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后悔了。
行過婚禮、拜過天地后,莊可人望著——屋子紅燭喜和站在她跟前殷殷叮囑的齊小小,她忍不住開始懷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無法挽回的決定?
她真的嫁給了那個花心、討人厭、不可一世的男人?
“記著啊,無論你們之前做了什么,今晚可是你重新扳回局面的重要時刻!毙路坷,齊小小對牢莊可人認真地叮嚀著!坝浀茫瑒e讓他以為你是可以輕易得到的,否則你就永遠翻不了身了!”
“這我當然明白,問題是該怎么做?”莊可人一臉煩悶。
生平頭一次,她覺得心慌意亂。
照理說,她嫁的對象有著“應該是”她最滿意的條件;然而,這個“應該是”的夫婚卻讓她怎么都覺得不對勁!
光是他那好看得太過的身形和臉孔,就已經(jīng)讓她覺得不滿。更別說他那雙會勾魂的黑眸、那種令人迷惑的笑容、和那充滿挑逗的吻……
天!她不自覺地捂住唇。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么?難道,不對勁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這一切,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不,應該說是不完全一樣。
本來,她是要嫁入豪門的。這點,并沒有意外。然而嫁入豪門之后呢?
她設想著,她那“應是”中人之資的豪門夫婿,生得不討人厭,也不太受女人歡迎。因此,她毋須擔心有人會與她爭丈夫。再來,她那不喜管事的夫婿會仰賴她的長才,暗地里將家業(yè)交給她管理,當家的仍是他,然而掌權的卻是她。無論人前人后,她總是高高在上、被捧在手心的當家主母。這便是她認為最完美的狀況。
然而,她卻完全沒有料到,她所嫁的夫婿竟會是——那樣的令人不安。
縱使有著齊小小的“幫夫秘笈”,她仍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真能掌握他。像他那樣的男人,真的會甘于做一個女人的丈夫嗎?突然,她竟有一種想逃離這兒的沖動。
“怎么做?”瞧著莊可人臉上的神情,齊小小認真、用力地道:“記住,你唯—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莊可人不確定自己所聽到的。
“沒錯!在還沒確定他真正愛上你之前,千萬別跟他圓房!”齊小小干脆直截了當?shù)氐!凹词鼓阌卸嘞矚g他、甚至你們……呃……早就做過了也一樣!
“我——誰說我喜歡他了!”莊可人一張臉在瞬間脹得通紅。“齊小小,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和他之間……根本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廠
“嗯哼!饼R小小斜睨著她,一臉的不置可否。
“你不相信我?”
“那不重要嘛!不是嗎?總之,成了親,那些都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你要如何贏得你所想要的——當然,這得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饼R小小瞇起眼。
這話,卻讓莊可人安靜了下來。
她想要的是什么?他的身家、他的人,還是——他的心?他的出現(xiàn),把一切都攪亂了。
“我說齊小小,希望這會兒你不是又在我妻子面前傳授些什么對付男人的秘笈了。”話聲方落,新房大門便應聲而開。唐磊英俊的臉上帶著微笑,然而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你想太多了,唐三公子。”齊小小斂眉,回以一個微笑。
“是嗎?”他望向自己的妻。
“那當然,更何況,我的‘幫夫秘笈’是幫著女人與男人和樂相處的秘笈。唐三公子既不了解我‘幫夫秘笈’的內(nèi)容,就不該多所批評,不是嗎?”齊小小昂起頭,臉上的神情諸多不悅。
“你可以出去了!彼睿珡穆曇衾飬s聽不出他的情緒。
什么?!莊可人瞪大了眼。
“你——”齊小小幾欲發(fā)作,卻為了可人而忍下。畢竟這是莊可人的新婚之夜,她好不容易促成這樁婚事,自不想當個破壞者。
“唐磊,你太無禮了!齊小小是我的師傅,也算是我倆的媒人,你竟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她說話?!不給齊小小面子,就是不給她面子!他是想怎么?新婚之夜,刻意給她下馬威嗎?
