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鵬天天看新聞,從沒聽到過有什么新種眼睛病毒正在蔓延,那為什么每個人的眼睛都出了毛?不光是母親,就連狄鴻也一樣,眼睛都長到哪里去了?他和傅安麒,哪一點(diǎn)匹配了?
在心里頭嘀咕著,狄鵬自嘲地想:別的不說,光是他和傅安麒討厭彼此的地方就多如天上繁星,不可勝數(shù)。他看不順眼她的直率、凡事愛亂作主張,總是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往你的心中丟下顆威力強(qiáng)大的炸彈,炸得你頭昏眼花之際,她卻在安全地帶看好戲。
至於她,對他也一樣。狄鵬喃喃地諷道:「從頭到腳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說討厭我,這點(diǎn)自知之明我還有。」
從她批評他的工作、批評他對狄鴻的態(tài)度,都可以看得出來,她眼中的桑狄鵬不過是個惹人討厭的臭家伙而已。
「咦?你說了什么嗎?」
將車子停進(jìn)車庫,剛剛經(jīng)過便利商店時,早一步放狄鴻下車去買東西的安麒,扭頭看著身旁的他問道。
「沒什么,開車時看著前方,好好地倒你的車入庫!顾淅涞丶m正她。
「哈,這兒的角度我熟到閉著眼睛都能停好車,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安麒搖搖手說!肝颐髅髀犚娔阏f什么討厭啊,細(xì)胞的,干么,你哪里不舒服,需要人幫你整整細(xì)胞不成?」
撇著嘴,他輕哼一聲!肝抑皇窃谧匝宰哉Z!
在「嗶嗶」的車子警鈴告知接近墻面後,安麒再排一次手煞車,一如她所夸口的,以非常漂亮的技術(shù)、最俐落的方式,將車子停好。
「我說,像你這樣的性格,不會把天底下的好女人都嚇跑嗎?動不動就皺眉頭,又不是在法庭上,放輕松點(diǎn)嘛!」喀嚓地轉(zhuǎn)動鑰匙將車子熄火,安麒好心說道。
「這張臉是天生的!
要他動不動就擺笑臉,很抱歉,他可做不到。
「這么說來還是桑伯父、桑伯母的錯不成?他們兩位老人家聽見你這么說可會哭的!好不容易給兒子生了張英挺俊俏的臉,兒子不但不領(lǐng)情,糟蹋一張俊臉,天天擺出一副『鬼見愁』的模樣,還把責(zé)任推回去。」
狄鵬抬起一邊眉毛。
「瞧,跟你開個玩笑,卻連笑都不會!
「我很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腦筋古板,不風(fēng)趣也不幽默!顾崎_車門下車。
「喂!等一下啦!」慌忙追出車外的她大叫道。「你生氣了嗎?我剛剛說的話不是要批評你的,我的本意只是想讓你放輕松一點(diǎn)。要是我說的話讓你不高興的話,我道歉就是了。喂——」
「你無須道歉,法律保障每個人思想與言論的自由。你不過是說出自己的看法,何錯之有?」
「果然在生氣了!拱谗枰煌律囝^,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強(qiáng)迫他和自己面對面說話!肝疫@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說什么,實(shí)在不會編排什么劇本,所以我就直說了。沒錯,我滿討厭你這種倔強(qiáng)的死硬脾氣!
他不耐煩地輕嘖,早料到的事,她還費(fèi)事地說出來做什么?
「可是討厭的反面,我也覺得你很厲害!
厲害?狄鵬狐疑地拱起眉頭,他有沒有聽錯?
「你一定不太相信我話中的誠意吧?可我是真心誠意這么說的,你真的很厲害,能夠認(rèn)真地看待這個生了病的世界,不會去逃避,以自己的眼光去判斷自己走的路,雖然滿個人主義的,但也不至於獨(dú)善其身!
「你確定沒把『認(rèn)真』用錯?其實(shí)你比較想說的是我有媲美愚公移山的頑固個性吧!」
「哈哈,多少有一點(diǎn)。不過你不會隨波逐流。其實(shí)隨便一點(diǎn)過日子,不是一樣在過嗎?在這個每個人都極力博取他人好感的時代,硬派漢子只能存活在電影中的年代,花言巧語的價值遠(yuǎn)高於沈默寡言的年代,誰不知道哪一條路比較好走,而你卻舍棄了現(xiàn)代人這種『得過且過』的價值觀,這一點(diǎn)我還算滿佩服你的!
