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相安無事的日子,阮冬陽以為房祖敖不會再出現了,所以正準備把房祖敖三個字從腦海里清除掉,不再想起。
可是,他又出現了。
他差人送了一束紫色郁金香和一張邀請卡,里頭寫著:
冬天的大陽,能否露個腔?冰冷的心需要它的溫暖。如果可以,晚上在愛情大飯店見。
沒有署名,可是她知道是他,除了他,沒有人會讓她這么不安,沒見著人,心里便先起了不安的情緒,這對她來說真的很不尋常。
陳蘭香湊近她,“哇!好漂亮的郁金香,是老板送的嗎?紫色的耶!
“你喜歡?送給你!比疃柎蠓降卣f。
陳蘭香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真的假的?這么大一束可不便宜喔!我老公從來沒有這么大方過!
“所以送給你呀,把花拿回去,讓你老公以為你有了仰慕者,性會有所警覺的!
陳蘭香笑得心花怒放!把瞿秸?我已經好久沒有仰慕者了呢,我老公不會相信的啦。”
捧著耀眼的紫色郁金香,沒有女人不綻放甜笑的,就連生了兩個孩子的陳蘭香也不例外。
結婚十年,所有戀愛時的激情已完全退去,婚姻生活中不是責任就是義務,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開心的笑過。
“管他相不相信,你只要在心里覺得有個仰慕者送了你一束郁金香,讓你開心一整天就夠了!
一個心小有愛的女人,自然是迷人的。
“你真的要送我,如果被老板看見,他會不會不高興啊,”
“不是老板送的!彼@么篤定,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
陳蘭香燦爛一笑!爸x謝你,你真的是個好心的女孩。”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她都在考慮著要不要赴約,就在快下班時,手機響起。
(冬陽,今天是你生日,你準備上哪兒慶祝?)馮心妍提醒她,她今天滿二十四歲了。
“生日?”所以他送她花,請她吃大餐。
(你忘了呀?拜托,上個禮拜我們不是還計劃要好好的慶祝嗎?)
“是啊!彼娴耐恕
(那,今晚要按照原定計劃到‘葉園’吃飯嗎?)馮心妍問。
“好啊!
就這樣,她決定要對房祖敖失約了。
為什么心里會有種怪怪的感覺呢?為何自那一夜之后,她不再肯定自己對愛的定義。
可,他對她明顯的只有肉體和情欲上的渴望。
在心靈上,他們沒有交集。
所以她抗拒他,用拒絕來保護自己。
因為,她怕受傷害,她怕迷失,述失在他的身體里,情欲和愛欲,都是她無法駕馭的,所以…—她選擇不要它們。
她去了葉園,沒去愛情大飯店。
“你今晚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為什么?”馮心妍在侍者送上副餐后挑明的問。
“老了一歲,有些傷感!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等她,會等多久?會不會等到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她在想什么,等她吃飯和地老天荒有什么關系,她真是糊涂了。
“會啦,我過生日時一樣有這種感覺,這是失落感,年紀越大越容易產生,別緊張啦!二十四歲還不算老。”
馮心妍哪里知道她在煩什么,安慰了幾句,眼尖的她看見熟人似的驚呼:“就是她。”
阮冬陽隨著馮心妍的口光看去,不遠處有位衣著光鮮的女性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是誰?”阮冬陽問。
“隔壁的女律師,非常強悍、非常能干、非常出色!
聽到馮心妍的介紹阮冬陽忍不住多看了那名女子幾眼。
那名女子,穿著一襲黑底鑲金蓖的改良式旗袍,烏黑的長發高高的盤起,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女人的媚態。
“她叫占慈書,三十歲不到,她所接下的案子從來沒有輸過,而且長得—點都不像律師,你覺不覺得她比較像出來討生活的應召女,而且是最高級的那一種。”
“你別亂形容!
