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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的最初 第十二章
作者:林如是
  嚴奇親率王師,大軍三十萬,由京城誓師北伐。由于上王御駕親征,自將大軍北討“丹紀”,隨行的兵士莫不士氣大振,斗志高昂。  

  更重要的是,宗將藩的出現,帶給兵士莫大的鼓舞與希望。雖無人敢明言,但暗地里都認定是他,無不雀躍歡欣,拜服在他的領導下。  

  太后對嚴奇不顧她的勸阻,親率大軍征敵蠻,深感憂慮;更加怨恨我“蠱惑今上”,煽動他御駕親征,其心可誅。  

  送別王師后,她立即遣人到云舞殿傳我至長生宮。  

  “公主,您千萬不能去!太后遣人傳您至長生宮,只怕對公主不利!”  

  小筑著急萬分,擔心我此去遭遇什么兇險。  

  “小筑姑娘說得沒錯!崩夏棠陶f:“公主,您最好別去!恕老婆子直言,上王出征,宮里無人能護衛公主,萬一有什么不測,那……”  

  她含蓄地把話點住,默默瞧著我,意思再明白不過。  

  徐少康倒沒說什么,只是抱著胸看著,雙眉緊鎖。  

  他也不贊成我冒險!  

  我看看他們。沒有人有笑容,全是焦慮的表情。  

  “我不去怎行?”我說:“就算要逃,在這王宮里,四處是禁衛,能逃到何處去?別擔心那么多,該來的還是會來!‘既來之,則安之’,想太多也沒有用!  

  我走到前殿,隨來人赴長生宮。  

  長生宮是新建的宮殿,為舊王府時期所沒有,主格局依照原靖伯府所建構,富麗的程度則較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宮女領我進正殿,太后端坐在正中央上方寶座,王后、嫣紅、嚴玉堂、春香及香兒則依序坐在兩旁下首。四旁侍立著許些宮女。  

  好大的陣仗!我不由得想起在嚴府初見嚴太夫人時的情況。  

  然而,今非昔比,而今,在我眼前的這名老太夫人,握有宰制我的生殺大權,只憑她一怒一笑,我的生命便可能就因此來回一遭不!我才是我自己生命全然的主人!我絕不讓任何人宰制我的人生!  

  “放肆!見到太后還不快下跪行禮!”春香首先發難。  

  我將眼光掃向她,冷眸泛著逼人的寒意。她臉色大變,指著我叫罵道:“銀舞,你未免太放肆!自恃上王寵你,便如此目中無人,連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夠了!”太后臉色鐵青,喝斷春香尖銳的聲音。她看著我,神色嚴厲說道:“銀舞,你可知罪?”  

  我直視她,未置任何言詞。  

  “你仗著一身妖冶的容貌,蠱惑今上,使他迷戀于你,不事朝政;而今又煽動他御駕親征,不顧太后勸阻,冒險犯難,你還不知錯!”嚴玉堂憤慨地搶言指責我。  

  “玉堂!”太后怒喝一聲,表情更趨嚴峻。嚴玉堂和春香雖然句句挑中她的痛處,對我痛恨有如,但她不得不自重身分,喝止她們兩人宛如潑婦罵街的尖酸。  

  由此看來,她老成守舊,恪守一切禮法傳統,講究地位身分等秩序原則,卻不失為明理之人。  

  她的地位使得她必須自持身分,卻不濫權;當然,她的威儀也不容任何人挑釁。然而,我并不是今日才初識于她,她內心應該還記得當時“出賣我”的恥辱。  

  “銀舞,”太后又說:“你媚惑上王,使他因迷戀于你,而冷落王后和貴妃,更且荒廢朝政,按照官規,本不可輕饒,但上王后有所悟,從旁所勸,近月來勤于政事,是以這件事,本宮可鐃恕你,不再追究!  