狄鵬瞥她一眼。「你企圖讓我臉紅嗎?」
「噢,要是你的臉真的會紅的話,我倒?jié)M想看一下的。請務(wù)必臉紅給我看!」
「神經(jīng)!顾恍。
「哇!我手邊沒有相機(jī)真是太可惜了,我居然可以看到你對我笑耶!從我們認(rèn)識到現(xiàn)在,你還是第一次對我笑吧?」安麒夸張地叫道。
「因?yàn)槟銉粽f些可笑的話!
「可笑?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說!
扯扯唇,他黑眸專注地盯著她說:「有一點(diǎn)你說錯了,我并沒有你說的那么堅強(qiáng)。好幾次,我都想『遠(yuǎn)離』你所謂生了病的世界,所以不要把我看得過高了,傅小姐!
「叫我安麒就好!顾曋,回道!缚赡惝吘箾]有離開,依然在你的崗位上奮斗著,這就是一種堅強(qiáng)了,不是嗎?起碼不像我這樣意志不堅,無法在一件事上奮斗太久,所以才會做這種雜事全包的萬事通服務(wù)?释兓⑵笈巫兓喽说臇|西能為我饑渴的生命帶來刺激。因?yàn)樽约菏裁炊紱]有,才會希望由別人來幫我填滿!
沒想到她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沒有半點(diǎn)玩笑,無比認(rèn)真。
狄鵬有些不知所措,那就像是無意間窺視了她心靈的一扇門,這才發(fā)現(xiàn)平日她笑嘻嘻的表情底下,還藏著另一個纖細(xì)而善感的她。
莫非,她的不按牌理出牌,與自己的頑固其實(shí)是殊途同歸?都是因應(yīng)自己的極端性格所生的盔甲,保護(hù)自己不被他人的言論、思想擺布,牢牢地抓住自己,做自己的最佳防御武器。
要是真如此,那么……
我們看似黑與白的極端,實(shí)際上卻是陰暗與明亮相依相隨的一體?
「不覺得我們滿像的嗎?」
她的話讓他一驚,這是心有靈犀嗎?竟會同時有這種感受。
「哎呀,我在說什么,你這么討厭我,才不會愿意和我這種人一樣呢!哈哈哈!顾孕β曆陲椝纳蚰鶐淼膶擂。
「我不討厭你。」這句話一出口,連狄鵬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消說,安麒更是瞪圓了眼睛!改泸_我?」
「沒有!
這一刻狄鵬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是啊,他一直在說服自己傅安麒是個討人厭的女人,但那不過是為了掩飾他逐漸受她吸引的心。一旦接受這事實(shí),要消化它并不困難……
從何時開始,他不太清楚,但自己的心切切實(shí)實(shí)地往她那邊傾斜。
理由?太多、太雜,或許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并不討厭你,傅安麒,我說真的!沟淫i再次地說,他凝視著她詫異的臉:心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改悴槐貫檫@句話感到負(fù)擔(dān),你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xù)討厭我沒關(guān)系!
安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她吃驚得忘了自己有嘴巴會說話。
「咦?安麒姊,哥,你們還站在這里啊?我東西部買回來了。你們動作真慢。 故痔醿纱蟠沼闷放c飲料,狄鴻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彌漫的寂靜,也打破了他們倆緊緊相黏的視線。
安麒轉(zhuǎn)過頭去嫣然一笑,將心頭的慌張掩埋在笑容底下說:「辛苦你了,讓你買這么多,真不好意思。我來幫你拿一些吧!」
「不用啦,這點(diǎn)東西交給男人就好,豈能勞駕安麒姊呢?」狄鴻開朗地說。
「呿,什么男人,憑你身上的幾根骨頭,還是個毛頭小子呢!」
「好過分,安麒姊,那我倒要問問看,要什么樣的骨頭才能叫做男人?你舉個例給我聽聽啊!我知道了,要像阿諾嗎?拳擊手嗎?還是日本相撲力士。堪」,原來安麒姊有戀肉癬,迷戀大胖子!
