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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幽蘭 第二章
作者:蘭京
   
  敬謹親王府邸。

  “穆蘭,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雍容華奠的貴婦輕搖著小團扇,驅(qū)散午后花廳內(nèi)的悶熱。

  穆蘭專注地逗著懷里的小女嬰,逃避問題。

  “大姊不是不歡迎你來,而是你近日的來訪實在太頻繁!

  “我只是……想來多看小娃娃!

  “五姊、六姊她們不也有小娃娃,怎么就不見你這么般勤地去探望。”

  穆蘭沉默地垂望懷抱中用口水吹著泡泡玩的美麗女嬰。

  她跟大姊的感情向來不怎么親。以前在家如此,大姊嫁到此處后也如此,事她還是選擇這里為逃避家中壓力的地方。因為,大姊向來懶得過問她的事,極少關(guān)懷,她可以不必面對任何善意的熱切詢問……“我自己的問題就一大堆,忙都忙不過來,還得費心招呼你!

  “大姊,你忙你的,不必刻意招呼我……。”

  “你人都來了,我還能不招呼嗎?”她的火氣慚露馬腳。

  穆蘭不是聽不懂大姊暗暗下的逐客令,但除非大姊真把訴說破,否則她絕不會走。

  “不識相的東西!贝箧⑤p咒,將團扇拍至案上。

  穆蘭難堪地垂著頭,始終不敢與大姊對眼。

  “我只要一看到我的女兒們就頭大,你還來攪局,你以為親王府的大少晉根好當嗎?”大姊即使在最煩躁的情緒下,依舊輕聲細語,捏著手絹的柔夷卻浮著緊繃的青筋。

  “女兒女兒,我已經(jīng)一連四胎生的全是女兒,妯嫂都開始私下笑傳我是不是把娘家的劣根性帶過來了,得連生七個女兒才蹦得出一個兒子來!

  其中最沒價值的莫過于她這個老七,穆蘭感嘆。她早就認了,家里女兒己經(jīng)多到不差她一個,和她同年生的巴英又深得長輩疼寵,總讓她覺得自己是家中多余的角色。

  “該拜的、該吃的、該做的,我全努力過,可是生出來的老是女兒。反倒是你姊夫的三弟,隨隨便便就生出兒子來,到處炫耀,好象親王的繼任寶座篤定由他兒子坐上了!

  “大姊,只有你生的兒子才有資格坐上……”

  “萬一我生不出兒子來呢?”

  “可是大姊……”,“你不懂的事你就少開口!你除了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混吃混玩,你還做了什么?天塌下來上頭有一大票姊姊替你頂著,地裂開了下頭也有小弟替你撐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苦,只會成天跟我炫耀你的自由自在,有資格來管我的事嗎?”

  小娃娃似乎感受到細語下奔騰的氣焰,不安地咿咿唔唔皺起小臉,淚水蓄勢待發(fā)。

  “我?guī)殞毘鋈セ位危堇锖孟筇珶崃。”穆蘭淡淡地避開大姊的怒,才走到廳門口,就聽見身后爆出的委屈哽咽。

  “你們沒一個人關(guān)心我的死活、我的處境,每個人見到我就躲,根本不在乎我過得有多苦?”

  穆蘭尷尬地卡在門前,想出聲安慰,又怕被大姊指責她沒資格多嘴。

  “你都不了解,我在這里承受多大的壓力。我身為長媳,卻一直生不出兒子,又夾在一群尊貴完美的姻親里,生怕自己犯一點錯、出一點丑,壞了我們誠郡王府的面子或丟了你大姊夫的臉?墒遣还芪以僭趺葱⌒摹⒃僭趺幢M力,還是有閃失,還是不夠完美!”

  “大姊!笨此蕹蛇@樣,連放聲抽息都不敢,實在令人心酸!捌鋵嵞阌貌恢炎约罕频媚敲淳o……。”

  “你懂什么?在這里鎮(zhèn)日飽受壓迫的人又不是你,當然可以說得輕輕松松!”

