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和式門,一陣陣彌漫著晚香玉的熏風(fēng),忽而一古腦兒鉆進萩蘿鼻孔。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暖盈著這季夏意的郁香,沾染了萩蘿滿頭滿身。
廊際掛著的陶制風(fēng)鈴,在她經(jīng)過時,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懫鹨宦返那宕噔徱簟?br />
“掛號,時小姐,今天這封是打法國來的喔!”綠衣天使揚揚手里的淺粉藍色信封,靦腆地笑張著缺了顆大門牙的嘴,不時地搓搓他紅咚咚的鼻頭。
“謝謝,這是印章,辛苦你了!笔栈赜≌拢酉滤笄谶f過來的信箋,萩蘿連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返回房婁。
“時小姐你真是幸福哪!你爸爸時光是我所知道最偉大的畫家,F(xiàn)在他周游世界去了,還常常寄禮徹回來給你,所以我覺得……”吃力地將那箱沉甸甸的紙箱搬進長長的廊下,郵差氣喘吁吁地擦拭汗珠的說道。
“是嗎?這樣就是聿輻了嗎?”自冰箱里拿了罐冷飲遞給他,萩蘿嘴角有抹看不見的辛酸。
“是啊!上次時大畫家開畫展的時候,找還在念高中,我們學(xué)校規(guī)定我們可以請公假去參觀。嘩,那里好多人,擠得水泄不通……”仰頭灌下大半罐的叮樂,郵差語氣里有掩不住的欣羨。
“看樣子好象快下雨了呢!你應(yīng)該還行很多的信件要送吧?”實在是受不了他那沒止境的贊美之詞,萩蘿只得找個借口,期望早些打發(fā)他走。
“是啊,是啊!我得趕緊去送信,下回再跟你聊!”
目送那個綠色的身影遠離,萩蘿這才快快地將那封有著淡淡熏衣草香的信箋,扔進抽屜里已經(jīng)滿坑滿谷的信件之內(nèi)。
幸福?坐在有著大片落地窗的長廊,萩蘿拿出她縫綴列一半的拼布破,一針針的將昨晚固定好了的小布片縫在別著大頭針的匠布上。
無可否認,在物質(zhì)生活上她是極富裕的,父親足鼎鼎大名的畫家——時光,即使已經(jīng)六十八歲了,滿頭白發(fā),俊朗神采下減,加上勤于鍛鏈的肌肉線條,時光是受人矚目的單身銀發(fā)貴族。
而這位銀絲滿滿、皺紋橫生的老頑童,最受爭議的卻是他那游戲人生,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成名甚早的時光,因緣際會的在某一回赴國外旅游途中,他以一幅即興揮灑的抽象寫生畫,在截止日的最后幾分鐘,送進某項國際性大賽的會場,技驚四座而竄起。
雖然因資格不符而無法入圍比責(zé),但時光那大膽的筆觸、鮮艷得如同打翻了調(diào)色板的用色手法,卻意外的獲得評審們的青睞,將他的畫作推選為“評審特別獎”。
平地一聲雷般,從此時光的畫作由在臺灣時的乏人問津,三級跳而成為園際性拍賣會上的珍品。
更為人津津樂道的卻是他的獵艷手腕。只要有時光在的地方必有美女,這似乎已成了附加在時光名字后的貼紙,八卦雜志或報章上,總是?梢姷揭鹿诔臅r光,身旁或摟或挽各路絕色美女,或有甚者,有些聲名狼藉的脫星肉彈們,幾乎整個人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女人是我創(chuàng)作的泉源!”面對媒體三番兩次在他紊亂的男女關(guān)系上打轉(zhuǎn)、時光總是豪邁地朗聲大笑,而后兩手一攤,狀似無辜般的為自己那本陳年爛帳的風(fēng)流史做解釋。
泉源!真是天曉得!萩蘿懶洋洋地將拼出一半的被單放下,朝烏云遍布的天空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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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自萩蘿有記憶開始,那些川流不息的阿姨們,就一直是她生活中的大部份。別的同學(xué)羨慕她從小就有私家轎車接送,身上總是光鮮亮麗的昂貴童裝,更有甚者,在她老爸交上某位服裝設(shè)計師時,時萩蘿也被網(wǎng)羅去走臺步,客串模特兒。
而歷任的女主角們,除了榮耀時光那比高速公路還長的花名冊之外,更是他創(chuàng)作時靈感的來源。注重養(yǎng)生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時光,就像他特殊得令人不免側(cè)目的姓名一樣,亮眼活潑的時光,向來都被媒體們椰揄為超級大種馬。
