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兒急著想推開這個孔武有力的盜賊,可是他的擁抱如此熟悉、深吻如此濃烈,她的腦中又開始響起微弱而雜亂的聲音。
“璇兒,你再仔細想想。我是海格,你不可能忘掉的男人!”他以額頭抵著她的前額,深深的懇求著。
她暫且無法思索,只能不斷喘著紊亂的氣息。
“還記得嗎?我們說好要離開王府,過著小家小戶的日子。我們還計畫好要裝出一副被攆走的可憐相,好在外頭開始我們逍遙自在的生活。你忘了嗎?”
“你……走開!”她硬是推開他的癡情倚靠,卻仍被他鉗住雙臂!皠e在這里胡說八道!如果你是來偷值錢的東西,盡管拿,拿了就滾,不要在這里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璇兒!”他悲憤一吼,想說她什么,卻又說不出口!案襾!”他硬拖著她往廂房走去。
“不要!你干什么?放開我!”她可慌了,這個陰陽怪氣的盜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元卿!你在哪里?”他直接在院內放聲大喊。連喊好一陣子后,才從遠方傳來一聲回應。
“我在這里。”他忍不住嘆息。天哪,他們可是偷偷潛入這里,海格居然明目張膽的吆喝起來。他不要命了!
海格霍然抱起璇兒,輕腳一蹬便飛身躍往元卿那方。凌空飛騰的身勢,嚇出了璇兒一身冷汗。
這盜匪有同伙,而且功力深厚。
“好久不見,璇兒!痹湫χ蛄颗㈤L發、身著霞帔的絕色佳人。
“你是誰?”為什么這些人全都自以為認得她,還招呼得那么熟稔?
“她什么也記不得了!焙8襻莘鹨痪弑怀榭侦`魂的軀殼。
“我大概猜到了。看看我攔截到什么好東西!痹湫靶耙恍Γ瑢⒁煌霚幎说胶8裱矍。
璇兒眼神一亮,立刻伸手去搶。
“那是我的湯藥!”
“不準喝!”海格大手一揮,就將整碗藥汁打翻到地上。
“你做什么,那是給我治病用的藥!”她氣憤的猛捶鉗著她不放的土匪,震下眼眶內強忍的淚水。
“治?你四肢健全、耳聰目明的,還有什么病好治!”
“海格,冷靜一點。這里不是你的家!痹錄]力的轉了轉眼!澳悴慌聲@動到別人……”
“這府里的仆役不是被我打昏了就是捆在廚房里,不必擔心那些沒有舌頭的人!
“沒有舌頭?你……你居然把他們……”
“不是我把他們怎樣,而是慕容淵把他們怎樣!”他惡狠狠的瞪著一臉慘白的璇兒。
“你難道從沒注意到,這府里的每一個下人都不會說話?”
“那是……淵大哥同情那些天生的啞巴,才替他們在府里安排工作!
“是嗎?”海格的口氣像要殺人!耙灰覀儸F在就去廚房看看,那些人是天生不會說話,還是被人割掉舌頭?”
“不要!我不要看!”她哭鬧的反抗著海格硬拖她走的身勢。
“別這樣,海格!你盡管恨慕容淵,但別遷怒到璇兒身上!
“她忘了我!她完完全全不記得關于我的一切!”他像只受了傷的猛獸,狂怒悲鳴。
“因為慕容淵每天對她下迷心散!痹漕┝搜蹫⒃诘厣系臏。“恐怕對璇兒下的暗示也很深,否則要消除掉整段記憶,不是這么容易的事。”
“你打算怎么破解?”
元卿得意的微揚嘴角,抽出懷里的小皮囊!拔規Я朔▽殹V徊贿^會有點委屈你的寶貝璇兒。”
“我不是他的璇兒!”
“你是!”他悍然的重喝完全壓倒她微弱的抗議!白!到廳里去!”
璇兒咬著下唇,硬是忍住屈辱的淚,被海格霸道的拉入離他們最近的正廳內。海格一看廳內喜氣洋洋的擺設,一把怒火更是燒得不可抑遏。
“別理他,他是想你想瘋了才會這么急躁火爆!痹鋵﹁瘍簾o辜可憐的淚眼投以一記秋波,“以后我會偷偷教你如何整他!