  說得也是。穆蘭懶得噦唆,省得討罵,抱著小娃娃轉(zhuǎn)身離去。才走沒一步,大姊就凄涼欲絕地出聲飲泣,哀怨至極。

  小娃娃也不安地漸漸嗚咽,轉(zhuǎn)而嚎啕大哭,搞得穆蘭左右為難,手忙腳亂。

  “小阿姨!小阿姨!”兩個活潑甜美的小女孩邊跳邊笑地奔透廳里,興奮地環(huán)抱住穆蘭!靶“⒁蹋阌謥砹,好棒喔!

  “小阿姨,跟我們玩?”

  “等一下,等一下!比螒{處境再怎么棘手,看到如此可愛熱情的孩童,想不開心也難!懊妹迷诳,而且我還不能走!

  “那我?guī)湍惚妹茫液軙逅。”年長的女孩熟練地接過小嬰孩,吐著舌頭大作怪聲,小嬰孩一楞,馬上停止哭泣。

  “哇,好厲害!蹦绿m夸張地諒訝道。

  “我也會!”另一個小女孩立刻以小手搔抓著嬰孩肚腹,逗得娃娃樂不可支。

  “你們兩姊妹都好厲害呀!蹦绿m贊嘆。

  “小妹怕癢,還比較好哄,大妹她不怕癢,就很不容易哄了!

  “喔!真的?”

  另一個女孩認真地附和!罢娴!小阿姨,每次我和姊姊都哄得好累最后干脆跟大妹一起哭,結(jié)果她反而不哭了,開始跟我們嗯嗯啊啊地唱起歌來!

  “這招高明,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們了!

  “還有還有,上次大妹生病啦,我們就--”

  “鬧夠了沒有?沒規(guī)沒矩地在這兒使?jié)娙鲂U,成何體統(tǒng)!

  兩個小女孩被母親突然爆出的怒斥嚇住,登時縮在穆蘭身邊,抿著小嘴抽緊肩頭。

  穆蘭終于開始不悅,大姊這樣罵人實在過分。

  “一進門就鬼吼鬼叫,禮也不行、人也不叫。你們是小阿姨生的還是我生的?”

  “額娘……!毙∨冓s緊怯怯地曲膝行禮。

  “現(xiàn)在巴結(jié)也不嫌太遲了?”

  “大姊,別對孩子……”

  “我管教我的孩子,關(guān)你什么事?”

  每回和大姊說話都這樣,真想一走了之,可是身下暗暗緊抱著她的小孩們,令她不能這樣。

  “你們兩個都給我過來!”

  母親冷硬的低語讓小女孩們瑟縮,卻又不敢不從,只得抱著襁褓中的妹妹走近。才立定在母親眼前,一個巴掌高舉的陰影就映在小女孩們諤仰望的臉上。

  “大姊!”穆蘭諒叫。

  “怎么回事?”一陣威嚴的男聲淡然傳入。

  “阿瑪!”小女孩們歡欣地直奔而去,抬著小小的臉蛋迎接父親溫柔的大掌。

  “姊夫!蹦绿m偷偷松了口氣,欠身行禮。

  她素來敬佩大姊夫元律。身為敬謹親王府的長子,威武沉穩(wěn),以尊貴的氣勢克服自己太過俊秀的缺點,對待女兒時,卻又不失慈愛。

  “你今兒個……回來得真早。”大姊頓時又變回柔順溫婉的貴婦,笑容可掬。

  元律犀利地瞪視著她,撫著不斷對他咭咭呱呱著方才如何被小阿姨稱贊的天真女兒。

  大姊僵硬地笑著,緊張等待著他隨時爆發(fā)的嚴厲指責。

  “穆蘭今兒個就留在這兒用晚飯吧!

  元律淡漠的響應(yīng)令一屋子人訝異。小女孩們是第一個放聲歡呼的,再來是暗自雀躍的穆蘭--只要能找到借口離開家里,離得越久她越開心。而大姊,笑容卻極為難看。

  “元律,穆蘭留到那么晚,恐拍不妥。我們家一向管得嚴,若是她太晚回去--”

  “我留她下來多陪陪你,有什么地方不妥?”他冷道。

  大姊抽了一下臉皮,繃起笑容!澳阏媸翘w貼了!

