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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愛你一個 第五章
作者:林如是
   
  丹尼爾的助理放假歸來,蘇小小又重新淪入無業(yè)游民的狀態(tài)。她四處托關(guān)系找工作不讓自己閑著,但工作大都很短暫,而且斷斷續(xù)續(xù),常常間隔一大段時間。

  雖然如此,她還是很忙,忙著看書、看電視、兼差、打工。書是閑書,電視就是各個英語節(jié)目了;至于兼差,就是田優(yōu)作付錢的喝酒工作,每晚幾乎搞得她反胃嘔吐;而打工,則是時有時休的攢錢工作——只要有錢,派海報、發(fā)傳單,甚至甚么市場調(diào)查訪問她都干。

  曾莎白看她那樣,問她為什么不干脆找個正式的工作算了,收入穩(wěn)定又妥當(dāng)。

  但她也看得很實際,她大學(xué)被退學(xué),既沒學(xué)歷又沒專長,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如此高不成低不就自然也賺不到什么錢。既然如此,倒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當(dāng)個快樂的臨時工,自由自在,賺的酬勞也不少。

  曾莎白也問過她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學(xué)校,她只是笑笑聳聳肩,未來的事何必現(xiàn)在苦惱?

  夢啊,她心里一直有夢,只要有夢,她活得比云都逍遙自在;她現(xiàn)在就在夢想飄過海洋,去看看流云飄逝去的故鄉(xiāng)……

  “小小!小。∑饋砹!”丹尼爾的聲音像地震一樣,震得蘇小小從泛著金色波痕的夢中醒來。

  “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钡つ釥柨纯磿r間,遞給蘇小小一杯開水和兩粒阿司匹靈。

  “田優(yōu)作那家伙到底怎么搞的,他想害死你是不是?你快別跟他搞在一塊了!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蘇小小接過開水和阿司匹靈,一股腦兒吞下去。

  這幾天她經(jīng)常宿醉,每次早上醒來,頭總是疼得不得了,這當(dāng)然是因為每天晚上喝田優(yōu)作調(diào)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解咒酒”的關(guān)系。

  “你啊,賺錢也該有個限度!”丹尼爾無法理解蘇小小的想法而搖頭!拔以绺阏f過,田優(yōu)作那個人惹不得,你偏不聽!現(xiàn)在居然把賺錢的主意打到他頭上,這下可好了,搞得自己一副慘兮兮的狼狽樣!

  “其實他沒你想的那么糟,人挺純情的!

  “純情!”丹尼爾冷哼一聲。“是啊,沒錯,他就只對惡魔純情!”

  丹尼爾曾是“夜魔的天堂”的座上客,愛慕田優(yōu)作失敗,雖不至于翻臉成仇,但酸溜溜的心態(tài)依然在所難免。

  “丹尼爾,別這樣。”蘇小小想勉強(qiáng)爬下床,哪知眼前一陣黑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看看你自己這副德性,才真是叫丑、叫難看!”丹尼爾邊嘮叨地把蘇小小從地上扶起來。

  蘇小小站穩(wěn)了,阿司匹靈開始發(fā)生作用,神志也比較清楚了,才發(fā)現(xiàn)丹尼爾穿了一身別扭的西裝。

  “你干嘛?穿這么正式!”她拉拉他的領(lǐng)帶。

  “待會和雜志社有約,他們想對我做個訪問。你看我這樣穿好不好?要不要換條領(lǐng)帶?”丹尼爾張開雙手,要蘇小小替他評鑒,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領(lǐng)帶。

  蘇小小認(rèn)真地由前到后把丹尼爾打量了一圈,最后才皺眉說:“我看你全身都不對勁,去去去!把這身別扭的西裝換掉,穿得自然、舒適就好。還有,色彩要灰一點,不要挑那些鮮艷的,要讓別人覺得你有一種大牌、貴族的氣勢,懂了吧?”

