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黏。
很濕。
他背后沾著的，是個臟得嚇人的女人……和她滿臉的口水。她幾乎是整個人趴在他背上睡著了，而且還打呼!
老天!這簡直已經(jīng)超出他所能忍受的范圍了!他必須立刻找個地方，換下這一身該死的臟衣裳，而且，如果還必須帶著她的話，就得把她也清理干凈。
他忍不住要懷疑，是哪個村子里的老爺，竟會看上她這樣的女人?勒住馬韁，他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的溪水聲音，旋即策馬馳向水源。
沿著山壁、穿過樹林，唐逸揚(yáng)發(fā)現(xiàn)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水清澈見底，令他幾乎歡呼出聲。
夠了!他不能再忍了。他毫不考慮地翻身下馬，一手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子，順勢將她放在草地上。
除了臟，她還很能睡。望著地上的人，他搖了搖頭，逕自走向湖心。
潑啦--潑啦--
"唔……好吵……"蘇玉兒翻了個身，用手遮住耳朵，企圖阻擋那惱人的穿腦魔音。是誰在她睡覺時這樣吵人?真是太沒禮貌了!
突然，"潑啦--潑啦--"的聲音停止了。
"真討厭!"蘇玉兒抱怨著。睡得好好的卻被吵醒，現(xiàn)在雖然不吵，可她也睡不著了。她干脆睜開眼睛。
這是……—片草地?
她什么時候躺在草地上的?心上一驚，她整個人坐起。那人……該不會這么沒良心地趁她睡著時，把她丟在這兒吧?她四處張望著，試圖尋找他的身影。
“嚇——”眼前看到的情景令她倒抽一口氣。
一……一個……裸男?!
只見唐逸揚(yáng)上半身光裸地站在溪里，晶瑩的水珠自他額際、頰上、頸上往下流動，她的視線也跟著水珠往下移動。映入她眼中的是他強(qiáng)壯的臂膀、結(jié)實(shí)寬大的胸膛和勁瘦的腰身；再往下……她的雙眼陡地大睜，一張嘴久久無法合攏。
沒有了!
水珠滑到他的腰際，滑進(jìn)他綁在腰間，用來遮住下半身的那件白衫后……就消失不見了!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立刻感到自己的雙頰如火般燒紅。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裸身竟可以……這么好看。她捧住自己火紅的臉頰，忍不住想知道，他那全身幾無一絲贅肉的身材，摸起來會是什么感覺……”
突然，他抬起頭，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猛地一驚，立刻往后倒回去。喔!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他，那豈不是要丟臉丟到家了?然而，躺回原處的力道太快太大，她一時收不住，整個后腦硬是撞上了地面，發(fā)出“咚”的一聲巨響。
嗚--痛!
她險(xiǎn)些飄出淚來，可根本連喊都不敢喊一聲。
安靜、安靜!他往這兒走來了。她躺在地上，乖乖放好手腳上動也不敢動。
淅瀝嘩啦、淅瀝嘩啦，這是離開水面走上岸的聲音，她的心跳不禁加速，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這是……他走上岸穿衣的聲音?閉著跟，腦中的遐想讓她呼吸急促。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她怎么可以偷偷想著男人，而且還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可是她……情不自禁。
腳步聲就停在她身旁。感覺到他的接近，她屏住呼吸。他是在……偷看她嗎?她忍不住緊張起來。他的氣息漸近，她幾乎要不能呼吸�！�
不知道他……還喜歡她的樣子嗎?她有些不安，；很想順順頭發(fā)或理理衣服什么的。天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緊張?他根本不知道她……呃……“不小心”看了他沒穿衣裳的樣子。而且，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又何必要擔(dān)心他對自己的看法呢?
她一定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要不，他不會盯著；她這么久，一句話都不說。嗯——好吧!既然她見過”他沒穿衣服的樣子，那么，讓他這樣靜靜地欣賞她一下，也算是補(bǔ)償他了。誰教她生得這么迷人呢!