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男人,在婚姻的成績單里,當(dāng)然是不可能繳白卷的。兩段走不到白首的婚姻,留下的是時萩蘿和英年早逝的時間。
對早夭的哥哥時間,蔌蘿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那是十年,不,是十一年前的往事了。由于生性浪漫的爸爸在前帳未清、后帳涌到的混亂之下,激得荻蘿的生母白海蒂服食藥物過量自殺;而年長萩蘿十歲的哥哥時間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生母因為負氣和時光大打出手后,從此遁入空門,早已不知掛單到哪家庵寺去了。
大約只有八歲左右,蔌蘿直到此刻都還記得,那天,如牛毛般綿密的雨絲,打得院子里的白玫瑰凋落滿地,那一地的純白花瓣,在被橫抬進來的哥哥的血漬染紅后,突兀鮮明的畫面久久縈繞她心頭。
一般人總以為像時間和萩蘿這種出生于名人之家的子女,應(yīng)有盡有,即使不開口,也總有人為他們準備周全。
但他們內(nèi)心的空虛和孤寂,卻不知該說給誰聽。
物以類聚的情況下,時間和他耶群類似出身背景的哥兒們,便縱情于煙酒,熱中在組合唱團、搞演唱會,冀望能走出父親盛名的陰影;
或許是他們這種所謂“街著銀湯匙出生”的人所擺脫不了的宿命吧!在聚光燈和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他們的生活有著更多的桎梏和封條,逼得他們唯有藉種種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排解生命中難以承受的苦悶,或是像哥哥時間所作的歌詞中所說的——只為證明自己仍活著?
即使是事隔多年的今天,萩蘿仍不知道是什幺毀了哥哥的生命:是迷幻藥和酒精?或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狗仔隊?還是在他體內(nèi)繁衍已久的癌細胞?
那是件原可避免的車禍,根據(jù)目擊者和原本同車、但臨時下車買煙酒的合唱團團員們所描述:當(dāng)時已經(jīng)神智不清的時間似乎心事重重,大伙兒才決定買酒到他家小聚,替他排解憂悶。
事情就發(fā)生在離家不遠的便利商店前,他們下車尚未走進店內(nèi),那廂的時間卻突然猛踩油門,車子以極高的速度在蜿曲的山道間蛇行,在他們驚懼的吶喊聲中,時間帶著那抹桀騖不馴的笑容,將車頭筆直地朝山壁撞去。
震天價響的爆炸聲及隨后泛起的沖霄火光,將這位于郊區(qū)、昂貴住宅區(qū)的夜空,渲染出—抹妖嬈詭異的顏色。
當(dāng)時,萩蘿早巳在保母的規(guī)定下,早早上床睡覺。被巨響和絡(luò)繹不絕的救護車、消防車的笛聲吵醒,抱著心愛的杜比熊,她好奇地尾隨保母,坐在清風(fēng)習(xí)習(xí)的門廊前觀火,聽著鄰居們的議論紛紛”
“真是夭壽,沒事拿車子去撞壁,不知人有沒有救出來?”隔壁的阿來嬸,搖著大大的椰葉扇嘮叨個不停。
“是不是時家那男孩子的朋友?都是一堆小太保,摩托車的消音器也拔掉,成天在山路上飚車,危險喔!”對門的秋花姨,此時也滿頭發(fā)卷,打著呵欠地倚在矮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和著阿來嬸。
“總歸是沒有娘的孩子,欠人管教!那個爸爸又常常下在家。呃,萩蘿,你還沒睡啊?”突然察覺到抱著杜比熊靜立一旁的萩蘿,阿來嬸和秋花姨的語氣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阿嬸、阿姨,你們在說我哥哥的壞話嗎?”揉著惺忪睡眼,萩蘿閃躲她們老是要摸自己滿頭鬈發(fā)的手,氣得嘟起腮幫子的詢問著。
“沒……沒有,萩蘿啊!明天要不要跟阿姨到南部去玩?阿姨好喜歡你,你就像洋娃娃一樣的可愛喔!好不好?”逮到機會,秋花姨尖銳的指尖使勁兒地在萩蘿軟綿綿的腮幫子上一捏,半哄半騙的道。
“不要,我要等哥哥送我上床睡覺。明天喝完牛奶后,哥哥說要騎腳踏車送我去上學(xué),哥哥說我明天可以坐在前面的橫桿,這表示我是大女生了!毕肫鸶绺鐣r間的允諾,萩蘿興奮得兩眼發(fā)光。
兩個女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大搖其頭。“萩蘿,你還是乖乖的坐在后面,前面是給你哥哥載女朋友用的!
“可是,哥哥說我已經(jīng)是大女生了!”
“是嗎?你哥哥跟你爸爸,不但長相是—個模廣印出來的一樣帥,連那張嘴喔!死的都能被他們說成活的!”
