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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桃花計 第六章
作者:李葳
  「楊云?呿,楊云這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每次要叫他搬東西,就不見他人影。」班頭大聲地吆喝著,隔著半里遠都聽得到。

  「喂,你們誰看到他的人影?」

  班兵們個個搖頭。

  「真是的,別的本事不會,翹頭最行!拱囝^望著從馬車上卸下的一捆捆干糧,認命地扛起一袋。

  一道影子出現在他身后,一舉手就是兩袋,班頭心想:這小子總算有點良心,乖乖現身啦?「楊云,你……」轉回頭,班頭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秦副指揮,您在干什么?這些東西我來搬就好了,怎么好麻煩您?」

  「這些要搬到倉庫里吧?」武明在肩上扛了兩袋,手中還拎了一袋,彷佛那里頭裝的不是干糧而是羽毛。

  「是,呃,不、不必麻煩您了,您還有其它事要做吧?」

  「這點空檔我還有,你不是急著要把這些都搬進去嗎?那就動手吧!刮涿鳟斎徊缓谜f自己是替大小姐贖罪,打一開始他就知道大小姐不可能安分地在軍營中當苦力,為了不給眾人添麻煩,她沒做的他理應幫她做完。

  「是!

  一見到副指揮親自下來扛東西,一些原本在旁摸魚打混的家伙,突然都良心發現,一個個跑過來說:「這些交給我們來吧!」、「我也來搬!」。

  因此,本來要花上半個時辰才能搬運得完的干糧,不到三炷香時間就被搬得一乾二凈,并且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倉庫當中。

  「這些就是全部了嗎?」武明連滴汗都沒流,審視著倉庫內的情景。

  「是的,多謝副指揮。」班頭感激地看著他說。「沒想到會這么快就做完,真是不可思議,以前我這班兵怎么叫都叫不動,今天倒是挺勤快的,這一定是他們見到您以身作則的行為,也不好意思再偷懶了!

  「舉手之勞,沒什么!刮涿鼽c點頭,然后就往外走去。

  「那個……」班頭遲疑地叫住他。

  「還有事嗎?」

  班頭咽了咽口水,直到剛剛之前,他都沒有勇氣直接問,但今天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秦副指揮,固然他不像屠指揮那樣和藹可親,可是除去他望之令人畏怯的臉孔外,他似乎是個講情理的人。至少……他還肯幫忙搬運東西。

  所以還是直接問一下本人吧!關于這個已經在營內傳揚許久的——「是……那個……楊云是秦副指揮的什么人嗎?好象您經常會出手幫他呢!有、有人說您這么關照他,是因為他身分特殊的關系,要是您跟我說一聲,以后我也可以派些較輕松的工作給他!

  見武明皺了皺眉,班頭臉色一白,趕緊澄清地說:「我可沒有暗指那小子和副指揮您有什么曖昧的意思。雖然他們都那么說,但我相信,就算那小子天天睡在您的營房內,也不是……啊,我是說只要您跟我說一聲,我就會……」

  果然還是傳出閑言閑語了。營里雖有成千上百的兵,但生活在緊張的戰場與枯燥的營區內,使得人不知不覺中染上閑嗑牙的毛病,尤其是男人們最愛談論的風月話題。

  身為堂堂副指揮的他,不睡自己的營房,卻讓給一名小兵睡,自己寧可去擠大通鋪,這種另眼相看的待遇,任誰都會注意到,會傳出什么早在他預料中了。

  「謝謝你,班頭,你若愿意少派他一些出力的工作,我會感激在心的。你也看得出來,那小子不是塊出力的料。雖說來到軍營下鍛煉是不行的,不過請你看在我的分上,慢慢來吧!我不想讓他太過勞累。」也不作澄清,武明故意讓自己的話遭到曲解。

  「是嗎?那我以后會注意一點的!

  拍拍班頭的肩膀,武明走出了倉庫。班頭大嘆一口氣,想不到傳言竟是真的,看樣子自己對待楊云得小心一點,他可不想讓楊云在副指揮面前抱怨他什么。只是看秦副指揮人還挺正派的,怎么會……

  他聳聳肩,心想養侍童這種事在營中也不算稀奇,算了,自己又何必管他人瓦上霜呢?他還是繼續去忙他的吧!

  「喂,聽到了沒有,果然是這么回事,楊云那小子和秦副指揮……嘿嘿嘿!

  暗處隔墻的幾雙耳朵都聽見了。

  「我就說楊云那小子細皮嫩肉的,一點也不像從軍的料,八成就是為了暖床才帶進軍營里的!