  等元律陪同穆蘭一起前住女兒們的院落時,他才漠然吐露心事。

  “你有空多來找你大姊,多陪她,多勸她。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盡管說!

  穆蘭任小女孩們欣喜地一人牽一手,皺眉沉默。

  “你大姊己經(jīng)孤僻到?jīng)]一個說話的對象,連侍女都被她一個個打跑。她脾氣無處發(fā)泄,我恐怕她會拿女兒們出氣!

  是啊,之前看見大姊竟然準備痛擊那么小的孩子,她也嚇呆了。

  “其實……姊夫,大姊她最要的,應(yīng)該是你的陪伴!

  “我試過,也己盡力,但是待在她身邊幾乎令我窒息。”

  姊夫的過分完美,也幾乎令大姊窒息。

  “我想或許這里仍令她感覺陌生,所以防備十足,戒慎恐懼。如果有熟人多陪著她,多少可以改善情勢!彼了及肷危纛^轉(zhuǎn)向她。“穆蘭,不如你在此小住一陣吧!

  她登時傻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你既能容忍你大姊,又和我女兒們很親近,由你來陪伴她們,再適合不過。”

  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暫時避居在此,逃開越發(fā)詭異的家園!

  穆蘭當下提早返家,興奮地使喚著婢女收拾行李,等傍晚時父親退朝回府,向他知會一聲,便可即刻動身。這個家,陰森到她一刻也不敢多待下去。

  珂瑪很疼大姊,也很看重大姊夫,有這兩道免死金牌,再晚她都走得成。

  “不準去!

  通報時,穆蘭一時聽不懂父親的話語,還呆呆地揚著期待的笑容。

  “我說,不準去!

  “阿瑪!”她諤然望著父親清冷嚴肅的冷容!盀槭裁础

  “為什么想搬到外頭去住?”他疏離地展讀著卷宗,不曾看她一眼。

  “我沒有要搬出去住,只是大姊在夫家到現(xiàn)在都住得很不適應(yīng),姊夫希望我們家能有個人過去陪她……”

  “你額娘從明天起,自會搬過去陪她。你不準去!

  “為什么?”她急嚷。

  “你來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急著離開家里?”

  “我……”恐怕,也該是坦白的時候了。再者,她之前都只是向女眷提過大阿哥不對勁的事,得到盡是一面倒向他的擁護聲浪,或許阿瑪會有不同見解。

  “阿瑪,我覺得……大阿哥很奇怪!

  “說!彼寡鄯。

  “我最近一直想不通,大阿哥為什么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而且每日都有神秘的一票訪客出入。他難道在朝中沒有任何職務(wù)嗎?”

  “有或沒有,與你何干?”

  父親疏冷的態(tài)度,令她感覺自己似乎遭到父親的厭惡!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轉(zhuǎn)變,她不記得了。但印象中父親一向很偏愛她,喜歡她的內(nèi)向溫弱,疼惜她的細膩貼心,贊賞她對漢文化的傾慕與學習。曾幾何時,父親對她的態(tài)度變?yōu)橐桓诺慕^望透頂,甚至眼不見為凈。

  “大阿哥……待在府里的時間太久了,久得有些反常,對我也……有點困擾。”

  “什么困擾?”

  她皺眉深瞅地面,思索半晌!拔也惶矚g大阿哥,他近來……動不動就接近我,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怎么樣的不舒服?”他凝于書上字句,問得極其隨便。

  穆蘭不自在地握了握交纏的濕冷手指!按蟀⒏缢m然……沒有對我不規(guī)矩,呃,不,他或許真對我不規(guī)矩過……!

  “到底有還是沒有?”

  “應(yīng)該……算有吧!狈駝t她想不透前些天自己左乳上浮現(xiàn)的吻痕該如何解釋。

  “什么叫應(yīng)該?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要因為你和他處得不愉快,就隨口

  誣賴!

  “我沒有誣賴他!”奇怪,明明是她有理,但怎么好象自己才是做錯事的那一個?“我是真的……很不喜歡大阿哥某些逾矩的舉動。”

  “例如?”