“她長得太妖嬈了,這一點她自己一定也很清楚;而且她的口才犀利得很,連我那個強勢的老板都不是她的對手。”
“在現今社會中,女人本來就不再是弱者!
古慈書不是一個人來,她的對面坐著一位看起來很不錯的男人。
“她可厲害了,聽說最近搭上一位金主,哦……就是淫媒替你介紹的社會精英房祖敖!
她完全愣住了。
多傻啊!阮冬陽,你怎么會這么自信的以為送花的人就是他?
滴滴淚珠濃落粉頰,心中涌起濃濃的惆悵。
“你怎么哭了?”馮心妍訝然地問。
“沒什么,今天是我生日嘛,我突然想起我那過世十年的母親!
“哦,生日是母難日,是該好好大哭一場!
古慈書站起身,和男人走出餐廳。
“那個男人好像快抓狂了,垮著一張臉,八成求愛不成還被古律師拒絕得很難看!瘪T心妍幸災樂禍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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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陳蘭香興高采烈的來找阮冬陽。
“我老公真的懷疑我有仰慕者了喔,因為我吞吞吐吐的摸樣引起他的疑心,本來我還以為他會認為花是我自己買給自己的呢!”那束邡金香重拾她對婚姻的憧憬。
望著滿臉笑意的陳蘭香,阮冬陽卻笑不出來,為了馮心妍的一席話,她懷疑起昨天的花和邀請卡根本不是房祖敖送的。
“以后你可以多運用一些巧思讓你老公更愛你。”
“是啊,免得讓他以為我已經變成黃臉婆了,把我對家庭的犧牲奉獻視為理所當然。”
馮心妍今天要加班不會太早回家.她不想獨自面對一室的寂寥,最后阮冬陽決定她要坐捷運到淡水散心。
她發現自己變了,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么多愁善感,只為了房祖敖有了新的狩獵目標。
然而是她先拒絕他的,現在才來難過、嘆息,是不是太遲了?
空著肚子居然不覺得餓,滿街的美食都無法引起她的食欲。也好,節食一餐有益健康,最近吃了太多高熱量的食物,讓腸胃凈空是必須的。
她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來電顯示的號碼是一組陌生的數字。
“喂?”是誰呢?
(為什么不來?)
是他,這低沉的嗓音,最近常出現在她夢里。
“你是誰?”她故意這樣問。
他沉默了數秒。(你知道我是誰?)
她咬了咬下唇,不說話,這個男人總有辦法影響她的情緒。
(別再咬了,再咬下去會流血的。)他說。
阮冬陽愣住了,她呆立在原地,抬眼向四處張望,然后她看見他了,原來房祖敖就在咫尺。
她倉惶的收起手機,轉身快步向前走。
“沒用的,我不會放你走的。”
房祖敖跟上她的腳步,與她并肩而行。
她不看他,拼命的加快腳步,開始后悔今天穿了一雙新買的高跟鞋。
“你就是不肯跟我好好談談是不是?一個月不見,依然這么固執!彼麪孔∷氖。
她心亂如麻,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澳悴灰@樣好不好?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跟土匪很像嗎?”
“不覺得,我跟著你走了一個多小時,早想牽你的手,現在讓我牽上了,我不會放手的。”
“你跟蹤我!”她忿忿地嚷著。
“你一下班我就跟著你了,佐佐告訴我,你在譚王表現得很優秀,我以你為榮!
她停下腳步,瞪著他!拔覂灢粌炐闩c你無關,你和我連朋友都不是。”
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低頭,更不能心軟,像房祖敖這樣的男人不會安分地只守著一個女人的。
“連朋友都不是?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他不悅地瞅著她。
離開臺北的這一個月,他根本無法好好工作,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她,她的笑、她的嬌、她的怒;恨不得能長上一對日飛千里的翅膀,夜夜飛到她身邊。
“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做朋友!
他放開她的手,無法接受她的冷漠。“你是認真的嗎?”
她低著頭.看著地面。”是的!