萩蘿不服氣的正要反駁秋花姨和阿來嬸對父兄的批評,但年幼的她尚未找到任何可以說的話,所有的人即被那些匆忙疾奔而來的人給打斷原先的動作。
渾身是血!那是萩蘿這幺多年過去后,仍難忘懷的深刻印象。那些個團員們抬著奄奄一息的時間,一路喳呼狂嘯地排擠開占滿巷道的鄰居,將時間送到廊下,
“萩蘿?萩蘿呢?”鮮血不斷白時間的頭頂和響腹的傷門涌出,一陣劇烈咳嗽后,他連嘴里也溢出濃稠的液體。
“哥哥!哥哥!”被眼前這突兀怪異的場面震懾住,萩蘿拋開杜比熊,投進最疼愛她的哥哥懷里。
“萩蘿,哥哥下能送你去上課了!
“哥哥……”
“我知道你是那幺的期盼坐在腳踏車前面的橫桿,對不起,哥哥對不起你!”
“沒關(guān)系,荻籮可以等到哥哥好了再坐,沒關(guān)系!”強忍著強烈的失望,萩蘿故做輕快地安慰著他。
看著妹妹老氣橫秋的樣子,時間忽然紅了眼眶。
“對不起,萩蘿,哥哥不是故意要違背跟你的約定。”時間伸手拍拍萩蘿的腮幫子,手指劃過她嫩白的臉頰,留下幾條鮮艷的血痕。
小小的荻蘿雙手背負在身后,以腳尖胡亂地在地上踏著被陣風(fēng)吹過來的玫魄花辦,眼里噙著淚水,努力的不讓自己的失望流露出來。
“沒關(guān)系的,哥哥。你上次說要帶我去動物園看林旺爺爺,還有去天文館看星星,也都沒有去哇!哥哥,等你下次有空的時候,再帶萩蘿去好了!
遠遠地,行人排開圍觀的左鄰右舍,一路叫罵地來到時間所躺著的廊下。
“你們干嘛把他送回來?應(yīng)該先送到醫(yī)院去的,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撐著啦?三更半夜不睡覺,凈看什幺熱鬧?”
所有的人在看清楚那個衣冠下整、瞼頰上還留著明顯口紅印的男人后,紛紛交頭接耳,在他的怒視中議論紛紜的散開了些,但依舊有些頑固的人仍足沒有栘動半步。
“醫(yī)生,時間他……”看著那名搭出租車趕到的醫(yī)生,時光雙手爬著他凌亂的發(fā)絲,低著頭哽咽地問。
“盡量讓他舒服一點,再拖也拖下了多久了,是他堅持要回來看妹妹的。”
“醫(yī)生,難道你就不能想想辦法!”猛地握住醫(yī)生雙肩,此刻的時光再也下是平常那個總是衣著光鮮、溫文儒雅的大畫家。他只是個為傷重愛子傷心怒吼的父親。
“時先生,請多保重!”拿超醫(yī)藥箱里的針劑,醫(yī)生還未走近時間,咬著牙哀嚎的時間已經(jīng)自動地伸出手臂——在他手臂上行著密密麻麻的針孔。
“醫(yī)生,我快受不了了!”時間咬牙切齒地自牙縫里進出幾個宇,疼得像是小豬般的在泥地里翻滾。
“我知道,好孩子,我會很快的為你解除痛苦的。”
“這是怎幺回事?醫(yī)生,我兒子他……”
“難為了這孩子,這種痛下足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而他卻用意志力忍受了這幺長的一段時間……
“你到底在說些什幺?”時光捧起時間那布滿針孔的手臂,突然伸手扯裂了時間的褲子,抹去已然凝結(jié)的血污,在時間的大腿內(nèi)側(cè),也充斥著滿滿的針孔痕跡。
“天啊!時間,難道你……你吸毒?”頹坐在污泥上,時光滿瞼震驚神色。“我簡直下敢相信……”
“咦,時先生,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
“知道什幺?知道我唯一的兒子吸毒?”
“不,時先生,我想你誤會……”
“我向來不干涉他的生活,因為我要他有自由自在的青春時期,誰知道他卻瞞著我……”
“不,爸爸,我沒有……我……”時間看到父親那幺的激動、他勉強地撐起血跡斑斑的身體,伸手想要去觸碰父親;但尚未觸及時光的衣袖、他已經(jīng)在—陣抽搐后,整個人軟綿綿地癱了下去。
“時先生,我想向你解釋令公子的……”在醫(yī)生拉走時光的同時,也有人硬將萩蘿拉開已被蓋上白布的時間。
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哥哥,永遠的最后一次。
嘆口氣地推開所有的門窗,連著郁悶了好多天,屋里四處蓄滿了令人不悅的霉味,就趁著這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之際,讓這位處山坡的屋子,好好地透透氣吧!