“你跟璇兒嘀咕什么!”海格將璇兒拉離元卿身邊,按入自己懷里,無視她的掙扎、抗議。
“好了,游戲時間結束。請上座吧,海格!痹涞男θ葜饾u被嚴肅取代!皦汉描瘍海诚蛭。將她背后衣服開到腰際!
“不要!”側坐在海格大腿上,她開始狂亂的掙扎著。“你們想干什么?”
海格俐落轉抽出靴邊的匕首,對準她的后領內!皠e亂動,璇兒!”
“放開我!不要這樣,我求求你們!”
海格咬牙忍著,不管璇兒的哭泣與懇求,一等元卿撩起她濃密而柔滑的細發,他立刻一刀割開她背后的重重衣衫,直抵腰際,裸露一道雪白細膩的背脊。
他心疼的將璇兒緊緊壓在自己身前,傾聽她伏在他肩窩里破碎的哭泣聲,鉗制她一切微弱的反抗與推打。
“我不要……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為了救你,璇兒!彼穆曇艉退粯虞p柔、痛苦,彷佛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恐懼與無助。
元卿始終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拿出皮囊中層層包藏的細針,盯著她整道背脊上的重要穴位。
“不要!你放手,放開我!”璇兒一側頭看到元卿手上的長針冷光,拚了命的想要掙脫海格的鉗制!澳銈兊降滓墒裁?你到底來做什么?我甚至根本不認識你們……”
海格看著失聲痛哭的璇兒,幾乎想中斷這場亂局。她已經夠脆弱了,何苦再替她多添折磨?
“求求你放了我,你要這屋里的金銀珠寶,統統任你拿走好不好?”
面對璇兒楚楚可憐的哀求,他的心在動搖。放開她吧,先帶她走,其他的事以后再說吧,何苦嚇得她如此驚惶失措?
“別心軟,海格!”元卿的冷喝貫穿他腦中!叭绻移撇涣四饺轀Y的御魂術,你還得押著他逼供,否則璇兒一輩子都是他的傀儡!”
“我不是傀儡,你們誤會淵大哥了!他只是我由父母指配的未來夫婿,他絕不是……”
她的泣訴在頸后一根長針的扎刺下中斷。
海格一直凝視璇兒空洞的大眼,心痛得無以復加。為什么要讓無辜的她遭遇這一切?讓她想起現實而殘酷的過往會比較好嗎?還是讓她保持原狀,忘掉那些惡夢一般的記憶?
不一會兒,璇兒的背脊督脈至前額神庭,扎上了一整排的針。她僵坐在海格腿上,瞪著呆滯的雙眼,宛若假人一般不言不語、不動不鬧。在那一瞬間,海格甚至以為她連呼吸也沒了。
“慕容璇,聽著我的聲音,我要你跟著我的話做。”元卿在她耳邊小心翼翼的低語,額上冷汗流至鬢際。
海格也為之屏息。這是最關鍵的一刻,如果他們破不了慕容淵的暗示,璇兒遲早會因心神崩裂而變成廢人。
“慕容璇,我要你打開腦海中的記憶。想起你在云南慕容府的一切,想起你是如何與慕容淵遷居揚州,想起你又是如何逃脫,遇到哪些人、哪些事,以及如何與慕容淵重返揚州,直到現在這一刻!
元卿停下來抬袖擦去冷汗,繼續對無所動靜的璇兒下令。
“慕容璇,我要你想起從云南開始的一切,忘掉慕容淵自遷居揚州后對你說的所有話,以及所有命令!
他不斷的重復吟著,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話語推進比慕容淵的命令更深、更遠的腦海里,開啟璇兒心里深鎖的秘密領域。
直到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元卿才筋疲力竭的中止低吟,替璇兒拔針。
“情況怎樣?”海格的手始終緊握著她的柔荑,感覺到的只是冰涼。
“不曉得。”他一面由璇兒后背開始拔針,一面擔心!澳饺轀Y的御魂功力非常深厚,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入人心最深層的領域。我不行,但我已經盡力。”
當元卿拔到只剩璇兒前額神庭上那一針時,他猶豫了。
“怎么了?”海格正為璇兒穿上他自己的外掛,免得她衣裳滑落。
“我不能確定這一針拔起來后,她會不會恢復記憶!
