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徹腿傷一好,任云方說什么也不肯再去風家,固執得十條牛都拉不動。風間徹自然不會被動的等,干脆自己上門找她。
“你來干什么?”看見是他,任云方口氣一貫的不歡迎。她正在等原田拓人的電話,風間徹一出現,她直覺又沒有好事發生了。
“你忍心不去看我,只好我來看你,寶貝!庇质悄欠N裝模作樣的怪腔怪調。
本來他這么裝模作樣,任云方總是皺緊著眉,久了大概是聽慣了,又隔了小段日子沒聽到,她竟不禁笑起來,嗔了他一眼。
這樣一嗔一笑,印證了風間徹對她的篤定;任云方嘴巴倔強,心情也許還迷惘。但骨子里、潛意識里,對他早認定,無法不在乎他。
“我很忙,你沒事就快走!比卧品绞兆⌒,板著臉說。
她忍不住朝電話掠了一眼,眼神寫滿期待。
風間徹沒有忽略她那一眼,疑心四起,假裝若無其事,但一開口,強烈的妒意卻騙不了人!
“你很忙?是忙著等電話嗎?哼,熱線傳情,對吧?”
“不關你的事!”任云方一口回過去。她和原田拓人約好三點,時間快到了,不禁又緊張地朝電話望去。
好幾次,她跟原田拓人老是陰錯陽差,錯過彼此的電話,干脆約定時間,免得老是找不到人。
“我猜得果然沒錯!”風間徹嫉妒心作祟,意狹氣窄!坝质悄膫男人糾纏著你了?不,你沒時間……又是那個小日本對不對?”
任云方瞟他一眼,不理他。電話聲冷不防鈴鈴大作,她心中一喜,忙匆匆地跑去接。風間徹伸腿一勾,勾住她的腳,害她絆倒在地上。
“喂?”風間徹搶先接了電話。任云方大急,縱身抱住他,想搶回電話。
狡猾的風間徹欺負她不敢大聲嚷嚷,一手抵住她,一邊快刀斬亂麻的說:“這里沒這個人,你以后不要再打來了!”然后“咔嚓”掛上電話,粗魯又沒禮貌。
原田拓人當然聽得出他的聲音!他這么做,是想讓那個小日本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怎么可以這樣!”任云方氣得捶他。她很少粗魯得動手動腳,但風間徹實在太過份了。“你太過份了!那是我的電話!我的!我的!我的!你懂不懂?請你現在就出去,我就知道你一出現準沒好事!”
最后這一句話,透露了她對跟風間徹之間的這段孽緣感到的無奈。風間徹豈有不懂的道理?怒罵由她,就是霸道不肯動。
電話又響了。這次任云方耳靈手快,搶奔在風間徹前頭。風間徹錯失先機,干脆不做不休,撲倒她,死抓住她的腳。兩人在地上糾纏不休。
任云方一邊擺脫他,一邊爬向茶幾。風間徹起身再撲向她時,她先快了點抓到了話筒。
“喂,我是!”她邊喘氣,邊急促地應聲。一邊用手肘撞開風間徹意圖想搶電話的手!
“是的,我知道。原田先生——”風間徹糾纏不休。他改變策略,不搶電話,卻將臉湊到她臉頰旁,監聽她和原田拓人的談話。她嫌惡地將他的臉推開!
風間徹又將臉頰湊上,她再推開,轉身避開他。他又挨靠上來,她再推。他再湊近,欺定她分心在電話,擺脫不了他。
任云方無奈,蹙眉斜瞪了他一眼,只要他不要再搗亂,便打算隨他,否則她根本不能好好、靜靜地聽電話。
她警告似地再瞪他一跟,風間徹狡猾的嘴角微微揚了揚,她覺得不太放心,不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云方小姐,”原田拓人聲音疑惑的傳來!澳阍诼爢?喂?云方小姐!”