唐磊緩緩轉(zhuǎn)過身!霸趺矗业膽B(tài)度不好?還是,你想為了你的師傅而與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起爭執(zhí)?”
莊可人自床上站起!霸趺,不行嗎?”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尊重她的人,也毋須破她尊重。
“可人!”齊小小喚,對著她搖頭。
“齊小小!你就這樣任他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你嗎?”這口氣齊小小能忍,她卻咽不下!“唐磊,你必須道歉!”
唐磊雙臂環(huán)胸,半靠著墻邊的桌沿,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可人,你別激動,本來我就不該待在這兒太久,打擾你們的新婚之夜的!饼R小小試圖勸說!拔蚁嘈牛迫右矝]有惡意的,不是嗎?”她瞥向唐磊。
“好說!碧评谝稽c頭,起身走向門口!褒R……媒人,多謝你的成全,讓我可以和我大哥在同一晚成親,將來,或許我那兩個尚未成親的兄弟還得仰賴你的幫忙呢!”他語帶嘲諷地說著,然后拉開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不送。”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 * *
“你太過份了!”莊可人緊握雙拳。
“是嗎?我倒不覺得。”唐磊回身,走近床榻。“在別人的洞房花燭夜賴著不走的人,很需要受到點教訓!
用不著想,也知道那齊小小正在對他的妻子“面授機宜”,無論說的是些什么,總之對他不會有好處。像剛才那樣把她“請”出去,還算是客氣的廠。
“你——”她咬牙。“你知道,這樣的結果并不是我想要的。你犯不著把這筆帳算到我或齊小小頭上!鼻f可人開口聲明。若非他輕薄她、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會下嫁給他。
唐磊回轉(zhuǎn)過身,緩步坐上牙床,臉上的神情令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啊!這真是很令人頭痛的意外,不是嗎?”他的一只大手,輕撫著床榻上柔軟的絲被。
她的態(tài)度令他不悅。多少女人想成為他唐磊的妻而不可得,而這莊可人他的妻,卻表現(xiàn)得如此不屑一顧!
“頭痛?!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整個人幾乎炸起來。“娶我讓你覺得很頭痛嗎?”她完全沒想到他竟敢這么說,這簡直是對她的侮辱!“要是你真這么討厭我,大可以不必勉強娶我。我莊可人就算不嫁你,也可以過的好得不得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朝著她拍拍床沿道:“過來!彼麑嵲诓坏貌慌宸^人的精力。經(jīng)過一整晚的折騰,她不累,他倒是想睡了。
而這會兒,他不過說一句話,她卻可以怒氣沖沖地回上三五句?磥硭龑λ惺虑榈姆磻己芗ち摇@讓他不由得想起先前這床榻上的情景,頓的睡意全消。
“過——去?”她陡地怔住。
這人,究竟在想什么?他們正在吵架,不是嗎?
瞧見他突然變涑的雙眸和那若有似無的笑容,她本能地后退!澳恪惺聠?”她充滿警戒地問。
“沒什么大事!
這樣的回答,更讓她火冒三丈。原來,他不過是在要著她玩?!“要我過去?我就偏不!誰說你要我過去,我就非過去不可的?廠
“沒人這么說,不過——新婚之夜,該坐在這兒的應該是你,沒錯吧?”他抬眼,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霸僬f,我都還沒替你掀頭蓋,連交杯酒也還沒喝呢!就算咱們再怎么不滿意這樁婚事,該做的……也不該少,不是嗎?”瞧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模樣,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逗弄她竟成了一種樂趣。他的小妻子看似潑辣,實則,卻是出人意料的天真、單純,幾句話就能讓她暴跳如雷,甚而氣紅了臉。
她盯住他。
他也毫不客氣地回盯她。
“坐就坐,誰怕誰!”終于,她走回床榻坐下,將頭巾蓋自個兒頭上。
唐磊忍不住失笑。
瞧她老愛裝得—副趾高氣昂、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原來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磥,他的新婚妻子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有趣多了。
等了半天,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莊可人忍無可忍地喊道:“喂!你不是要掀頭巾嗎?還不快掀!”她可不想這樣干坐—晚上。
他不為所動。“掀不掀由我,還輪得若你催促?”他揚眉。
雖然,他才發(fā)現(xiàn)他新婚妻子的……呃……優(yōu)點,但這并不表示他可以任她為所欲為,挑戰(zhàn)他身為丈夫的權利。
頭巾里,莊可人皺起了眉心!澳愎室獾?”