她一直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唯有如此才能永保安康、
生無憂,否則在未來的日子里她很有可能會為他日日哭斷肝腸。
“我可以知道為什么嗎?每個決定背后都有一個理由,你可以告訴找你不能接受我的原因嗎?”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明說,然后,她選之個比較無害的答案:“你太有錢了!
“什么?”他皺起了眉頭。
“我太貧窮,你太富有,我們不應該有交集,新鮮感一過,大家都會痛苦的!
“等到有一方覺得痛苦時再分開啊!”他在處理感情問題時,總是秉持著好聚好散的原則。
她冷笑道:“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歧見!
他明白了。“你相信天長地久,”
“顯然比你相信!彼仡^走向捷運車站,這樣的談話不會有文會點,她不想干耗F去。
他還是跟著她,今天是他第一次搭乘臺北的捷運,目的竟然是為了跟蹤一個對他興趣不大的女人,
“你想;橐鰧Σ粚?”他司。
她不語。
“你不說話我怎能知道你的想法。”他發現自己并不排斥與她共組家庭。
“不想,我不想結婚!彼幌牒退Y婚,這樣做太冒險了,以她的個性來看,一定沒法子撐三個月。
他越聽越糊涂,“你相信地久天長卻不想結婚,這不是很矛盾嗎?”
“你熱中于一夜情,卻死纏著我,不是也很矛盾嗎’”
他重新牽起她的手!八晕蚁朐囍c你發展一種比一夜情更長久的關系!
“恕不奉陪!彼﹂_他的手。
“固執!彼司。
她轉身朝他扮了個鬼臉!斑@不叫固執,這叫明哲保身,你們這種有錢人是不會懂的。”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追問:“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花送給別人?”
她瞇著眼瞅著他:“你在譚王安排了眼線?”
他不正面回答:“是我先問你的。”
她瞟了他一眼,徑自往售票口走。“你送花給我,花就是我的了,我要如何處理與你何干?”
回到臺北走出捷運站后,他提議:“陪我吃頓飯如何?我肚子餓了!
“找別人陪吧,我今晚不想進食!
她站在公車站牌下直視公車來的方向,身旁跟著英俊非凡的男子,不管多大年紀的女人,在經過他們身邊時,都會忍不住地將目光往房祖敖身上擺。
她覺得很好笑:“看來我干脆向成大姐拜師算了,改行做淫媒肯定賺錢,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捧成我的搖錢樹!
“你這么高興讓別的女人碰我啊?”他覺得自己真的踢到了一塊大鐵板。
“是你自己作踐自己的嘛,成大姐本來就是你在臺灣時的‘首席淫媒’,如果不是她,我們也不會認識!
他受教了。“你訓得有理!
“我的公車來了,你別再跟著我了,大家好聚好散!
然后,她上了公車,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瞄了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著她上了公車。
結果,他沒有跟來。
死房租敖!把白己說得跟情圣一樣,他哪里是什么情圣嘛連跟人也跟得半途而廢。
奇怪,她在氣什么?是她命令他不準再跟著她的,還說要好聚好散,他不過是聽進了地的話罷了,她咒他個什么勁?
女人心,誨底針,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了。
她望向車窗外,他是不是打算就這么放棄了’因為她太不識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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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祖敖并沒有放棄的打算,他只是不想讓阮冬陽覺得他太低俗,追女孩子只有死纏爛打這一招。
“祖敖,容先生的婚禮會在近日舉行,你是不是要親自去參加容先生和冉小姐的婚禮?”唐少文問。
“看情況再說,不過人雖不一定會到,禮卻是一定要送的,到時候若我沒法子去,就由你和方年代表我參加!