  「秦五郎還真懂得享受,光看楊云那副俏生生的模樣,要代替姑娘家也算綽綽有余了。唉,我們就沒人家命好,還得花銀子才能去城里找樂子!

  「喂,你們難道就不好奇楊云那小子用什么伎倆來伺候秦副指揮,迷得他神魂顛倒?」

  「你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該不是想要——」

  「□,你們倆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聽說秦五郎還朝王大人放話呢,說誰敢碰楊云一根寒毛,就將他大卸八塊。想想他那雙嚇人的胳臂,天生的神力,你們是不要命了才敢打楊云的主意!

  「笨喔,只要不讓秦副指揮知道就行了。你想,楊云吃了這種悶虧,也不敢去跟他說吧?因為這么一來秦副指揮一嫌棄他,他也只能卷鋪蓋走人了。咱們有三個人,要讓楊云那小子安分聽話,根本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不讓秦五郎發現,這可能嗎?」

  「聽說明天秦副指揮要去城里一趟,我們可以趁那時候……」

  「你想得美,秦五郎一定會帶著楊云一起去的,這還用得著想!

  「不、不,這趟去據說是椿重要的秘密任務,是王大人親自指派的,他應該不能帶著侍童一起去吧?所以是我們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怎么樣?做或不做?」

  「被你這樣一說……好象不做會對不起自己……」

  「做吧!」

  三個色膽包天的小兵,已被自己種種的妄想沖昏了頭,沉醉于犯罪前的刺激與興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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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自己的房里,武明就看到大小姐正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原來是躲在這兒,怪不得整個營區內都找不著她的人影?礃幼泳退銛耻妬硪u,她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午睡時間。沒打算叫醒她,武明走到衣箱前,脫下沾滿汗水與灰塵的上袍,正要更衣——

  「五郎哥,你身上那么多舊傷是怎么回事?」

  「吵醒妳了?不好意思!

  「嗯嗯……」搖搖頭,她揉著眼睛起來說:「我本想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哈嗯……」伸個懶腰,繼續說:「累死人了,想不到當小兵這么累,還是做元帥好,什么事一定都有人代勞!

  「那妳就錯了。」武明套上干凈的袍子,轉身!钢辽贄疃鞴筒皇悄菢拥娜。他總是身先士卒,事必躬親,從不以自己的官位來欺壓將士或擺架子,因此才獲得那么多士兵愿意追隨他、貢獻一己之力。他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在上位者須以身作則,承擔最大責任。」

  「所以我爹才會早死啊!滚г凄阶!搁L命的永遠就是那些仗著官勢,作威作福、為非作歹的家伙!

  「人一生的價值不在活得長久,而是活得有無尊嚴、有無價值。」

  「是、是,你說的都正確,所以你也想和我爹爹一樣,為家國做牛做馬做到老死,也不見得換來人一聲感激吧?」旋腿跳下床,雩云朝門口走去。

  「您要去哪里?」

  「去干活兒!要不又有人見我不在,自愿幫我去扛這、搬那的。你不怕自己做到死,我可不想成為害死你的罪魁禍首。一整天除了忙你校練場的活兒,訓練那些士兵,應付上頭交代的差之外,居然連我這小兵的活兒也搶著去做。說你傻,真是全天下沒人比得上了。」埋怨地白了他一眼。

  「小的并不覺得累!顾趺磿肋@事兒?武明詫異地揚起眉。

  攤開雙手,雩云搖頭嘆息。「我在一旁看得都累了,好不好?真不知你在雞婆什么,我明明已經藏得好好的,包管他們找不到我,反正那種粗活兒誰干不都一樣?可你卻非要自告奮勇地替我去做,害我不得不欠你這份人情!

  「抱歉,小的沒想這么多!

  「你再跟我道歉,我不是更像惡人了?」扭過頭,脹紅的臉頰有羞意也有嗔意。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武明不知所措地繞到她面前說:「那……那我該說什么好?」

  「大笨熊。」她啐道。

  「是!姑^,武明承認自己就是笨,實在捉摸不到她的心思。

  「噢,我真是會被你氣死!滚г萍钡枚迥_。聰明一點的人,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怪他,而是……而是不好意思說謝……因此只好怪罪他愚昧,但他連這點女兒心思都不懂。

  可是武明只當她單純地在氣他嘴巴笨。「氣死小姐,小的罪過就大了,您別氣,我以后絕對不會再說就是了!

