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價煒不等土臺客把話說完,直接聲明主權(quán),他的話讓其他幾個人露出了有趣的表情。
“你以為你是誰?什么都是你的!”
土臺客面露不悅,一副想跟鐘價煒作對似的,轉(zhuǎn)身走到向虹的身邊,伸出狼爪就往向虹的下巴摸去。
“幼齒仔,你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玩?”
他的手還來不及碰到向虹的臉,一把尖刀就已經(jīng)抵在他的下顎。
佑二一看,差點把嘴里的咖啡噴出來。
糟糕!要漏餡了。
土臺客壓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女生什么時候手里多了一把刀,她不是一直坐在原處嗎?誰想得到看起來文靜的白嫩小女生竟然會拿刀頂著他?粗难,發(fā)現(xiàn)她不是在開玩笑,她的眼神冷然,冷得直讓他打哆嗦。
“你快放手!”
“喂,你要把我們老大怎么樣?”
土臺客身后幾個小嘍羅看情況不對,紛紛出聲喝問。
向虹臉上表情冷淡,手上的刀仍舊抵著他的下顎。
“我警告你喔!你最好放手,你要是敢對我怎么樣,其他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剛剛還一副老大樣的土臺客,此刻氣焰盡斂,但仍是僵著聲音警告她,“對面還有一大群我們的人馬,只要我們一有事,他們馬上會沖過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再說……再說你不會真以為一把刀就可以把我怎么樣吧……。
他話才說完,便感覺冷冷的刀鋒往肉里陷進了幾分。
“大仔,你有沒有怎么樣?”一名嘍羅開口問道。
“我……沒事。”只是嚇得差點尿褲子而已。
還好這時有人介入,向虹的手被人拉開,這才救了土臺客一命。
“你什么時候多了這東西?”鐘價煒的臉色很難看,目光銳利的看了她一眼。
向虹只是忍著手被他抓緊的疼痛,勇敢的回望著他。
他該不會以為她念的是什么好學(xué)校吧?學(xué)校里多得是喜歡耍流氓的大姊大,三不五時就被叫到廁所去“聊聊”是常有的事,如果她連點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她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
“價煒,這也沒什么,女孩子有防身能力總是好的。”開口的是阿慎,他可不想讓價烽知道那是他去年送給向虹的耶誕禮物。
“對!”志燦也跟著開口!八芸崮兀
佑二不敢說話,低著頭猛擦杯子,假裝沒事。
這里會使刀的就只有他一人,以價烽的聰明才智,他要是猜不出是他教向虹使刀的才有鬼!
“喂!你們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一脫離刀子的威脅,土臺客便不怕死的叫囂起來。有沒有搞錯!他是過來談判的,怎么這些人只在乎那個國中女生,沒人理他呢?
“我只是過來跟你們談?wù)劧眩銈兙谷涣恋,?dāng)我怕你們。
“這位大哥,被女人用刀抵著實在不光彩,你不說,我們以后也不提,你就不要再嚷嚷了,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你面子也掛不住!庇佣s緊跳出來講話,雖然用詞客套,但表情卻一點也不誠懇。接著他看著那群小嘍羅說:“來來來,我請你們喝杯進口的上等咖啡,這一杯可是要上千塊。人嘛,年紀(jì)到了,總要有點品味,我不是說喝奶茶不好,只是想讓你們換換口味。”
上千塊的咖啡!那群小嘍羅一聽有些動心,平常喝慣了波霸奶茶,他們也想換換口味。
“上好的咖啡豆得在磨好的兩星期內(nèi)喝掉,否則一定會走味,你們有聽過一首閩南語歌叫‘走味的咖啡’吧,意思就是說味道跑掉了……”
佑二開始說起他的咖啡經(jīng),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望著手里那杯熟騰騰還冒著煙的咖啡,嗅了嗅飄散出來的濃醇香氣,他們突然覺得自己的品味提高了不少,此時誰還記得動手動腳的事,像個聽話的好孩子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
“聞一聞,怎么樣?”佑二示意他們聞聞咖啡的味道。
“嗯……很香!睅讉男孩故作有格調(diào)的模樣,點頭稱道。
“沒錯,重點就在于火候的掌握,要濃、醇、香,卻不流于苦澀。”
土臺客老大一個人呆站在原處,愣愣的看著這一幕。不是說好了要來下馬威的嗎?怎么其他人都跑去喝咖啡聞香了呢?