沒有完全密合的抽屜,露出了剛才扔進去的那封信的一角。坐在寬大的牛皮椅里,萩蘿凝神盯著看了幾秒鐘,走過去將那封淺藍的信箋抽出來,扔進她的大袋子里,而后開著她那輛黑色的吉普車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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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喲喲,我說是誰哩!原來是咱們的大作家,我說萩蘿啊!是什幺風(fēng)把你從那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雞下啼、狗不叫的地方吹下來的啊?怪不得我一太早就眼皮直跳,人家說喜怒哀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原來是我的大作家要大駕光臨,我這可是蓬華生輝啊!”跳到萩蘿面前,那男子全身梳理仔細,成套的袖扣和領(lǐng)夾,全都鑄上了他姓名的縮寫,即使嘴里聒噪個沒完沒了,仍是一手拿把小細扁梳,不時地梳整著已經(jīng)整齊得教人發(fā)狂的頭發(fā)。
看也下看他一眼,萩蘿徑自由行軍袋般的背包中,拿出大迭厚厚的稿子,穿越他,送到他身后一位相貌敦厚的清瘦男子桌上。
“德南,這是這回的稿子,還有沒有事?沒事的話,我要去辦些雜事了。”坐在桌子前的法式小椅子上,萩蘿表情平靜得如同是在聊天。
“嗯,萩蘿,你的書銷售量越來越好,相形之下,你這樣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似乎不太合乎效率,有沒有考慮改用計算機打字,或者我?guī)湍阏椅恢?”翻閱著字跡工整的原稿,柳德南摘下眼鏡問道。
“德南,我習(xí)慣手寫,這樣我的思緒才不容易亂掉,沒有事……”她淡淡地說著,并站起身,然而,此時突然有束殷艷的紅玫瑰,驀地斜剠到她面前,差些就撞及她鼻尖。
“別急著走嘛!萩蘿,你難得到文明世界來一趟,怎幺樣?我安排個燭光晚餐,然后再到PUB去坐坐:還是你想狂野一下,到舞廳跳跳舞:或是游車河兜風(fēng),我吳成功舍命陪君子,不,應(yīng)該說是陪咱們的暢銷天后!”以腳跟為軸,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自稱吳成功的男子夸張地唱作俱佳。
蔌蘿皺著眉地將那束玫瑰推離自己幾寸遠,還是波瀾不興的定定的望向他。
“對不起,吳先生,我的行程很趕,你的盛情我心領(lǐng)了!
“喂,萩蘿,你這樣就太不可愛啰!這已經(jīng)是你第八十次拒絕我的邀約了,雖然你是暢銷書排行榜上的新天后,但若不是我家的出版社用你的稿子,加上我賣力的四處去幫你鋪書,你時荻蘿……”
“我相信我的書賣得好,貴公司也跟我一樣高興,告辭了,吳先生。”冷冷地說完,萩蘿轉(zhuǎn)向不置一言的柳德南,“德南,下本稿子我會拖延個一星期左右,可以嗎?”
“一星期左右……沒問題,有什幺特殊原因?”
“我哥哥的忌日到了,我可能要到山上住幾天!
“我明白。你去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謝謝你,德南。我只是上山去看看他而已。”
“萩蘿,你知道我在哪里的!
“嗯,再見。我還要到賀伯伯那里去一趟!
“你爸爸寄回來的支票?”
“我提過好多次了,但他就是不相信我可以憑寫作過活!毕肫鹉切┎煌舟E、五顏六色、飄浮著各式香水味的信箋,荻蘿莫可奈何地回答他。
“這就是天下父母心!
“只用金錢物質(zhì)就可以完全取代親情?”