海格重重地一掌按在他肩上!皠邮职!連你盡全力都辦不妥的事,我不認為世上會有其他人做得比你更好!
“如果她恢復記憶,我會賞你一記老拳。我的肩膀快給你拍到脫臼了!”
海格笑著刻意又狠狠拍了一下。
“如果失敗了呢?”元卿淡淡的扯著嘴角。
“那我們兩個就抱頭痛哭吧。”
元卿挑眉一瞅,便轉身拔出璇兒額上的最后一針,靜待她的反應。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卻沒有任何動靜,始終保持空茫的表情。
“天哪……完了!”元卿絕望的閉上雙眸。
“怎么了?”海格慌張的搖晃著她的雙肩!拌瘍?璇兒,醒醒!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既沒清醒也沒睡著?
“失敗了!
“那為什么她回復不到原來被慕容淵控制神智的模樣?”他寧可她仍被控制,也不愿她變得如此呆滯!“璇兒!你醒過來啊,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他不斷拍打她冰冷的臉頰,她卻連雙眸也不曾眨一下。
“她還沒回魂,仍在失神狀熊。”
“為什么?”
“可能慕容淵對她的記憶加封某個關鍵,要找到這個關鍵,才能讓她清醒,同時破解慕容淵所有的牽制!
“是什么樣的關鍵?”
“我不清楚。也許是某個詞、某個暗語或某個名字!痹浒脨赖慕忉屩!熬秃帽染c羅所說的,這個暗語會在無形中觸動到她的記憶,讓她突然想起一切被封閉的事。所有的、一切的,全會往剎那間翻涌而出!
她的記憶像是被慕容淵加了一道又一道的重鎖,元卿耗費心力的將它們一一打開。現在就只剩最后一道關卡,他們卻找不到鑰匙在哪!
“會是什么詞、什么名字……”海格狂亂的在腦海中搜尋,元卿也在她耳邊開始覆誦他記得的慕容家成員名字。
什么方式都能用,什么法子都能想,只要她能清醒就好!
只差一步!現在救她脫離苦海就只差這一步!
“他媽的王八蛋!為什么他要對自己的妹妹做這種事?!”海格氣吼著,同時一手捶破硬實的茶幾。剎那間,一道領悟赫然閃進他腦中。
“海格?”元卿不解地被他推離璇兒,看著海格中邪似的屈身面對他,雙手捧著她的臉。
“我知道答案了。如果這仍不是開啟她心智的最后一把鑰匙,恐怕她只能這樣傻傻的過一輩子。”
元卿靜靜地看著這肅般的一刻。
“璇兒,聽著我的聲音,把我的話聽進你最深、最遠的腦海里!
海格的心劇烈的狂跳著。他不想再失去自己心愛的人!幼年時,母親的病逝他無能為力;少年時,未婚妻的背棄讓他失去付出感情的勇氣;現在他不再是個孩子、不再是個少年,他已經成長為強壯的男人,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所愛,拯救心愛的女人脫離苦海。
璇兒,回來吧,回到我身邊!
“女媧……伏義!
突然間,璇兒連眨了好多次眼,像是剛睡醒般,一臉惺松迷糊的表情。
“海格?你在干嘛?”她轉了轉眼珠!拔以趺丛谶@里?”
“璇兒!”海格倏地緊緊抱住她大喊、大笑,幾欲喜極而泣。“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破解了,慕容淵的御魂術的最后關鍵終于破解了!
元卿也渾身虛脫的重重坐在椅上,松了口氣。
“海格……你放松一點好嗎?”她難過得快喘不過氣。
“不放、不放!一輩子都休想我會放開你!”他任性的緊擁著她搖啊搖,略有胡碴的微刺下巴不斷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重溫這份甜美的觸感。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在這房子里?”她環顧陌生的四周!斑@里是誰家?在辦喜事嗎?”
