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苦澀的言語中,阿進彷佛又見到那個慘淡少年時的自己。從低層出身的清貧少 年,在初到繁華復雜的社會時,也常常如此黯然地自憐自卑于自己的生命,為蒼白且無 趣的生活,將自己放逐在同伴之外。而這段歷程,一直到他在一次次遠洋商船值夜班; 獨自一人控制著龐大的貨柜輪或油輪時;一句句自我審視中,好不容易才跳離。
在滿空無盡的星斗之下,他掙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根本是在鉆牛角尖:無論他再 怎么怨恨或怪罪,怎樣也無法改變出身寒微的事實,但他可以改變自己未來的命運,因 為那是嶄新的;是別人所左右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所以,阿進,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v「我知道妳是什么樣的人。阿紫,妳為什么總是要將自己封起來?妳寂寞、妳孤單… …」
「誰……誰說的?」被他一針見血地挑中自己的心病,阿紫慌慌張張地想跳開他。 但阿進卻眼明手快地伸手拉住她,強迫她跟自己面對面。
「阿紫,妳在害怕些什么?妳……害怕像誰?妳又不是故意要恨誰?阿紫,在妳這 小小的腦袋瓜里,到底隱藏了些什么秘密?」堅定地捧住她蒼白的臉龐,阿進忍不住要 將縈繞了自己腦海一整晚的問題提出來。
瞪大眼睛望著阿進,阿紫的喉頭咕嚕嚕地發出些聲音,但卻一直凝聚不成句。
而后她突然像發狂般地推開阿進,拚了命似的往外跑。
「阿紫,妳別逃,我一定要問出那個一直纏著妳的夢魘是什么。阿紫!阿紫!」少 掉了石膏的阻礙,阿進仗著人高腿長,幾個大步就趕上了眼神渙散,茫茫然的阿紫。
「放開我、放開我……」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落的雨絲,此刻已如細針般的毫不留 情往下砸在他們身上。就在阿進竭力想將她拉進屋里之際,阿紫卻也拳打腳踢冀圖掙脫 他。
雨越下越大,幾番掙脫阿進鉗般的手,阿紫還來不及往前走幾步,阿進就又重新逮 到她了。
「放開我!阿進,沒有用的,沒有用的……」近乎哽咽著呢喃,阿紫任憑雨水沖刷 在身上,和阿進兩人像對落湯雞般的對坐在泥濘的花園草地里。
「我可以接受妳別的任何理由或解釋,但我絕不接受妳這么快就放棄的態度。
妳可以罵我多管閑事;或是叫我滾他媽的蛋。但是,我老實的告訴妳,我辦不到!
我沒有法子不管妳,妳說我自討苦吃也好,說我賤也罷!阿紫,妳已經在不知不覺 中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怎么能將自己的生命重新洗牌,將妳剔除在外呢?」
扶起泫然飲泣的阿紫,阿進一句句緩緩地說給她,也說給自己聽。
「阿進,妳不會明白的,我這一生是注定不會有幸福的!谷螒{阿進將自己拉到 屋繕下,阿紫視而不見地望著眼前如片巨大雨瀑的天際,喃喃地說道。
「胡說,哪有人足注定不幸福的!快別這么想,進去吧,我找幾件衣服讓妳換上。 要是感冒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不由分說地,阿進根本不給她有考慮的機會,徑 自地拉若她回到自己房里,從衣柜中挖出幾件衣服扔給她,走進了浴室。
聽著窗外逐漸蕭颯起來如千軍萬馬奔騰約雨聲,阿紫盯著入門虛的巨大穿衣鏡,微 偏著頭望著不斷流著淚的自己,淚珠滴滴垂落,和著發梢和衣裙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 落在光滑的人理石地面,又化成無數細小的水珠、彈跳在她赤腳的四周。
阿進是真心對我好,可是,我……閉上了眼睛,那對眸子又在眼前不;厥帲r艷 的血和醫院慘白的墻壁,構成了她水遠擺脫不了的夢魘。后悔可以嗎?懺悔聽得到嗎? 用我的一生來向年少所犯的過錯賠罪,足夠嗎?可以嗎?
