一學(xué)期的干部都誕生了,同學(xué)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來鼓勵這些新干部!」
掌聲中,琉璃丟了張字條給曉陽,上面寫著:
「發(fā)現(xiàn)沒?這個新導(dǎo)……和以前那些修女導(dǎo)師有些不一樣喔!我發(fā)現(xiàn)我已喜歡上她了!」曉陽看了琉璃一眼,以嘴形告訴她:「狗腿!你真容易被收買!」又把目光移向講臺上的斐心瑜……
我也會喜歡她嗎?曉陽不知道,不過她可以肯定一點……她并不討厭——這個與眾不同的新導(dǎo)師!
下午放學(xué)后,心瑜匆匆忙忙地走向宿舍,她要辦一件很重的事——
打電話給禹立綱,要回他的行李。
心瑜氣惱地址著身上過分寬大的長裙,白癡禹立綱拿錯了她的行李,害她沒衣服換。幸好學(xué)姊昨晚趕緊帶她上街采買必需品和貼身衣物。
這條裙子還是向?qū)W姊借的,微胖的江瑞君腰圍比心瑜大很多,害心瑜老是擔(dān)心裙子會掉下去。
找出禹立綱的名片,心瑜又打電話去威格廣告公司。
「你好!請問禹立綱在嗎?」
「禹經(jīng)理呀!你稍等,我?guī)湍戕D(zhuǎn)企畫部問問看!
一陣音樂后,換了一個男的聲音,「喂,你好!
「請問禹立綱在嗎?」
「禹經(jīng)理……他不在,」小許慢吞吞道:「他今天好象沒來上班。」
又沒來上班!「請問他哪天才會來上班?」心瑜忍著氣問,這家伙太混了吧!回國都這么多天了還不來上班?他掉到馬桶里了?
小許說:「我也不知道……禹經(jīng)理,好象要離職了……」
離職?!心瑜嚇了一跳,「那你知不知道他要去哪一家公司?」
不行呀!她得追回她的行李。
「我?guī)湍銌枂柨础惯^了一會兒,小許的聲音才傳過來,「喔……他出家了!」
出家?!
咚——心瑜差點由椅子上跌下來,「你…………你確定?」出家?把頭發(fā)剃光的那一種?
小許答:「我不知道哇……禹經(jīng)理是這么說的……」
事實是這樣呀,早上禹立綱還一副要死不活地在辦公室大喊他不做了……他要出家當(dāng)和尚了……
心瑜真難相信,天呀!真是世事多變呀……前幾天她才在飛機上遇到他,今天他竟要出家了?
小許又說:「小姐,你是禹經(jīng)理的女朋友嗎?噢!真不辛……我也只能勸你節(jié)哀順便、順便節(jié)哀了……再見!啊——你等一下!禹經(jīng)理回來了!」
東區(qū),一間明亮寬敞的咖啡屋內(nèi)。
斐心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注視著路上的車輛和行人,方才在電話里,禹立綱約她在這里見面,他的辦公室就在這附近。
遠遠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要過馬路,那男人穿著橄欖綠的西裝、茶褐色的襯衫領(lǐng)露出來,打著芥末黃的領(lǐng)帶,十分搶眼出色的組合。
以前心瑜十分討厭男人穿綠色的西裝,總覺只差一頂綠帽子就是只青蛙了:也討厭黃色的領(lǐng)帶——沒事打條「出租車」在身上干嘛?但這男人……心瑜著迷地看著,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男人搭配的功力一流!這兩個如此鮮艷的顏色被他搭配得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除了他本身夠高、身材一流外;他身上有股自然流露的率性與霸氣……很能表現(xiàn)出這套DㄕG西裝的特質(zhì)。心瑜著迷地欣賞著,突然,她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男人,那正向咖啡屋走來的男人是禹立綱!