  “懂了!”丹尼爾笑逐顏開,在蘇小小額上親了一下,蹦回房間換掉那一身不合味道的西裝。

  等蘇小小梳洗完畢,丹尼爾也換上一身充分強(qiáng)調(diào)出知性、貴族味的優(yōu)雅服飾,和平時的前衛(wèi)、大膽雖有些相距,但同樣惹人注目。

  “對了!就是這樣,人果然要靠衣裝。”蘇小小點頭說。

  這時的丹尼爾看起來氣宇軒昂,標(biāo)準(zhǔn)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型,丹尼爾自己看了也很滿意,他又找到一種“創(chuàng)造設(shè)計”的新方向。

  不過,丹尼爾的女性化舉止是一種習(xí)慣使然,一時改不掉,蘇小小只有告誡他盡量少比手劃腳。

  “這樣你看來就會更完美!彼πφf。

  她從不認(rèn)為丹尼爾的“傾性”有什么錯,她根本不去想這個問題,可是現(xiàn)實會教人學(xué)會慢慢改變自己一切的與眾不同。

  “好了!你可以出門了!”她拍拍丹尼爾的臂膀說。

  丹尼爾興高采烈的出門,蘇小小倚在陽臺欄桿邊對他揮手,直到他走出了巷子口,她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正想回屋子時,注意到了停在斜對面的那輛銀灰色轎車,轎車旁斜靠著一個戴太陽眼鏡的男人。

  男人取下太陽眼鏡,姿態(tài)不變,仍然望著陽臺,蘇小小索性趴在欄桿上,讓他看個夠;她身上還穿著睡衣,藍(lán)底白色直紋的男用睡衣褲,又寬又大,襯得她身形窈窕又纖細(xì)。

  兩人隔著陽臺和五層樓的距離對看了好久,最后蘇小小沉不住氣,火速換了衣服跑下樓。“沈廣之,你是專程來偷窺的嗎?”她站在沈廣之面前,質(zhì)問犯人般地惡聲惡氣。

  “近來好不好?”沈廣之微笑地、溫和地問,好象他只是專程來問候她。

  “廢話!你自己不會看?至少還活著!”蘇小小不耐煩地看著他,對他突然的出現(xiàn),像獵狗般地警戒著。

  上星期蘇小小和曾莎白與賴美里在餐廳時巧遇沈廣之,她就覺得這個人不懷好意,現(xiàn)在他突然這樣出現(xiàn),她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jī)和目的。

  “有沒有空?出去走走好嗎?”沈廣之打開車門,扶著門框說。

  蘇小小猶豫著,看看車子,又看看沈廣之。

  沈廣之看她猶豫不決,微微一笑說:“上次你撿到我的皮夾,我還沒向你道謝,我今天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

  蘇小小打心底哼了一聲,什么道謝?看他笑得那么不誠懇,八成在玩什么詭計,不過——蘇小小甩甩頭,沒有人會這么無聊跟她玩游戲,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何況,她跟沈廣之除了“兩面之緣”,可說是完全不熟,他應(yīng)該不會閑到特地來捉弄她!暗乐x是不必了,反正那是丹尼爾的意思,不是我!”蘇小小搖頭說,若依照她的意思,她是要吞掉那只皮夾的。

  “別這么客氣!鄙驈V之又微笑說:“這對你來說雖然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但卻省了我不少麻煩,你知道的,要重新申請那些東西相當(dāng)麻煩費事。”

  “哦?”蘇小小仍然懷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她仍記得他上回打量她時的那種不懷好意的眼光。

  沈廣之不再堅持了,他坐進(jìn)車中,慢慢搖下車窗,悠閑的拋出一句話:“聽說你在找工作?”