  “太后!”嚴玉堂和春香齊聲不滿,被太后所阻。  

  “但是,你不該煽動上王,不顧危險,領兵出征!這件事,你做何解釋?”太后越說越嚴厲,神態也更嚴峻。  

  “我并未煽動嚴奇,這件事是他自己決定的。”我昂首直立,并沒有被她的氣勢嚇倒。  

  “你還敢狡辯!如果不是你這妖女出言蠱惑,上王何以會不聽太后勸阻,執意領兵親征!”春香又發難指責,轉向太后說:“太后,您千萬不可被這妖女所騙!  

  上王一向事母至孝,對太母言聽計從,如果不是有人從旁煽動,如何會違抗太后的旨意!分明是受這妖女所感,為她所煽動!太后,您若不嚴懲這妖女,恐壞了宮里的規矩,讓她更加目中無人!”  

  春香張牙舞爪,又能言善道,一字一句,無不深深挑動太后的心思。嫣紅見狀,著急地為我辯護說:“太后,臣妾了解銀舞的為人,她絕不會蠱惑上王或出言煽動。更何況,上王英明有為,凡事自有主張也自有定見,不會輕易受人影響。”  

  “娘娘,依您這么說,上王不顧太后的勸阻,執意冒險親征,又不以國家為念,保重萬金之體,都是他自己的不是了?”春香冷冷逼問。

  嫣紅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么說,上王如此一意孤行,確是有人從旁教唆煽動的了?”  

  “不!不是……”嫣紅本就不善言詞,被春香逼得無詞以對。  

  香兒一旁看不過去,回道:“麗春公主,您分明曉得娘娘的意思,何苦如此逼她!”  

  “我那敢!本宮不過是就事論事!”春香狠狠瞪了香兒一眼,又對太后說:“太后,您千萬別忘了,銀舞伴妖星出現,帶來這一切的災厄。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這些禍災發生!您沒聽方士所言,兇星若不滅,災厄便不除!妖女除,兇星即滅,F在京城里四處傳說,‘彗出于太歲,天將要亡我上清’,人心惶惶,擾攘不安。太后,您可要有主張!”  

  太后臉色驟變,顯然極為相信春香所提的“方士之言”。  

  宮廷迷信方士,自古即然。太后迷信方士所言,春香此舉,深深打動她對我的疑慮。  

  春香暗自得意,嚴玉堂落阱下石,趁機又鼓動太后說:“母后,您千萬要三思!銀舞不僅煽惑上王,更且引災成害,若繼續留她下來,只怕會禍國殃民,引起更大的災禍。”  

  “這……”太后看看我,沉吟不決。  

  嫣紅和香兒焦急不堪,為我擔心不已,不斷對我投來憂慮的眼神。  

  “太后!”王后這時突然開口,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朝向她。我也不禁好奇看著她,但見她氣質若幽蘭,口吐芬芳。  

  “太后,”她說!“長公主與麗春公主所言自有其道理,但方士之言未可盡信。民心惶惶,應當想辦法加以安撫,而不當附會方士所言,冤及無辜。況且,上王天縱英明,向來明辨是非,行事有他一定的道理。爾今他既然不顧一切勸阻,堅持領兵出征,自必有他考量的因素,否則以上王的膽識與明智,不會做出如此貿然的決定!”  

  “嗯……”太后聽了不斷點頭,深深贊同王后的見解。  

  春香和玉堂怒在心田,卻不敢再多言,嫣紅和香兒則如同自己獲赦般,感激地看著王后。  

  “銀舞,你可有什么話要說?”太后問,嚴峻的神態緩和下來,語氣也不再那么嚴厲。  

  我略一沉吟,直視前方說:“太后,而今嚴奇身分尊貴,也許您認為他不該如此冒險,處身危境。但他既為一國之君,自當以天下百姓為念,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之而樂;如此,方不愧為四方俯首的明君。我相信,他也是這么想的。”  

  這話一出,太后驀然一怔,沉默了半晌。春香連忙又急道:“太后,您千萬別被她的話所惑!以天下為念,并不表示就得身處險境,方能憂天下之憂!上王便是如此受她蠱惑,才會不顧自身安危!太后,您別被她妖言所惑!”  