  為什么他人這么好?當然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人好,經過了五年,她也以為自己早不會對他的「好」感到有啥奇怪,可是她就是奇怪……她在這兒早不是什么楊恩公的女兒,而且,要是他拿自己假扮成男兒身的事作要脅,她不但得事事聽他的,就算他對她「態意妄為」,她都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言。

  可是他一再地令她吃驚。自己離開了楊家,又打扮成這副丑模樣,他居然還能拿她當大小姐看待,心中連一點詭計都沒有地,連最起碼想利用她升官的念頭都沒有,他人到底好到什么地步。吭摬粫菦]底限的吧!

  總之,他再這么和善親切完美無瑕下去,她都快要失去誘拐他的自信……懷疑像「她」這么壞心眼的女孩家,真配得起他嗎?

 。ú弧⒉怀,我楊雩云豈能失去自信,最重要的是這傻子需要我,他要是沒有我在他身邊,遲早有天會走上爹爹的后路,和爹爹一樣賣命到斷氣為止。我絕不再眼睜睜看這種悲劇發生。

  雩云對他勾勾指頭。

  武明見狀,頭一個反射動作就是以雙掌包住他自己的臉頰,惶恐地說:「小姐,您千萬要三思,事后疼痛的是您,倒霉挨罵的是小的!

  她擰著眉,兇惡地再勾勾指頭。

  唔,看樣子是躲不掉了,武明倒是不怕她的小拳頭,就怕她會傷了手,看來自己以后得多用老樹皮刷刷臉,讓臉薄一點,好讓小姐打起來手不再發疼紅腫。低下頭趨近雩云,獻出臉頰,他主動閉上眼說:「請吧,小姐。」

  只見大小姐哈、哈地朝他臉頰吐了兩口氣,然后以衣袖擦了擦。武明正狐疑她在干什么,他的臉皮又不是銅鏡,這樣擦也亮不起來時……「啾!」

  猛地張大眼睛,愕然地看著她,武明可以肯定地說、雖然那只是剎那間的接觸,可是方才小姐用她、她水嫩嫩的小嘴,在他頰上香了一口!

  尷尬地一咳,雩云轉轉眼睛,雙頰暈紅地說:「喏,謝禮!

  「謝……禮?」

  「就說是謝禮了,你還要我重復幾次?」雩云正要發火,才想到自己前不久下定決心,要學著溫柔一點、女人味一點的,因此接著改口說:「你不喜歡這個謝禮的話,那還我。」

  武明立刻遮住自己的右臉頰,猛烈搖頭說:「不、不,我很喜歡,謝謝!

  嘿……雩云揚起唇角,算他有進步,小小的進步。想想還真佩服自己,能把一頭完全不解風情的大笨熊調教到這種程度。若是在過去,他搞不好會老實地說出什么:「要我還?怎么還?」這種笨得讓人想將他發配邊疆的蠢話。

  自己真是人太好了,怎么耐性這么強,沒被這家伙的「遲鈍」給磨去耐性,反而是越來越有「商量」的空間了呢?他要是能再識相一點,說出「這謝禮是我一生的寶貝」,該有多好!

  (不過油腔滑調的秦五郎,想來真是令人起雞皮疙瘩,他還是原原本本這樣就好。)

  嘿嘿……雩云忍不住要稱贊自己,實在是心胸寬大!

  武明大嘆口氣。一會兒生氣,一會兒親他,一會兒又偷笑起來,這樣看來,自己想跟上大小姐的思緒,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他雖然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事,可是早早承認自己永遠破不了小姐這一難關,或許還能省下一點功夫。

  「對了,大小姐,妳明兒個最好沒事就往屠德生那兒跑,我得出一趟遠門,恐怕無法像最近這些日子一樣,顧前顧后的替妳防范許多。」

  雩云眨眨眼。「為什么?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這……其實是王大人交代我去城里一趟,他說這份密函很重要,絕對不能給外人看到,甚至不許我帶任何隨從,得自己一個人去。我有點擔心,他會不會趁我不在時對妳不利。所以妳明天忍耐一點,不管發生什么狀況,記得不要和別人起沖突。還有,最好不要一個人落單。屠德生那邊我已經交代過,妳跟著他不要緊!龟P于密函的內容,王副都監死也不肯說,只說這信函一定得在日落前送達城內的州官手中。

  「哼,那家伙想搞什么鬼花樣嗎?」雩云用力地點頭說!肝抑懒,我不會給他可乘之機的。我一整天都會乖乖地跟在屠哥身邊,你無須擔心我,盡管去送你的密函?墒且烊タ旎剜!」

  「我會的!

  此去來回少說得花上半天的功夫,還不包括見到州官前后可能耗去的時間,武明已經打算騎乘跑得最快的馬兒,破曉就上路。

  這陣子王副都監那兒看似平靜,但一切還是小心為上,因為他胸口中有股揮之不去的騷動,似乎在警告著他將有什么事會發生!