「笨、笨蛋!不許污蔑我的名譽(yù),給我回來!不要跑,我要好好教訓(xùn)你!」
望著他們打打鬧鬧地上了樓,狄鵬將一切丟給了時間去解決。
☆ ☆ ☆
囫圃地將迪渥的拿手好菜——海鮮義大利面吞進(jìn)肚子里,安麒拾起眉說:「對了,狄鵬你的工作不要緊嗎?今天一整天都跟著我們到處跑!
「姊,你也問得太遲了些,現(xiàn)在都晚上九點(diǎn)了。」迪渥吐槽說。
「因?yàn)橐辉缟霞泵θゲ芍讣y、送檢定,忙得我暈頭轉(zhuǎn)向的,根本沒空去管他的工作!現(xiàn)在問也是問個心安而已,就算他曠職,我也不可能賠償他的損失!购魢5匚M(jìn)一條面,安麒大剌剌地說。
「我請假了。」
簡潔有力的回答背後,可代表了明天堆積如山的工作,以及長官的咆哮怒罵。這是他進(jìn)地檢署後第一次請假,因此今天在電話中告知事務(wù)官自己無法去上班時,狄鵬還聽見一聲哀嚎。
「聽見沒?迪渥!拱谗枰圆孀痈甙恋刂钢傅艿艿谋羌。
「又關(guān)我什么事?」無奈地一翻白眼。
「呵呵,呵呵呵!沟银櫝猿孕χ。「安麒姊和迪渥哥,好像在唱雙簧、說相聲喔,好好笑。」
「哪里、哪里。能博君一笑是我們的光榮!
和樂融融的氣氛中,格格不入的人只有他——狄鵬拿起餐巾擦擦嘴說:「多謝你們的招待,我吃飽了。恕我明天還有工作,失陪了。阿鴻,住在別人家,不要給人惹麻煩,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嗯。我知道。再見,哥!
尚在錯愕中的安麒連忙將口中的面吞下,叫著:「喂,你……」
起身去拿外套與公事包的狄鵬,雖然聽到身後傳來推開椅子的聲音,也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往大門走去,而在他走到樓梯間時,就聽見傅安麒上氣不接下氣的追過來說:「要命了,你別走那么快行不行?我知道你腿長,我腿短!
「還有什么事嗎?」狄鵬面無表情地問。
「……」安麒臉一紅,低下頭絞著自己的手說:「那個,謝謝你剛才告訴我,你不討厭我這件事!
他點(diǎn)點(diǎn)頭!覆豢蜌。」
「拜托,你表情別那么嚴(yán)肅好不好,這樣子誰還敢講出心中的話?」安麒一跺腳說。
「我現(xiàn)在的表情很嚴(yán)肅嗎?」他不解地蹙眉問道。
「……」
這個人居然連自己臉上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嗎?怪不得他永遠(yuǎn)都擺出那一百零一號表情,要不就是皺眉,要不就是繃著嘴角。車子的零件不上上油就會生銹卡住,依她看,這個男人的臉部神經(jīng)也一樣,會這么缺乏變化,可能是因?yàn)榫梦词褂枚┯擦恕?br />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談改善他臉部表情的好時機(jī)。
「好,先把你表情的事放一邊。我想說的是……」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在接觸到他深邃的黑眸時又消失無蹤。
「想說的是?」他挑起一眉,等待下文。
撲通、撲通、撲通。為……為什么心臟會跳得這么快?她居然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難以置信,以前她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像這種明明話都到了喉嚨卻無法說出口的情況,一次也沒發(fā)生過啊!
為何……不過是看了他一眼,想講的話就講不出來了?這……該不會就是人家說的……
膽怯?(問題是她膽怯些什么?有什么好膽怯的?)
害羞?(羞答答的小姑娘啊,別害臊,快來哥兒懷里抱~~)
哇!住口,不要唱這么丟臉的歌!這和我或桑狄鵬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我干么要對他既害羞又膽怯?這一點(diǎn)都講不通嘛!
沒錯,先冷靜下來。
「如果那么難以開口,也許我們改天再談?」
「不,沒關(guān)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過是……那個……」大吐口氣,安麒搖搖腦袋,罵自己一聲「振作」,說:「你不討厭我的事,呃,我很高興!