  “你怎么知道?莎白說的?不是‘工作’,是‘臨時工’。我不想一天到晚被綁在一個地方!碧K小小松了戒心,走近車子說。

  沈廣之微笑不語,發(fā)動引擎,蘇小小一時搞不清楚他的意圖,呆呆地看著他。

  “上來吧!”沈廣之打開車門,搖起車窗。

  蘇小小這次沒有多大的猶豫,稍一遲疑就坐進(jìn)車內(nèi)。沈廣之徹底抓住蘇小小的弱點,運用得恰到好處;而蘇小小心想,真要衰到家的話,了不起被他賣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這其實是假設(shè)性的想法,蘇小小是真的搞不清沈廣之的意圖,她看著他熟練的掌控方向盤,不改語氣中的懷疑說:“你不會真的那么好心,特地來介紹我打工的機(jī)會吧?”

  “你說呢?”沈廣之反問得有點戲諺。

  蘇小小開始有不好的預(yù)感,后侮坐上沈廣之的車。

  “開始后悔了?”沈廣之又語帶嘲諺的問。

  蘇小小心里一驚,這個人怎么能如此窺破她的心思!

  “老實說吧!莎白給了你多少情報?”她按下吃驚,鎮(zhèn)靜的問。

  “不多,但該說的都說了。”沈廣之轉(zhuǎn)過頭,微微一笑照曾莎白描述的,蘇小小的個性跟他起初對她的鄙夷正巧吻合。初遇時,他當(dāng)然不認(rèn)識她是誰,看她和一個全身打扮得像大彩燈的男人走在一塊,又極無品的模樣,當(dāng)然對她沒什么好印象;但第一次相遇,一切不好的印象都扭轉(zhuǎn)了,他甚至想挖出她愛錢面目下的某個追逐的夢想。

  他肯定她有這樣的夢想存在。雖然曾莎白和賴美里一致說蘇小小是守財奴出生,沒道理的愛錢,只要有錢可賺,什么沒品的事都可以干…甚至說她對什么談情說愛都沒興趣,只對賺錢有興趣。但他卻不這么認(rèn)為,一個人沒道理的愛錢、貪得無厭自是常有,但那種“熱情”通常一定有某種原因在背后支撐,否則沒多久,心靈就會被空虛感所吞噬。而蘇小小如此熱中于賺錢,自然在賺錢的背后有某種道理。這是他的看法,他是這么肯定的。他對蘇小小又是微微一笑。

  “美男計果然比什么都有效!碧K小小看著沈廣之的側(cè)影,喃喃自語。

  難怪曾莎白會那么喜歡沈廣之;立體的輪廓、貴族的氣質(zhì)、學(xué)者的智能、優(yōu)雅的舉止,再加上入時合宜的穿著,他的確比田優(yōu)作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到沈廣之,就算再遇到其它出色的男人也會覺得不過爾爾,沈廣之真是一個太精彩出色的男人了。

  蘇小小不禁替田優(yōu)作感到同情起來,他那么愛慕司徒明麗,但對手是沈廣之,九成九是沒指望了。

  其實田優(yōu)作也是相當(dāng)出色的人,他的味道和沈廣之截然不同;沈廣之像上流社會的貴族,田優(yōu)作則像在野的領(lǐng)主;本質(zhì)是沒有差異,但隨著時代的不同,現(xiàn)代的女人,也許會更喜歡沈廣之這種類型的男于。

  “喂!你究竟有什么企圖?”蘇小小沉不住氣又問。

  “你想你會是那種引得起我有‘企圖’的女人嗎?”沈廣之說得含蓄,卻也諷剌味十足。

  蘇小小微微臉紅,想反駁,又知說不過沈廣之,轉(zhuǎn)個彎說道:“我想你不會是那種閑著沒事,無聊到專門找我兜風(fēng)的人吧?”

