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吵得像打雷一樣,源賴安從睡夢中醒來,眉頭皺得很火,一天還沒開始,心情就不太好。
“該死!”他咕噥咒了一聲,踢塌的找著衣褲。昨晚天氣實在太好了,他貪測星云,在陽臺上耗了一整晚,天亮了才上床。該死的才剛躺下,就被挖起來。
他匆匆套上襯衫、西褲,扣子也沒扣好,蹙著一把火,惡狠狠的打開門。
“早!遍T外余杏香捧了一滿袋的東西,笑盈盈地站著。
“杏香?”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有預期。
“對不起,吵醒你了嗎?”余杏香邊說邊走進去。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我還以為……”他帶上門,往浴室走去,沖掉一臉的惺忪,隨手抓了一條毛巾走回客廳。
屋子不大,二十來坪左右,除開浴室廚房和陽臺,整個打通,客廳兼臥室兼書房。
“不早了,都快十點了!庇嘈酉銓⒋右还拍X兒堆在桌子上,掃了屋內一眼。陽臺的落地窗開著,燥熱的風正從外頭吹進來。地上歪七扭八這邊那邊凌散地堆了一些書報雜志,亂得一塌糊涂。單身漢的屋子就是這樣,亂七八槽。
“昨晚又熬夜了?”她一一將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沒等回答,捧著半顆高麗菜笑說:“你早餐一定還沒吃,對不對?我早就想到了。我看,你的冰箱八成也是空的!
說中了。源賴安笑笑的,沒說話。
余杏香縱容地笑著搖了搖頭,走過來,一邊收拾一邊說:“看看你的房間,這么‘壯觀’。你啊,只要有星星可以看,就什么都忘了!
“反正一個人哪,將就一下就可以!痹促嚢矃s倒不以為意,他只要有地方睡就好了。
“你啊。”余杏香轉過身,半撒嬌地,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臉頰,眼眸帶水波,含笑瞟了他一眼。頭一低,目光觸到他半敞開的胸膛,匆匆轉身走到桌子旁,假裝忙碌的整理那一袋東西。
她跟源賴安的關系,就像夫妻一樣,她有空就來幫他煮飯、整理家務。偶爾像這樣調調情,帶點矜持,一切都很圓滿,就只差一個儀式和一只戒指和證書。
“杏香,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源賴安走到她身旁,環(huán)抱住她的腰。
“什么事?”余杏香驀然臉紅,心跳得很快。他們之間,就只差那一道手續(xù)而已。他該不會是要向她求婚——可沒想到這里,她就先想到婚后的生活,房子、工作等。若要結婚,一份安定的工作是必要的,還有房子……
“賴安,”她還握住他環(huán)繞在她腰際的手,轉過身,試探說:“上次爸爸說的那件事,你覺得怎么樣?”
“你覺得呢?”源賴安表情不動,望著她反問。
她伸手抱住他,臉貼著他胸膛,說:
“我是希望你能照著你的夢想去做,可是,爸爸說的也有道理,教書是一份很穩(wěn)定的工作,又受人尊敬,許多人搶著想要。你好不容易得到這份教職,也已經適應了,放棄了太可惜。再說,如果我們結婚、有了孩子,孩子的養(yǎng)育費和教育費都是問題,有份穩(wěn)定的工作很重要。所以……”
“你不必再說了,我懂你的意思。”源賴安顯得有些消沉,勉強地笑了笑,松開了手。
“賴安,”余杏香反而抱緊了他,殷切說:“我不是不贊成你追求你的理想。如果你想那樣做也沒關系,我還是會跟著你,在你身旁支持你!
“真的?”源賴安眉眼開了起來。
“嗯!庇嘈酉阊蹆好悦傻兀樢粋,輕輕吻著他胸膛。
“杏香……”她的嘴唇又軟又飽滿,觸探之間讓人酥軟。源賴安男性的本能只稍輕撩即被勾起。
他不禁摟抱緊她,吮吻著她豐軟的唇,解開她的衣扣,伸手探入她衣服里,輕輕撫摸著她的胸部。衣衫褪了一地,他熟練地撩開她絲質的襯衣,解下她的胸罩,灼熱的吻,烙向那高聳的雙峰之間。
“嗯……”余杏香仰起頭,不禁呻吟出來。
源賴安熱吻未停,赤裸的胸膛如火一般的熱炙。他將余杏香擁倒在床上,貪婪的親吻著那白嫩的胸峰,一邊伸手探進她的裙內,撩起她的裙子,輕輕撫摸著她的大腿和下腹。然后,將手伸進她的底褲……
就在他漸漸意亂情迷的時候,門鈴聲猛然尖銳地響起來,跟著一陣陣拍門敲打聲,和著一串高了八度七嘴八舌的聒噪,叫著:“源老師!你在嗎?是我們啦!源老師!”