  ***

  「唉,無聊、無聊,好無聊喔!」

  困在屠德生的指揮房內,蹺著二郎腿喝茶的雩云,邊抱怨邊瞪著埋首在自己手邊成堆的地圖中,研究著要在哪兒埋設陷阱,或挖壕溝的屠德生。

  「喂,屠哥,都已經天黑了,你說為什么五郎哥還不回來。俊

  說什么要快去快回,結果去了這么久,也不見他回來。害她一整天只能悶在這間小小的四片木板搭成的破屋中,什么事也不能做,無聊死了。過去在軍營中可做的事雖然不多(很多事都有五郎幫她做了),至少還能看看五郎哥在干么、想想五郎哥在干么、找找五郎哥在干么……對,五郎一不在,她整個人就沒精打彩了。

  「楊云,你也太黏五郎了,這樣是不對的。你不是要來這里學怎么當男子漢嗎?可我看你似乎變本加厲,比在旅途上還要黏著他不放、依賴著你五郎哥,這樣到哪一天你才能作個男子漢大丈夫呢?」聽他抱怨了一整天,屠德生耳朵都快長繭了!改阋钦婺敲礋o聊,就去外頭透透氣,順便幫我拿晚膳來!

  雩云獲得喘口氣的機會,小臉一亮,但旋即她又想起——「啊,可是五郎哥要我乖乖跟在你身邊的。」

  屠德生失笑地說:「看不出來你這么聽五郎的話,楊云!

  被他一嘲,雩云賭氣地起身!溉ゾ腿,反正外頭人還那么多,那個姓王的應該不至于明目張膽地對我不利。」

  「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怪v歸講,屠德生怎么可能讓好友交代給自己的重要兄弟去冒險呢?因此他按下楊云的肩膀,說道:「不過證明你有這志氣就夠了。我想一會兒你五郎哥就回來了,你就再忍忍,飯我去拿,你在這邊等著吧!

  「啊……」什么嘛!結果她還是只能留守。

  站在門邊,雩云目送著屠德生走到營區彼端,和三五個人打了招呼,最后消失在一群排隊等著用餐的士兵之間。她想:干脆坐在門口等他好了,還可以看看外頭的風景,不然她在屋里都快悶瘋了。

  「喂,你!」突然出現一名士兵擋在她面前。

  誰?這么沒禮貌,雩云懶得抬頭理他,徑自轉頭看向另一邊。

  「喂,你就是那個常常跟在秦副指揮身邊的小子吧!」對方的口氣更焦急了。

  五郎哥?雩云狐疑地揚起一眉!甘怯衷趺礃樱俊

  「不好了,秦副指揮受了重傷,他想要見你,快跟我來!箤Ψ搅⒖檀蠼小

  拜托!真是無聊透頂,雩云用膝蓋想也知道,這種騙三歲小孩子的把戲騙得了誰?「你說我就信喔?我像是被人騙大的嗎?哼。去、去,少在這邊礙眼!

  「秦副指揮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要我帶這個給你看……這是他的副指揮藍頭巾,這樣你總可以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吧?」

  把染血的頭巾扔到雩云膝蓋上,陌生的士兵指著一棟屋子說:「就在那邊,他正在那邊接受大夫治療,但傷得很重,說不定現在已經快不行了,你再不去見他,也許永遠都見不著他了!

  雩云的神情有些動搖,她拿起頭巾,見上頭繡著「五」,是五郎哥的頭巾沒錯,雖說頭巾也不只一條,或許有哪條被偷了也不一定,再說……這繡字誰都能繡上去,想冒充的話,誰都可以冒充……

  「算了,你不過去的話,我要先走了。」

  五郎哥!

  雩云霍地起身,心想假使這是場騙局,那被騙就被騙,總勝過萬一它是事實,而自己卻笨得懷疑,笨得錯過最后——不,不會的,吉人天相,傻人有峃福,五郎哥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帶我去!」

  事有蹊蹺。

  武明不斷鞭策著座下的馬兒快跑,跑得再快一點。他直覺發現不對勁,從一進州官府中,州官看了那封信后,說什么他要給王大人寫回信,請他喝茶稍坐,結果自己不疑有他地喝了那杯該死的茶。接著,當他醒來時天色都已經暗沉了!