  “他……近期常叫我到大書房去,問些奇怪的問題。

  平常的時候,不是監(jiān)視著我在做什么,就是擅自插手我的事。“甚至連她每天晚上作了什么夢他都要逼供。

  “他關(guān)心你、照料你,有何不妥?”他不耐煩地又翻了一頁。

  “可是……”若說關(guān)切,大可哥的眼神恐怕比那更灼烈。若說照科,她倒認為自己的生活都快全然淪入大阿哥的管轄之內(nèi)。

  有人會要自己的妹妹時時報備行蹤嗎?有人會非得要自己的妹妹時時刻刻不離他的視線嗎?他強大的存在與威脅令她備感壓力,會妄想出一段段再三重復(fù)的異象也不足為怪。

  “阿瑪,我真的……怕了!比舴撬龑嵲谧咄稛o路,才不愿如此窩囊。

  “你是因為怕,所以想躲?”

  穆蘭冷然一顫,一直垂望冰冷小手的雙眼霍地瞪得老大,不敢抬眼。

  珂瑪?shù)穆曇粼趺赐蝗蛔兞耍?br />
  “你又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躲我。”

  不可能,一定是她的耳朵有問題。阿瑪粗裂的老嗓怎會倏地化為醇酒一般濃郁、毒一般魅惑?

  “蘭蘭!

  她渾身的血液兒乎在這聲輕喃下凍結(jié)。這是大阿哥在私下對她獨有的呼喚,聽來雖然使人心蕩神漾,但她知道,其中蘊含的懲戒意味遠勝口頭上的寵溺。

  不對,完全不對。只有她跟阿瑪同在的偏廳,為什么會突然冒出大阿哥的聲音?她面對的明明是靠坐倚內(nèi)閑閑讀卷的父親,為何一瞬間就感覺到眼前變了另一個人?

  “抬起頭來,蘭蘭。”

  不要!她也不敢。

  怎么會這樣?她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這會不會又是一場荒謬幻象?

  “你前些天才當著別人面前說,你就是要和我在一起。

  怎么?這會見怕起我來了?“快點醒來,趕快醒過來!她緊握雙手,使勁閉住眼睛,心跳狂亂急猛,震得她腦門嗡嗡作響。她要回到之前和父親對談的那一刻!她要回到還未前來向父親請安的那一刻!

  “這巳經(jīng)是第幾次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躲我了?”

  不要說了,她不要聽!

  熟悉的昵喃、熟悉的字句,她不敢想象之后會出現(xiàn)何祥可怕的場面。她一定又發(fā)瘋了,這一定是?

  “你這個不聽話的丫頭!

  當一只大掌觸碰到她臂膀的剎那,她埋頭狠勁一推,拼盡全力地捶倒硬實的身軀,瘋狂往外沖。

  趕快逃走!現(xiàn)在就趕到大姊那兒去!

  “你這是在搞什么?”

  她完全不理會身后的怒罵,駭然狂奔,撞入前頭莫名出現(xiàn)的巨大胸杯。

  “蘭蘭!

  她恐抬眼,望向輕松扣住她雙臂的魁梧阻攔。大阿哥!怎么會是大阿哥?

  “來人,還不快來人。”廳內(nèi)被推跌在地的人憤吼。

  “王爺。”兩三個趕來的仆役嚇白了臉。“王爺,您身子還好吧!”

  王爺給摔得一時也爬不起來,尾椎痛得他皺緊怒容。

  “你把阿瑪推倒做什么?”朱雀好笑地問道。

  為什么大阿哥會站在她眼前?他剛才不是杵在她身后老遠的偏廳里嗎?她不是才把他推倒在那里嗎?

  “快!快抬王爺回房,叫大夫來,恐怕跌傷骨頭了!”

  “通知晉福,王爺?shù)鴤!?br />
  穆蘭眺望廳前的亂局,全然傻眼。“阿瑪?”

  “你這下可闖大禍了,蘭蘭。”

  她剛才摧倒的人怎么會變成阿瑪?“我……我沒有要推倒阿瑪,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棒?

  “你想阿瑪會怎么處罰你,恩!”