“我在聽!原田先生!”任云方連忙回過神,顧不得風間徹惡作劇的在她臉頰吹氣。
“云方小姐,先前接電話的那位是風君吧?”原田拓人顯然耿耿于懷。任云方愣了一下,默認了。
“風君怎么會在府上?云方小姐,你跟風君在交往嗎?”原田拓人試探地問。
“算你聰明!傻瓜!最好是趁早死了這條心!”風間徹在一旁風言涼語,由于他幾乎是貼著任云方的臉頰,離話筒相當近。
任云方大吃一驚,急忙捂住話筒,狠狠地用手肘撞開風間徹。原田拓人似乎聽到了風間徹的風涼話,沉默了半晌,才又說:“云方小姐,我很喜歡你,而且也對你表白過了,但是——”他停了一下。這個轉折,使得任云方很突然地心狂跳一下,然后慢慢往下沉。
“但是,云方小姐,你似乎不是這種想法。我聽說風君受傷的期間,你不但到西班牙看他,還留在他身旁照顧他。這是真的嗎?”
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告訴原田拓人,因為她問心無愧,是以并不覺得有什么需要特別解釋的。但原田拓人似乎相當在意,她只好解釋說:“這是因為風夫人的要求。我原只打算探望他一面就離開,沒想到會待在西班牙那么久……”
“那么謠傳是真的了?”
“什么?什么謠傳?”
莫名其妙!她和風間徹之間會有什么謠傳?任云方皺眉轉頭看風間徹一眼。懷疑又是他搞的鬼,但他和她一樣一臉莫名其妙。
“風君在賽車界也是相當負有盛名的一位車手,在本國也擁有相當的名氣,他的舉止活動,本國的媒體雜志竟相報導,免不了一些內幕花絮新聞。聽說,他受傷期間,完全由他一位密友在照顧。現在,他那位密友已經搬進他的華宅,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云方小姐,恕我直言,那個密友,就是你吧?在鈴鹿初見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關系不尋常,但我想是可以公平競爭的,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表白我的心意,你也接受了,沒想到,云方小姐,我可以接受被拒絕的事實,但我無法忍受感情的欺騙。我很喜歡你,這個感覺還是沒變,但我沒想到云方小姐你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我以為你是個純潔的女孩,沒想到你如此不純凈……”
接下去,任云方就不曉得原田拓人在說什么了!她茫然看著前方,表情呆滯,眼睛無神,神魂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
風間徹感覺不對勁,上前拿走話筒,發現通訊已切斷。
任云方面無表情地揮開他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回房間,側身躺在床上,拉開被子蒙蓋住頭。
風間徹滿腔疑惑一直鼓動,任云方笑怒嗔怪也好,顰蹙憤怒也好,都充滿生氣,也在在表示著她對他的在乎。他最忍受不了她這種無視于他的態度,但她這種態度也是她心緒對他有所忿怒誤解的警訊。
他跟著她身進去,掀開她蒙頭的被子,追問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高興就說出來!那個小日本跟你說了什么?”
她不理他,翻過身去。
他硬將她扳回來,強迫她回答。
她被逼急了,冷言冷語狠狠由嘴縫里逼出話來:“他懷疑我跟你有曖昧,說我欺騙感情、不純潔!這樣你滿意了吧?”
“他真的這么說?”
這出乎風間徹意料之外,沒想到原田拓人心胸那么狹窄。不過,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同的是,一旦是他真正想要、所愛的,他絕不管旁人煽什么是非、企圖任何影響,他要的就一定要,愛的就永遠愛,到老、到死!
“小日本既然這么沒風度,你何必為他傷心!”他不以為然地說。實在豈有此理!他愛的女人在為別的男人傷心,而他卻在安慰她為別的男人傷心的心。
“我不是為他傷心!比卧品嚼淅浞裾J。
她只是意外、錯愕、無法接受。
原田拓人口口聲聲說他喜歡她,卻那樣毫不留情的批評她,用的字眼那么重,什么欺騙感情、不純潔。她哪點不純潔了!他不多加求證,僅靠著傳達不出什么真正感情的冰冷電線,就裁決她的一切罪行。她突然懷疑,過去幾個月,他們的一切聯系究竟有什么意義?
當然,她更惱怒風間徹,認為他是直接、間接的真正罪魁禍首。如果沒有他,她和原田拓人會交往得很順利。原田拓人一直是她心中最神圣的偶像,某種精神的象征。能認識他,進而和他交往,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卻因為風間徹的破壞,她的愛情與某種生命中最重要的象征在一夕之間同時破滅!