“你真的很臟�！薄 �
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什、什么?!她陡地睜大了眼，就見他雙臂環(huán)胸，穿著一襲干凈得發(fā)亮的白衫，站在她眼前，低頭俯視著她。
等等，他站著!那……那她感覺到的，吹在她耳邊、頰邊的氣息是……那匹笨馬?!一轉(zhuǎn)頭，那匹被他稱作“踏雪”的馬，正朝著她噴氣。
她敢發(fā)誓，那匹笨馬的表情，就是在嘲笑她!
“我希望你可以到溪里去清洗，至少洗到不會弄臟別人的程度，咱們再上路�！彼蛄恐�
她氣極敗壞地坐起�！澳恪夷睦锱K了!就算臟，我也還是全村最美的女人!你竟然敢嫌我臟，還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溪里去洗澡?!”她氣憤地指向溪邊�！靶仗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要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光著身子，在一個男人和一匹笨馬面前洗澡?!他肯定心懷不軌!再一次的，她對生得好看的男人大失所望。
唐逸揚(yáng)勾起一個微笑�！拔覠o意打擊你的自信。但，蘇姑娘，如果你肯到溪邊瞧瞧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或許就不會這么激動了。至于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他揚(yáng)起劍眉，意有所指地望著她。“這么說吧!我對你，并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不想像‘某些人’一樣，躺在草地上做出偷窺的行為，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和‘踏雪’，不過是不想再被你身上的泥弄臟罷了�！�
轟!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霎時著了火。
被他……發(fā)現(xiàn)了?!
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diǎn)!
竟然指桑罵槐地指控她偷窺、暗示她長得丑，還說對她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站起身，繞過一旁礙眼的笨馬，指著他罵。“姓唐的!你少瞧不起人！我可是南仁村里最美的女人，不!應(yīng)該說是世上少有的絕色美女，你竟敢對我說出那種話!”這簡直是太侮辱人了!事實(shí)上，會讓她這么生氣的最主要原因是，她覺得俊帥的他與美麗的她是很相配的一對，然而他卻嫌她丑！這讓她覺得受傷。
唐逸揚(yáng)雙臂環(huán)胸，揚(yáng)起濃眉。
好一個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他。這蘇玉兒，竟然對自個兒偷窺他的事一字不提，反倒拿她的美丑作起文章來了。全村最美的女人?絕世美女?他打量著她，真不知是什么人給了她這樣的自信。
“我并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過……南仁村里最美的女人?”他忍不住要捉弄她�！澳谴逵诶镌摬粫湍阋粋�女人吧?”
“唔!”她一愣，半句話也接不上。
瞧著她臉上怪異的神色，他也有些愣住了。該不會真讓他說對了，她住的那個村子里，就她一個女人?!
應(yīng)該……不會吧?
說實(shí)話，這樣嘲弄的話自他口中說出，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因?yàn)檫@實(shí)在太不符合他平日的風(fēng)格了。
“你的村子才就只你一個男人哩!咱們村子里多的是女人，可就沒一個美得過我!”她氣呼呼地抗辯。村子里多得是婆婆媽媽們，這點(diǎn)，她可沒說謊�！斑B打村外回來的男人們，都說村外沒一個女人及得上我，整個村子的男人都上門來向我爹娘提親呢!只有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蠢蛋有膽子嫌我!”
他有些訝異地皺眉�！拔乙詾椋阏f你是個被賣到李老爺家中的孤女，還險(xiǎn)些非禮，不是嗎?”
“我——”她頓時張口結(jié)舌，完全忘了自個兒曾編出的謊話。“那……那是我爹娘過世之前的事了!”
“嗯哼�！碧埔輷P(yáng)挑起一道濃眉。很明顯的，她是在說謊，而且，破綻百出。這讓他更忍不住想捉弄她�！八阅愕镞^世后，便有人賣了你?”