聽到那呼叫聲,源賴安頓時皺緊了眉,火辣的欲熱硬生地被扼息了一半。
“該死!我忘了那些白癡今天會來——”他低聲詛咒著,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來,滿地搜找著衣服。
“你的學生嗎?”余杏香也趕緊起來,勿匆抓起衣裙穿戴好。
“源老師!”外頭那群嘰喳的少女根本不知屋子里方才正在上演什么好事,不知趣地硬將它打斷。
源賴安草草套上褲子和襯衫,粗魯地打開門,面無表情說:“叫魂!”
“早啊,源老師!笨此清邋莸哪雍臀輧鹊挠嘈酉,一群女孩彼此對看一眼,暖昧地竊笑起來。王米夏和賀瑤子交換個眼神,顯得很平常,毫不大驚小怪。
余杏香自覺已經收拾得沒什么破綻,擺出親切雍容的笑容,說:“大家好!彪[然一身女主人的氣派。
眼尖的同學早已看見桌上堆的那袋東西,七嘴八舌,紛紛搶著說:“源老師,你真好命,女朋友特地來幫你做飯!
“源老師,你女朋友好漂亮!”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一群女孩嘰嘰喳喳的,邊說話邊戲謔的笑成一團。不知哪個人無聊透頂的干脆開口喊余杏香“師母”,跟著“師母”長、“師母”短,一大群人都這么喊起來。
余杏香抿著嘴笑起來,有些靦腆地看了源賴安一眼,含情脈脈地。王米夏閑閑地站在一旁,完全置身事外,目光被陽臺落地窗旁的天文望遠鏡給吸引。
一堆人把帶來的東西全堆在桌上,由汪曼莉指揮,大家圍著余杏香,開始分派工作。賀瑤子好玩地湊過去,王米夏反而站得遠遠的。她是來吃的,不是來做黃臉婆,炊煮的事,她想,交給那些女人就夠了。
她朝陽臺走去,停在落地窗旁,斜著眼偷覦著那臺望遠鏡。Apollo-1000型赤道儀天文望遠鏡,各種配件齊全,專業(yè)行家在玩的。她獗起嘴吹了聲口哨,慢慢伸出手——
“干什么!”猛不防一聲斥喝,近得就像對著她耳朵吼叫。
她表情一楣,安份地縮回手,擺個投降的姿態(tài)。想也知道,會發(fā)出這么沒風度的吼叫聲的,除了源賴安,不會有別人。
“我只是好奇想摸一下而已,沒干什么!彼杺肩。
源賴安表情很臭,一臉懷疑!昂闷?哼!你這種白癡會對它有興趣?少給我亂碰,弄壞了當心我要你賠!
“是是是!彼芘诺谋硎竟Ь搭I受他的警告,卻不由得覺得意外,像源賴安這樣的人,竟會有那種浪漫,熬一整夜不睡覺,抱著很吃錢的天文望遠鏡觀看一夜星空——
她懷疑,搞不好他會不會是用望遠鏡,去偷窺遠處大樓一些暗藏的春光……
她睨著眼,看看他。
“干嘛!?”源賴安皺眉瞪她。這白癡!干嘛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他!?
“沒什么!蓖趺紫膿u頭,忍不住又多嘴,指著望遠鏡說:“嘿,看來我得對你重新估量。不過,我看你就不像那種有學問的人,你該不會是用這東西偷窺遠處大樓的——動靜吧?”算她聰明,臨到嘴巴硬把“春光”兩字吞回去。
“你管我看什么!”這白癡凈會想這些。源賴安輕蔑地掃她一眼,懶得跟她多說。
“不管就不管!蓖趺紫挠致杺肩,喃喃自語著。
也許她得對源賴安重新估量。沒想到源賴安這家伙也會擁抱天體望遠鏡這種浪漫的東西;當然,科不科學是另外一回事。集乖戾、叛逆、冷淡、臭臉、沒風度、偶爾頹廢于一身的源賴安,大出她意料,沒想到竟會有這種浪漫!
當然,也可能那家伙只是錢多,或者變態(tài)。
“王米夏!”汪曼莉看她游手好閑等著混吃,逮住她,指派她包餃子。
“我?”開什么玩笑!她搖頭。
“大家都分配了工作,只有你,什么也沒做!蓖袈蚝敛煌讌f。意思很明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吃就得出力。
這個豬八戒!她暗罵一聲,懶得再爭,認份地接過餃皮。
但她實在不是賢妻良母的料,包個餃子包得支離破碎。余杏香看著好笑,細聲細氣的指點她,突地噫了一聲,認出她來。
“啊!你不是那天晚上……”
“師母,你認識王米夏?”
“也不算是,只是碰巧遇見過!庇嘈酉阈χ执蛄客趺紫膸籽邸K且簧砥埔r衫和牛仔褲,倒邋遢的和源賴安有幾分相同的臭味。
“這樣啊……”幾個人哦一聲,對這件事沒什么興趣,岔開話題,說:“師母,你跟源老師是怎么認識的?”