她難過的就是這點。因為原田拓人,她迷上了賽車,那感覺已結為一體,凝聚成她過去那些日子來生活甚至生命的精華,F在,這一切都被風間徹破壞了,她感覺她心中存在的最美好的部分被無情的抽走了,只留下空洞。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她無法不把一切歸咎于風間徹,并深深感到痛恨。因為那是不可彌補的。愛情可以破鏡重圓,她心中那些美好歲月的抽象象征卻覆水難收,破壞了就永遠無法再恢復。
即使原田拓人重新和她修好,那一切已完全變了樣,回不來了!
在她心中,原田拓人所代表的象征,遠大過于他實體的愛;風間徹敲碎的,是理想的幻滅!
“真的受了那么大的打擊嗎?”風間徹不太能平衡。他不能忍受任云方因為這種事冷視他。他愛她勝于一切,不容許她這樣對待他。
“看著我!”他強將不肯理他的任云方扳向他!澳忝髦牢覑勰,卻為了別的男人的事在傷心,我的度量沒有那么好,不要存心考驗我的風度!”
“我根本沒興趣理你!”任云方氣憤不過,昂頭坐起來,恨恨地瞪著他。口不擇言的說:“請你別一天到晚把那些什么愛啊、感情的掛在嘴邊,沒人會相信那些爛得發霉的臺詞!相信你就是相信地獄,褻瀆愛情的神圣!你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牽扯上你……”
她的嘴猛然被風間徹的吻堵住,堵斷了怒氣騰騰的喋喋不休。這讓她更生氣,手打腳踢,一心想掙開。
風間徹不肯輕易放開她,將她壓在床上,嘴唇牢牢地堵住她的嘴,以吻封緘。他這么做,一來想吻她;再者,他實在聽不下去她那些蔑視他感情的胡言亂語。
他領教夠了她的魯莽,也表現夠他的風度了!再忍下去,他怕他不知會做出什么更瘋狂的事,也許剝光她的衣服,也許痛打一頓她的屁股:天知道,還不如堵住她的嘴,甜蜜又少紛爭。
他喜歡肉體的感覺,享受征服的快感。強吻她的時候,她的掙扎,讓他確實的感覺到她在乎他;她死不肯反應的倔強,更加強他侵略的決心;直到她完完全全、身心里外全都屬他。
任云方滿腔怒氣,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吻而軟化。風間徹動不動就強吻她,她跟他本來沒關沒系的關系,好像變成了理所當然的關系,怎么擺脫都擺脫不掉,實在真的是很惱人!
小游放學回來,撞見了這幕,暗暗在竊笑。風間徹從容大方,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任云方狠狠瞪他一眼,重新拉起被子蒙蓋住頭,表示不想看到他。
“我看到了!毙∮握f。
“我知道啊!憋L間徹笑道。
“你不付我遮口費,收買秘密嗎?”死要錢的小游,算計的還是這回事。
“遮口費?”風間徹笑得愜意!靶」,你也要我吻你嗎?這可不行!我只吻我喜歡的女人,你還不是女人!”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快掏錢消災,如果我滿意的話,也許還可以幫你說好話!
“你想威脅我嗎?小鬼?還早得很!”風間徹笑睨著小游,卻掏了錢出來。
“算你聰明!”小游老氣橫秋地嘉許點頭。風間徹含笑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她突然抬頭盯著他,表情嚴肅的問: “你為什么總是喜歡強吻云方姐?她好像很討厭你!”
“沒這回事,她很愛我。我跟她兩情相悅,偏偏那個小日本從中作梗,我只好必要時用些強硬的手段!憋L間徹也學她表情嚴肅,似真非真。
“別騙我!她崇拜的是那個小日本。不過,我也不認為云方姐愛他,她之所以特別鐘情于他,多半還是把他當作某種象征,就像你少年時大概也有過的那種心情!
風間徹恍然大悟!明白任云方為什么那樣一臉的“失落”。但他還是覺得很不是滋味,重重哼了一聲。
“你喜歡云方姐嗎?”小游又問。
“那當然。世上那么多女人,我就只喜歡她!
“那也沒什么稀奇。云方姐風采特殊,從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人都喜歡她!同性戀,不是同性戀的,也一樣喜歡她,為她掏心掏肺!
“我才不管那些人,她是只屬于我的!憋L間徹像是在宣誓,語氣很認真。
房里的任云方聽得清清楚楚,心里罵他神經病。同時也覺得奇怪,一向怪僻的小游,居然跟他那么合得來,委實不可思議。
但她是打定主意不再理風間徹這個人了,絕絕對對不再理他!