他可能會在臺北再待一陣子,若容海堯最后決定要到歐洲舉行婚禮,屆時他未必抽得出空。
“容先生來電話時,整個人像是吃了蜜似的,光聽聲音就能聽出他的喜悅。”
容海堯比他更不屑婚姻制度,沒想到這樣的他也有走進禮堂的一天。“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話的語氣自然像是喝了蜜!狈孔獍揭荒樍w慕的說著。
“阮小姐還是無動于衷啊?”唐少文小心地探問。
房祖敖的心事唐少文略知一二,不明白的是阮冬陽為何不解風情,也或許她的不解風情正足她迷人之處!
“她為了一種奇怪的原因一直逃避我,”
“倒是譚矯嬌一天打來十幾通電話追問你的行蹤,不過我沒告訴她你在哪兒,好在方年擋得好,不然她怕要守在這里等著了。”
“嬌嬌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方年說她以為你要娶她為妻。”
啥?“不會吧,我從小到大和她說過的話加起來還不到三十句,她怎么會以為我要娶她?”
“由她去吧,小女孩就是喜歡白作多情,你越是把它當作正經事處理,她越是往牛角尖里鉆!碧粕傥恼f得頭頭是道,儼然是位心理分析師。
“如果她再打電話來,直接告訴她我和心愛的女子逍遙去了!彼獢嗔怂哪。
“好的,還有一位古慧書小姐打電話來找你,祖敖,她該不會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心思敏捷的唐少文憑一點蛛絲馬跡就能臆測出什么,房祖敖也不瞞著他:“沒錯,古慧書就是我要找的人,她是仇人之女!
唐少文見房租敖表情嚴肅,心里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直接問他:“你是不是準備報復?”
“既然找到她了,自然不會輕易饒過她,她父親的罪行害死了我的父親,這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對于仇人,房祖敖不曾刻意尋找,因為他還沒想到該如何報仇,若要復仇總要先有個周詳的計劃,敵人出現時才可以直接給予致命的一擊。
如今古慧書的父親古振已亡故,古慈書和她父親一樣,也是十大律師。能干又美麗的女人往往最是寂寞,若他想趁其不備打擊她可謂易如反掌,可他后來改變主意,他要慢慢折磨她。
他不是真要她死,而是要毀掉她的事業,讓她痛不欲生。
“你預備怎么做?”唐少文刊。
“看著辦,現在我心里還裝著別的事,沒辦法全力復仇!彼杂蟹执,事業第一,復仇第二。
不!還有阮冬陽.她也很重要。
“那個譚嬌嬌三番兩次打電話來找人,咱們公司的總機小姐不堪其擾了,說真格的,你對她到底有沒有一點意思?”
房祖敖反問:“你說呢?”
”如果拿譚嬌嬌和方年比較,我寧愿投方年一票。”
方年可愛些,不會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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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冷靜能干的方年是不會無理取鬧的,她永遠扮演著潤滑劑的角色,當決策高層有任何沖突時,她會跳出來打圓場,通常都能得到圓滿的結果,她的表現令人激賞。
可,這個情況最近發生了變化,方年忍耐已久的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
她找上了阮冬陽,原米應該于一個月前進行的計劃,她挑在今天執行。”阮小姐!彼龁咀∪疃。
阮冬陽愣了下,她記得方年,一個多月前在愛情大飯店的電梯口,她代表房祖敖來接地,成為那個荒唐之夜的幫兇。
“有事嗎?”她不得不謹慎些。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聊幾句,請你吃頓飯如何,”
阮冬陽撥了撥耳后的發絲,很自然的道:“換我請你吧!我今天發薪水。””這怎么好意思?”
阮冬陽搖搖頭,“不會啦,你能吃多少東西’放心!一頓飯吃不垮我!彼裏o意與方年為敵。
“我叫方年,年紀肯定比你大,如果待會兒我說了太多倚老賣老的話,你一定要請我閉嘴!
阮冬陽點點頭,不管方年想跟她說什么,她相信一定與房祖敖有關系。
她很慶幸自己很有骨氣的拒絕了他,否則今時今日不知會有多少人前來斗爭她、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