他變了!完全不一樣了.心瑜瞠目結(jié)舌,在飛機上遇到他時,他樵粹頹喪地像剛由垃圾堆里爬起來,而今天……卻意氣風(fēng)發(fā)、神采飛揚得像另一個人。
禹立綱大刺刺走進來,直接在心瑜面前坐下,蹙著眉盯著心瑜,「這么十萬火急把我找來,到底什么事?」
心瑜傻傻地盯著他,還沒由方才的「驚艷」中恢復(fù)過來,只能訥訥道:「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啊!」禹立網(wǎng)優(yōu)閑地把椅子往后挪,伸展他的長腿,心里卻很納悶:自己和這個飛機上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到底有什么人生大事可商談。
真是可惜呀,心瑜緊盯著禹立網(wǎng),把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這么一個正常、「五官都長在該長的地方」的男人,為什么要出家當(dāng)和尚呢?雖然人各有志,出家也不是一件壞事,但……
他還這么年輕呀!就要因失戀的打擊而遁入空門?他的前途應(yīng)該還很燦爛,人生還很美好嘛?
「斐心瑜?」禹立綱見她盯了自己半天仍不說話,忍不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魂了!你在干嘛?找我來看面相?」
「。 剐蔫っ偷鼗剡^神來,很認(rèn)真地說:「禹立網(wǎng),你上有八十老母,家庭幸福美滿,兄弟姊妹和樂融融,兄友弟恭吧?」
「呃……應(yīng)該算是。」禹立綱一頭霧水地點點頭。
「那你也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牙齒整齊、沒有缺手?jǐn)嗄_、羊癩瘋、痙攀、老年癡呆癥等毛病,對不對?」心瑜緊接著問。
「廢話!當(dāng)然沒有!」
禹立綱更加莫名其妙,這小妞干嘛?賣人壽保險。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盡人子的責(zé)任?年紀(jì)輕輕就要拋下一切,出家當(dāng)和尚?」斐心瑜沖口而出。
「噗——」禹立綱剛喝下去的咖啡全嗆出來,「咳咳咳……」他趴在桌上狂咳,足足咳了五分鐘之久,差點沒嗆死。
「你……」僥幸沒咳死的禹立綱喘了一大口氣問:「誰告訴你我要出家當(dāng)和尚的?」
「難道不是嗎?」心瑜同情而了解地盯著他,「禹立綱,不要再隱瞞了,大家都知道了!你別這樣嘛,心里有什么解不開的結(jié),你說出來呀!」
「MyGod!」禹立綱努力控制自己要劈桌子的沖動,低吼,「哪一只豬告訴你的?」
「你們公司的人呀……就我打電話去時,叫你來接的那一個嘛。」
小許?!
禹立綱明白了!瞬間……他原本高漲的怒氣被一股無法控制的笑意所取代……他扯開喉嚨,肆無忌憚地爆出大笑……笑得驚天動地、笑得山河變色!笑到原本努力工作的侍應(yīng)生紛紛拋下工作聚集在禹立綱身邊,爭相打探——什么事這么好笑?是不是一九九六年年度最佳笑話出爐了?