“萩蘿……”
“沒什幺,我走了,拜。”
萩蘿朝前額微禿了的德南揮揮手,立刻邁開大步,往門口筆直走去,但那束艷紅得令她生煩的紅玫瑰,卻還是亦步亦趨地尾隨著她,更別提那個滿臉紅光的吳成功。
說起來這吳成功可是她得罪不起的重要人物,這是指依照一般人的邏輯推斷的話:因為,這個油腔滑調(diào)的紈袴子弟,是出版社老板的獨生子,而目前萩蘿所賴以為生的生計,就是以生花妙筆寫出一本本的小說。
說起來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當(dāng)初是在偶然的機會下,她看到出版社征稿啟事,便將高中時隨筆涂鴉的一些作品寄出去,事后根本就忘了這回事。
出版社的回復(fù)倒是挺迅速的,五天后,清湯掛面的萩蘿已經(jīng)坐在出版社里,跟德南簽訂契約,從此成了一位兼職的作家,而她大部份的時間,全都用在修習(xí)她感興趣的課業(yè),或是拉陶。
不像所有人所意料的,萩蘿寫的并不是你儂我儂的愛情小說,反倒是緊張懸疑的科幻、推理小說。
在這個出版界的戰(zhàn)國時代,百家爭鳴的結(jié)果,使得以往由幾家大出版社托拉斯所壟斷的市場大餅被打散,人人爭食的留強汰弱爭戰(zhàn)之余,將讀者的胃口撐飽了。
愛情小說市場大震蕩,使得其它原本比較冷門的書籍,紛紛由冷門躍成主流。文筆流暢、故事多變的萩蘿,正好趕搭上這一波潮流,不多時即新紅乍紫。
節(jié)節(jié)上升的銷售量并沒有改變?nèi)c蘿的生活方式,她還是住在僻靜山區(qū)的日式宿舍房子,維持她習(xí)慣的筆耕,每個月下山幾次,除了交稿件、購買些生活必需品外,最重要的即是處理父親自不同國度寄回來的支票。
“萩蘿,喂,等等,我說萩蘿姑奶奶啊,你好歹也收下我的玫瑰嘛,你瞧我拿得手都酸了哩!”吳成功討好地將花推到萩蘿懷里,遺不忘先擺個自以為酷的姿勢。
“吳先生,很抱歉,我不能收你的花,因為我有花粉熱!泵鏌o表情地避開他,萩蘿掛上她的墨鏡。
“花粉熱?”吳成功茫然地失神了幾分鐘,仍是不得其解的一臉呆樣!澳鞘鞘茬弁嬉鈨?”
“那是一種對花粉跟花香過敏的毛病,也有人說是干草熱,在溫帶地區(qū)的患者比較多,但圣嬰現(xiàn)象的影響,現(xiàn)在臺灣有這種困擾的人越來越多了。”德南突然出現(xiàn)在門邊,堅持但有禮貌的拿走吳成功手里的玫瑰,而后朝萩蘿眨眨眼。
“吳經(jīng)理,剛才我似乎聽到老板在找你!
“我媽找我?干嘛?”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要不要先過去瞧瞧,你也知道老板不喜歡等人。她沒什幺耐性,不是嗎?”
兩眼滴溜溜地在萩蘿和遠遠那扇緊閉的門之間來來回回的轉(zhuǎn),吳成功似乎挺難下定決心的樣子。
終究還是媽媽的命令較為重要,只見吳成功在咕噥幾句之后,依依不舍地湊近萩蘿。
“萩蘿,你……等你辦好事就call我,我會立刻飛奔到你要我去的地方,好不好?”
她還是面無表情地佇立在那里,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那扇門之后,地才幽幽地嘆口氣,轉(zhuǎn)向文風(fēng)不動的德南。
“謝了,德南,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沒什幺,其實他人不壞,只是個被寵壞了的任性小男孩!
“是啊,三十五歲的‘小男孩’!”
快步的定出冷得像冰窖的辦公大樓,萩籮神色匆匆的鉆進像蒸籠般的吉普車,很快地混進川流不息的車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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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蘿,還是要退同去?”拿起那張面額不小的支票,辦公桌后的男人,笑漾開眼尾的魚尾紋,笑吟吟的望著一身黑衣裝扮的萩蘿。
“嗯,賀伯伯,我不需要他的錢,事實上我目前可以自食其力,而且過得還下錯,”
“萩蘿,這是你爸爸對你的心意……”
“他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唉!你這個性,還真跟你媽媽一模一樣,倔強獨立得令人心疼。”
“或許吧!只是我絕不會像她一樣,將自己的價值依附在男人的身上,而造成自我毀滅!
“唉,你這是說到哪里去了,賀伯伯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哪!這支票我看是退不回去的,你……”
“那就請賀伯伯幫我把支票存進爸爸的帳戶吧!如果他真有那個心的話,為什幺不回來呢?”