  她六神無主地對上朱雀俯身貼近的容顫,眼對眼地怔望他勝利的笑容。

  “我想,可瑪大概會罰你禁足兩個月吧!

  罰就罰,可他干麻笑得這么詭異?

  “別擔心,我會陪著你。就像我上回答應(yīng)你的,這個月,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頓時明白自己落入的處境,花容失色!拔乙ゴ箧⒛抢!大姊夫他說--”

  “你己經(jīng)被禁足了!

  “沒有!阿瑪根本沒這么說過?”

  “我會讓他說的!

  “不要!”她慌亂得全身發(fā)顫。

  “犯錯就要受罰。”

  “可是我不是故意要推倒阿瑪。”

  “但你還是推了,而且很不幸地,他摔得相當重!

  她不要,她不要因此被禁足在家!

  “蘭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她總有種被困住的感覺?

  她快不能呼吸了,她必須逃出去!

  “又想躲我了,蘭蘭?”、穆蘭的意志力幾乎被全面擊潰。她真的怕了,真的不想再聽到這句話了。她認輸,她投降,她真的……“這己經(jīng)是第幾次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躲我?”他輕柔問道。

  不要再說了,拜托……她脆弱地掩耳低頭,無力承受地緩緩蹲下,蜷縮戰(zhàn)栗,淪入薄弱的自衛(wèi)絕境。

  “活該,這就是丟棄我的下場!

  朱雀的這句輕冷低語穿透她的腕門,在記憶的荒漠中閃掠強光。

  丟棄?!

  “既然你決定忘掉關(guān)于我們的一切,哪里還有資格奢望我手下留情!”

  她跟大阿哥?他們之間的一切?

  朱雀冷眼脾睨蹲地上抬望他的小人兒。就是這份純稚無邪,這份溫厚老實,剔透如水晶,不沾絲毫紅塵污穢,不帶任何迂回狡黠,正直得幾乎愚苯,認真得幾乎固執(zhí),令他厭煩,令他無奈,令他牽腸掛肚,令他神思迷惘“大阿哥?”

  “你為什么躲我?”

  他凄涼的冷語使她怔住!拔摇恢,就只是……直覺地這么做。”

  “何不想想你會這么做的理由?”

  “我……”這倒從沒想過!翱赡苁且驗槲矣悬c怕吧……”

  “怕什么?怕我會突然扭斷你的脖子?”

  “不,不是那種怕……”

  “那你是在怕什么?”

  她不知道,可感覺上,大阿哥好象知道,卻要她自己去找答案。“你說呢?

  你覺得……我在怕什么?”

  朱雀凝睇她良久,拉她起身與他對立。“蘭蘭,你昨夜作了什么夢?”

  穆蘭不安地咽了咽喉頭。這是大阿哥每夫召她去書房時必定一再追問的問題,她也始終頑固地拒絕響應(yīng)。

  為什么要天天問、一直問、執(zhí)著地硬要她回答這么奇怪的問題?

  她簿日被問、被迫思素、被迫回答,已經(jīng)被催逼得有些不敢入睡。一人睡,就會作夢;一作夢,就得道大阿哥令人窒息的反復(fù)逼供。

  “蘭蘭?”

  “我……忘記了,我怎么可能……每天都記得自己前夜作了什么夢!

  “你不可能忘記,只是你不愿意告訴我!

  當朱雀的大掌撫向她頸際時,令她震顫。

  這是一只男人的手,粗獷、厚實、有力,以一種可以輕松捏斷她喉頭的從容,漫不經(jīng)心地游移在她頸窩。她細嫩的膚觸,纖弱的脈搏,全都被他一手掌握。

  “大阿哥!”這己經(jīng)太過分了,非得嚴厲斥責才行!“你不應(yīng)該……你不可以……這樣……。”

  “怎樣?”他挑釁地對上她的慌張!昂伪卦谖颐媲凹俚缹W,跟我說實話吧。”

  說……什么?