「我已經將熱水放好了,你快進去洗個熱水澡,再換上干衣服,這樣應該會好一點 。嗯?阿……」阿進伸手想要碰觸她,但手還沒接近之際,阿紫已經渾身一軟,昏倒在 地板那灘水漬之中。
「阿紫!阿紫!」阿進手忙腳亂地將她白地板上抱起來,這才發現她全身熱氣逼人 ,他伸手到阿紫額頭一探,立即被那嚇人的熱度給驚得縮回手。
「怎么回事,怎么會發起燒來了呢!」嘴里喋喋不休地連聲念著,阿進手腳也沒有 停歇地將她攔腰抱起,三步并做兩步地沖進浴室,將阿紫放進彌漫著白霧般的浴缸內, 雖然感到有些不安,但他衡量過利害之后,寧可冒著事后被捶的危險,也要先將她的身 子洗凈再說。
說實在的,這還是阿進在十幾年來的頭一次,面對近乎全裸的女體而沒有起任何生 理變化。再上一響應該是在柔柔十三歲時,他們帶柔柔到海邊玩水,那小妮子被個大浪 一卷,他們幾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地搶救溺水的柔柔,當時,他還自我安慰是因為柔柔的 身材太平板了,但是,今天,當他面對阿紫時……扶著不省人事的阿紫躺回床上,他蹲 在床前凝神望著她淺淺氣息。伸手想將她的手塞回被窩時,阿紫手上有個奇特的錢子引 起他的注意——那是個很特殊的銀手鐲,它的特別之處是它扣得非常緊,緊得在阿紫的 右手腕上勒出紅紅的痕跡。或許是因為有水的潤滑,所以阿進可以上下地移動那個鐲子 。
但任憑阿進怎么上下移動,它都不出那個上下約莫五、六公分的寬度,考慮到阿 紫或許會感到不舒服,阿進干脆直拉拉開那片寬闊的扣子,將手鐲取下。
那通泛紅扭曲的傷痕,就這樣怵目驚心地呈現在完全沒有防備的阿進面前。大概有 四、五公分長的疤痕,像臨死前翻絞著蛇蟲般的不規則,或可能是使勁兒地用利器切鋸 ?傊遣皇堑罆钊烁械胶眠^的傷痕。
伸出手撫摸著那條不知阿紫是怎么弄的傷痕,阿進用食指撫平即使睡夢中依舊皺著 眉的阿紫眉心。
「無論妳的生命里曾經有過什么樣的苦難,我向妳保證:都已經過去了。阿紫,沒 有人足應該不幸補的。玫瑰百合是花、野花蒲公英也有它的生命之歌。阿紫,我想上天 是為了我而派妳出現在我生命中;今后,我會盡我所能的給妳幸運。
這是我對妳的承諾;也是我對自己的承諾,渾渾噩噩地活了近四十年,現在,我才 找到自己生命的價值,阿紫,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妳!」執起阿紫的手,將牠的手握在自 己寬厚的手掌里,阿進臉上浮現出虔誠的神情,緩緩地在阿紫唇上輕輕一吻,這才拿起 電話。
訝異地睜開眼睛,阿紫不悅地瞄著那道蜿蜒到手背上的透明塑料管,可以感受到、 冷的生理食鹽水正一滴滴地被導人體內。
「妳醒過來了,想不想吃點東西?」系著白圍裙的阿進,端著碗冒著蒸汽的熱粥, 滿臉笑容如和煦的春陽。
「我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姑φ鞯赝}水瓶,她閉起了眼睛,上一吹打針吊 鹽水是什么時候的事呢?啊,是遇到阿諾的那一回,算算也已十幾個年頭了。
這些年來為了反哺老父,及做為苦牢中的哥哥的支柱,每天起早趕晚地為錢奔波, 連生病都是件奢侈的事呢!
「來,先食一碗雞粥吧,然后妳好好的睡一覺,等妳再醒過來時,就會覺得好些 了!挂笄诘匾ㄆ鹨怀椎闹嗨偷剿爝,阿進做得就好似這是他習以為常所做的般自然 ,反倒令阿紫不自在起來。
根本不將阿紫的異樣當一回事,阿進只足一匙又一匙地喂著她!肝覄倓傇谥箅u粥 時,想了很多。我從沒有這么認其地想過事情,我自己也不曉得足為了什么;
但足只要跟你扯上關系,任何事都變得有意義了。阿紫,讓我照顧妳吧!不管是晴 天雨天,我都要像棵大樹般地瑪妳擋風遮蔭,好嗎?」
猛然抬起頭,各種復雜的情緒在阿紫臉上輪轉著,過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么人的時 間,阿紫吞吞口水,極力;丶磳⒁缌鞫龅臏I水。
「不,阿進,不可能的!
「為什么不可能?我活到這把年紀唯一相信的事,就足只要有做過的工,必然有它 的結果顯現,無論是多或少,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是全然否定……」
「阿進,阿進,你聽我說,你講的沒有錯,但我是個受到詛咒的人。為了自己所犯 的錯而受著懲罰,別人救不了找……」想起那位帶著詭異笑容而逝的女人,阿紫難過地 低下頭,終至忍不住令淚水不停奔流。
「那么妳就教妳自己吧!阿紫,究竟為了什么?告訴我,這樣我才有辦法拉妳一把 ,妳到底犯了什么濤天大罪?」捺著性子,阿進湊向淚眼迷茫的淚人兒,輕聲細語地一 再勸說著她。
「我……」天人交戰的矛盾與沖突,令阿紫欲言又止的只有猛搖頭。該告訴他嗎? 他又會有些什么感覺?是不是會鄙視我?還是跟那些人一樣地指摘我?