“這……或許是近鄉(xiāng)情怯吧!這里留有他太多傷心的回憶了。”
靜默地坐在那里,萩蘿只是低頭玩著皮袋上的小刷子,久久才抬起頭,眼底有未及退去的晶光。
“謝謝你,賀伯伯,我走了。”
駕著車在繁忙的街道上閑逛,萩蘿知道自己應(yīng)該快些把購物單上的物品采購?fù)桩?dāng),趕緊回家,回到她溫暖的小窩。但路旁耶一朵朵紅白相間的大遮陽傘下的咖啡座,卻令她不由得踩下煞車。
坐在微風(fēng)習(xí)習(xí)的咖啡座里,萩蘿自在地喝著她的卡布基諾,感受這難得的午后悠閑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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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那里!遠遠地,祝磊洺坐在他昂貴豪華的雙門敞篷跑車上,以虎門摩挲著冒出一片烏青胡須的下顎,但被隔離在茶色鏡片下的眸子,卻是眨也不眨地緊盯著那個修長飄逸的身影。
她長大了!往日童稚柔美的小家伙,現(xiàn)在已脫胎換骨變成艷光懾人的大美人。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優(yōu)美得如瓷雕的側(cè)面,雖然掛著墨鏡,但還是能夠看得出她晶瑩剔透的肌膚,還有形狀完美、微微噘起,似乎正等著另一對熱情的唇來親吻的唇瓣。
她渾身黑色裝扮,黑色棉質(zhì)合身洋裝,長到小腿肚露出弧形漂亮的小腿和纖細的腳踝,素凈的腳上是雙系帶的黑色涼鞋,顯得她只涂了淺淺粉蔻丹的腳指頭更是性感極了!
微敞的領(lǐng)口,露出片奶油般滑潤的胸脯,而根據(jù)來來往往及蓄意逗留在附近的男人眼真看過去,磊洺可以確定的是,所有的人都對眼前的風(fēng)光感到非常滿意。
她怎幺可以穿得這幺暴露的坐在那里?難道她不明白自己就像瓶甜膩的蜂蜜,已惹得附近的蒼蠅蚊子蠢蠢欲動了嗎?
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心緒的變化,磊洺坐在車里,對那些艷羨的眼光視若無睹,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萩蘿身上。
多少年了,出國多年,久到他都以為自己是否要成為異域的一個異鄉(xiāng)客,在咀嚼鄉(xiāng)愁中,任憑青春被摧殘,而后埋骨他鄉(xiāng)。
但是,卻怎幺都忘不了那對混有信任的童稚雙眸,即使他已在異國揚名立萬,那雙翦翦美目仍無時無刻地沁入他所有思維,糾纏再糾纏,使他無所遁逃。
原本還沉浸在回憶之中,但在看到那個向萩蘿走去的身影時,他臉上殘余的笑意倏然消失得一乾二凈。
以不必要的大力道甩上車門,磊洺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不是普通的不高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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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請問這里有人坐嗎?”男人雙手撐放在椅背上,一臉堆滿笑意,不待萩蘿回答,他已經(jīng)自動地拉開椅子,自顧自的坐下下來;“我想,你應(yīng)該不介意和我共享一張桌子!
環(huán)顧周遭只坐了六成滿的咖啡座,萩蘿墨鏡后的眉毛高高地揚起。
“你給我反對的機會了嗎?”
“嘿嘿,小姐真是幽默,大家相逢自是行緣嘛!”乍聞硬生生給萩蘿擋回來的軟釘子,他先是尷尬的干笑兩聲,但還是死頓著不走!斑@樣吧,我請你暍咖啡,還是我們?nèi)タ纯措娪,現(xiàn)在不是在演什幺‘失樂園’,跟‘鐵達尼號’……”
“抱歉,我沒興趣。”
“那……開車去兜風(fēng)?”
“我會暈車,尤其是坐陌生人開的車子。
“唔,那我送你回家……”
“謝謝,心領(lǐng)了,我家住離島!
連連碰了幾個釘子,渾身穿著凡賽靳名牌的男人,也只得摸摸鼻子,訕訕地落荒而逃。
磊洺斜倚在她身后幾步之遙,在看到那痞子狼狽的模樣兒后,他忍下住擊掌叫好,緩緩地朝她走過去。
聽列一陣熱烈的掌聲,萩蘿訝異的拾起頭,但隨即又怏快地垂下頭,專注地看著桌上的畫冊。
別又來了!難道她就不能保有個清靜的午后?她什幺都不需要,尤其是這種自以為是上帝送給全天下女人恩寵的男人,看他們那種沾沾自喜的獵艷表情,她就不舒服!
“我全都聽到了,你向來都是這幺俐落的打發(fā)那些……呃,來示好的男人嗎?住離島,嗯,我下得不承認,這是我聽過最有創(chuàng)意的社交臺詞!彼L腿一伸,大刺剌地跨上在綁著一顆紙板甜心的椅子上,他將下顎抵在交迭的雙臂,定睛看著眼前有著熟悉輪廓的女子。
“看情形……”萩蘿不馴地以手指順順垂落耳際的幾綹發(fā)絲,臉上仍是沒什幺特殊表情。
天,他幾乎都忘了她的美了!和她如此接近,近得幾乎可以清楚看見她臉上海根細微的寒毛,淡淡的花香和著微風(fēng)掠起她的發(fā)絲,陣陣地充斥在磊洛的每個細胞之內(nèi)。她比他記憶中的小精靈更美了,美得令他就要無法自持,直想將她納進他的懷抱,紆解這些年他對她的思念,渴望。
豐滿得如同飽含蜜汁,等待著他上吸吮的甘甜唇瓣,此刻正微微開啟,潔白貝齒和紅滟滟的唇,教人為之瘋狂!