“我……”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心虛。．?其實(shí)我不是被賣到李老爺家的，我是……是賣身葬父母!因?yàn)榈锼篮鬀]留下什么，我一個人又沒法子謀生，所以……”她解釋得滿頭大汗。
早知道她就不編謊話騙他了。才說了一個小謊，就要編出這么多謊來圓，真累壞她了。
“哦?”
“好了!我不跟你說這么多，無論如何，反正今天你非得向我道歉不可!”事實(shí)上，再說下去，她也掰不出來了�！澳憔烤沟啦坏狼�?”她插著腰問。
“道歉?你要我道什么歉?”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你——你還想抵賴!嫌我臟、嫌我丑，還說對我沒興趣，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越想，她就越氣。
他微笑。“我是說過類似的話，不過．……你似乎還漏了一項(xiàng)……”
“漏了……”她瞪大了眼�！耙豁�(xiàng)?”
“是啊!你還漏了我指控你偷窺我的那一項(xiàng)�！彼麚P(yáng)眉。
“你——”她的臉在霎時轉(zhuǎn)為通紅。“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rèn)的。
“我胡說嗎?”他挑眉。“事實(shí)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我道歉，可以。除非——你先向我道歉。，’
至于她是不是對他說謊、說了多少謊，都不是他的問題。如果她不想說真話，自有她的理由，他毋須、也不想干涉。
“你——誰要跟你道歉了!我說沒看就沒看!”她惱羞成怒�！澳阋詾樽约荷煤每矗陀腥艘茨銌�?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蛋，我打死都不會向你道歉的!’’
不知怎的，她覺得心上酸酸的，鼻頭也酸酸的。雖然她知道她不該說謊、不該偷看他、不該偷看他又不肯承認(rèn)，但這口氣她卻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為什么不肯向她道歉就算了，還要揭穿她偷看他的事?他就不能多讓她、多體諒她一些嗎?就算她有錯，可一個女孩兒家，怎么能承認(rèn)她偷看一個男人洗澡呢?她越想越氣、越忍不住想哭。
唐逸揚(yáng)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這么激烈，甚至他也有些被惹惱了。
她對他說謊，他不計(jì)較。她偷看他，他并無傷。然而，她竟罵他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蛋!這讓他至為不悅。
“姓唐的!你道不道歉?”她步步逼近。
他瞪著她。
她亦回瞪向他。
僵持半晌，唐逸揚(yáng)一咬牙道：“是的，我為我的無禮道歉。”一句話，結(jié)束所有的爭論。
沒錯，他是愚蠢。竟然愚蠢到會為了一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和一個女人爭吵!他唐逸揚(yáng)不屑作這樣無謂的爭執(zhí)，尤其是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的女人!他決定不再浪費(fèi)時間跟她僵持下去!
“啊?!”蘇玉兒愣在當(dāng)場。
他認(rèn)輸了!不，由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向她道歉的!
不待她回應(yīng)，他轉(zhuǎn)身拉起了“踏雪”，往林外走去。
“慢著!你要上哪兒去?”見他一聲不吭地離開，玉兒忍不住心慌。他該不會是生氣了，要丟下她一個人走?
他停下，卻沒有回頭，只是以極冷漠的語氣道：“我和‘踏雪’在附近走走，你大可以安心地梳洗，半個時辰后我再回來接你�！�
然后，他最好與她保持距離，并盡快送走她。她與他本就是毫無關(guān)系的兩人，他根本毋須為她做任何事!
“你——”瞧著他近乎冷漠的態(tài)度，她氣得想哭。不過是道個歉罷了，他為什么要用這種態(tài)度對她?
“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辈辉俣嘌裕活h首，牽著愛馬繼續(xù)前進(jìn)。
“喂--”她叫住他，眼眶忍不住泛紅了。她長這么大，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的態(tài)度有多傷人嗎?
他停下，卻沒有回頭�！疤K姑娘還有事嗎?”
“你……你就這樣走人，萬一有人闖進(jìn)來怎么辦?”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哽咽。事實(shí)上，她害怕他會就這樣不告而別……
“蘇姑娘——”他轉(zhuǎn)身，卻在望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微紅的鼻頭時，心上猛地一震。她……哭了?那樣倔強(qiáng)的她，竟然哭了！是因?yàn)樗麊?
