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遺憾,但向虹聽得出來鐘價煒壓根不把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
煩悶的轉(zhuǎn)了個身,將臉埋進(jìn)枕頭里,她習(xí)慣這樣,尤其在鐘價煒面前,她不喜歡他直盯著她的臉,他總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這讓她很不安。
“你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嗎?”
“我不餓!彼穆曇魪恼眍^里傳出,有些悶悶的。
“想悶死自己是不是?”他想抽走她的枕頭,可是向虹卻緊緊的抱著不放。
“不要你管。”她很討厭現(xiàn)在的情況,尤其是鐘價煒出現(xiàn)以后,她沒有一天好過,每天總是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擔(dān)心和他面對面,擔(dān)心自己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和六年前一樣,她不是這樣的。∷呀(jīng)變了,可是幾次和他交手,她都落居下風(fēng),這讓她很氣憤,卻又無計可施!拔胰艘呀(jīng)在這里了,這樣你應(yīng)該要滿意了。”
鐘價煒深吸一口氣,想著該怎么做才能讓她打開心房!澳悴幌矚g待在屋里,我可以帶你出去走走!
“不用!彼龑幙蓯炈酪膊灰谝黄。
“如果我要你陪我呢?”
陪他?有需要嗎?他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而且還不只一個,有必要非得她陪不可嗎?除非他……
“又想拿我當(dāng)餌?”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哪知她話—出口,整個人便被一股力道翻轉(zhuǎn)過身,鐘價煒一臉嚴(yán)厲的看著她。
“你不相信那只是個意外嗎?你真認(rèn)為我會拿你的命開玩笑是嗎?”他的眼神冷冽,活像要將她捏死的狠樣。
“不是嗎?”她才不吃他這套,要來硬的她也不怕。
“你為什么不想想,如果你乖乖的待在屋里,不要妄想著溜走,那種事根本不會發(fā)生!
“你為什么不想想,如果你一直待在美國,不要成天把我當(dāng)你的人,這種事根本不會發(fā)生!
“當(dāng)初是你自己跟我走的!
當(dāng)年的她選擇了他,他并不想將她扯進(jìn)這片混亂里,但既然她已經(jīng)置身其中,她就沒有退縮的余地。
“但是你在六年前就離開了,不是嗎?”
他走了六年,這六年來他沒有捎過任何消息給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現(xiàn)在他突然冒了出來,并要她像六年前那樣,這對她來說并不公平。
“你為什么不肯承認(rèn)我已經(jīng)變了,我已經(jīng)不是六年前的向虹了?”
“那你為什么不接受現(xiàn)在的自己?”
“是你不接受現(xiàn)在的我,你硬要我活得像六年前的樣子。”她變了,可是他卻不接受。
“我有嗎?我倒是很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模樣!辩妰r煒的手撫過她柔嫩的唇,眼里有著跳躍的火焰。
“我不是你的。”向虹忍不住重申!澳闵龠@樣碰我!”
“現(xiàn)在是誰不肯接受事實?”他低下頭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向虹馬上一躍而起,朝房門沖去。她才不要留在這里任由他親吻著自己,在他懷里哭泣的時候,他也是那樣親吻著她,那是個天大的錯誤,而她不會再犯。
她不會再讓他碰自己一根寒毛!
想在鐘價煒面前逃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的動作迅如閃電,不但一把抓回她,還將她抱得更緊。
“我們一定要一直玩這種你追我跑的游戲嗎?”他咬著她的耳垂說道!澳愕膫昧嗽S多,我不會再讓你亂來!
“你不要碰我!彼煤匏@樣……他明知道她跑不掉,卻又喜歡這樣逗弄她,他究竟把她當(dāng)成什么?“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走?我保證我一定會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會在你面前出現(xiàn),我一定……”
“你為什么一定要躲著我?”
“因為我不喜歡你這樣!
“這樣?”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看著她頸邊的肌膚出現(xiàn)了小小的顆粒,他的瞼上有著微笑!斑是這樣?”他的手滑到她的腰,來回的輕撫著。
懷里的人肌肉僵硬,奮力的要掙脫他的懷抱,卻是徒勞無功。
“為什么一定要是我?”向虹努力的想扳開他的手,可是他的力道卻比她強勁許多。
“因為我很喜歡你。”
“我只是你的餌!睂τ谝粋餌,他是不是投入太多的熱情了?