“你們慢慢聊吧,我難得潛入‘四靈’手下第一大將的府里,不查點東西做紀念實在可惜!痹鋽[手示意后,便飛身而去。
元卿剛走,海格就吻上她的唇,饑渴的、熱切的感受著擁有她的確實證明。
“璇兒,不要再離開我。那種感覺比死還難受,別讓我再受一次那種折磨!
“對不起!彼p撫架在她頸窩上的臉龐。“可是我怎么……好象搞不太清楚自己是為了什么原因離開你!
她恢復所有記憶后,就忘了慕容淵曾對她下的所有暗示,造成她記憶中有許多空白斷層,海格把慕容淵在這段期間內的惡行全坦白告訴她。他知道她堅強得足以承受,就算她承受不了,她也有權知道一切真相。
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支持她、安慰她,一如她曾如此對待他內在的靈魂。
“怎么可能……我哥哥他……”璇兒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那么多的驚人訊息!拔抑浪臋C很深,也知道他經常瞞著我做些奇奇怪怪的勾當,可是他不會害我的。他是我哥哥,從小最疼我、護我的哥哥。”
“對,他也是一個占有欲很強的哥哥,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哥哥!”他咬牙切齒地流露他的鄙硯。
“別這樣說他,海格。難道你我就不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嗎?”
“但我不會卑鄙到用不入流的手段控制所愛的人!”
“他的方法的確不對,但那不是他的錯!彼嗫谄判牡暮退麥贤!耙粋從小被人欺陵打罵大的人,產生了扭曲的人格會是誰的錯?”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袒護他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慕容淵對璇兒下御魂術、迫使她偷竊及下嫁兄長的事!“我們回北京去吧。”
“不。”
他回頭不敢置信的呆愣著!澳阏f什么?”
“我不能就這樣回去。”看著海格錯愕的表情,她的決心差點動搖。“老實說,我剛才聽你所說的事,全都是我哥哥的壞話。但我哥哥不是那樣,他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在我印象中的他是個好哥哥!
“那是他在你面前裝的!你若是記起他在你喪失記憶時做了多卑鄙的事,你絕不會再認為他是好哥哥!
“海格,你對我哥哥似乎有點誤會!
“你懷疑我說的話?”
“不是的,我……”
“你認為我是在挑撥離間你們兄妹的感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怒吼震嚇到璇兒。“我已經告訴你他是只吃人噬血的豹子,你為什么還把他當乖巧溫馴的貓咪?”
“你總要給我機會去證實,去親眼看清真相。”
“對,然后再一次被他的御魂術控制,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幾乎可以猜出當初璇兒為何會著了慕容淵的道。“你太天真,天真得過頭,連一點基本的警覺心也沒有!”
“難道我就不能對人存有一點信任嗎?我相信你、相信元卿,為什么不可以相信守護我十六年的哥哥?”
“那你何不去看看廚房那些沒了舌頭的仆人?為何不想想冒險助你逃出這里的胖嬤是怎么死的?你以為你住在云南時,接連死亡的家人全是由于意外?你真以為是因為天災人禍及巧合?”
“海格,不要太快下定論!不要這么輕易定我哥哥的罪!”她要怎樣才能求他聽進她的意思?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她哥哥,這兩個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男人,她還能偏袒誰?
“就算他是你的血親、你過去十六年來的守護者,你也應該看清他守護你的方式有多殘酷!你難道就只會同情他,而不同情那些被他殘害的人?”
“那你就去看看那些捆在廚房里的仆人們是天生的啞巴,還是被我割掉了舌頭,璇兒。”
門外霍然出現的身影與話語,嚇了璇兒一跳,而海格身旁的長劍早已出鞘。
“哥哥!”他怎么……比印象中看來更陰沉?
“去看啊,璇兒。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親自去看看!
“哥哥,我……”她想看,她的確想親眼證明到底海格和慕容淵,哪一個說的才是事實。可是她這一去,不就表明對自己哥哥的不信任?
“別聽他的,璇兒!慕容淵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人心的弱點,趁心思不備的空隙操縱對方的意志!”