頓時，本來決定保持距離，并盡快送走她的想法，在一瞬間全部瓦解。
該死！她瞅著他的模樣，像是只將要被拋棄的可憐小貓，而他，正是那個狠心的主人！他不想理她，卻根本無法不理她。
她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嘆了口氣，雙臂環(huán)胸，故意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留在這兒?”
她搖頭，旋即卻又點(diǎn)頭�！ �
“要我留在這兒?”他揚(yáng)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難道你不怕我趁你梳洗的時候，躺在草地上偷看你?”他刻意瞄了眼她躺過的那片草地�！ �
說真話，他真不知自已是怎么了，竟會為了一個奇怪的女人而生氣，現(xiàn)在卻又為了怕她難過而想辦法逗她�！ �
“唐逸揚(yáng)!”如他所料的，她立即發(fā)飆。
他聳聳肩�！拔铱催�是算了。我和‘踏雪’會在附近守著，你盡管放心地洗吧!”說完，他忍不住帶著笑意朝林外走去�！ �
“你——你最好就這樣!”她氣紅了臉，大聲喊道�！耙悄愀彝悼椿蚴亲屓送悼吹轿遥揖透銢]完沒：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揚(yáng)了揚(yáng)手。
有精神就好。生氣比哭泣好，他還是喜歡活力充沛的她。
“哼!”她氣呼呼地往溪邊走去，可這會兒她卻放下了一顆心。
無論他是嫌她、氣她，還是笑她，都比他不理她好。不過，這回就原諒他了。要是他下次再這樣，她一定不原諒他!
奇怪的女人。
害得平日瀟灑淡然的他，遇上了她后，竟也跟著變得奇怪起來。坐在樹下啃著草根，望著亮晃晃的日頭，唐逸揚(yáng)的心有些亂�！�
若不是因?yàn)橐娭怂樕系纳袂�，他也不會改變心意，刻意想辦法逗她開心。他那幾個兄弟要是知道他會這么對一個女人，只怕也會嚇掉了下巴。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算了，他聳了聳肩，不再想這惱人的問題。
這會兒二哥不知已經(jīng)到哪兒了?看來送走她之后，他得快馬加鞭、兼程趕路才能趕得上二哥了。雖然趕上了也于事無補(bǔ)，但若不前往與二哥會合……嘖，他可承受不起二哥的怒氣。
送走她……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胸口有些郁悶。約莫是天氣太熱了吧?他皺眉。
對了，他還得向清楚，她究竟要上哪兒去?
“喂!我好了！”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
“你好——”唐逸揚(yáng)回過頭，險(xiǎn)些掉了下巴�！啊�?!”
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不是他所以為的人兒，而是個穿著水藍(lán)衣褲、長得清秀嬌小的……小男孩?!但，“他”的聲音、“他”的容貌，分明就是……
“蘇玉兒，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頓時有種昏眩的感覺，該不會是近來不常到外頭走動，以致他連男女也分不出來了吧?不，不光是男裝的關(guān)系，洗凈后，露出本來面貌的她，竟有著一種特殊的、亦男亦女的氣質(zhì)，而且是——充滿了魅惑的!
他的心一震。
“我……你才不男不女呢!唐逸揚(yáng)，你是跟我有仇，還是看我不順眼?干么老批評我的長相?”這人真是太過分了!剛才在溪邊她還想原諒他、要跟他和好呢，誰知道一見面又忙著氣她!
先是說她臟、再說她丑，現(xiàn)在，居然還懷疑她的性別!她開始忍不住要想，村子里那些贊她美、爭著要娶她的男人，難道個個都是眼睛有問題嗎?還是因?yàn)樗约荷锰每矗栽趺纯磩e人都看不顧眼?
她是沒想到爹會替她準(zhǔn)備男裝，可她覺得很好看啊!而且來找他之前，她還在溪邊照了半天，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對呀!