“你很氣那件事對吧?”他將她的臉轉(zhuǎn)向自己,他要在燈光下看清她的表情,她心里一直對那件事耿耿于懷。
她的小臉上有著怨憤,但她的眼始終避著他。
“看著我!”他強迫她和他的眼神相對!澳侵皇莻意外,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向虹的眼里有著懷疑,還有幾分的戒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眼前這男人什么,他從來沒要求過她得相信他,為什么這次他老是說這些奇怪的話?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她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像是有了動搖。
美麗的臉上有著疑問,黑白分明的美眸看著他時總令他感到震蕩。
“因為……”因為這三天他親自去把事情做個解決,確定對方要的是什么,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根本沒有必要親自去。
她傷心哭泣的模樣,完全擊垮了他的理智,明知道自己送上門可能是死路一條,但他豁出去了,只因他不能忍受向虹的眼淚,而他也不想讓她再過那種擔(dān)心受怕的日子,他要她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他再也不想放她走了!
他等了六年,這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如果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向虹離他越來越遠(yuǎn),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做了。
向虹望著他,發(fā)現(xiàn)了他眼里滿是溫柔和深情……是她看錯了嗎?
“鐘……”
“噓……”他阻止她開口,凝望著這個他深愛的女子。“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向虹從來沒看過他這么認(rèn)真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會一直守著你,再也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傷害你!
※※※※※※
來到美國后,向虹一直沒有機會走出屋外,今天鐘價煒在陪她吃完晚餐,牽著她的手在寬闊的庭園里散走。
這庭院大得跟一座公園沒兩樣,看得出里頭的花草都經(jīng)過細(xì)心的照料,但向虹并沒有拈花惹草的興致,鐘價煒握著她的手,他把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掌之中,她覺得掌心在冒汗。
她應(yīng)該要他放手,但在他那樣溫柔的對待她后,她怎么把他的惡形惡狀給忘了呢?
盡管理智不停地在她耳邊提醒著,她還是依戀著從他手上傳過來的暖意,舍不得開口。
“發(fā)什么呆?”看她久久不語,鐘價煒問道。
向虹只是搖搖頭,回過神后,聞到空氣里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這才發(fā)現(xiàn)他帶她來到一片茉莉花叢前。
枝椏上一顆顆小小的白嫩花苞,滿滿的一整片都是茉莉花,這比她在鐘家看到的還要多。
“這兩天開的。”他帶著她穿過花叢,來到后頭一座亭子里,拉著她在石椅上坐下,看著她臉上驚訝的表情問:“喜歡嗎?”
“為什么要種這么多的茉莉花?”難怪她覺得空氣中有一種恬淡的香氣,她還想著可能是自己弄錯了,沒想到真的是……
“你說呢?”鐘價煒將她摟在胸前,伸手摘了一顆茉莉花苞放在她手心里。
向虹捧著手心里的花苞,輕輕的嗅著那熟悉的香氣。
“那時候你想爬進(jìn)圍墻看看花園里到底是什么發(fā)出香味,你還記得嗎?結(jié)果你從墻上摔了下來。”
是!她記得。向虹抬起眼望著他。
她還記得他離開的時候吻了她,還在她手心里放了好幾顆茉莉花苞,只是……她等不到他回來,所以她狠下心把干掉的花苞丟進(jìn)那條臭水溝里。
她覺得自己永遠(yuǎn)沒辦法越過那道圍墻,而她不愿再等下去,當(dāng)時她很害怕這樣的等待只會換來傷心,丟掉她一直保存的花苞,是因為她想斷了一切。
但現(xiàn)在她卻和鐘價煒坐在一大片茉莉花叢中,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他應(yīng)該跟別的女人在一塊,這幾年他已經(jīng)把她忘了啊!
“怎么了?”鐘價煒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換著。
向虹望著他,眼里閃著失望,輕聲的開口,“你走了六年……”
“向虹……”
“你為什么不回來?”有些驚訝自己會把這個深埋心底多時的問題問出口,但她很想知道。他應(yīng)該知道她會想他的,他不是一直都可以看透她的想法嗎?