“那你就去親眼看看吧,璇兒!蹦饺轀Y優雅的踱入廳內,沉穩的靜坐在椅上。
一邊是海格強硬的態度,一邊是慕容淵無奈的屈服,她情不自禁的就倒向弱者的那方。
“我……不想去看!
“璇兒!”海格氣憤之際,瞟到慕容淵眼角的一抹勝利光彩與嘲笑。
這個慕容淵,完全掌握了璇兒心軟的弱點,輕松地玩弄著各種伎倆,讓有罪的他變成無辜,讓無罪的人看來居心不良。
海格承認,這種顛倒是非的本領他的確不如慕容淵,但他知道如何逼這家伙現出原形。
因為他和慕容淵有著相同的弱點:璇兒!
“那好,咱們不談殺人放火之事,來談談‘女媧伏羲’如何?”海格微揚一邊嘴角。
“女媧伏羲?”璇兒不懂他為何突然提這個,但慕容淵頓時沉下臉色,射出寒氣。
“盤古開天辟地時,女媧伏羲正是世上第一樁兄妹成親之例。”
“兄妹成親?”璇兒明白海格這句話中的暗示,但她無法相信慕容淵真會有意這么做。
“我想……哥哥不是真想做這種忤逆倫常的事,他只是想留住我,不愿分離!彼щy地吞咽著口水。
“若真是這樣就好,畢竟我們已有夫妻之實,成親是遲早的事。女大當嫁,你終究會踏出慕容家,永遠成為佟家人!
“你休想!璇兒是我的,誰都不準碰!”慕容淵瘋了似的飛身狂嘯,凌空一劍重重欣向海格的頭頂。
“不要!哥哥!”
海格橫劍一檔,才發現慕容淵爆發的恨意有多強烈。兩人凌厲的劍勢不斷在空中交錯揮砍,剎那間布置華美的喜宴大廳一片凌亂。飛濺在紅彩上的血分不出是誰的,璇兒連阻止的空隙也沒有。
“不要傷我哥哥!我求你,海格!”海格的功力明顯在慕容淵之上,但他一直有所顧忌而無法全力施展。
“走開,璇兒!這里危險!”她若一直待在這兒,會讓他無法全心應敵。
他的顧忌卻給了慕容淵靈感。他轉身閃至璇兒背后,抵著長劍橫在她頸前。
“不要!璇兒!”海格馬上亂了陣腳,焦臊的盯著離她頸邊僅有毫發空隙的薄銳劍緣。
“哥哥……”她不敢相信,慕容淵竟會以她的生命做要脅。
“別傷害璇兒!焙8褚呀洓]有心思發狠,幾乎是在懇求慕容淵。
“喔?不能嗎?”他陰寒一笑。
“不!別這樣!”看到璇兒頸上赫然劃上的細細血痕,海格無法自制的失聲大喊。
“你以為我不能傷璇兒嗎?你以為我不敢嗎?”他俊美的容顏上盡是猙獰的笑意!芭c其讓人帶走她,我寧可親手毀了她!”
“別傷璇兒!”海格一見他動就驚惶失措。他蹙眉痛下決定,立即扔下手中長劍。“我不帶走璇兒,也不跟你爭。”只要他的刀口別再向著璇兒。
“啊,原來你對璇兒的感情也不過爾爾。”慕容淵放聲大笑,微有抖動的劍身令海格無暇理會自己正遭人踐踏的自尊。
“哥哥,你真會傷我嗎?”她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此刻兩個男人的感情正赤裸裸的對比在她眼前。“你平常的溫柔,難道全是騙我的?”
“沒有,我才不會騙你!彼麗蹜z的將臉頰貼在她頂上。“只要你乖、你聽話,我絕對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你要我聽你什么?”
“不可以離開我!彼床灰婅瘍郝錅I的臉龐,徑自沉醉在他的理想!爱斎,最好是能與我成親,這樣你就不會被別人搶走!
“你瘋了!