「白癡!你笑夠了吧?!」心瑜惡狠狠地瞪著他,白嫩的小臉氣得出紅轉(zhuǎn)綠,再出綠轉(zhuǎn)白……禹立綱這瘋子……沒事在她面前笑得像瘋狗咬到般……
「老天……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禹立綱好不容易稍微止住,喝了一大口水,「補充流失的水分」,正要繼續(xù)狂笑時,瞥見斐心瑜那已「由白轉(zhuǎn)青」、眼看就要殺人的臉色,很識相地忍住笑意道:
「小許那白癡……你誤會了……」
原來「我要出家了」,是禹立綱他們辦公室內(nèi)的口頭禪,從事廣告創(chuàng)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腸枯思竭,榨不出半點靈感來:每當(dāng)他們創(chuàng)作組的人挖空心思也激不出半個點子來時,總會大叫:「我不要活了!」
「你不能死呀!死了浪費國家土地,我看你出家當(dāng)和尚算了!」
斐心瑜打電話來時,迷糊的小許以為斐心瑜是他們很熟的客戶,順口開的玩笑,沒想到心瑜當(dāng)真了。
聽完他的解釋,心瑜的俏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偏偏不知死活的禹立綱還在她面前捧腹大笑,開心得不得了。
「禹、立、綱!」心瑜瞇起眼睛,壓低聲音道:「我警告你——你膽敢再多笑一秒鐘的話,我馬上把這杯咖啡潑到你臉上!立刻走人!」
這一招果然奏效。
狂笑的禹立綱立刻閉起嘴巴,但那豐富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了,全竄到他的眼角及嘴角上,憋得好不辛苦。
「心瑜,你老實說,」禹立網(wǎng)忍住笑意問她,「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咳咳——咳……」這次換心瑜差點被口水嗆死:「不——」心瑜睜大眼睛,驚惶莫名道:「你花癡呀!為什么有這么荒謬的想法?」
「不是嗎?」禹立綱饒富趣味地挑起右眉,「不然你為什么一聽到我要出家的消息就這么慌張失措、食不下咽、廢寢忘食……只差沒捉住我的大腿大喊!‘不要走!你還有我!不要因為一次失戀而放棄整片的森林!’」
「禹……立……綱!轨承蔫ひ涯樕l(fā)青,目露殺機了。真恨不得手中有什么獨門暗器型以馬上斃了他。
「如果你不想用熱咖啡洗臉的話,馬上閉嘴。我管你要不要出家當(dāng)和尚,反正全臺灣的和尚那么多,多一個我認(rèn)識的也不錯。我擔(dān)心的是我的行李——就算你要出家當(dāng)和尚,也應(yīng)先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你的衣服?」禹立綱東張西望后,壓低聲音道:「喂,斐心瑜,就算你暗戀我也不能亂說呀!你我萍水相逢,我那邊怎么會有你的衣服呢?別人聽了會誤會我們有什么‘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
「鬼才和你有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斐心瑜恨不得拿煙灰缸砸他的頭,「你是豬呀?你沒發(fā)現(xiàn)你拿錯我的行李嗎?」
「哦!你說那個我?guī)ノ餮艌D的行李箱!褂砹⒕V這時才恍然大悟道:「很好啊!用了幾年都不會壞;貒螅疫沒把它打開過,有什么問題嗎?」
斐心瑜真難相信,「你……回來四、五天了,你還沒打開行李整理過?沒把該洗的衣服拿出來洗?」
「慢慢來嘛!」禹立綱喝口咖啡,優(yōu)閑道:「反正換洗的衣服家里還有!急什么?」
「我——急!」斐心瑜氣昏了的大叫,「禹立綱!你立刻把我的行李拿來還我!」
「等等,既然我們互相拿錯行李,也就是說:我的東西現(xiàn)在在你那邊了?嘿嘿……」禹立網(wǎng)促狹她笑道:「斐心瑜,你老實說——我的品味不錯吧?你有沒有偷偷留下一件BVD內(nèi)褲當(dāng)紀(jì)念?」
在心瑜把熱咖啡潑到他臉上的前一秒,禹立綱很識相地提起帳單,沖向柜臺。
一棟高級公寓的十四樓。
「就是這里,進來吧?」
「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
「孤男寡女的……我這樣進去你的房間,別人會誤會。」
「誤會什么?餓‘羊’撲‘虎’嗎?」
「禹、立、綱!」心瑜的聲音拔高八度,「去你的!你才餓虎撲羊!開門!讓我進去。」兩人走入客廳,斐心瑜的嘴巴也馬上張成O形……這……叫「客廳」嗎?如果禹立綱不說,心瑜會以為這里是「核戰(zhàn)后災(zāi)區(qū)」!
書籍報紙、啤酒空罐、煙蒂……丟得一地都是,抬燈倒在書桌的旁邊,墻上的莫內(nèi)名畫「掛」了一條運動褲,抱枕「飛」到電視機上面……
「對不起,家里有點亂,」禹立網(wǎng)尷尬地說,「等一下,我拿雙拖鞋給你穿!