“阿慎他們……”他離開前明明將她托付給哥兒們了。
“為什么要把我丟給他們?”她不解的追問。
“他們沒有好好照顧你嗎?”阿慎他們該不會遺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沒有告訴他吧?
“他們沒有必要照顧我啊!奔词拱⑸、佑二、志燦都對她很好,但他們都不是他。
“我知道你怪我……”
“是嗎?其實我沒有資格怪你。”她不安的別開眼。
向虹覺得心好亂,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她應(yīng)該要離這男人遠(yuǎn)一點的,她常常忘了這個男人有多危險,一個不小心就又忘了理智的叮嚀。
縮回手插入口袋里,她站起來走向花叢,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花園,希望離開他的懷抱可以清醒一點。
“看得出來你這些年過得很好!
鐘價煒跟在她身后!岸氵^得不好?”
“也不會啊。”她艱澀的聳聳肩!笆朗虏⒎悄鼙M如人意,但我終究還活著,不是嗎?”
她只是活得很孤單而已,在每一次想起他的時候心痛,而他呢?他可曾想過她,還是他根本就沒想過,這里多得是美女可以任他選擇,當(dāng)時的她只是個沒幾兩肉的平凡女孩,他會記得多少?
她怎能冀望他記得自己,居然還傻傻的期待他回來,難道他還會像以前那樣載著她四處跑嗎?他們已經(jīng)回不到過去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聽我解釋,當(dāng)時你太小了,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了解,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你解釋什么,你想不想回臺灣是你的自由,我不應(yīng)該過問太多的!睂τ谒,鐘價煒做得已經(jīng)夠多了,但該還的她也還了,伸手摸著腹部的傷口,她不也因為他而受了傷嗎?
見她伸手碰觸傷口,鐘價煒憂心的問:“怎么了?”
“我想回去了,我好累。”
向虹垂著眼不愿看他,害怕再和他獨處下去會吐出更多的真心話,她不想嚇到他,更不想嚇到自己,就像那晚她失控的哭泣那樣;她從小到大沒有那樣大哭過,但她居然在他面前哭得不能自己。
“我該拿你怎么辦?”鐘價煒在心里暗嘆一聲,明白她的閃躲,他并不想就這么打住,但是一見到她這樣,他又不忍心逼她。
向虹假裝沒聽見他說的話,只是抬眼瞅著他,輕聲道:“帶我回屋里好不好?”
她的聲音里帶著懇求,他又怎么會拒絕呢?
“好!
※※※※※※
一進(jìn)屋,尼克立刻迎了上來,有事情要和鐘價煒商談。
這也好……向虹松了口氣,再這樣下去,她又不知道要在他面前胡說些什么了。
大概是因為她受了傷,所以鐘價煒基于補償心理,對她特別溫柔,才會害她胡思亂想起來。
“去看茉莉花?”在轉(zhuǎn)角遇上了瑪瑜,她的熱情和另一個女子形成強烈的對比。
向虹點點頭,瑪瑜的熱情有點讓她吃不消,她不太懂該怎么去和她打交道才好。
“鐘先生對你很好吧,我剛搬來的時候還覺得奇怪,為什么有一大片茉莉花,后來才知道是他特地為了某個人種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這一次要不是因為發(fā)生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你就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爆旇ぶv得可起勁了。
“他啊,就是人酷了點,你知道嗎?他本來已經(jīng)放棄那個軟體了,少了一個對他也沒差別,但蒙克聞放話說東西在臺灣,他二話不說訂了機票就趕回臺灣,我從來沒看過他急成那樣。”
“為什么?”如果只是一個軟體,又怎么會牽涉到她呢?
“因為你!”瑪瑜點了點她的鼻子。“蒙克聞根本沒必要把東西帶到臺灣,他的目的只是暗示我們,他們已經(jīng)知道你的存在了,所以鐘先生很著急的就飛回臺灣!
“那軟體……”
“那軟體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你而已。你想想,如果他不在乎你,就不會把你存在的事瞞了這么久,還不是怕你會有危險?要不然早就把你接過來了!
真的嗎?向虹有點懷疑,可是瑪瑜的表情又是那么誠懇。
“不過,你要相信那次真的是個意外,他只是不想再讓事情拖下去,想早點解決,免得他擔(dān)心你會遇上危險,所以才決定用險招拿你當(dāng)誘餌,想要速戰(zhàn)速決,直接查出幕后主使者是誰,哪知道你竟然會受傷,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向虹低下頭,她知道……當(dāng)時是她不讓他救,又忽略了那個殺手手上的槍。
但這就能表示鐘價煒真的很在乎她嗎?