另一頭的鐘價煒和向虹的僵持仍沒停止。
鐘價煒一個反手,讓向虹手里的刀落下,他順手接住。
“那是我的!毕蚝缪劬χ倍⒅前训,淡淡的開口,“還給我!
“你還沒告訴我你帶這個干嘛?”鐘價煒追問道。
“她學(xué)校的人找她麻煩,所以我送她一把刀!卑⑸鞲纱嘧约赫辛,要不然以向虹的個性,她是打死也不會說,這一來反而會激怒價煒。
“你怎么知道?”鐘價煒回頭瞇著眼望著他。
“就是她跌倒那次,一看就知道是被打的!
那次向虹的學(xué)生外套上多了一道整齊的割痕,不像是跌倒時湊巧被石頭劃開的,應(yīng)該是被利器所劃。
鐘價煒瞪了她許久才松開手,“走!”
他率先走出店門,向虹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沒等她坐穩(wěn)身子,鐘價煒便催油門讓車子往前沖去。
雖然向虹一再的提醒自己要和他保持距離,可是當(dāng)他高速行駛時,她忍不住環(huán)緊了他,并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么做是不想在高速之下跌下車摔死。
片刻后,機車停在臭水溝旁的小空地,車子一熄火,唯一的燈光也跟著熄滅,在這幽暗的小巷里,若不是熟悉此處的地形,很有可能會跌進水溝里。
向虹不安的下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過來!辩妰r煒半倚著車身,手一伸就把她拉到身前,粗魯?shù)某堕_她的衣袖,“她們傷到你了嗎?”
“沒有!毕蚝绮话驳南氤榛刈约旱氖,但是他抓得好緊。
男女授受不親,即使眼前的人是鐘價煒,她仍不能接受他這種想查看她身上是否帶傷的舉止。
“是誰找你麻煩?你在學(xué)校受了傷為什么不說?”月光照著她的瞼,映照出她臉上的倔強,而她手臂上有著明顯的淤傷。
“說了難道就會馬上好起來嗎?”他的手撫上那已經(jīng)轉(zhuǎn)成紫色的淤青時,她忍不住縮了一下身體。
“你是女孩子,要是留下了疤……”
“那又怎樣?”有個喝了酒就打人的父親,她可以說是從小被打到大,跟那幾個連刀都不會耍的白癡女同學(xué)打一場架,并不會要了她的命,鐘價煒大概不知道贏的總是她,她沒有傷人就不錯了。
“我不喜歡你身上帶傷!辩妰r煒簡單的回了一句。
向虹抬頭望了他一眼,這兩年多來,即使他們的對話不多,卻有著某種默契存在,她不認(rèn)為鐘價煒會看上她這種女孩,他身邊的女人多得是,他也不吝于讓她知道,但他幾次開口總把她當(dāng)成他的所有物,就像今天,他當(dāng)著那個小混混的面說她是他的,而她從來沒有對他的話提出反駁,這是否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因為他帶著她逃開那屋子,所以她得聽他的嗎?
好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沒話說,鐘價煒的確帶著她遠(yuǎn)離了那些紛擾。
“那不會留下什么痕跡。”
時間會讓那些淤傷褪去顏色,就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如果他真擔(dān)心的話,她可以隨便說些讓他好過的話。
“你要怎么跟我保證?”
“我沒必要跟你保證什么!彼恼Z氣依舊冷淡疏離。
她只是目前還沒有能力自己離開,所以受限于他,當(dāng)她有能力后,她自然可以找到其他的去處,世界這么大,不怕會沒有她容身的地方。
“你會一個人過得很苦,你知道嗎?”
“我早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必要幫你分擔(dān)一點?”
“你的確沒必要。”她不想欠他人情,他帶著她到處跑已經(jīng)夠了。
“你把我當(dāng)什么?”鐘價煒覺得好笑,她想得太天真。
“司機!毕蚝缁卮鸬煤芸臁
“如果有天我不在這里……”
“我會學(xué)著自己走路。”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那你最好也學(xué)著不要讓自己跌倒,我不想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其他的疤痕!