  州官瞎說什么是他自己太累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是武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他一直都很清醒,直到喝了那杯茶,腦子才開始昏昏沉沉,等他發現自己中了圈套,早已不敵那杯茶的威力,就這樣倒下去。

  不管是誰、為了什么原因故意拖延他回營的時間,他都知道追究這點只會耗費更多寶貴的時間,現在他的第一要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回營,并且確認雩云安然無恙。

  拜托你了,屠德生,你可要好好地保護大小姐!

  「駕!」一鞭揮下,馬兒騰空越過一枝橫倒路頭的老樹,在暗淡的月色中,疾速狂奔。

  彷佛過了一輩子那么久,當他好不容易再次看到黑風堡時,月兒已經高升到天空的一半,接近午夜。

  跳下馬,氣喘吁吁的他直接走向自己的營房,「啪」地打開門!复笮〗悖 

  屋里只有一盞燈。

  他眼皮一跳,轉頭就要朝外面沖去,可是此刻床上的棉被突然動了一下,接著像座小山緩緩地隆起。他立刻就說:「大小姐!是妳嗎?」

  「……不要過來!」沙啞的,像是哭了許久、許久的喑啞嗓子,由棉被底下傳來。

  「大小組……」武明整個人像被丟入冰天雪地中,運身一震。

  「……你……為什么這么晚……我叫了又叫……要你回來……可是你一直都不見人影……」

  心像被萬劍穿刺而過,但他不能不問。「發生了什么事?」

  「嗚嗚……」幾聲啜泣教人心碎!杆麄凃_我……說你受了傷……我本來不相信,后來他們還給我看一條染血的頭巾,上頭繡著你的字號,我……我就跟他們去了!

  咬緊的牙關間流出了血,握緊的拳頭冒出青筋,武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杆麄儗呑隽耸裁?」

  啜泣聲不斷,她斷斷續續地說:「里頭有三個人,他們把我包圍起來,說好多不堪入耳的話,說要怪就怪我自己愚蠢,竟上這種當,還說什么要我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別太囂張。我以一敵三,當然抵抗不了,他們、他們、他們就把我的……把我的衣服脫了……」

  夠了。這樣就夠了,那些人一個也別想活下去!「是哪三個?」

  「就在這時候,又來了三個。」

  還有。

  「后頭的那三個,一進門就嚷說:喂,兄弟,我們今天守了一整天,一直等不到機會下來,怎么可以一下子就被你們搶走呢?要不也分一杯羹吧!然后就開始和對方討價還價起來。我見機不可失,就……」棉被突然抖動了起來。

  「就怎么樣?妳成功逃跑了嗎?」一線希望出現在武明的臉上。

  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棉被后方丟出一塊燃燒的布,把武明嚇了一大跳。

  「就這樣,先把他們嚇住,接著再用這個……」忽然間,雩云擺脫了棉被,笑吟吟的拿著一只彈弓現身說:「把一顆顆石頭發射出去,將他們六人打得滿頭是包,現在全交給屠哥去發落了。呵呵呵,怎么樣,有沒有對我刮目相看?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會被欺負的喔!」

  先是被燃燒的布嚇了一跳,接著看到她的笑臉,全身緊繃的力量忽地放松,武明跨兩個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摟住。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幸好妳平安無事,要不然我……」

  「……五……郎哥……」

  怎么辦,這真令人害臊,他抱得她好緊好緊,緊得能感受到此刻他心跳得有多快速,而且他炙熱的呼吸就在耳邊,他的氣息比她想象中還要有男人味,還讓人心動。

  「一想到妳可能發生什么事,我都快急瘋了,一路上我不斷地在祈禱上蒼,希望妳沒事,就算是拿走我的性命都沒有關系,但妳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要不然我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竟把妳一個人留在這種地方!」五郎滔滔不絕地說出積在心口的話語,他從未有這樣強烈的渴望,渴望去保護一個人,渴望去為她擋風遮雨,絕不讓任何人、事、物傷害到她。

  「我真的受夠了,我再也不想要讓妳繼續冒險。不要再找什么郎君了,如果妳要一個丈夫的話,妳不嫌棄我的話,妳答應我離開這軍營的話,我就是妳的,妳可以任意使喚我,就是別再教我為妳這樣擔心受怕了!」

  「五郎哥!」雩云喜悅地張大眼睛。

  「我會向在九泉之下的楊恩公賠罪的,我知道我害了妳的一生,可是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么法子能讓妳離開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构芩,也許他是被感情沖昏了頭,可是他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

  與其在她發生了什么萬一,或者鑄下無可彌補的大錯之后再來后悔或彌補,他寧可選擇這條回頭路。

  再一次地抱緊她,五郎默默地想著:我也不再欺騙自己了,以一個男人渴望一個女人的心,我的心早巳非妳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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