“我沒這個意思�！彼酒鹕恚瑺科稹疤ぱ�，避開她的視線。只因每多看她一眼，就會讓他覺得……心慌�！疤K姑娘，人與人相處，美丑不過是外在皮相，如果你在意的只是外貌的話，生活會過得很辛苦�！彼v身上馬，朝她伸出一手，示意要她上來。
“玉兒!”她糾正他。這下，她可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我只重視長相?”她挑起一道秀眉。
好吧，她承認(rèn)，她就是被他的長相迷住的，不過她可不會對他承認(rèn)這點(diǎn)。
“不是嗎?自我見到你開始，你所關(guān)心的就只是你誰教我只是個可憐的孤女，連說話都要被打壓；誰要老天不長眼，讓我的身世這么不如人……”說著說著，她干脆假哭起來。
今天不跟他爭個輸贏，她就不甘心！
“蘇姑娘……”雖然覺得她是在演戲，但見到她哭，他仍不禁有些慚愧。跟個女人斗嘴?這是一個男人所應(yīng)為的嗎?看來他得盡快把她送走，免得他受到她太大的影響，到時連他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
“嗚……玉兒……”她假哭，還順便遷怒地瞪了他胯下的笨馬一眼。
“踏雪”蹋了踢前腳、再踢后腳，心情似乎頗為不悅。
一時間，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望著她半晌，他終于選擇投降�！昂冒�，玉兒，算我怕了你。如果你別再哭下去的話，或許咱們還可以找到今晚的住處，要是晚了……你也不希望露宿野地吧?”
她一聽，旋即收住了哭聲。
“上馬吧?”他探問，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臂膀。
“等等!”她紅著鼻子道�！澳愕孟却饝�(yīng)我一件事�！�
要她上馬還得答應(yīng)她一個條件?唐逸揚(yáng)挑起一道濃眉。她該不會忘了，當(dāng)初是她“求”他帶她離開的吧?
但，他卻聽見自己這么回答——
“什么事?你說吧�！�
她點(diǎn)點(diǎn)頭�！拔易畈幌矚g人家姑娘、公子的叫來叫去，一點(diǎn)JL都不親切。如果咱們還得相處下去的話，請你叫我玉兒。”她鄭重發(fā)表聲明。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昂谩駜壕陀駜��！彼麆偛挪皇且呀�(jīng)配合地叫了她嗎?嘆了口氣，他一使力就將她帶上了馬背。
“啊——”才一瞬間，她就被拎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后。她驚訝地望著他的臂膀，怎么也想不到，那樣勁瘦
的身子竟可以如此輕易地只手舉起她。
這讓她完全忘了先前的爭論，忍不住臉紅。
要不是爹娘讓她出外看看，或許這會兒她還被困在村子里，怎么也不會遇上像他這樣的男人了。
耳畔傳來緩緩前進(jìn)的馬蹄聲。
她坐在他身后，有些開心、有些無聊。
開心的是，她可以跟著他，到她從未去過的地方。雖然，她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兒去。不過無所謂，只要有他在，上哪兒都好。
可無聊的是，他這人只管騎馬趕路，連話也不跟她多說一句!不聊天，憋著怪無聊的。
“蘇……呃……玉兒�！彼滤俣�，突然開口。
“嗯?”她有些喜出望外。她才想著他都不說話，他就準(zhǔn)備跟她聊天了?“怎么樣?怎么樣?”她興奮地問。
她的興奮讓他忍不住想笑。該不會是好一段路沒說話憋壞她了?這蘇玉兒還真是一點(diǎn)兒都閑不住。“沒什么，不過是想告訴你，我有要事必須盡快趕往太原，既然你要我送你一程，最好先讓我知道要送到哪兒，我也好調(diào)配腳程，以免誤了時間�！迸滤牪磺澹f得稍大聲些。
“太原?”她提高了聲調(diào)，跟著又重述一次�！疤��！彼鎺⑿Φ氐�。
他微微皺眉�！坝駜�，我‘是’要上太原去，問題是你要我送你到哪兒?”