像是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向虹瞥他一眼,“你又怎么發(fā)現(xiàn)得到?”說完,不待他回答,她轉(zhuǎn)身就往臭水溝的那一端走去。
但她才走了一步,就被拖回了原處,精巧的下巴被他修長的指捏疼了,雙眼不得不看著他。
“你想現(xiàn)在就試試嗎?”
他挑高一眉,就像他平常在和其他女孩調(diào)情一樣,用著相同的語調(diào),但他的表情卻充滿怒意,尤其看見她毫不畏懼的臉時,他的眼跟著瞇了起來,像是在試探她有幾分膽識。
見他一寸寸的逼近,向虹并沒有退開,在一陣靜默當(dāng)中,只聽見他扯開她胸前的衣物,他的手掌直接握住了她還在發(fā)育中的胸部。
向虹的眼神起了變化,但只有短暫的一瞬,她很快的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繼續(xù)和他對視著不肯退讓。
鐘價煒的手在她胸前來回的撫觸了一會兒,然后抽回手,丟下一句:“沒幾兩肉的小女生!
向虹忍住想拔腿狂奔的念頭,退了一步。
沒有高昂的尖叫漫罵,她只回了兩個字:“無聊!
“我是無聊,那你又是什么?”他冷笑著跨上車,呼嘯而去。
※※※※※※
對啊!那她又是什么?
有時候向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選擇和鐘價煒一群人混在一塊,唯一的解釋是,因為她不想待在那破屋子里,在這里沒有人理她,也沒有人會打擾她,而她只需要這樣就夠了。
“你又去哪里鬼混?野到現(xiàn)在才回來!”
奶奶的聲音不如三年前來得宏亮。
這幾天父親又回家鬧了幾次,處于叛逆期的向雪交了男朋友,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家,做的事。
這幾天她顯得有些恍恍惚惚,就算有人對著她說話,她也沒聽進耳里,看在其他人眼里,只以為她正在為升學(xué)苦惱。
“……有沒考慮要念哪間學(xué)校?”
阿慎的聲音傳進她耳里,向虹回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眼神都停在她身上。
她國中就要畢業(yè)了,接下來要升高中,她的選擇會是什么?
面對這樣的問題,向虹只是搖了搖頭。
這不代表她沒想過,只是不想說。她只能念離家近的學(xué)校,要不然交通費將是一筆開銷,而她并沒有那么多的錢可以花費,不過這些事,他們并不需要知道。
“她穿綠色的制服不好看!辩妰r煒突然冒出一句。
“也沒幾所女子學(xué)校的制服能看的!”阿慎跟著說了一句。
“你們也想太早了吧,考不考得上才是重點!敝緺N提醒他們。
有哪個有升學(xué)壓力的女孩會整天和他們這群無所事事的大學(xué)生鬼混的?只怕讀書都沒有時間了。
“那可不一定,當(dāng)初我們也沒怎么在念書,一樣考得不錯!”阿慎不覺得有什么不可能。
“反正她穿綠色制服不好看。”鐘價煒又重復(fù)一次,然后起身,打了個呵欠表示他要走了,朝向虹做了個“走吧”的表情。
“你又沒看過!毕蚝缤蝗婚_口。
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著她,連鐘價煒也轉(zhuǎn)過身。
“這不需要看過就知道!
“是嗎?”她輕聲的自言自語。
只是當(dāng)她考上高中,穿著綠色制服站在鐘價煒面前時,他瞪了她一眼就把機車騎走了,之后足足有一個月不理她。
不想讓奶奶負(fù)擔(dān)過重,向虹決定去打工,至少交通費及一些用在課業(yè)上的花費的錢,她可以自己負(fù)擔(dān)。
很幸運的,她找到一份夜班的收銀員工作,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
只不過她千算萬算卻少算進自己的父親,父親打壞了她整個計畫,在工作就要滿一個月的前幾天,父親找上了她要錢,一樣是喝了酒,一樣是大吵大鬧,老板請來管區(qū)的警察,也順便將她解雇,該領(lǐng)的薪水被扣得剩不到一半,這還是老板大發(fā)慈悲的說店內(nèi)毀損的物品只收她一半的錢,否則只怕她一毛錢也領(lǐng)不到。
向虹走到那條臭水溝旁,閉著眼蹲坐在黑暗的角落里。
天空下著雨,從鐘家圍墻探出頭的樹擋不住滂沱的雨勢,她渾身濕透的蹲在那兒,她明白若是回家,奶奶發(fā)現(xiàn)她的薪水少了大半,一定會為此大發(fā)雷霆,然后又是爭吵、哭鬧。
就當(dāng)她懦弱好了,她今晚想再逃一次。
她傻傻的蹲坐在角落里等著,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只知道鐘價煒一直沒有回來,而雨卻下個不!