  沈廣之又微笑不語了,專心駕著車,車子最后在美術(shù)館前停下。

  蘇小小不知道沈廣之在搞什么鬼,悶聲不吭地跟著他下車,看他買票,跟著他一起進(jìn)入美術(shù)館。

  他很自然地攜著她的手,在一幅幅名家的作品前駐足流連,神情時而流露出贊賞的微笑、時而卻流露出譏諷,甚至竟出神地站在畫前,像在深思又像品茗,進(jìn)入忘我的境界。

  蘇小小默默觀察著他,被牽住的手并不急著縮回來;沈廣之是學(xué)建筑設(shè)計的,對美的欣賞有自己獨特的品味,看他那樣出神地在各派、各家的畫作前駐足流連,那么自然地流露出不凡的氣宇,想想也的確有他吸引人的道理,不只是外貌的,他的內(nèi)在才學(xué)也占有相當(dāng)大的因素。

  這一點是只熱中于研究惡魔之學(xué)的田優(yōu)作所望塵莫及的——因為時代不管怎么改變,內(nèi)涵還是擁有最強(qiáng)的磁波;田優(yōu)作的魔性之美,最終還是要以“心”去認(rèn)識,所以波折就比沈廣之多了一些。

  “好棒!不愧是藝術(shù),我都看不懂!”蘇小小輕輕掙脫手,坦然地微笑說。

  藝術(shù)之所以為藝術(shù),就是會讓人看不懂,對于這點,蘇小小清楚得很,從來也不感到自卑。她相信對于藝術(shù)不能說好或不好,只能說喜不喜歡,而怎么好,怎么喜歡,就是見人見智的問題。

  沈廣之看她一眼,眼光調(diào)回畫上說:“你何必一定要懂?藝術(shù)最大的功能在于陶冶心靈,讓你有所感動就夠了,懂不懂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他以為蘇小小或多或少有點自卑,為了不想讓她困窘,于是看著畫又繼續(xù)說:“不過,問題是每個創(chuàng)作,都有創(chuàng)作者最初所想表達(dá)的意念及思考存在,如何領(lǐng)略創(chuàng)作者創(chuàng)作的思維,也許可算是‘感動’之外的另一個課題!

  “但話又說回來,”他停頓一下,轉(zhuǎn)頭看看蘇小小!八囆g(shù)是一種感情的表達(dá),追求創(chuàng)作者當(dāng)初創(chuàng)作的感覺再現(xiàn)也許很重要,但是藝術(shù)并不是單一的死胡同,不同的境界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創(chuàng)作者所想表達(dá)的意念只是一種引介,可貴的是你能產(chǎn)生如何不同的感觸!

  他說了三大堆話,為的就是消除蘇小小的自卑惑,誰知蘇小小根本笑笑不當(dāng)一回事,只關(guān)心這些畫到底值多少錢。

  “哇!這些值不少錢吧?沒十萬也有五萬。”她期待般地問。

  沈廣之愣了一下,他擔(dān)心了半天,怕她會覺得有不必要的困窘或自卑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這相當(dāng)值錢呢!”他開心的大笑說:“比你想的更值錢!依我看,少說也值個五十萬。”

  “什么這樣一幅隨便畫幾根竹子的畫就要五十萬……”蘇小小驚訝得讓她講出一些沒什么常識的話。她知道自己失言,趕緊走到一邊去免得引起別人側(cè)目。

  沈廣之跟到她后面聽見她說:“這世界實在太沒天理了!什么才是所謂的有價值呢?”

  “想開點!藝術(shù)是無價的,那幅畫定了那樣的身價,表示它的界限也僅是如此而已!鄙驈V之了解似的拍拍她,雙手搭在她肩膀。

  “你會那么想是因為你有‘身份’,所以才看得開!碧K小小說:“像你們這種少爺、小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把什么事都看得沒價值,什么都不會想要,莎白和美里就是這樣,食米不知米價。”

  “你的口氣怎么這么像小老太婆?”沈廣之開了一句玩笑。

  “是嗎?”蘇小小忙以笑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她剛剛的話充滿怨氣,不該是她的個性會說的話,她也從來沒對任何人表示過這種不滿的心情,怎么此刻對沈廣之竟不假思索的說出來?也許是她的潛意識里埋有這種不平的種子吧,這世上總沒有人能永遠(yuǎn)那般豁達(dá)。

  沈廣之朝大落地窗外望去,他們這時已退到展覽區(qū)外,雙雙站在窗邊。窗外是一片大廣場,廣場再過去是坦直的馬路路面青瀝瀝,竟反射午陽的金光。

  “你是學(xué)生嗎?”沈廣之有點沒話找話說的無聊,他想慢慢挖,不想操之過急。

  蘇小小也覺得他問得無聊,聳聳肩回答說:“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是‘類學(xué)生’。”

  “類學(xué)生?”