蠢斃了,這聽起來不就等於是在宣告自己很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心情受他的一舉一動所影響?她怎么會說出這么蠢的話?!
「那很好!
才不好呢!瞧他得意的,嘴角都上揚(yáng)了。
「你可別誤會,我這句話沒別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顾钠痣p頰,急忙解釋。
「我所想的——『哪個』意思?」
喉嚨一乾,安麒舔著唇,結(jié)巴地說:「譬……譬如說我喜歡上你啦……之類的……」
「你喜歡上我了?」他狡猾地反問。
「我就是不希望你這么誤會才說的!顾R上澄清。
「那真遺憾!
遺憾?安麒猛眨眼睛,有點(diǎn)不敢相信他說的話。她沒聽錯,他真的說了「遺憾」兩字嗎?
「看來我還得加把勁了!顾α诵ΓD(zhuǎn)身繼續(xù)走下樓梯。
安麒整個人愣在那兒,連自己叫住他其實(shí)是為了告訴他——「我也沒想像中那么討厭你」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凈,腦海中凈是回蕩著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加把勁?加什么勁?喂,把最後的一句話說清楚!
這樣下去不就像是令人痛恨的八點(diǎn)檔連續(xù)劇,播到精彩處,卻打上「明天歡迎按時收看」?要不就是言情小說里面,男女主角打滾得正高潮時,寫上一句「就這樣,天亮了」?害得人想朝天怒吼:「喂喂,吊人胃口也要適可而止吧!」
還有,不要在這種時候朝她露出笑容,那是種對心臟有害,絕對該被列入「槍炮彈藥管制條例」中的武器!
「姊,你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什么?」看見她垂頭喪氣走回來的迪渥,好奇地一問!改愀5淫i說了什么?怎么臉色那么紅?」
「我不認(rèn)識桑狄鵬,不要跟我提他的名字。」陰沈地瞪弟弟一眼,拐個彎轉(zhuǎn)進(jìn)自己的臥室中,「砰」地用力甩上門。
「……怪怪,我踩到哪枚地雷了?」迪渥惶恐地後退半步。
狄鴻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說:「不要放在心上,迪渥哥,這一種疾病在初期癥狀浮上枱面的時候,病人自身往往是無法控制的。」
「初期癥狀?安麒患了什么?」
狄鴻以超齡的成熟口吻微笑地說:「橫寫念『LOVE』,中文學(xué)名叫『愛』,有些人的說法則是『眼睛糊到蛤仔肉』!
哈哈哈地,迪渥笑到肚子痛。
忽然,原本關(guān)閉的門又被打開,像個母夜叉似的安麒頂著張臭到不能再臭的臉說:「迪渥你有時間笑,還不去洗碗!狄鴻,你睡覺的時間到了,去睡!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們倆無聊的鬼扯淡。」
「砰!」門二度被狠狠地關(guān)上。
☆ ☆ ☆
「真是傷腦筋,怎么會被破壞成這樣呢?」負(fù)責(zé)偵辦殺童案的警官,看到凌亂不堪的現(xiàn)場,搔搔腦袋,掏出了香菸盒,正打算抽出一根時,瞥見了身後神情嚴(yán)肅的男人,順便一問:「檢察官大人,要來一根嗎?」
「我不抽菸。」狄鵬搖頭說。
「那……不介意我來一根吧?」警宮咧嘴笑說。
「請便!
踏過散落一地的雜物,狄鵬犀利的目光由空蕩蕩的電視柜,接著再看到了同樣被搬空的衣柜與置物箱。犯罪現(xiàn)場遭竊的事,要是讓傳播媒體知道,不知又要如何大肆報導(dǎo)這個丑聞了。
「呼」地吐出一口煙圈後,警官也跟在狄鵬身後說:「這小偷真?zhèn)X筋,八成是聽到新聞,知道房子主人被收押,所以趁著半夜三更來大搬家。那小偷不知來這兒勘查過幾次,不但對我們派駐現(xiàn)場的警員值勤時間表查得一清二楚,就連這棟大樓哪里裝上了監(jiān)視器都摸得很透徹,據(jù)判斷,小偷應(yīng)該是從大樓的安全門將東西搬走的!