“而且他還為你——”瑪瑜還想繼續(xù)說下去,卻被人打斷。
“你是不是太閑了?”冷冽的聲音傳來,瑪瑜差點跳了起來。
向虹回頭一看,只見鐘價煒站在兩人的身后不遠(yuǎn)處。聽了瑪瑜的話再看到他,她的雙頰突然一陣燙熱,如果瑪瑜說的是事實,那……鐘價煒?biāo)坪醪皇悄敲磯模踔潦怯悬c……有點在意著她。
“我先去睡了!爆旇ゑR上腳底抹油溜了。
鐘價煒的眼神落在向虹的身上,換了個不同于和瑪瑜說話的語氣,柔聲說:“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要我陪你回房嗎?”
向虹搖了搖頭,獨自走回房間。
她小心的避開傷口,簡單的梳洗完畢,然后換上睡衣躺在床上,腦子里卻一直響起瑪瑜對她說的話。
她有點擔(dān)心自己誤會了鐘價煒,他好幾次都試著向她解釋,也許她該聽他把話說完的,如果鐘價煒真是那樣在乎她,她的反應(yīng)豈不是太過分了點?
或許他表現(xiàn)得霸道了些,可是出發(fā)點是為了她好,反而是她一心只想著自己,沒有站在他的立場替他想過。
而她這么在乎他的一舉一動,是不是代表她一直愛著鐘價煒呢?
所以她才氣他不回來,才怨他害慘了自己,以為遠(yuǎn)離他就不會有事。她一再的抗拒并沒有讓他知難而退,他還是一直待在她身邊,甚至變得溫柔,不管是他的語氣、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還有他將她的手握在手里的時候。
糟糕!再這么想下去,她又要失眠了。
※※※※※※
“為什么還沒睡?”
鐘價煒的聲音突然響起,看見她不安的翻來覆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向虹拉高被子,望著黑暗中的他朝自己走近,只是搖了搖頭。
“傷口疼嗎?”他坐在床邊,輕柔的幫她撥開臉上的發(fā)絲。
他的溫柔讓向虹沉默了一下,每當(dāng)他對她做出那些戀人之間才會有的親昵舉動,她總覺得心頭有股溫暖流過。
“是不是因為我受傷,你才對我好?”因為她是受他牽連,所以這些溫柔只是他的補償而已?
“你終于覺得我對你好了?”鐘價煒沒有回答她,只是反問道。
“因為以前的你不是這樣!
“以前的我是怎么樣?”他想聽聽她口中的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你不會幫我撥頭發(fā),不會摟著我,也不會握著我的手……”她是否說得太多了?
“也不會抱著你睡覺?”鐘價煒拉開被子,躺在她身邊,張開手臂將她納進(jìn)懷里,順便幫她補了一句。
“嗯!被蛟S是瑪瑜的話令她安心,向虹覺得自己像只小貓,回到了他的懷里,聽見他平穩(wěn)的心跳聲,她忍不住輕嘆口氣。
“你知道為什么嗎?”
在黑暗中仰望著他,雖然很暗,但她依舊可以看見他的眼也在注視著她,她開始喜歡這種感覺!盀槭裁?”
“因為我不能誘拐未成年少女。”
“胡說……你明明就……”他碰過她,還嫌她沒幾兩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件事。
“那幾次是你引誘我的!彼嘀念^發(fā)說,“你坐在我身后時,總是用你長大的事實碰我!
“我才沒有!”向虹的臉驀然發(fā)燙,想起他買內(nèi)衣給她的事!八阅悴刨I那個給我?”
“買了以后更糟!彼哪樉従彽耐平
“為什么?”她仰著頭,正好迎接他的吻。
“因為……”他的聲音隱沒在她唇里,向虹還來不及聽清楚他說了什么,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唇已經(jīng)被他侵占了。
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不管是六年前的她還是現(xiàn)在的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引誘著他,鐘價煒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回想當(dāng)年,在她如此溫馴的躺在他懷里的時候,他只想將她占為己有,快點讓她變成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