重重地嘆口氣,阿進拍拍牠的手背!赴⒆希乙鰥叺哪腥;我要做妳最好的朋 友。把心事告訴我,有困難我們一起解決,別自個兒悶在心里苦,這樣會今我比妳更苦 的,好不好?」
聽到他的溫柔言語,阿紫閉起了眼睛,害怕看見他可能流露出的輕視眼神。
「阿進,你認為一個逼死了自己親生母親的人,還能算是好人嗎?」
阿進渾身一僵、訝異極了地望著她痛苦的臉色!笂吺钦f……」
逼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我的天,她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么?她所說的受訊咒 ,犯的錯……睜開眼鼓足勇氣迎向阿進,她綻放出一抹凄美的笑容!肝腋绺绶噶俗锟 以用青春來彌補:而我犯了錯,卻沒有牢可去,這個無形的監牢將纏著我一生一世,直 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為止,現在,你知道我是怎么樣的一個罪人了吧!」
「不,阿紫,我不明白……」見到她眼中的絕望,阿進慌亂地擁住她,但雖摟住她 柔弱的軀體,但阿進卻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似乎神智已遠揚到自己所構不著之處。
「我還沒有滿月,哥哥才三歲時,媽媽就離家出走。一直到我十五歲,哥哥入獄為 止,我都沒有見過她。哥哥出事后,爸爸也病倒了,我一個人為支撐這個家,有好幾次 人都已走到色情場所門口,但良知總是阻止我商往前踏出一步。」想起那段不堪的歲月 ,阿紫淡淡地一笑將那些辛酸揮去!赣幸淮,我看到報紙上報導美容院的按摩女郎的 收入很高,但起碼可以賣笑不賣身,所以我又燃起一線希望……那是家很大的美容院, 我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光剪個頭發都得如此大費周章……之,我去應征時,出來了他們老 板的妍姘,她在裹面透過閉路電視看到我……不愿也不想再聽這些,阿進舉起手想阻止 她說下去。
「阿進,讓我說完好嗎?你知道牠是誰嗎?任誰也沒想到十五年沒有見過面的母女 ,第一次見面相認的地點,卻是在滑稽突兀的色情場所里!很荒唐吧?」深深地吸口氣 ,阿紫眼神中裝滿了濃郁的悲哀。
「她堅持要我離開那里,還派了個保鏢送我出去。然后抓了一大把鈔票追過來,要 我每個月去找她拿生活費!拐f到這里,阿紫用力地咽下一口氣,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抓 緊了阿進的手,渾然不覺指尖己滲進他的手背內。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當我把那筆錢往她臉上砸回去時,她那種震驚、傷心 ,害怕和慚愧的表情。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嗎?我把錢扔還她,還大叫「我寧可沒有妳這 種丟臉的媽媽,我的媽媽已經死了一上。」突然爆出一陣啜泣,阿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尋求援助般地倚向阿進。
「我真的不知道那時候的我為什么要這么說!她看著我,突然從保鏢的手里搶了把 刀,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她那種悲痛又絕望的表情,她就在我面前,用那把刀刺進她自 己的心臟。」渾身顫抖著地回想起那一刻,阿紫的聲音也被不停打顫的牙齒切成破碎的 句子。
心疼地將阿紫的頭納人自己肩窩里,阿進使勁兒地摟緊她!覆灰傧肓。阿紫, 都已經過去了!」
「不,永遠不會過去的。只要我一閉上眼睛,那似乎永無止境的血和她悲哀的眼神 就會出現在我眼前,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這輩子恨我說的最后一句話——這樣妳滿意 了嗎——阿進,我并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卻傷她這么深,刺激得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嚎啕大哭地趴在阿進懷里,在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中,阿紫抽抽噎噎地說道。
「她的眼睛就像是我的獄卒,它們無時無刻地存在我面前,提醒我自己普犯過多可 怕的罪行……阿進,你說像我這種人還有辛稿的資格嗎?她是我的親生母親!烏鴉不 嫌母丑,而我,卻逼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不但不孝,不仁不義,我……若不是為了哥 哥跟爸爸,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阿進,放過我吧!這是我的業障,你不必跟我一 起承擔!故諗恐簽E的淚水,阿紫試圖平靜地告訴他,但他卻端起那碗已涼掉的粥向 外走去。
「粥冷了,我用微波爐熱一熱!拱⑦M吸吸鼻子地說著走出去。這件事太令他震驚 了,這……究竟又該說是誰的錯呢?莽撞少年時所犯的過錯,令她自責至今。
只足像她這樣地自囚自責又有何用呢?