這么一問,大家的興致全來了,圍著余杏香七嘴八舌地問了一堆有的沒有的,限制級與輔導級的內容情節(jié)。余杏香抿著笑,看了源賴安一眼。
“源老師,你也來嘛!”汪曼莉嗲聲的將源賴安拉過來,勾住他的手臂,緊挨著他身旁而坐。
余杏香笑臉僵了一下,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賀瑤子走到王米夏身邊,悄聲提醒她注意說:“你看汪曼莉,米夏,喏,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王米夏撇撇嘴,要笑不笑。只聽汪曼莉又嗲聲說:
“源老師,你跟師母是怎么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來這邊做什么的。是來包餃子的,還是來說這些廢話?快點把東西做一做、吃一吃,吃完就走人。你們應該還有其它事好做吧?!”源賴安很不給面子,不但答非所問,而且口氣相當不耐煩。
一堆人被他這樣臭慣了,也不以為意。反正源賴安就是這種調調,又酷又硬。轉向余杏香,圍著她東長西短。她們說的那些有的沒有的,實在沒什么營養(yǎng),王米夏聽得不耐煩極了,偶爾賀瑤子轉頭對她好玩的擠擠眼,她回個楣眼,有一搭沒一搭包著水餃。
真的,她實在不是那種“賢妻良母”的料,才不過包幾個餃子,她就搞得一身白撲的面粉,勾三搭四的,不是這邊沾了一塊油漬,就是那邊染了幾滴醬醋。
“天啊!米夏,看看你!”賀瑤子看得嘖嘖搖頭!翱纯茨氵@副德性,實在有夠邋遢!
“你以為我喜歡嗎?”王米夏吊個白眼,往浴室走去。
“等等!辟R瑤子叫住她,笑著遞給她一管口紅。“喏,這個,給自己一點‘好看的’!
什么嘛!她又吊吊白眼,走進浴室,腳一勾,隨便帶上門。
“他×的!”鏡子里映出一個蓬首垢面的妖怪。的確很糟糕,怪不得賀瑤子搖頭成那個樣子。
她隨便沖個臉,抽了兩張面紙往臉上胡抹一通,然后將窗戶打開,再將馬桶蓋放下,一屁股坐在馬桶上。
“呼!”她吁口氣,摸摸身上口袋,撈出了一包干扁的香煙。
運氣還算好,還剩兩根。她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重重吐出來,一副老煙槍的姿態(tài)。
她又吸了一口,望著窗外的籃天發(fā)呆。天氣很好,天空籃得會吸人入它的墮落深邃那種。門外隱約傳來同學吃喝狎玩的嘻鬧聲,她呆呆地,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來這里做什么。瞥眼忽見一旁洗衣籃里一堆待洗的衣服,她瞇瞇眼,叼著煙,泛起一抹邪氣愉快的笑容。拿起賀瑤子塞給她的口紅,將嘴唇涂個血紅飽滿,然后挑了一件最白的襯衫,在肩領上重重印下一個妖冶鮮紅的唇印。她又瞇瞇眼,用力吸了一口煙,得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
“咚咚——”門上突然響起兩聲沉重的敲門聲。隨即,源賴安特有的、帶著冷味乖戾的聲音響起來!坝腥嗽诶锩鎲?”
她嚇一跳,跳了起來,慌忙將香煙丟進馬桶沖掉,雙手抓著衣服在空中亂揮,揮散那些煙味,一邊叫說:“有啦!我在里面!”
聽見是她,門外的源賴安悶哼了一聲,才沒那種好耐性等著她磨菇。他粗魯的撞開門,撲了一鼻子煙味,雙眉立即打結,又瞥見她手上的襯衫,惡狠狠地瞪住她,粗聲說:
“你在干什么,誰叫你在里頭抽煙的!币话褜⒁r衫搶去。
“沒有啊!彼桓睙o辜委屈的摸樣,臉不紅氣不喘地嚼著謊。說謊之于她,不是習慣也不是毛病,而是一種“才能”——“好”女孩不抽煙,那么,“壞”女孩就應該會撒謊吧?
源賴安根本不吃那一套,懷疑地盯著她。她流氣地對他拋個笑,撿拾咸菜一般撥撥洗衣籃里的衣服,揚揚下巴,流氣的搖頭說:
“嘖嘖!看看你這一堆衣服!你的女人都不幫你洗衣服整理家務嗎?”
“關你屁事!”源賴安粗魯的拍開她的手,回了一句粗話。
“是是!不干我的事!”她縮回手,又擺個投降的鳥樣。
“你還不給我出去!”
“你別那么兇,我不隨便亂碰就是了。但是我先進來的,我——”
“你還想干什么?”源賴安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橫眉豎目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我要小便!彼鮽白眼,作勢脫褲子。
源賴安性格的俊臉一陣白、一陣青,瞪了她好一會,才不甘不愿的退出去,惡聲惡氣地吼說:“動作快一點!”
“是!是!”王米夏沒好氣的點頭,尾音拖得長長的。
門一關,她那雙不安份的眼睛立即閃爍起來。咧開嘴,像貓一般笑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