***
從那晚的事件后,任云方對任守祥的態度既冷淡又疏離。任守祥一直舍不掉那個女人,她也不想干涉他,各過各的,對他的事顯得相當冷漠無動于衷。
任守祥卻誤把冷漠當姑息,竟讓那女人搬進家里,正式同居。她簡直忍無可忍。干脆不跟那女人打照面,成天往外跑,夜深人靜了才回去。
然而,她又不能將小游一人留在家里,獨自面對那個女人。最后她采取折衷政策,真要忍受不住,就帶著小游出去;那女人不在的時候,再留在家里。
她慢慢發現,這個家被那個女人漸漸吞噬了。
“云方姐,我們以后天天都要像這樣在街頭徘徊了嗎?”小游有些憂心的問。
任云方沉吟不語。
白天,那女人一定不在,可是中午過后,她一定會來。和那女人相處是件讓人無法容忍的事,任云方只好接了小游在街頭徘徊,等過了晚飯時間才回去。
她漸漸發現這辦法行不通。長此以往,小游會負荷不了,而且她需要安定安靜的地方念書。
“小游,”她考慮過后說:“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說,那是我們的家,沒道理讓給那女人。這樣好不好?以后還是留在家里,不過,我們可以待在在房里不出來。我想了想,何必因為那個女人改變我們生活的習慣呢?根本不值得!我們愛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會她,當她不存在!
這建議立刻獲得小游的同意,決定付諸實行。
“那就回家嘍?”任云方說。
“云方姐,你看!”小游拉住她,指著馬路對面興奮的叫著。
任云方隨著小游指的方向看過去,眉眼跟著就皺起來。
在這兩條熱鬧的大街上,十字交叉路口上方一座顯眼的電子墻上,醒目地亮著:我愛你,云方寶貝!徹。
又是那個風間徹在發神經!
“云方姐,他真的很愛你呢!”小游人小鬼大,竊竊地笑。
“什么愛!他那是在發神經!”任云方毫不領情。
她下定決心不再理風間徹,徹底不理他。
“為什么?我覺得他很不錯!云方姐,你別不老實,你喜歡他對不對?不然你不會跟他親嘴!”
“胡說!”任云方被小游惹得臉紅!澳怯植皇俏以敢獾,是他強迫我,你也看到了!”
“他強迫歸強迫,你如果真的討厭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推開他?墒悄銢]有,你讓他一直抱著你,跟他親嘴,而且不只一次了!
小游分析得清清楚楚,讓任云方無法反駁。任云方只得耍賴,死不肯承認,說:“他的力氣大,我很難掙脫。而且我踢他打他也沒有用,他硬生生強迫我,反正,我根本不喜歡他,如果是我喜歡的人,我才不會反抗。你說,對不對?”
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搞不太清楚了,一片模糊。她很肯定她對他氣惱,決心不再理他了。另一方面,那一團模糊后的真相,她自己也看不清楚。
現在,她心情里的“失落”占上風,她痛恨風間徹破壞了那一切。
“你想不理他也不行,算一算,他是我們間接的衣食父母!边是小游實際,想的層面很切實。
“有品格的人不會這么卑鄙的!以此要脅別人!
“我從來沒聽他說過他自己高尚!
小游一宇一句都在松馳任云方堅固的心防,似乎故意挑起她的不安。任云方心里也知道沒那么容易擺脫風間徹。在賽車場和他相遇開始,她就誤受了他的咒語.
醒目的電子墻,殷勤亮著顯眼的“我愛你”,熱力一百度,度度照亮這句愛情的咒語。任云方拉開小游,不再管那句沒有用的咒語。
出乎意料地,任守祥竟然在等著她們回去,而且神色還很急迫。不過不是擔憂或發愁,而是一種過度不可思議的興奮緊張。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他立刻迎上前,拉著任云方又往外走去,說:“快跟我來!”
“要去哪里?”任云方甩開他的手,停下腳步。
“跟我采就是了!”任守祥不由分說,硬拖著她出去。
他趕得很急,無法抑制的一直加快速度。他緊抓著任云方跟著他,為配合他的速度,任云方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
“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她心中十分不滿。
任守祥趕不及說話,一直將她半拉半拖到MAT的總部大樓對街前,才放開她,指著大樓問:“這是怎么回事?”