由臥室敞開的門看進(jìn)去,里面同樣被翻得亂七八糟,衣物、床單散落了一地。
「被搬走的都是些家電產(chǎn)品,我們問過被羈押的被害人,他家中還有哪些貴重物品?被害人一樣不肯回答,我們也傷透了腦筋呢!
「查過指紋了嗎?」
「在那邊的柜子上找到幾枚可疑的,不過和慣竊檔案比對過後,沒有什么好消息。看樣子也只能當(dāng)成一般的失竊案處理。」
「這里是十七樓沒錯吧?」狄鵬檢視著留在電視柜後面的插頭,粗魯扯斷的兩三根電線,都是被搬走的家電所留下的,接著蹲下來打開電視柜——
「是啊!咕俨欢麨楹芜@么問。
「有哪個小偷這么勤快,大臺北普通的公寓樓房那么多不去偷,卻選擇一戶十七樓高的人家,辛辛苦苦地扛著一臺二十九寸的大電視,走樓梯下去?」狄鵬轉(zhuǎn)頭指著被搬走的家電所遺留下的空位說:「還有,你過來看,你們前次搜查的時候,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個電視柜里還有一個夾層嗎?」
仔細(xì)一看,果然和外頭的尺寸一比,里頭木板的深度是淺了許多。
「啊……抱歉……不過上次搜查的人不是我……」
「不論來搜查的人是誰都改變不了事實(shí),這夾層里被拿走的是什么樣的東西,我們永遠(yuǎn)也無法知道了!沟淫i拍拍手,起身說。「在這次失竊的東西里面,也許犯人真正的目標(biāo)就是這個。其余的家電恐怕早被送進(jìn)回收場了!
「是,桑檢察官說的是!
「去詢問每一層樓的住戶,盡量問出目擊證人,就算只看見車型也可以,搬那么多東西,又是走樓梯,目標(biāo)應(yīng)該滿明顯的,趁事情發(fā)生沒多久,快去查!沟淫i走出大門,跨越封鎖線,回頭說:「一旦有新的消息進(jìn)來,請盡快告訴我!
「是,桑檢察官慢走。」
一等桑狄鵬消失在眼界中,滿頭大汗的警官不由得松了口氣。
「老前輩,不要緊吧?」
「唉,說什么檢警平等,但我們這些警察在檢察官面前就是抬不起頭來,老把我們當(dāng)成跑腿的在使喚,真是氣人!」
「可是剛剛檢察官說的也沒錯,這些地方我們竟都沒發(fā)現(xiàn)。老前輩,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還能怎么辦,盡量去做嘍!能問出多少就問出多少!
「好。不過我還有一點(diǎn)不太明白的地方,老前輩!鼓贻p警員脫下帽子,搔著腦袋問道:「這次殺人案不是已經(jīng)罪證確鑿了?干么還要管人家從這里拿走什么東西?反正那個殺人犯絕對會被判刑,所以同仁們才會在巡邏這里時有所疏忽!
「因?yàn)槟欠溉诉t遲不肯供出其他受害孩童的下落。找不到那些孩子的尸體,就不能結(jié)案,也無法起訴。《鴥蓚月一到,檢察官又非得起訴他不可,當(dāng)然希望在那之前能找到關(guān)鍵線索,好結(jié)束偵察!
「原來如此,還是老前輩知道得多!
「好了,快去工作吧!要是這次又出了什么紕漏,那位可怕的檢察官,還會再度出現(xiàn)也不一定。」
「嗚哇哇,說得也是!
離開那棟大樓,一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涼風(fēng),讓狄鵬縮了縮脖子。
「桑檢察官,如果沒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帶這些資料回去地檢署了!古阃黄疬^來的助理,捧著一些查扣的證物說。
「嗯,麻煩你了!
揮揮手,狄鵬看一下時間,決定再繞著大樓四周走一圈,看看會不會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順便匯整一下目前的各項事證。
以兇嫌家中井然有序的情況,以及左右鄰居的證辭來說,兇嫌有些微的神經(jīng)質(zhì),表面看起來和氣,其實(shí)是為了與周遭所有的人保持距離。這樣的人多半在犯罪時也不會選擇成群結(jié)隊才是,因此單獨(dú)犯案的可能性很高。可是矛盾之處就在於——
這樁竊案絕非偶然,那些藏在夾層中被人偷走的東西,很可能是兇嫌的「同夥」為了不讓警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而甘冒被人目擊的危險,前來毀滅證據(jù)。遺憾的是,那些證據(jù)此刻說不定已經(jīng)石沈大海了。
還是只能回去審問兇嫌有關(guān)同夥的問題嗎?
