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來看看,這兒的東西好別致啊!”冬兒停在一個小攤販旁,拿起上頭的發簪道。“小姐,你要是戴起來一定很美,來,讓我替你戴戴看。”
心月笑笑,別過了臉!岸瑑簞e鬧,你知道我不愛這些東西的!彼贸鲢y子遞給小販道:“你要是喜歡,就自個兒留著吧!
“啊!小姐!我不是——這是要給你的呢!”冬兒忙將發簪放回原處。
“傻丫頭。我要送你的東西你還不收?”說著,她又拿起發簪插在冬兒的頭上。
“好啦,這樣多美,我們走吧,回去是了只怕哥哥又要擔心。”說守,朝著小販一笑,帶著冬兒往府里走去。
主仆兩人笑著離開,卻未曾發現她們身后一直跟著一個魁梧的男子,在這樣的大熱天里,他穿著一身勁瘦的黑裘貂皮衣,頭上戴著一頂斗笠,即似乎一點也不感到炎熱。
而如果看到他的雙眼,你會驚訝地發現,那樣一個英挺威儀的男子,臉上的神情會是那樣溫柔而深情。
???
“心月,最近邊關安定,皇上命我代他到江南巡視,不如你就跟我一塊兒去,順道散散心如何?”君無情關心地對著妹妹道。
自烏孫回來之后,她的身體漸漸恢復,臉上也出現了紅潤。然而,他卻沒見她再次真正開心地笑過,甚至連哭,也從未哭過。
這讓他十分擔心。
“心月?”
聽見他的叫喚,她才似乎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芭叮瑢Σ黄,哥哥你剛才說什么,我一時沒聽清楚!
君無情和冬兒交換了個眼神后,對心月道:“我說三日后,我奉命要下江南巡視,你就跟我一塊兒到江南去散散心吧!笨礃幼右膊挥迷賳査庖娏,就算她不肯,他也非得帶她一塊兒去不可。否則留她一人在這兒,他怎么放得下心?
“江……南?”那離鷹又更遠了。她這樣想著!昂冒。浇先タ纯匆膊诲e。”她笑,笑里有些凄涼。
到哪里應該都是一樣的吧。好奇怪。以前沒有鷹的日子,她仍是過得很開心,可是,離開她之后,好象做什么都提不起勁呢。或許是一時還不習慣吧。他不知有沒有想過她?或是——還恨著她?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對他的感覺是愛、還是恨,或是已無感覺?她的孩子小產了。身為一個母親的痛,她深切體認。大夫說,她可能再也沒法有孩子了。她好恨,卻不知是恨自己還是恨他多些。
她身上的疤痕,從右肩斜至左腿,長長的兩條紅痕,肉會綻開的痛也會存在一輩子嗎?她不想去想,現在對她來說,不辨悲喜或許是最快樂的。
不能怪他的,對嗎?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都承認是她出賣了烏孫,又怎么怪他要處死她呢?他是一國之君,是草原上的鷹,他是該那么做的。雖然,她的書信沒能送到漢王手中,但的確是她先背棄了他。
只是,在她內心深處,始終無法原諒他的狠心,和他竟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的事實。
心月抬眼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案绺纾魅瘴蚁氲酱褥`寺上個香,最近心里都是有些不平靜,或許到江南走走會好些。”
君無情點點頭,撫著妹妹的發道:“讓冬兒陪你去吧,求個心安也好!
他知道,其實她是要去為那尚未出世就已夭折的孩子祈福。如果這么做能讓她的內心得到平靜,他會鼓勵她這么做。
???
不!不要!別把我的孩子帶走!睡夢中,她見到昆鷹拿著一條長鞭,硬生生地將她懷里的嬰孩帶走。
鷹!把孩子還給我!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她淚如雨下,不斷地乞求,卻只見到他殘忍地將孩子在她面前撕裂,血濺當場。
“心月——”他站在她的床榻前,淚,無法克制地落下。
這些日子以來,她過的都是什么樣的日子?讓她在睡夢中悲泣的,是他嗎?
他心碎而心痛。
“心月——”他出聲叫喚,聲音是喑啞的!霸徫遥脑隆
她猛然驚醒,卻聽見熟悉的呼喚。
不!不是他!不會是他!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她朝思暮想,既愛又恨的男人——昆鷹。
“不——”她出聲驚叫。整個人慌亂得有如受了驚嚇的鳥兒,迅速地瑟縮在墻角。那一鞭鞭打在她身上的痛楚,像是在此時又清晰地打在她身上。她的臉刷發慘白。
她怕他?他曾想過她可能怨他、恨他,卻從未想到她——怕他?