  “是啊!母后,千萬不可容這妖女于世,否則她不知又會帶來什么禍害!”嚴玉堂對我深惡痛絕!出語毫不留情。  

  太后仍舊默然不語,好一會,她才揮揮手,語帶疲憊說道:“我想靜一靜,你們都下去吧!”  

  我微微點頭示意,轉身出去,春香和嚴玉堂惡毒的眼神,如淬毒的箭朝我背心不斷射來。我聽得春香又對太后說:“太后,春香尚有一事相稟,非常重要,事關……”但那不關我的事了——不!一定是脫離不了有關我的是非,只是,我不想理它,也不在意!  

  我加快腳步,不想再聽到春香那尖銳帶刺、興風作浪的聲囂。  

  回到云舞殿已是掌燈時分,小筑和老奶奶們都在擔心我,在殿中不安地來回走動,不時探頭張望,見到我回來,才總算松了一大口氣。  

  用過晚膳后,我支開小筑,要老奶奶收拾好隨身事物到我房里一趟。在等她收拾東西這段時間,徐少康先來到我房里。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他臉色凝重,陰暗灰沈。  

  “燕窩的事我都聽小筑說了!”他說:“那些女人想害死你,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么用?”  

  “告訴我,我可以保護你!我應該保護你的!這是我的責任——”  

  “不!這不是你的責任,這是我自己的責任!蔽曳浅@潇o,近乎冷酷。“我知道你關心我,少康,但我們身處在這個陌生的古代,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我不是感情用事!楊舞,自從但澄死后,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有這種心情,但我真的想保護你!”他說話時,眼神坦白而真誠。  

  提起但澄,乍然勾起我心頭一些淡淡的憂傷。我呆了半晌,才猛然甩頭說:“聽著,少康,今晚我要趁機送老奶奶和更達離開這里。事已至此,我就不再瞞你,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怕再拖下去,會連累到老奶奶他們。所以,我今晚一定得平安送他們離開!”  

  “你打算怎么做?”  

  “由這里爬墻出宮,等到天一亮,即由東門出城。老奶奶和更達如果能平安逃出去,我也就無牽掛了。至于你,少康,我要你往西城城郊。出了西門直走,就是波碧湖,湖畔有一幢樓花閣……”  

  我把底眉密室的事詳細告訴他。  

  “樓閣和湖是回到二十世紀的關鍵。我想過了,如果不同時空的二度空間同時重疊存在,缺口破裂的地方一定就在湖畔處。你到了那里以后,就躲在密室里,一定有機會回去的,回去屬于你的時代!”  

  “那你呢?難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他逼問。“這不是屬于你我的時空,你為什么要牽涉進去?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送老奶奶和更達逃離這里后,再想辦法到那湖畔,回去我們的世界!”  

  “我回不回去都一樣!”我搖頭說:“那個世界沒有我掛念的人,也沒有人等著我。但你不同,少康,你有家人在等著你。答應我,少康,你一定要回去,平安回去!”  

  “不!你不回去,我也不回——”門咯吱一聲,老奶奶帶著更達進來。  

  “公主,我都收拾好了!崩夏棠糖飞碚f著,手腕上負著一個扁扁的包袱。  

  “老奶奶,來,這些銀票你帶著,還有……這個!”我遞給她一疊銀票,又從床榻里側取出一袋裝得鼓鼓一封口束緊的小衲袋給她。  

  袋子里裝的是嚴奇賜給我的一些珍奇珠寶,銀票則是我要小筑幫忙換來的。  

  “公主,這……”老奶奶感激得說不出話。那條黃金項練在我們被人群沖散同時,也早已流離失散。  

  “老奶奶,今晚我就送你們出宮,等天一亮城門打開,即刻出城。出城后,希望你記住我的話,別回綠石村去,往南走,找個地方隱名埋姓過一生!  