任云方揉揉手腕,緊鎖著眉朝他指的方向眺眼看去,不禁一陣愕然!心情微微煩雜起來。
MAT總部整幢二十層樓高的大樓帷幕外圍,被加飾了一層燈幕,一個大大的紅桃心圈住了醒目的幾個大字:我愛你,云方寶貝!徹。就跟她和小游看見的電子墻內容一樣。
“我怎么知道!”她放下揉腕的手。沒想到風間徹發神經發得這么徹底。
“那不是指你嗎?你跟大少爺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不然,他怎么會弄了這些燈?”
“我什么都不知道!”任云方無動于衷的掉頭走開。
她真不知道風間徹在搞什么鬼!電子墻也就罷了,他居然將整個MAT總部也弄成那樣,惟恐天下不知,擺明著要陷害她!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任守祥追上她說:“云方,大少爺真的對你有意思嗎?他跟你表明了嗎?”
“我說我不知道!”
任守祥不停的追問,讓任云方感到極度的不耐煩。她快步跑回家,不管任守樣在后頭的喋喋不休。
她想不通,風間徹發神經,邵蓓琳怎么會跟著發神經?也許根本是風間徹霸道獨行,存心陷她于不義——
一定是這樣的!
接下來幾天,她天天躲不開任守樣的追問。不知道那個女人在任守祥耳邊一直咬什么耳朵,任守祥顯得異常的堅持,對她追問不休,眼光有貪婪的期待。她一概回答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對任守祥的追問置若罔聞。
她還是決定不理會風間徹,不想再跟他扯上關系。
這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她自己也清楚,他真要纏她,她也沒辦法。但至少她可以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然后,每天花店都會送來一朵玫瑰,只有一朵,附上愛神那句過時的咒語。
他卻遲遲不出現。
她簡直被風間徹捉弄得神經快崩潰!他故意躲起來,就是要激她出面。
她絕對不上當,堅持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接著,各式各樣的禮物開始出籠:香水、披肩、鞋子、衣裙、寶石、鉆戒,每一樣都同樣附了那名爛得發霉的臺詞。
她一一退回去,連看都不想看。
那女人許是看得眼紅,枕邊細語一挑撥,連任守祥也看不慣她毫無節制地得罪風間徹,認為她太不知好歹,也擔心因此連累到他。
“你為什么要拒絕大少爺的一片心意?”任守祥說:“夫人跟大少爺對我們很照顧,我們要懂得感恩圖報!”
“怎么‘感恩圖報’?把女兒獻給他嗎?”任云方不留余地的諷刺。
任守祥臉色變得難堪又難看,帶點口吃說:“爸并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你好,為你著想。難得大少爺這么有心,你要懂得把握!
他真的是為任云方著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乖戾諷刺。他感覺她對他越來越疏離,看他的眼光越來越冷漠——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為什么會變成這種情況,父女的關系惡化到比陌生人還糟。
難道他追求事業和幸福也錯了嗎?以前他懦弱沒出息,平凡庸碌,總沒人肯花力氣理會;現在大家竟相巴結他,他變得有尊嚴,這樣也錯了嗎?
他知道他在公司有今天的職位,多少和任云方有關系。他雖然庸碌平凡,但不至于智障;他慢慢看出來,風間徹和任云方之間真有些不尋常。
現在風間徹都挑明的昭告天下了!他不懂,任云方為什么那么固執,完全不理不睬?
“爸,你的事我不干涉,我的事也請你不要管!比卧品矫髅靼装妆砻魉囊蟆!
那女人插嘴說: “做父親的都不能管女兒的事,那還成什么話!”
任云方冷漠地掃那女人一眼,不屑搭理她!
“看看你女兒!那樣子根本完全沒有將我這個長輩放在眼里!”那女人推推任守祥,挑撥地說。 “我只尊重值得我尊重的人。”言下之意,的確是不將那女人放在眼里。
“你聽聽!”那女人拉高了嗓門!叭问叵,你聽到你女兒說的話沒有?”