依阿紫所說的話判斷,她母親必然也跟她一樣,是個個性很強的人,所以才會有那 么沖動的舉動,而這對那么相像的母女,卻在命運的捉弄下,在那種情況下相見。時間 、地點都不好,使她們如此互相傷害至今,無論是生是死,其實她們彼此都還緊緊相系 !
難怪那天她醉得醺醺然之際,會冒出那么奇怪的話。
「我不要像她!我不是故意要恨她……」嗯,她所指的那個「她」,應該指的就是 她的母親吧!
趁著微波爐正在運轉著,阿進心不在焉地拿起昨日自她頸問掉下的方型項鏈,好奇 地按下那個彈簧扣,啪一聲中分成兩半,一邊是阿紫和她哥哥、爸爸的合照,另弓邊則 是個中年婦女的相片,自那雅致的五官,阿進立即猜到這必然即為阿紫的母親。
「還給我!」身著阿進寬大衣褲的阿紫,沖上前去搶走了阿進手里的項鏈,小心翼 翼地掛回自己頸問?吹桨⑦M挑起眉,眼光在自己身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移動,她有些 赫然地摸摸頭發!笇Σ黄,我拿了妳的衣服……」
看看她卷了好幾折的袖子及褲腳,阿進突然發現這套衣服,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漂亮 過。
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阿進戴上隔熱手套,自微波爐裹端由了那碗粥!笂吀隳 親長得很相像!
抿抿唇,阿紫低下頭望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我知道。年少輕狂,我甚至為 了鄰居的一句:我跟她幾乎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話,而差點毀滅了自己的生命。
現在回過頭去看,我是她用血肉蘊生而來,像她是自然的!
「我想,他們所指的必然是妳跟妳母親不但同樣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也有著同樣 強硬的個性吧!」
「你怎么知道?」阿紫訝異地瞪著他大叫丁起來。
「因為妳是她的女兒。無論地做了什么令全天下交相指摘的事,都抵不過妳的一句 責備。況且她還拋離了妳十五年,內心的愧疚是可想而知的,好不容易她找到可以彌補 妳的方法。我不是說用錢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在那時候,至少也可以化解妳大部 分的難題了。沒想到妳卻硬生生地丟回她的補償心意,教她怎么受得了?」
雙手撐在下顎,阿紫坐在桌畔地出地嘆著氣。「現在的我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我 被錢逼得走投無路的當時,怎么會想到這些……」
阿進兩手往旁一揮!负昧耍瑒e再想那么多了,死者已矣,現在最重要的是妳要好 好活下去,這樣我想她也會為妳感到高興的!
「我不知道。阿進,我要好好想一想,我曾經不只一次的看見她了,我想這輩子我 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唉,妳又在鉆牛角尖了!」
「不,我不是。阿進,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還有Nick、老金跟小李他們, 我聽哥哥說Nick已經把他調去當倉管了,謝謝你們!拱⒆险f著將滿頭蓬松的長發束成 軍條辮子!嘎闊⿴臀医胁砍鲎廛嚭脝?」
「我送妳……」阿進急急地拿起了鑰匙。
「阿進,不要再對我好了,因為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要由我自己來判定,走吧:」
順著阿進,阿紫坐在那輛豪華舒適的大房車里,依依不舍地回過頭望著立起來,將 頭抵在鐵門上的兩只叫大麥、小麥的大斑點狗。
「我會想念這裹的。」輕輕地說完,阿紫詫異地看著阿進突然將車停到路旁。
「阿進……」
「我現在放妳走,因為妳心里還有結。我可以給妳時間去擺平妳心里的那些念頭, 但不可以太久,因為我會受不了!」阿進捧住她的臉龐,滿臉是痛苦且無奈。
「阿進……」被他語氣中濃濃的深情所感動,阿紫幾乎要落下淚來!赴⑦M,你 這是何苦呢?」
「妳好好的想想,這世界除了我,還有誰可以了解妳的痛?我就在這裹等著妳。只 是別讓我等太久,否則我還是會去把妳抓回來的,明白了嗎?」阿進說完立即開車,以 最快的速度來到最近的一條馬路,將她塞進所見到的第一輛出租車。
「快走吧!記住我的話,不要太久!」朝司機扔了張大鈔,阿造低著頭揮手要她們 盡速離開。
望著逐漸變遠變小,而終至看不見的阿進,有股失落和空虛,慢慢地自心底浮升, 令阿紫不顧司機詫異的眼光,捂著臉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