  “就是跟學(xué)生差不多的意思!边@是蘇小小自己的解釋。天知道報紙上一天到晚在玩弄的文字游戲有什么意義!什么“后現(xiàn)代”、“新人類”、“意飛族”……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名詞,難懂的是它的意思,倒不如自己解釋干脆。

  “其實讀書‘不求甚解’也沒什么不好!彼胂胗终f。

  “你是在為自己被退學(xué)找借口?”沈廣之問。蘇小小瞪著他不說話,好半天才說:“你還知道些什么?,那兩個人又賣了你多少情報?”

  “聽說你對愛清沒什么憧憬,也沒興趣?”沈廣之笑了笑,神情有些像挑舋。

  “你錯了,我對什么都有興趣,不過對賺錢更有興趣!碧K小小回他一個挑戰(zhàn)的笑容!澳隳?聽說你對女人沒什么興趣?”

  “那你也錯了!我對女人最有興趣,只不過要經(jīng)過選擇!鄙驈V之玩味地看著蘇小小,笑得有點邪氣。

  “那你慢慢選吧!我要走了。”

  蘇小小邊說邊往出口走去,沈廣之似是了解她這種不按牌理的個性,也不會覺得唐突詫異,輕輕一笑,跟了上去。

  外面光線明亮,深秋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銀灰色轎車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澤,沈廣之倚著車身看著蘇小小,蘇小小也逆光看著他,兩人只是輕輕對看一眼,隨即各自移開眼光。

  “回家嗎?”上車后沈廣之問,眼睛一直住視著前方,熟練地掌握方向盤。

  “不!不回去!碧K小小搖頭!耙换厝ヨF定又看到一大堆繳費通知單,水費、電話費、瓦斯費……不是賬單,就是房租。真是的!看到那些就有氣。”她想起信箱里那些“催命符”,其實前兩天繳費通知單就寄來了,她學(xué)鴕鳥把頭埋進(jìn)沙里,眼不見為凈。

  “那我請你吃飯!鄙驈V之忍住笑。他不是笑蘇小小嗜錢或吝嗇守財,而是她那神態(tài),又嬌、又憨、又咬牙切齒地,實在教他忍俊不禁。

  蘇小小沒注意他強(qiáng)忍不笑的表情,搖頭說:“那更不好,跟你一起吃飯,我會消化不良!

  “為什么?這不是不符合你的‘原則’嗎?”

  “沒錯!但也沒辦法。”蘇小小瞟了沈廣之一眼,他還真是了解她,知道她絕不錯過這種吃白食的機(jī)會。“跟你這種品味不同的人一起吃飯,我會覺得很別扭,連帶胃抽筋!

  沈廣之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看你不像是這么謙虛的人!”

  “是啊,不過……”

  蘇小小欲言又止;沈廣之是那種會帶給人自慚形穢感覺的人,她雖然臉皮厚,但他卻會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壓力。

  “還是麻煩你送我到‘夜魔的天堂’。”她最后說道。

  “‘夜魔的天堂’?”沈廣之皺眉說:“你要去找田優(yōu)作?”

  “嗯!碧K小小心想沈廣之什么都知道了,一定也知道她和田優(yōu)作之間的“過節(jié)”,所以并不再多加解釋。

  “他也太胡鬧了,當(dāng)真為了那個原因逼迫你做工抵債?”

  “他沒叫我用身體抵押已經(jīng)很不錯了。”蘇小小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信仰,堅定的信仰會影響人的思想;對田優(yōu)作來說,我的魯莽簡直毀掉他的幸福,他只叫我喝喝解咒的酒,還付錢給我,已經(jīng)算很寬宏大量了。”

  “喝酒?他要你喝什么酒?”