“云方,你怎么可以對吳阿姨這種態度,她畢竟是你的長輩,快向她道歉!”任守祥說。
道歉?任云方當它是今古奇譚,撇撇嘴,看都懶得看那女人。
她從來不曾對另外一個“人類”的印象那么壞過。當年小游的母親侵入這個家時,她頂多也只是保持距離,見了面還是客客氣氣的?墒沁@個女人,讓她看了就覺得不舒服,她實在討厭那種跟男人咬耳朵、使小手段的女人。
“我就知道我在這個家什么都不是!”那女人突然很戲劇化地趴在桌上,干著嗓子哭說:“我被鬼迷了心竅才跟了你,不僅什么都沒有,還要看你女兒的臉色、被輕視!”
“云方,快跟吳阿姨道歉!”任守祥沉下臉。
那女人哭得震天價響,聲音干干的。任云方聽得厭煩,往屋外走去。
“站住!你沒聽到我的話嗎?還不快向吳阿姨道歉!”
任守祥厲聲叫住她。過去溫和的他,從來不曾用這種聲音態度對她說過話。更甭提是指責。對他這種大幅度的轉變且陌生的態度,任云方沒感到太意外,只是連帶的對他厭煩起來。
她繼續朝外頭走。那女人哭得更凄厲,任守祥猛然跳上前,一把抓住她。將她拖到那女人面前,喝叫說:“快向吳阿姨道歉!”
“這個家,有你一個對這女人陪笑跟低聲下氣就夠了,不要再扯上我!”任云方憤然甩開任守祥。
“你……”又辣又重的耳光,甩上任云方的臉頰。
“云方姐!”小游跑出來,同仇敵愾地敵視著任守祥。“爸,你怎么可以打云方姐!
任云方臉頰紅腫得厲害。仕守祥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再愧然地看著任云方,千百般的后悔涌上心頭。
任云方一語不發地掉頭出去。她感到痛的不是臉,而是心。這顆心被任守祥一巴掌打碎了!
她漫無目的、有知無覺,看到的全是一片茫然。即使風間徹在路旁叫住她,她也只漠然的投向他一眼,宛如陌生人一般。
風間徹直覺知道她大概出了什么事,連忙追上去,顧不得他心愛的“愛快spyder”,將它丟在路旁。
他知道以她此刻的心境,她不會理任何人,所以只是緊緊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他就跟著停下;她過馬路上天橋,他就跟著過馬路、上天橋;她在小歇店里呆坐一下午,他就跟著在小歇店里呆坐一下午,連點的飲料都一樣。
他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無法預知她的下一計劃步驟。
從初午跟到天黑,他驀然發覺,她根本沒什么步驟,只是毫無目的的亂轉。
然后,他跟著她拐進一條幽暗的巷子,看她走進一家小旅館里。
“等等!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他抓住她。
她撥開他的手,往里頭走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你非聽我的不可!”他將她拉出小旅館,硬拖到巷子口。
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他知道她意識很清楚,只是感情很冷,不想理人,近乎將自己封閉起來。他問不出所以然,也不曉得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做。
只要他力道稍松,她就掙開他;他再去抓她,她便再撥開他,往巷子走去。他想她大概是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
“累了?想找地方休息了嗎!”他問,試著握她的手。
她沒有撥開他的手,任他握著。他大概猜對了。
“那我送你回去!
聽到要送她回去,她立刻用力甩掉他的手。他立刻明白她不想回去,也猜想到她大概和家里發生了什么不愉快!
“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他緊緊抓著她,怕她又往巷子走過去。“但這種小旅館我可不許你待。到我家去好嗎?”
她又要掙開手了,他趕緊安撫她說:“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到我家,別再掙動了!彼人察o下來,想了一下說:“既然你非住旅館不可,要住就住像樣一點的!跟我來!”
他帶她到一家五星級國際大酒店,要了一間雙人房。本來他打算要兩間單人房,想想不妥,怕她在這種近乎自閉的狀態下做出不可收拾的傻事。
進了房間,任云方倒床就睡。
“不能這樣就睡,會著涼的!”他勉強將她拉起來,幫她拉妥了被子,才扶她躺下。
他想想,應該通知她家人。于是用商量的語氣問她說:“我想,最好還是通知你家里一聲。我幫你打電話回去?”
沒反應。
他撥通電話,接電話的是個聲音干干的女人。他大略把事情交代清楚,請她轉告任守祥。那女人很突然的拔尖了嗓子,鄙夷又不屑的說:“瞧她裝得道貌岸然,成天擺副臉色,我還以為她有多貞潔,原來也會跟男人上酒店開房間!”