  “我沒忘,公主,我會聽您的話!”  

  “那就走吧!”  

  外頭一片漆黑,無星無月,云眉很厚,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四下寂靜無聲,靜得有些不尋常。  

  幾個人摸索著到圍墻。圍墻相當高,我回頭想找一些墊腳的東西,冷不防一柄冷鋒逼住我的咽喉,跟著,一種冷得不像人的聲調,噴著比冰還要酷寒的氣息,在死靜的夜里響起來。  

  “想逃走嗎?銀舞?”  

  聲音透過鋒冷的劍尖傳遞過來。說話的人,一身夜行者的裝束,冷冷地用劍比著我的咽喉。  

  “宗武?”怎么會是他?他不是臥病在床?  

  “很意外吧?是我!彼σ膊皇,陰森單調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樣子,隱隱讓我似覺在那里見過,卻想不起來。  

  “你想做什么?”  

  徐少康欺身想沖過來,被他還劍抵住。  

  “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在你身上刺個窟窿!彼蛔忠蛔值卣f,生冷得像從冰縫硬擠出來,且說到做到,不像是威脅的做態。  

  “別過來,少康!”我脫口阻止!袄夏棠蹋_,你們也快退到一旁!”  

  我心臟狂跳個不停,不受控制地拚命想發抖;呼吸也急促起來,氣息全亂了。  

  事實突發的這片刻,我完全只聽得到自己狂撞的心跳聲,好似有一百年那么久,才慢慢冷靜下來。  

  “宗武,你不惜冒欺君之罪,偽稱病弱,目的就是為此?”我問,說得很慢,以防語聲不受控制地顫抖。被人用劍抵住咽喉的滋味,畢竟不是那么好受。  

  “不錯!彼鏌o表情地回答。  

  “為什么?”  

  我想不通,他與我并無怨仇,為何如此大貴周章想殺我性命?難道……“宗武,難道是太后派你來的?”我問得有些絕望。  

  他冷笑一聲。  

  “沒人指使我!彼滞笠晦D,劍尖輕刺人我咽喉,入肉不深,痛楚卻像炸暺炸開!安贿^,我得感謝長公主與麗春公主告訴我事情的真相,讓我得以親手為大哥報仇!  

  “你大哥?”  

  果然是春香和嚴玉堂的詭謀,但我不明白宗武這番話的道理,他似乎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盡管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我是絕不會饒過你的!我下定決心要為我大哥報仇,不管有任何阻隢,也絕對不會改變我的決心!彼砬樵絹碓嚼洌瑤缀跖c石塊無異!吧贤跖c將軍都非常傾心于你,不許任何人傷害你如果當時我知道你就是要害死我大哥的仇人,我一劍就將你殺了!不過,現在也還不遲……銀舞,你認命——”  

  劍光一閃,朝我當空罩來。

  “住手!”徐少康狂叫一聲。  

  兩個人影同時沖過來。徐少康因身體猛撞宗武,老奶奶則搶身擋在我身前。更達嚇得哭叫著老奶奶,我下意識伸手推開了老奶奶。  

  但就這么錯差間,宗武那一劍劃偏了,斜橫過我手臂。  

  我先是覺得手臂處一陣冰涼,然后像有烈火燒開,按著,殷紅的血,如水流溢,迅速浸漫,頃刻就染濕了整截袖衫。  

  “楊舞!”  

  “公主!”  