“我是說,我會看情形再決定要個要接受某些人的搭訕。”靜心的等他回過神來,萩蘿這才繼續(xù)說下去。
“呃?譬如?假如是我想送你回家的話……”他湊近萩蘿,近到彼此的鼻尖都快碰在一起。
這男人真不識相!萩蘿藏在裙子下的拳頭握得死緊,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假若你提議要送我回家,我的答復(fù)是——”看到他微聳的眉,似乎很專注地等著自己的答案,萩蘿抿起唇想佯裝出嚴肅的樣子,但她嘴角的梨渦卻泄露出不同的風(fēng)情。
“是什幺?”被她那突如其來的笑搞得心猿意馬,磊洺緊接著問。
“我家住離島。”
他靜默地盯著萩蘿半晌,而后爆出連串的大笑,足足笑了有幾幾分鐘之久,他才拿下墨鏡,以食指和拇指揩揩眼尾的淚光。
“噢,老天!你可真是個天才。怎幺,這是你的標準答案?”他微微往她挪近幾寸,嘴角、眼角漾出—抹壞壞的笑意!耙灰犅犖业臉藴蚀鸢?”
“那倒不至于,有人太麻煩的話……我家就住在警察局,這個答案你可以接受嗎?”萩蘿往后一仰,而后迅速的站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帳單,
但那只寬厚的大掌卻比她更快一步,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斑恚m下滿意,但還可以接受。至于我的標準答案呢:是絕不讓女人自己回家的。起碼今天晚上不會。我堅持我們應(yīng)該共度美妙的夜晚,明天再一起共進甜蜜的早餐之后,我才可以送你回去。”
萩蘿莫名其妙的白了他一眼,使勁兒的想掙脫他那牢似蟹箝的手,但他卻遺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吊兒郎當(dāng)、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放開我,這里是公共場所,你以為你在干什幺?”看到附近許多人都已經(jīng)興味盎然的盯著自己猛瞧,這使向來行事低調(diào)、就怕引人注目的萩蘿,困窘得漲紅了臉。
“嗯哼?如何?”他搖頭晃腦的說著,倒像個沒事人股。
“什幺如何?”萩蘿咬牙切齒的看著他,沒好氣的低吼著。該死,她為什幺要到這個最多流言,緋聞的發(fā)源地來喝勞什子的咖啡,瞧!遠遠走來的不就是報上最有名的八卦專欄的主筆嗎?天哪!她這是招誰惹誰啦?
“就讓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
“離島。我知道,即使你家在火星上,我也一定會安全的把你送抵家門的。跟我吃頓飯、沒有那幺嚴重吧?”
“你總是用這種強迫的手段要女人跟你吃飯?”
“那倒下是,只有找不到女伴的時候!
“你在什幺地方比較容易找到女伴?”
“絕不是在這里。”他猛然站起來,拿著萩蘿的帳單,摟住萩蘿的腰肢,洋洋得意的露出潔白的牙齒,帶著萩蘿來到他那輛風(fēng)騷的車前。
“唔,很驃悍的一匹愛駒。”看著鮮紅的跑車,在微熱的光線下沼熠生輝,萩蘿忍不住證嘆幾句。
“好說好說,以你這幺柔嫩的女人,開那輛龐大租獷的吉普車,不也是人不可貌相?”紳士地護送萩蘿坐進他的車里,他并沒有立即離開,反倒是俯下身去,任彼此的氣息互通,以私語般的音量說道。
萩蘿局促不安地住后縮了幾公分,藏在墨鏡后的雙眼倏然睜得老大。天哪!這個男人以為他在干什幺?
這……這算是公然的挑逗嗎?
“我沒想到你觀察我這幺久……”她低下頭瞄瞄表上的時間。心想,如果他看到我從吉普車上眺下來,那表示他也在這咖啡座待了近……三個鐘頭!
“嗯哼,那是因為我恰巧也是個卡布基諾迷,同時也迷戀酗卡布基諾的女人!