風間徹一臉錯愕。這個女人簡直莫名其妙!
“我通知你家里了,所以不必擔心!彼麙焐想娫,探頭望了任云方一眼。
她沒動,他以為她睡著了,不意發現她竟然在哭泣,咬著唇,不讓哭聲泄露出來!
他沿著床緣坐下,伸手將她扳身過來。她不讓他看她,甩開他的手。
“你真的這么討厭我?”風間徹硬是要碰她。
“我就是討厭你!”任云方依然不改口是心非的倔強。這是她整日以來對風間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這么苛刻!
風間徹氣歪了!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她死不肯稍微妥協的倔強。對付她就只有以暴制暴。
“我就讓你討厭得更徹底!”他霸住她,強索她的吻。每當任云方如此倔強講理,他特別喜歡強吻她,只有從她內心與身體老實的招認反應下,他才能看出她真正的心!
而他與她強迫和掙扎之后的結果,總是他占上風,她乖乖屈服在他的強迫下。
“是不是更討厭、更痛恨我了?”他問。
她沒點頭也漢搖頭,臉龐都被淚水糊花了。
“如果想哭就哭,哭完了才有情緒痛恨旁的事!彼瓜M赐纯炜炜抟粓,哭完了情緒就解開了!澳闳绻憛捨以冢敲次页鋈ズ昧!
他意欲起身,她卻拉住他,埋頭入他懷里,結結實實地痛哭一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賴著他,主動親近他。
他心中溢滿異樣的感覺,前所未有的狂喜。
她哭過以后,等抽噎稍停,訕訕地低著頭離開他的胸膛。他立刻又將她拉入懷里,低頭吻她,不停吻她。她被動地承受,慢慢地,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老實說,你喜歡我吧?”風間徹一心要她承認!
“我不知道.”任云方難得這么老實!暗∮握f,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會跟你親——接吻了!蹦莾蓚充滿童稚戲謔的字眼,突然讓她覺得難為情起來。
“這表示你喜歡我、愛我。”風間徹更加篤定?匆娝樕蠚埓娴臏I痕,問說:“究竟發生什么事,可以告訴我了吧?我跟了你一下午,就怕一晃眼你就做傻事了!
任云方簡略將發生的事說了。風間徹略微皺眉的說:“那女人的確是有點莫名其妙。但你總不能永遠不回去,那畢竟是你的家!
“我已經可以自立,不需要那個家了!
“需要的!除非你有另外一個家,”風間徹刻意停頓,鄭重地說:“嫁給我,和我共組一個家!
“你是說真的嗎?”任云方的表情顯示了她的不相信!澳阏娴膼畚覇?不是嘴巴說說而已?”
“那當然!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你以為我說的那一切都是假的?我沒有那么無聊!”
風間徹原以為任云方不相信他,多半是由于倔強而不愿意承認他的感情,沒想到她說真的。
他想不通,他那么認真,她為什么不相信?
“沒有理由相信!”她說:“你只是很霸道,感情、愛啊一天到晚掛在嘴邊,幾乎沒有特殊的情境說服我相信!
“那么,你現在到底是相不相信?”
“現在的你,我相信!
這一句是最好的肯定。風間徹想起近日那些“神經失!钡呐e動,猶有余怨說:“沒想到你那么忍心,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理不睬、不聞不問。你越不理我,我越要你理我,結果你還是狠心不理我!
“你根本沒必要那么大費周章。之前你不是一向很霸道?我根本對你束手無策!薄
“我想不能一直強迫你。我追求的是與你最終的靈肉合一。”
“強迫不能解決,送禮就可以解決嗎?”任云方赧紅著臉,避開那令人想人非非的四個字。
“我不擅長討好女人,不知該怎么做。你討厭我糾纏強迫,我只好強迫自己不去糾纏?墒俏野l現,你固執得像驢,笨得像牛,對付你還是要‘以暴制暴’!
這是什么話?任云方當然不肯承認。但也許風間徹說得對,她需要一點點強迫,一些些糾纏,才釋放得出潛睡的真心,裂碎倔強的假面。
她有點慶幸,愛情的歌,她嚴重走調,風間徹固執亂彈,使他們合鳴成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