“太原啊!”她開心地、毫不考慮地答�！罢媲梢�!我就正好是要到太原去。那你就用不著擔(dān)心，繼續(xù)送下去吧!”她拍拍他的肩。
頓時，他仿佛有種被騙的感覺。
她那語氣好像他若說要去西天取經(jīng)，她也會“正巧”跟他同路似的。他懷疑，卻仍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那還是巧啊!”
“嗯?”她一愣。他說這話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應(yīng)該……不會吧?可看不見他的臉，她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皩Π�!好巧、好巧喔!人家說相逢自是有緣，就是像我們這樣子對吧?呵，呃……今天天氣……不錯喔!”
“什么?”他勒住馬韁�！澳阏f什么?天氣不錯?”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一句?他是不是聽錯了?
“嗯，對啊!我的意思是——天氣很好。你說是不是?”她坐后頭，有些緊張。
真是的，平日在村子里，她可是出了名的聊天高手，隨便跟任何人都可以聊上半天，可不知為什么，不過是想找個話題和他聊聊罷了，她卻什么也想不出來。
“是不錯�！彼穑滩蛔÷曰剡^頭�！坝駜�，我在想，是我騎得太快，還是太陽太大了，所以你坐在后頭不舒服?”要不，怎么語無倫次的?
“不舒服?不會啁?”他的關(guān)心讓她忍不住開心起來�！拔抑皇窍肓奶炻�!”
他險(xiǎn)些笑出聲。原來她的聊天還真是聊“天”。“好啊，你想聊些什么?”瞥見她興奮的、紅撲撲的小臉，他完全無法掃她的興。
“呃……聊你好不好?”她問。
“聊我?”他訝異�！盀槭裁�?”
“因?yàn)�，我想多了解你啊！”不這樣，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
“多了解我!”生平頭一回，有人想多了解他。
“不行嗎?”她睜著大眼�！斑�是你得拼命趕路，沒空理我?”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失望。
之前在南仁村，沒有人不喜歡跟她聊天的，可他怎么一副不想聊天的樣子?就算是趕路，也可以說說話嘛!
“玉兒——”他并不是不想理她，只是他并不習(xí)慣和任何人談他自己。望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發(fā)覺自己的心跳竟有些不太規(guī)律�；蛟S，真是趕路趕得太急了�！爸埃以哌@條路往太原去過，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約一里外應(yīng)該有個旅店，咱們就到那兒歇會，兒，吃點(diǎn)東西再說吧!”
“歇會兒?吃點(diǎn)東西?那我就可以順便問你些問題了!”她興奮地捉住他的衣襟�！ �
“問題?問我什么問題?”
“當(dāng)然就是那些可以多了解你的問題啊!比如說，你喜歡吃什么啊?穿什么顏色的衣裳——喔!這個用不著問了。讓我想想……這樣吧，干脆你把你喜歡什么，討厭什么都告訴我，你說好不好?”娘說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得把握時光才行。
“你——”
她的回答令他驚訝。他還以為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只想知道他是什么來歷?身家如何?娶妻了沒?而她想問的卻是這些?
這個蘇玉兒真的是……很特別。
“怎么樣?”看他老半天沒反應(yīng)，她忍不住追問�！皠e這么小器嘛!不過是些尋常的問題，要不了你多少時間的。要不，你也可以問我問題啊!”
后面這句，讓他眼睛一亮�！澳闶钦f，一個問題交換一個問題?”
“呃……”她小小猶豫了下，旋即點(diǎn)頭�！斑@樣也是可以的啦……”
誰怕誰?不過是聊天、問問題罷了，這可是她最擅長的。而且，也沒人規(guī)定非得說真話不可，這樣也就用不著怕他問到她“不能”回答的問題了。
“好，那就——言為定�！彼拇綋P(yáng)起一個弧度，并再次策馬向前。
如果她想問的是這些，而且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的話，那么他樂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