  徐少康與老奶奶同時驚叫一聲。  

  “楊舞!”徐少康搶身將我抱在懷里,撕破衣衫為我止血。  

  整個云舞殿靜如死城,無人出來探察這場騷動。  

  “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殺害楊舞?她與你何冤何仇?”徐少康為不能保護我深感悲憤自責。  

  “你問她吧!她害死我大哥,應當不致那么健忘才是!”宗武冰酷如石的無情僵硬,再次隱隱觸動我心底。  

  傷口刺辣的感覺,如火在燒,痛得我額際頻冒冷汗。我掙扎著脫開徐少康的支撐,想站起來,掙扎數次,終是無力地頹倒于地。  

  經過這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血又氾濫起來;大火燎原,整只手臂像有千針萬刺,疼痛難耐。  

  我堅咬住唇不肯呻吟出聲。傷口深且長,入肉三分,險險見了骨。  

  “還想不起來嗎?”宗武又持劍威脅過來。劍身略帶青冷,泛著陰森的寒氣,飲過鮮血后,別染了一抹妖氣。  

  宗武冷漠地盯著我,仿佛一座巨大的石像生根在我身前。那僵硬無生氣的表情,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語調我猛然抬頭,心頭猛似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揪住——宗奇!是宗奇!  

  他的死,帶給我很大的悲痛;我把記憶鎖得太緊,仍鎖不住那椎心的悲與痛。  

  此時想起,不禁珠淚盈眶。喝了孟婆湯,我把什么都遺忘,此刻憶及他為我死,哀痛難禁。  

  “哼!你不必假惺惺了!我大哥就是為你所言,才會慘死,今日我一定要為他報仇!”宗武挺劍又道來。  

  “報仇?”我怔怔看著他,凄然笑起來。“是的,我是欠宗奇一條命……”

  “楊舞,你胡說什么!”徐少康急得大叫。  

  夜靜得太詭異,將他的叫聲褢包起來而傳蕩不開。  

  這里離宮殿太遠,以夜籠罩的距離來算,如此在暗處里發生的騷動也傳遞不到。  

  “少康,別再說了!蔽业纳鷼怆S著血流慢慢在流失!按饝遥阋欢ㄒ厝,記住我跟你說過的……還有,老奶奶和更達……他們……就拜托你了……”  

  “公主!”老奶奶哽咽不斷。  

  “姊姊,你不要怕,我保護你!”更達小臉脹得通紫,還殘存適才哭叫過后的淚痕。他握緊雙拳,不提防地沖到宗武身前,大聲說:“你是壞人!你為什么要殺姊姊!”  

  “更達!”老奶奶不顧一切沖過去,將更達護在懷里。  

  這一切并未讓宗武動容,他冷冷地看著一切,手里的劍,閃耀著相同冰冷陰森的光輝。  

  “我不知道你就是宗奇的弟弟,如果我早知道……”我說著,一口氣提不上來,喘了幾口才接著說:“我對不起宗奇,他為了救我,才會被賀將藩所殺害……”  

  “你撒謊!”宗武雙瞳收縮,冷硬如石!澳銥榱俗约夯蠲,而將我大哥交給賀將王爺害死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會為你所騙!”  

  “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真相被曲解,我的心情反倒平靜無波,并不急著解釋。  

  “公道自在人心。你想一手遮天,自有人會為正義出頭!弊谖淅渖袢珉,字字不帶憐憫與感情。  

  隨著他話聲的逼近,他的劍鋒也一寸寸的逼落。  

  會是誰如此用心機想加害于我?不用想我也明白了。  

  “我明白了!蔽揖従c閉上眼。血好像流光似地,身體一種被掏空的感覺,虛浮而不實。  

  “你明白了?”宗武像是一怔。  

  過了不知多久,如同轉了一世,我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他持著劍,如座石像般釘在我身前,毫無表情的臉微微在抽動,內心似乎在掙扎什么。握著劍柄的手強持著內心的掙扎,用力過激,骨頭幾乎都要繃出來似。  

  而后,他突然回劍入鞘,削瘦的臉半沈在黑暗中,雙唇抿緊成一條線。依然用不帶感情的語調說:“今晚我姑且饒你一命。但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我隨時會為我大哥報仇,取你的性命祭我大哥在天之靈!”  

  濃冽的黑暗,沒日沒夜地罩下來。云眉壓得更低更厚了,前方又將是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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