  “你喜歡我這樣碰你。”

  “胡說!”她幾乎嚇壞似的。“我哪有……我才不會……”

  “你喜歡!彼槃萁忾_她頸前拘謹?shù)谋P扣,像愛撫寵貓般地摩攀她的頸窩。

  “你躲我,是因為你無法接受再一次被我吸引的事實。你害怕,是因為你意識到自己還是控制不了對我的渴望!

  “這……你亂講!”他在說什么鬼話!拔也豢赡軐ψ约旱男珠L……”

  “那你為何離不開我的手?”

  她這才醒悟到自己正習慣性地依偎在他大掌的撫揉下,任由他玩弄她的雪嫩頸項。

  “別碰我!”她火速打掉朱雀的巨掌,難堪地退離好幾步。她是中什么邪了,竟會如此無恥地任他上下其手!

  “請你放尊重點。就算你是我哥哥,我也不會……不會允許……!

  “蘭蘭,你昨晚作了什么夢?”

  “不要再問我這問題!彼龐陕暱棺h!耙矂e再顧左右而言他!你既然是我哥哥,就該守你自己的本分。你怎么可以對我做出這么……”

  “你應(yīng)該己經(jīng)夢到我們在一起的事了吧!

  頓時,穆蘭羞愧得無地自容。他怎么會連她作了什么夢都一清二楚?她根本沒向他提過那些羞人的片段,她也不是故意要作那么可恥的夢,那大阿哥是怎么猜到的!

  “你向來喜歡枕在我胸膛,卷著入眠。你喜歡我撫著你,哄你安睡。你老是要我不斷地跟你說話,直到你入夢。

  記得嗎?““那……也許……是我們小時候的事了,我當然不記得……!

  “那不是小時候的事!

  這一句完全堵死她藩弱的借口。的確,夢中的她和大阿哥,就是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并非孩童。

  “那又怎么樣。這……也不過是場夢而己……”

  “不是夢!

  朱雀的低語幽魅地穿透她的心,像蠱惑的魔咒,巍撓盤旋,揮之不去。

  “蘭蘭!鄙铄岬年青鹑魜碜在じ膰@息!澳阕髁耸裁磯簦俊

  “不要再問我!我受夠了!”她掩耳憤吼,旋身跑走,卻被他輕易地一手攔腰攫住,卷入他懷中。

  “你若不跟我坦白說,我絕不放手!彼鸵。

  “你既然不需要我開口就己經(jīng)知道我作了什么夢,何必要我說?而且你最好離我遠點,就算是親兄妹,也該明白男女授授不親的道理?”

  “世界上的規(guī)矩對我沒有意義。”

  她慌得心跳都快蹦出口,他卻一片冷淡從容。

  “大阿哥……”她己經(jīng)怕得承受不住他的任何碰觸。

  “放手吧,拜托你放手……!

  “除非我先得到我要的!

  穆蘭的堅持被挫殺至極,無力反擊,只得認命地癱軟在他堅實的鐵臀圍困里。

  為什么逃不掉?為什么她都這么努力了,還是逃不出大阿哥的掌心?為什么……就隨他問吧,他想問什么,她就答什么。要是不順著他的意思去做,只會更加折騰她自己。好累……她每天都過得很優(yōu)閑,卻載滿說不出的疲憊。她已經(jīng)累得無力去反抗什么,反正一切心血,都只是白費工夫。

  無助的小身子虛軟地任他由背后摟著,低垂的小臉絕望地等持著磨人的逼供。

  許久,她并未等到任何質(zhì)問,而是漫長的沉默。悄然回首,才發(fā)覺架在她肩窩上的俊臉緊皺著眉頭,深沉地閉著雙眸。

  “大阿哥?”他怎么了?

  朱雀抽緊手臂,將她更加貼入懷中,像在深深地祈求著什么,無言地呼喚著什么。

  穆蘭不敢多說,只得默默被他捆在臂彎中。大阿哥實在好高大,地上的影子只呈現(xiàn)出他壯碩的輪廓,看不見她淹沒在其中的存在。他的心跳貼著她的背鼓動,沉穩(wěn)而厚重。他的氣息罩著她四周,讓她深深陷人濃郁的男人味中。

  很不可思議的,這感覺,競?cè)挥悬c熟悉……“蘭蘭!