“好說!彼鹕恚h(huán)起雙臂。望著他本來不可能娶的妻子。
“唐磊!”她氣得扯下頭巾,準備直接砸在他身上。
他一把揪住她。
“你——放手!”她掙扎,卻掙不脫他的箝制。
“莊可人。”他輕柔低語,手上的力道卻未曾稍減!皬陌萏猛昊榈哪恰唐穑阋呀(jīng)是我唐磊的妻子。倘若你還想繼續(xù)保留唐家三少奶奶這個名分的話,記住我唐磊的規(guī)矩——永遠別干涉我做任何事。”他瞇起眼。
“那么,或許我不會太在乎,是不是有人破壞了我三十歲之前不愿娶妻的誓言。”
莊可人猛地抬眼。“你威脅我?”
“你說呢?”他面帶微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我說?哈!”她氣極!耙牢艺f——姓唐的!你有規(guī)矩是吧?告訴你,我也有我自個兒的規(guī)矩!嫁入唐家,我就是唐家三少奶奶,你可以做的事,我一樣也不會少做!咱們平起平坐,誰也別想干涉誰!”她抬眼,瞪視著他。“否則,我會讓大家知道,你根本就是個強逼良家婦女的采花賊!”
他的雙眼危險地瞇起。
“怎么樣?”見他不回答,她揚起眉。
然而,事實上,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卻令她不安。
向來,沒有人能逃過她精明的目光,尤其是男人。然而眼前這個已成為她夫婚的男人,卻始終令她捉摸不透。更讓她不明白的是,向來心高氣傲的她,為何一遇到這男人,就會自亂陣腳,無法冷靜下來?
當他像現(xiàn)在這么靠近她、甚至只是望著她時,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無法思考。
“我的新婚妻子。”他逼近,手掌卻仍緊握住她的手腕!澳阋詾槟憧梢酝{我嗎?難道你希望我告訴所有人,你有多‘享’受與我在一起的時刻?還是要讓大伙兒知道,你當初是如何與我約定,想掩蓋我們之間的‘奸情’的?”他刻意激她。
“唐磊!”她幾乎尖叫!澳恪獰o恥!”她伸出沒被捉住的一手,往他臉上甩去。
“啪!”
一記清脆的聲音響徹新房。
空氣頓時凝結。
他的舌,舔了舔頰內(nèi),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跋仁翘呶遥賮硎琴p我耳光?!莊可人,你對自個兒的新婚夫婚還真是禮遇有加啊!”
他松開她的手,以免自己因一時不慎而掐死了她。
這該死的女人!簡直是他最大的天敵!以他的身價,無論娶了哪個女人,都會被崇拜得五體投地,可他偏偏卻娶了個對他怒目相向、幾乎視他如仇敵的妻子。
奇怪的是,縱然氣憤,他卻仍感到某種奇異的感覺在他胸臆間漫開。似乎,她的一舉一動,總能牽動他內(nèi)心的某個部分。
是因為她的特殊嗎?
凝望著她不知因氣憤還是羞赧而嫣紅的雙頓,他的心不由得悸動。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覺!原來成親并不似他所想的可怕。收服這樣一個高效刁蠻的壞脾氣女子,應會使他的生活不致太過無趣。
“姓唐的!你——沒錯!我是打了你一耳光,那又怎么樣?告訴你,你若膽敢再用那種無恥的言語侮辱,別以為我不會再做第二次!”她后退,鼓起勇氣面對他。然而,他的眼神卻令她惶惑不安。
唐磊微笑!笨扇。”他靠近,以極低沉的噪音附在她耳邊低語! 盁o論什么原因,只要你敢再動一次手……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他的聲音,引得她一陣輕顫。
察覺到她的反應,他的唇勾起—·個滿意的弧度。事實上,他比較喜歡女人愛他,而不是怕他。然而,對于跟前這個壞脾氣的女人,他會要她怕他,也愛他。
“你……你想怎么樣?”