※※※※※※
當(dāng)向虹再次睜開眼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身上蓋的被子很暖,沒有她熟悉的霉味,倒是有著鐘價煒身上那股獨特的氣味,那只有在搭他的車時才聞得到的氣味。
發(fā)現(xiàn)鐘價煒躺在她身邊時,她的呼吸暫停了幾秒,不過她知道自己和他之間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不該發(fā)生的事,她往旁邊看去,看見她濕透的制服被丟在床邊的地上……是他幫她脫的?
她悄悄的坐起身,感到頭一陣暈眩,她抬起手掌輕覆住額頭,感到掌心下的皮膚有些熱燙,難怪她會覺得渾身無力,原來是生病了。
但是她又怎么會在這里?這里又是哪里?
看來這里并不是那棟有著花園的房子,從窗口望出去是一片的水泥叢林,她并沒有到過鐘價煒的住處,這還是頭一遭。
但這不是她現(xiàn)在該擔(dān)心的,天色已經(jīng)很亮了,她鐵定錯過了上學(xué)的時間。
她拿起地上的衣物,仍是濕的……
“去打個電話請假吧。”聲音是從床上傳來的。
向虹回頭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會發(fā)現(xiàn)她醒了,只見他把棉被往上拉,并沒有起床的意思。
她隨便抓了件他的衣服往身上套,走出房間拿起電話請假。她連假裝病了都不用,光聽她的聲音就足以讓人信服她的確病得不輕。
不知道沖個熱水澡會不會好一些,不過她還是去試試。她坐在蓮蓬頭底下,在熱水的沖刷下,試著想讓身體里那凍成冰的東西給融化,但腦子卻越燒越燙。
她強忍住不適,擦干身子,拿著吹風(fēng)機及濕透的制服走到陽臺,她利用吹風(fēng)機的熱風(fēng)將衣服給吹干。
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雖然以前也曾和鐘價煒?biāo)麄內(nèi)ヒ褂螞]回家,但這一次她病了,人在生病的時候顯得格外脆弱,她不愿在這時候和鐘價煒正面交鋒,尤其他們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沒見過面,這似乎不太對勁。
如果他問起她這陣子上哪去,她該怎么回答?
衣服稍稍干了些,但仍摸得到濕意,唉,她要吹多久衣服才會干呢?
她發(fā)脹的腦子里閃過千百個疑問,卻都找不到答案,吹風(fēng)機嗡嗡的聲音也蓋住了鐘價煒的腳步聲。
“你躲在這里干嘛?進屋里去。”
鐘價煒醒來發(fā)現(xiàn)她不在屋里,還以為她溜了,哪知卻看見她躲在陽臺努力的想用吹風(fēng)機吹干制服。
不敢進屋,她是怕吹風(fēng)機的聲音吵醒他嗎?
向虹只是抬頭望著他,臉上神情像是在考慮她該怎么做。
鐘價煒?biāo)餍砸话褜⑺M屋里,丟開她手里的吹風(fēng)機和制服,然后拖她回房間,將她推倒在床上,隨手抓起棉被就往她身上蓋去。
“你待在這里,哪都別去!”
他就像只被蜜蜂螫了一口暴跳如雷的大熊,也不知道在氣些什么,動作又大又猛烈,穿上衣服、拿了鑰匙,門一摔便離開了。
或許他是氣他的地盤多了她吧!
不過,向虹沒辦法想那么多,即使有些擔(dān)憂,但是頭太疼,腦袋沾上了枕頭,蓋著有他余溫的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