  魔咒一般的昵噥,吮嘆在她耳際。他的吐息,他的熱氣,隨著他輕柔的雙唇傳入她耳里,滲入心底,泛起漣漪。

  她不自覺地怯怯撫上圈在她胸脯下的鐵臂。她好象……曾有過類似的感覺,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你何必怕我?我豈會傷害你?”

  他的低喃誠懇得令人心疼。這實在不像他這般強悍男子會說的話,這些話也一字字地融進她靈魂里。是啊,大阿哥不可能會傷害她的,她何必怕?

  她放松地合上雙眼,柔順地感受著他在她耳鬢無聲的唇語,感覺著他正以雙唇品味兼她的細膩,悄俏汲取著她的氣息。

  “蘭蘭。”

  她漸慚有些呼吸困難,仍舍不得睜開眼,怕會破壞這份微妙的悸動。她感覺到大阿哥的手臂己移至她高聳的雙乳上,揉起那份堅挺豐滿的感受,彷佛他的掌心與她的酥胸間毫無阻隔,赤裸相對。乳頭上傳來的粗率撩撥,令她抽息戰(zhàn)栗,微微縮起肩頭。

  不知他是不曉得女人的感官有多脆弱,還是刻意要享受那份元助的畏縮,他總是如此地懶于憐香惜玉,徑自向欲焰的極限挑戰(zhàn),把所有的禮教拋在腦后。他總是如此……總是如此?

  “穆蘭!”

  這句爆喝幾乎搗毀她一閃而過的頓悟,嚇得她踉蹌卻步。

  “在園子里發(fā)什么呆呀,我找你找得快斷氣了!”

  “巴英?”他怎么突然跳出來了?那大阿哥……“你東張西望個什么勁兒,阿瑪早被扛回房去了!卑陀]好氣地甩著折扇風!耙皇谴何甯鐏碚夷悖~娘準會要你立刻提頭到阿瑪面前請罪!”

  大阿哥?怎么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

  “喂,你看什么看呀!我在跟你說話!本尤煌耆话阉旁谘劾铩!按何甯邕@會就在前廳等你,還不快去。”

  “巴英,你剛才有沒有看見……!。

  “看你的大頭鬼!我叫你到前廳去你還跟我噦唆,欠揍啊!”

  “可是……!

  “春五哥雖然好脾氣,我可沒他那么好耐性!蹦绿m這家伙就是要人三催四請。“你是要自己走過去,還是要我把你踹過去?”

  “我……這就去!笔菈魡?她又作了關(guān)于大阿哥的白日夢了?否則怎會有人忽然間就平空消失蹤影……“領(lǐng)子扣好!衣冠不整地跑去見人,象話嗎?”

  巴英沒好氣的抱怨怔住了穆蘭。領(lǐng)扣是開的?剛才的事不是夢,大阿哥確實來過?

  她是不是瘋了?世上怎會有這種超乎常理的怪事存在?是她在胡思亂想,還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作祟?

  “巴英!”她倏地警覺!澳闵匣卦谖乙孪淅锼殉龅墓址淠?”

  “你還想玩?那么臟的東西我當然早把它給扔了。”

  啊……未知的一切仍舊不可知了!鞍陀ⅲ阍(jīng)作過一再重復(fù)的夢嗎?”

  “廢話!毖獨夥絼偟哪凶訚h,成天在夢里與妖撓美女大戰(zhàn)三百回合是理所當然的事!案陕,你也作春夢啦!

  “我說的不是那個!”講的這是什么話!拔沂钦f……那種有點陌生、又似曾相識的處境,同樣的人事物,同祥的喜怒哀樂,不斷重復(fù)……!

        “那多無聊!本透莸綘都還不換的戲碼一樣,看了就煩!澳銈兣俗钭屓耸懿涣说木褪沁@點,連作一樣的夢也大小怪,說什么一定是明天散啦、前世姻緣啦。我看啊,根本是腦袋太貧乏才作不出什么新鮮夢來!

  前世?啊,前世……她的心思頓時展翅,翱翔在縹緲紛飛的瓔珞天雨,那段反復(fù)輪回的迷離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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