“怎么樣?”他挑眉,語帶曖昧!敖裢,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霎時,她猛地后退,…張俏臉脹得通紅!澳恪摇铱墒蔷婺悖饝藿o你,并不代表我要……我要…….”她有一句話怎么也說不下去。
“可是我要……你總不能阻止我吧?”他揚眉。
“你——”她的臉色發(fā)白。
他伸出一手,將她向后推倒。
“啊——”她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退到了床邊,一個重心不穩(wěn),整個人順勢往后坐倒在床榻上。“唐磊!我當你是個君子,你最好不要做出令人不齒的行為!”
“君子?”他逼近!拔疫真不知你這么看重我。我不一直都是無恥的采花賊嗎?什么時候起,我在你眼里又變成了個君子?”
“你——你敢?!”她以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制止他的靠近,然而,他身上的熱度卻令她心驚。
“新婚之夜本就該做的事,我有什么好不敢的?”他俯身,迫使她仰躺向床榻。
“唐磊!”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身形,她幾乎尖叫。
突然,他一個縱身,躍上床榻躺下,一伸手,將她整個兒攔腰摟進懷里,對著她的耳后低語道:“睡覺!彼。
這是他在新婚之夜唯一想做的一件事。
“嗯?”莊可人緊繃的身體整個兒僵住。“你——說什么?“
“我說睡覺。”他答,順道還打了個呵欠!皬木┏堑教,我馬不停蹄地趕了幾天幾夜的路,還娶了你這個麻煩,而現(xiàn)在,我很累了!钡沒累到不能捉弄她。他忍不住微笑,在內(nèi)心附加一句。
“什么?!”那么他剛剛說的,新婚之夜—定要做的事……只是睡覺?!“唐磊!你——”她翻過身,卻恰恰望見他人睡了的臉龐。“喂!”她推他。
耳邊傳來的,卻是他沉重的鼻息。
他——真的睡著了?!
莊可人瞪大了眼。
在她的新婚之夜,她的新婚夫婿竟然當著她的面睡著了?而且還打鼾?!她簡直不敢置信!
本來,這應該是最好的狀況才對。至少,她就可以不用絞盡腦汁地讓他不碰自己。然而,他非但不碰她,甚至還當著他的面呼呼大睡?!
望著他俊美的睡顏,她忍不住生起悶氣。
她莊可人就這么沒有魅力嗎?他竟敢在新婚之夜睡著!本來依她的計劃,這會兒打呼安眠的應該是她,而她的夫婿則該因求愛不成而一夜失眠,但現(xiàn)在——該死的唐磊!她咒罵,并推擠著他的胸膛。
然而,他的臂膀就像鐵條般緊箍住她的腰身,令她動彈不得。甚而,在她捶打著他的胸膛時,他更收緊了手臂,讓她連一絲移動的空間都沒有。
“喂!你這只睡豬,放開我!”她喊。
他仍文風不動。
“豬!”
“笨豬!”
“色豬!”
“姓唐的豬!”
不知過了多久,她喊得累了,只得停下休息。身旁的溫暖和沉睡的氣息,讓她也開始昏昏欲睡!八懔耍魈煸俑闼銕ぁ彼剜。
漸漸地,垂下了眼皮……
就在她即將進入夢鄉(xiāng)的一刻,他卻睜開廠眼,望著眼前睡眼惺忪的她,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個孤度。出于本能的,她也勾起了膳,回以一個微笑。
他一怔。
旋即,將她緊擁人懷。
這個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呢?他從未想到,自己竟會成親,更沒有想到,在成了親之后,他竟會一點兒也不想放開懷中這個……他稱之為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