禹立綱四處亂找,奇怪!以前滿地滾的拖鞋怎么全不見了?好不容易,他終于在餐桌上和酒柜上面各找到兩只花色不同的拖鞋,反正湊起來也是一雙嘛。
他很高興地遞給心瑜,又說:「你坐一下,我替你倒杯水來!
禹立網(wǎng)由冰箱中取出一瓶大礦泉水,奇怪!杯子呢?杯子……在他還沒把廚房拆掉之前,他終于找到一個烏漆抹黑的「杯子」!
禹立網(wǎng)正要倒礦泉水進去前,斐心瑜立刻大叫:
「不用了!呃……我不渴,禹立網(wǎng),你還是先把我的行李還給我吧!
「喔……好,我先拿行李給你。」
斐心瑜暗松一口氣,老天!那是「杯子」嗎?杯沿內(nèi)積了一層黑黑的東西……如果他不說,心瑜會以為那是種花用的「盆栽」……
行李箱……行李箱……禹立網(wǎng)滿頭大汗地在房間里找,當(dāng)他費力地移開一堆堆得像小山的衣服后,如獲至寶地大叫:「找到了!在這里!
心瑜站在門口,睜大眼睛問,「禹立綱……你每天早上都是由這個房間走出來的嗎?」
「對呀!有什么問題嗎?」
「出污泥而不染」!心瑜終于了解這句話的含意了——不容易呀!竟然有人可以由那堆垃圾中,找出干凈的襯衫和長褲,再光鮮亮麗地出門。
心瑜早就聽說過男生的房間都很亂,但真正亂到什么程度,她卻很難去想象,今天……總算大開眼界了。
禹立網(wǎng)費力地把那重重的行李拖向臥房門口,腳下突然踢到一把丟在地上的雨傘,「啪——」整個人和行李箱全摔到地上。
「哎呀——痛死我了!」禹立綱趴在地上哀嚎,「他媽的!哪個該死的把雨傘丟在這里?」
他似乎忘——這是他的房間,除了他還有誰?
「怎么樣?你還好吧?」斐心瑜趕過來扶他,「禹立綱!你……你把我的行李箱摔壞了!」
可不是嗎?經(jīng)由剛才那猛然一摔,心瑜的行李箱整個彈開,衣服全散出來。
「抱歉!抱歉!沒關(guān)系的……我立刻幫你修好,我去拿工具來……」講到一半,禹立綱的眼光凝固在地毯上……
嘩!五顏六色,令人眼花撩亂的「內(nèi)在美」……
心瑜俏臉通紅,急急挺身擋在那堆「內(nèi)在美」前,大喝:
「你看什么看?還不趕快去拿工具來?」
「對對!去拿工具……你放心,我什么都沒看到!」禹立綱趕緊站起來往外走。
真的都沒看到嗎?斐心瑜氣紅了臉,趕緊把那些「內(nèi)在美」塞在行李箱的最下面。
已走出臥室的禹立綱突然飄來一句。
「喂,你那套華歌爾的貴不貴?」
「禹——立——綱!」
驚天動地地尖叫,心瑜狠狠地提起抱枕砸過去。
同一時間,十四樓的電梯內(nèi)出來一對出色搶眼、十分登對的俊男美女。
「就是這一間,」尚宇杰拉著嬌妻杜瑩的手,站在十四樓A座前,「大禹那小子應(yīng)該在家吧?」
「老公,待會兒你可千萬別提起桑雯雁這三個字,」杜瑩道:「唉!雯雁早就要大禹死心,這家伙就是不聽……現(xiàn)在雯雁在美國結(jié)婚了,他還千里迢道地趕去……又能挽回什么呢?大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來,一定很難過!