  “怎么?莎白她們沒告訴你嗎?”這回?fù)Q蘇小小訝異,她以為沈廣之什么都知道,但想了一想又笑說:“對了,我忘了,這是我和田優(yōu)作的新協(xié)議,她們都不知道,你當(dāng)然也不知道!

  “什么新協(xié)議?”沈廣之單刀直入,把問題切入核心,不嚕嗦也不迂回。

  反正也沒什么怕人知道的,蘇小小簡單的把事情全部告訴沈廣之。沈廣之聽了也沒表示什么,車子開了一段后卻突然來個大回轉(zhuǎn),蘇小小不防他有這個舉動,又沒系好安全帶,狠狠地撞擊到前面。

  “你想謀殺我!”她痛苦地捂著胸口。“我是要救你逃出惡魔島!鄙驈V之說著演戲般的臺詞,態(tài)度似真非真。“惡魔都是喝鮮血、吃人肉為生,田優(yōu)作自承是惡魔轉(zhuǎn)生,我怕你會遭他的毒手。”

  “不會,只有低級的魔鬼才會嗜血,田優(yōu)作是餐風(fēng)飲露的‘素食空氣魔’!碧K小小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沈廣之。

  “哦?你這是為他在辯護(hù)?你也相信他的惡魔論?”

  “沒什么相不相信。”蘇小小為沈廣之認(rèn)真嚴(yán)肅的神態(tài)感到好笑起來,她抿抿嘴說:“只是,我既然活在‘人世’,就以人的身體好好活著享受,何必去苦惱想什么神明和惡魔的事,自找罪受和苦吃!

  “既然如此,你還去找田優(yōu)作做什么?”

  “他是我的雇主,我拿錢辦事。再說,做人總要有一點道義!

  “道義?”沈廣之的嘴角眨起了嘲諷!澳阋矔v道義?你的‘名言’呢?該怎么說?”

  “你好象對我很了解?”蘇小小不動氣、不理沈廣之的嘲諷!袄蠈嵳f,你這樣打聽我的事有什么用意?休想騙我,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對我沒好印象、也沒好意!

  沈廣之側(cè)臉瞧了瞧蘇小小,又繼續(xù)看前面的路,一邊騰出手取了煙點燃,吸了一口說:“我說過了,我只是想向你道謝而已。”

  “真的?那很簡單,你也不用太費事,我不收支票,只收現(xiàn)金,酒席宴會也一概不受!”

  她說得起勁,沈廣之突然伸出手來捂住她的嘴巴,這個舉動讓她心頭倏地一跳,望著他,久久不能自己。

  “什么嘛!”她粗魯?shù)負(fù)荛_沈廣之的手,沒來由且破天荒的臉紅,心跳得亂七八槽。車子慢慢停在路邊,沈廣之關(guān)掉引擎,順著頭,幾乎是用凝視地看著蘇小小說:“莎白說,只要有錢賺,你什么工作都會做?”

  蘇小小點點頭笑起來。沈廣之堅守著教養(yǎng),說話含蓄,其實依照會莎白的原文演繹,那句話應(yīng)該是這么說的:只要有錢賺,她什么沒品、沒水準(zhǔn)、沒氣質(zhì)、沒程度的勾當(dāng)都會干。

  “那么,”沈廣之靠近了蘇小小一些,仍然傾著頭望著她。“你的吻,賣不賣?我想買你的吻!

  “當(dāng)然!你出多少價錢?”蘇小小笑吟吟地,面不改色的說。她根本沒道理臉紅,即使知道沈廣之是在尋她開心,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不過,我不相信你會這么做!彼又终f,為彼此留后路,也怕沈廣之來真的,她臉皮厚雖厚,此時逞強(qiáng)說不在乎,其實心里卻偷偷在發(fā)抖;她夸張地?fù)P揚眉說:“第一,你是有‘形象’的人,不屑做這種事;再則,你根本不需要花錢買‘吻’,多的是有人樂意負(fù)責(zé)供應(yīng)。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這么多,你是在害怕嗎?”沈廣之看穿她的心思,笑得很捉弄人。

  “算我多話!碧K小小死撐著面子,笑得花枝招展。“只要有錢賺的事,我很少會放過的。不過,我的吻很值錢,你出價多少呢?”