“酗?”頭一回聽到有人這幺的形容自己的喜好,萩蘿忍不住又往他被墨鏡遮去大半的臉望去,依舊是吊兒郎當(dāng)?shù)钠ψ訕。但對那股在心匠波濤洶的的莫名情緒,她卻是越發(fā)的感覺陌生了起來。
沒有回答她的疑惑,他俐落地繞過車頭,單手撐住車窗臺上,略微一使勁,便翻身矯捷地躍進駕駛座。在慵懶得教人眼皮老撐不開的燥悶午后,倒也贏得不少掌聲和口哨。像個天王巨星般的伸手在眉緣敬個禮,他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像風(fēng)股的呼嘯過街。
“你向來都是這幺的……戲劇性?”微瞇起眼睛,感受灑在身上的暖暖陽光,萩蘿將長發(fā)卷了卷地置于腦后。
“不要,我喜歡看你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的樣子,很有生命力,充滿張力……”
“你的說法令我想起那個蛇發(fā)女妖!”她偏了偏頭想避開他的手,卻徒然。隨著他靈巧的手指,極富節(jié)奏地在她僵硬的頸部來回按摩,萩蘿心里的某盞警燈急切的響起來。
“梅樂蒂?不,她是個悲劇角色,而你,絕絕對對不會是她的翻版!彼麑⑷c蘿的發(fā)絲在手掌上纏繞幾圈,而后輕輕地拉到自己鼻端前!昂孟悖擒岳虻奈兜!
萩蘿面紅耳赤地搶回自己的頭發(fā),對他輕而易舉令自己如受蠱惑般的魅力,深深的感到不解和不安。
“先生,我想你的啞謎游戲玩夠了。我承認你很有魅力,也很擅長捕捉人心,但我已經(jīng)沒有興趣了,請送我回去取車,好嗎?我們應(yīng)該不會再見面!
“何以見得?”
望著車子在繁忙的街道上,像只優(yōu)雅的貓咪,于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迅速準確地切進相反車道,在最短時間內(nèi)往來時路奔馳。
“何以見得?我是說,你為什幺認定我們不會再見面?臺北可是個相當(dāng)小的城市呢!”
“臺北是很小,但也還沒小到足以令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相遇。”
“你很特別,我以為我‘認識’你!
“是嗎?別太有把握了!碧萝嚕c蘿俯下身盯著他墨鏡鏡片上的自己。“因為,連我都不太認識我自己!
望著荻萩踩著款擺有致的步伐,吸引一路覬覦目光的回到她那輛活像大蜘蛛的吉普車。
磊洺取下墨鏡,長長地吹出聲口哨,令蔌蘿停下經(jīng)過他身畔的車子。
“還有什幺事嗎?”搖下車窗,萩蘿望進他深邃得令人幾乎要不由自主陷進去的雙眸。
“唔,還行件事……”趴在她窗畔,他露出個下懷好意的笑容,賊賊地湊近萩蘿,而后在她猝不及防的同時,突然大手一攬,將萩蘿的頭摟向自己,在她唇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印下個火熱的吻。
想也不想的,萩蘿伸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清脆的聲響并非由于他的臉頰,而是他的手掌,正穩(wěn)穩(wěn)地承接住萩蘿突來的手勁兒。
“我會把這個吻,當(dāng)成是我們晚餐的訂金,快回去吧,待會兒天黑山路難走!彼种覆煌5啬﹃c蘿的腮幫子,眼里閃動著特殊的光芒。
“你……”巴掌反擊落空,已經(jīng)令萩蘿為之驚恐不已;而他話語間的含意,更教萩蘿連肩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個人是誰?為什幺他對她的一切似乎都很明了?
“萩蘿,快回家去吧!”他意猶未盡地以拇指劃過萩蘿的唇角,在語尾上揚中,蘊含無限的想象空間。
“你怎幺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過了,我以為我‘曾經(jīng)’認識你。”
“你到底是誰?我認識你嗎?”
“噓,不要焦急,順著你的心,萩蘿,時間會說明一切的,現(xiàn)在,我的小妖女,你快回到你的城堡吧!時候快到了,等到那個時刻,你會明白的!彼麕в心Хǖ氖种福刂c蘿的頸項而下,在她鎖骨上流連下去,一路留下烙印般的熾熱。
萩蘿勉強定下心,強迫自己漠視他手指所引燃的騷動,不自在地干笑兩聲。
“聽你說的,好似我是脆弱的玻璃娃娃,還是午夜一到,就會變成番瓜的灰姑娘!”
“不,你什幺都不是,你就只是萩蘿!迸呐娜c蘿的手背,他將之翻過來,在掌心內(nèi)印下一吻!熬椭皇俏业娜c蘿!
被他眼神里那抹獨特的神采所震懾,直到那輛騷包車走遠了,萩蘿這才如大夢醒,在眾人鼓噪中驅(qū)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