“老天——心月——”他上前。“不要怕我——求你——”他無法忍受她竟然會怕他! “不要!你走!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她狂亂地喊著,幾乎要失去理智!拔液弈、恨你、恨你——”
她喊了出來!終于把壓抑許久的痛楚凄厲地喊了出來!她以為她已無心無情,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但她錯了!再見到他,她所有的愛、滿腔的恨,竟全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她無法承受那樣強烈的情緒。她覺得,自己似乎要昏厥了! “我愛你!”他緊摟住她。不顧她的掙扎與狂亂,只是緊緊地摟住她,象是要補償這些日子對她的思念與歉疚!靶脑!我愛你!”
感受到她的承受的痛苦,他心亦然。但他卻找不到任何一個方法來安慰她,平撫她內心的創傷。
他熟悉的聲音,溫暖的擁抱和那句我愛你,仿佛在瞬間平撫了她的創痛。但,只是瞬間。她猛然憶起在烏孫時的他、在她夢里的他。她發狂似地用力推開他。她不要、不要再承受一次那樣的傷害! “心月!我知道我們的孩子沒了。”他沉痛地道。“我知道我辜負了你!但心月,我們都有錯!錯在看不清事實的真相,錯在讓太多的恨蒙蔽了一切!”他摟緊她,不讓她逃離他身邊!靶脑!讓那一切都過去吧。我不能沒有你!更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為了找你,我獨自來到中原!如果不能帶你回烏孫,我也不回去了!去他的烏孫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心月捂住了雙耳,拚命地搖頭!安灰艺f愛我!不要跟我說這些!我的世界好不容易恢復了平靜,你為什么還要來破壞它?放過我吧,求你!我再也無法承受那樣的傷痛了!”她捉住他胸前的衣襟!澳阒恢溃液弈、恨透了你!你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唯一的孩子!”
他的心猛然劇痛。是的,是他殺了他們的孩子!靶脑拢颐靼啄愕耐纯,失去孩子,我又嘗不痛心,那是我的骨肉!我昆鷹的孩子啊!心月,難道你以為這些日子以來我過得快樂嗎?”他再次擁她入懷。“心月!我想你!我不能失去你!忘了過去曾發生過一切,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如果不這樣,你和我永遠都會被那些惡夢所糾纏,永遠也得不到幸福的!”
“幸福?!我的孩子死了?你要我過得幸福?!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她低低飲泣。
“心月!孩子死了,可是你還有我啊!我們還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你和我和孩子們,我們會幸福的!或許,我們那死去的孩兒仍會回來做我們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我不會再有孩子了!”她狂亂地喊。“大夫說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天!昆鷹合上雙眼,無法原諒自己所做的一切。心月失去了孩子,不能再生育了!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大的傷害!他怎么能、怎么能讓她遭受這一切! 他捧住她的小臉,以堅定深情的眼眸望著她道:“沒關系,沒有自己的孩子,我們可以有很多其他的孩子,莫飛會生、拿都會生,我們可以把他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心月!重要的是,我愛你!我要跟你度過往后的每一天!我要你在我的保護下,過著幸?鞓返娜兆!心月!看著我——”
她想回避他的視線,卻被他緊緊捉住。“難道說,你一點都不愛我?”
“我——”她望進他漆黑如星的眼眸,腦海中出現的,是他們相見時的那一刻:從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這輩子,她只屬于他。
她能對他說,不愛他嗎?她知道自己不能。
“你還愛著我,對不對?”他些害怕。
“我——恨——你!”她答,心卻在滴血。
“不!你不恨我!你還是愛我的!”他凝望住她!靶脑!別欺騙我,別欺騙自己!沒有愛,又何來這么多的恨!心月!跟我回去吧!別讓恨毀了我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地愛你,好嗎?
她搖頭,狂亂而心慌。
他站了起來,神情是堅決的。
看見他的行動,心月慌了。他要走了?他不要她了?他就要這么離開好了嗎?
他退后一步,順勢拉起了她,態度是草原之鷹應該有的強悍。
“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說完,還不及讓她反應,他就已在她頸后輕輕一擊,讓她整個人落入他懷里。
他一把抱起她,輕附在她耳道:“心月,我會讓你幸福的!
???
日送著昆鷹帶著妹妹離開,站在窗下良久的君無情重重地嘆了口氣。
希望他這么做是對的。心月的幸福與快樂只系在昆鷹身上,既然昆鷹會不遠千里來找尋心月,他相信昆鷹的承諾。
草原之鷹畢竟是草原之鷹。君無情愿意將最心愛的妹妹再交給他一次。
如果昆鷹敢不善待心月。那么,他還是會到烏孫去把她帶回來,而且他保證,如果還有下一次,他會親手殺了昆鷹! 呵——夜深了,他也該去睡了。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該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