  沈廣之從西裝內(nèi)袋里取出一疊鈔票,遞給蘇小小說:“這樣夠不夠?”

  蘇小小不像往常那樣立即搶過鈔票,眉開眼笑,她遲疑了一下,但很短暫,臉色馬上又變得非常惡心諂媚,笑得很殷勤說:“夠了!看來你比田優(yōu)作還慷慨大方。”她把錢隨便塞進(jìn)口袋,笑說:“依照我的規(guī)矩,對方通常沒有選擇的余地,但看在你這么大方的份上,我讓你有選擇的權(quán)力。你想要我親哪里?臉頰?耳朵?額頭?還是嘴唇?”

  “我習(xí)慣掌握主控權(quán)!鄙驈V之盯著她眼睛說,充滿了莫測高深的意味。

  “也行!碧K小小仍是笑吟吟地,滿不在乎地接受他的目光。

  “那么……”沈廣之傾身過去,將蘇小小擁入懷中,凝視了她很久,才慢慢地、輕輕地吻住她的唇,然后幾乎是立即地,爆發(fā)出不自禁的狂熱。

  那種熱和燙,燒得蘇小小幾乎要意亂情迷;她從來不知道唇對唇的接觸會如此迷亂人心、讓人心緒激動、那種渴望、那種清熱,她覺得自己像是快要燃燒起來。

  而沈廣之摟著她,越摟越緊,舍不得將她放掉,他的唇依戀著她的唇,從她不知響應(yīng)他的吻的生澀反應(yīng)中,莫名地興起強(qiáng)烈的獨占欲。

  他那樣緊摟著蘇小小不放,幾乎是強(qiáng)忍著欲望地繼續(xù)搜索她的唇。蘇小小臉紅了,燙得跟火一樣。她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jīng)驗,田優(yōu)作的人工吸呼根本不能算吻,而沈廣之充滿強(qiáng)烈獨占欲的激吻,卻讓她心跳不已。

  終于,沈廣之放開她,她伏在他肩上微微喘息。

  “你實在是個差勁的接吻對手,連技巧都不懂。”沈廣之半諷刺、半玩笑地說。

  蘇小小抬起頭,慌亂地坐正身子,她已調(diào)整好呼吸,心跳也不再那么劇烈,她從容地說:“你不滿意,那也沒辦法,貨物既出,概不退換!彼浴吧馊说淖炷槨毖陲棇擂魏托奶

  “不,我很滿意!鄙驈V之把笑意藏在眼底,發(fā)動引擎,銀灰色轎車像子彈一樣飛出去。

  接下來他帶著蘇小小到處亂逛,直到夜深才送她回去,臨走時他又塞了一疊鈔票給蘇小小,揚著笑說:“這是你的酬勞,謝謝你陪了我一天,我玩得很盡興!

  “什么?”蘇小小傻了眼。

  “你不是不收支票,只收現(xiàn)金嗎?這也可以說算是我對你的謝禮!鄙驈V之說:

  “而且你不是在找兼差嗎?我只是提供你一個伴游服務(wù)的機(jī)會!彼H親蘇小小的臉頰。“晚安,謝謝你帶給我愉快的一天!

  “甚……”

  銀灰色轎車揚長而去。蘇小小瞪著手中的鈔票覺得有點荒唐,她什么時候變成伴游女郎了?色情味這那么濃的曖昧名詞!天!天!

  她搖搖頭對自己苦笑,又看著手中的錢,突然大叫一聲說:“管他的!道義放兩旁,利字?jǐn)[中間。賺錢!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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