「安啦!」尚宇杰爽朗地說:「這老小子沒這么死心眼,過一陣子就好了嘛!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為了一棵樹,而否定掉整片森林呢,對不對?」
話一出口,尚宇杰就暗叫糟,慘慘慘……
果然,一只柔柔嫩嫩的小手狠狠地捏上了他的耳朵,「尚宇杰先生!想必閣下也曾是個雨露均沾、掌管‘大片’森林的快樂園丁,對不對?」
明媚亮麗的社瑩睨眼看他。
「都是過去的事了嘛!老婆大人……」尚宇杰求饒地拉下杜瑩的手,「公共場所也!別這樣……在家里我任你荼毒虐待都沒關(guān)系,出來外面要給我面子嘛!」
「哼!」杜瑩不懷好意地瞪他一眼,才伸手去按門鈴。
「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為了找工具箱而找得天昏地暗的禹立綱聽到門鈴響,三步并兩步跑來開門。
門開處,是那個專門愛和他抬杠的死對頭尚宇杰,和他那令人羨慕的漂亮老婆杜瑩。
「嗨!大禹!」杜瑩笑容可鞠。
「哈啰!老小子!原來你還活著——」話講到一半的尚宇杰被杜瑩用力撞了一下腹部,還給了個大白眼給他。
「阿杰、小瑩?!」禹立綱很意外,「嘿!賢伉儷竟有空光臨寒舍!尤其是你!」他一拳K向尚宇杰。
「你這小子,不是一直異性就沒人性嗎?」
「什么話?」尚宇杰也毫不客氣地一拳K向禹立綱,「我和小瑩一從威尼斯度蜜月回來,就馬上帶禮物來看你。」
三人進入屋內(nèi)后,杜瑩體貼地問:
「大禹,我們突然來訪,會不會不方便?」
「方便呀!哪有什么不方便?反正我是一個人住……」
禹立綱的話還沒說完,臥房內(nèi)的斐心瑜可等得不耐煩了!拿個工具修行李箱要拿那么久?
「禹立綱!你快一點嘛!」心瑜邊嬌斥邊走出臥室。
客廳里的三個人全呆了!六只眼睛齊齊盯著斐心瑜,尚宇杰和杜瑩更是迅速交換一個「原來如此」的眼神。
「大禹,真抱歉?磥砦覀儊淼牟皇菚r候……」尚宇杰很識相道。
「不……不是!她……」禹立綱困窘地結(jié)結(jié)巴巴,「你們別誤會,她只是來拿衣服的……」
拿衣服?!
杜瑩的杏眼瞪得更大!好呀……禹立綱這死小子!剛失戀的他非但沒有「意志消沉、沮喪度日」,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馬上交了女朋友……
兩人甚至還同居!
尚宇杰捉著杜瑩的手,兩人匆匆對斐心瑜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大禹,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送你的禮物就放在這里了,拜拜!」
兩個不速之客匆匆逃掉后,留下禹立綱和斐心瑜呆愣在原地。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心瑜訥訥地開口。
「沒事!褂砹⒕V聳聳肩,拿著工具走入臥室,改天再向阿杰解釋吧。剛才那種情形下……只會愈描愈黑。
斐心瑜緊跟上去,「他們是不是誤會了……。‰y道——」心瑜大叫一聲,「難道他們以為……我和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你小聲一點,」禹立綱看她一眼,「沒事站在窗邊大吼大叫干嘛?想把我們這種特殊關(guān)系昭告全棟大樓的人?」
「你……」心瑜氣得說不出話來。
「oK!修好了!褂砹⒕V滿意地把行李箱關(guān)上,「呼!折騰了大半天,快八點了,還沒吃飯呢!走,我請你吃晚餐!」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要回去了!」心瑜氣呼呼地?fù)屵^行李,轉(zhuǎn)身往外走。
她生氣的原因除了禹立綱之外,還有另一主因——桑雯雁的照片!被擺在禹立綱床頭。
心瑜心底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她不知自己在氣什么?也知道她不該生氣……她和這臭男人根本連朋友都談不上!可是……她就是不高興嘛!
「喂!斐心瑜!等等我!我還要去你那里拿行李呀……」
禹立綱匆匆追上去,奇怪!剛才她的臉色不是還好好的,怎么馬上就變天打雷!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麻煩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