「嘟嚕嚕!故謾C(jī)鈴聲打斷了他的沈思,狄鵬接起電話說:「喂?」
「告訴我,你不是因?yàn)橐杭影褎拧,才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桑狄鵬,這只是湊巧吧?」沒頭沒尾的,手機(jī)里的女聲失去平時的爽朗,有點(diǎn)氣急敗壞地說。
「你面前?你在哪里?」抬起頭,狄鵬左右張望。
「看到你右前方有間小雜貨店沒有?站在雜貨店入口處,那個提著菜籃,包著花頭巾的女人——是我!
狄鵬一下子就看到她偽裝的婦人,「啪」地切斷手機(jī),走過對街去。
「你過來干什么?噓、噓,到一邊去,別干擾我的工作!辜敝_的「婦人」拿起一根店門前大拍賣的掃帚,生氣地對狄鵬說。
「你所謂的工作就是穿著這么可笑的開喜婆婆裝,在街上跳舞嗎?」狄鵬好笑地說。
「才不是,我正在監(jiān)視著教會的出入口。我跟你提過吧?就是南宮悠最後送貨的地方,那間教會在對面。在目前所有的線索都沒有著落的情況下,我只好回到原點(diǎn),看看他們在搞什么鬼。當(dāng)初急著要南宮悠送過來的祭典用品,就是為了今晚的祭典所用,可惜他們不讓非教友進(jìn)入,我只好留在這邊觀察,順便接應(yīng)以新教友身分混進(jìn)去的迪渥!
「噢,原來是那件事啊!這么說來,南宮悠的家長還是堅持不肯報警嗎?」
安麒搖搖頭!冈诎Ⅷ欏浂簧岬恼f服下,他們今天早上已經(jīng)去跟警方報案了!
「那你——」
「不要吼我嘛!」安麒噘起嘴說。「多點(diǎn)人去找也沒啥不好吧?早點(diǎn)找到早點(diǎn)安心。
「我看是反過來讓人更操心吧!」他嘆口氣,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頭說!改憔拖褫v煞車壞了的車子,只知往前橫沖直撞,真讓人看不過去。」
「真是沒禮貌的說法,我的『煞車』是好是壞,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安麒拍開他的手嘀咕著說!改銢]事就快點(diǎn)走開,算我白癡,居然自投羅網(wǎng)地叫住你!
「如果我要毛遂自薦,當(dāng)你的手煞車呢?」
「啥?」安麒杏眼圓睜。
「我不夠格嗎?」
夠……夠什么格。克媸遣恢5淫i吃錯了什么藥,從那天的加把勁、到今天的手煞車,最後還冒出夠不夠格這種話?這是最新的冷笑話,或是他遲來的愚人節(jié)惡作?一定是這樣。要不誰會對一個綁著花頭巾、提著菜籃,裝扮「聳」到極點(diǎn)的女人說這些話?
好。這回她要鄭重的警告他,不許再拿她開玩笑,她已經(jīng)為他損失一個晚上的睡眠時間,苦惱著他上次未交代清楚的「笑話」,這一次她絕不重蹈覆轍。
「你給我聽好,桑狄鵬——」兩手插腰,表情忿忿的安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給打斷了。
「等一下,教會?你所說的教會就是在對街的那棟大樓嗎?」指著自己才離開的地方,狄鵬提高音量問道。
「是啊,干么?」
「可是那兒沒有半個教會的招牌,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那里有什么教會?」
他干么這么激動?安麒不解地說:「那種神秘的新興教會,很多都是不掛招牌的。這也沒什么稀奇,不過等你進(jìn)入地下室,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那里頭不但有祭壇、禱告處、聯(lián)誼室,就連用來傳教的百坪道場都有咧!
我是神的使者,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不過是回到神的身旁……
兇嫌的證言如電光石火閃過他的腦海,狄鵬喃喃低語:「自稱神的使者的殺人兇嫌住處,竟與教會位於同一棟大樓,真的不過是巧合而已嗎?」
這背後,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