“你說什么?你有膽再給我說一遍!”他突然狂暴的搖晃著她的身軀,劍柄也稍稍遠離她的頸際。
“哥哥,海格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的家人是不是你親手殺的?”她抽噎著,眼淚由下巴滴至地上,一滴又一滴。
“當然不是,我怎么會做那種事!彼蛔缘玫目┛┌l笑,像個純真的小孩。
“那你為什么說與其放我走,不如親手毀了我?”在他眼里,原來生命是那么輕賤的東西。
“璇兒,你又開始不乖了!彼糯蟮碾p眼中有詭異的光芒,神情有某種病態的呆滯。
“你應該很清楚,我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別人違抗我的意見!
“你生病了,哥哥……”病得極深、極重,而她竟然一直被他巧妙的蒙在鼓里。
“不要惹我生氣,璇兒!彼钠降挌庵杏袧鉂獾牟话捕庀。
“可是你騙我!彼膽嵑拗饾u隨同淚水奔波!澳闶遣皇菍ξ沂┝朔ㄐg,騙誘我嫁你,還替你做竊人物品的骯臟事?”而她剛才還一直想說服海格,她哥哥絕不會做這種事!
“胡說,我怎會如此!”他依舊對答流利,表現誠實。
“那我身上穿的嫁衣怎么說?這里的張燈結彩怎么說?”
“別激動!璇兒!”海格千怕萬怕,就怕她因此不小心死在慕容淵刀下。
“是你!都是你!佟海格!”慕容淵的怒氣突然轉爆至海格身上,一步步的逼海格退到門外,長劍卻始終不離他身前璇兒的脖子上。“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是你毀了我的璇兒!”
“海格,快走!”
“沒那么容易的事!”慕容淵的刀口不小心又在她頸上劃下一記。
“別傷璇兒,把你的刀……”海格在驚惶之際忘了警覺,立刻被慕容淵的雙眸射入暗示。
“我不傷璇兒,傷你怎么樣?”他又開始邪惡的笑著!皝戆桑『8,把你靴邊藏的匕首抽出來!
“哥哥,你要做什么?”
海格不由自主的伸手抽出鋒利的匕首。為什么會這樣?他腦中明明意識清醒,手腳卻完全不聽自己使喚!
“在你的左腕上用力劃一刀給我看看!
“不要!悔格,快住手!”
在璇兒的尖叫下,海格一刀狠狠劃過左腕,立刻噴出鮮紅的血液,四散奔射。
“很好!夠精采!”慕容淵得意的瘋狂大笑!霸賮睃c更刺激的吧。佟海格,把匕首插入你的胸膛吧,讓我看看你斷氣時的表情帥不帥!”
“不要聽他的!海格!”可是他握著匕首的手已經舉到半天高!案绺,不要這么做!我求你,你說什么我都答應,快叫海格停手!哥哥!”
海格的臉痛苦的扭曲著,全身微微打顫。他已經盡力集中意志,控制自己不聽使喚的身軀,但仍抵不過慕容淵強烈的暗示。
“刺下去!快刺下去讓我瞧瞧!”他興奮的高叫著。
“丟掉匕首,海格!不要……”
璇兒在海格將匕首重重刺入自己胸口的剎那,嘶喊幾至破嗓。她親眼看著海格無力地倒下,看著刺在他胸膛上直沒至刀柄的匕首。
她終于親眼見到自己的哥哥真實的一面,也親眼見到唯一的哥哥如何殺了她最愛的人。
而她卻只能錯愕的僵立一旁,不斷淌下豆大的淚。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她手邊的幸福全都支離破碎?
她的哥哥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溫柔少年,溫柔善良的面具下是張猙獰狂邪的臉。她才是害死海格的元兇!是她的姑息和信賴造就出今日眼前的惡魔!
一直鉗著她仰天狂笑、大聲叫好的慕容淵,突然注意到海格的手在微微顫動。
“噢,他還剩一點點氣,那我去幫他把刀拔出來吧!边@一拔,大量噴出的血液鐵定能讓他當場斃命。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戲!
慕容淵放開璇兒,正要踏出門外之際,一陣細針全射入他雙腿的筋脈上,令他當場無力地跌坐在廳內門邊。
是元卿!但他還是來晚一步。
“海格!振作點!”元卿迅速檢視他的傷口。未中要害,但傷勢頗重。幸好刀還留在體內,否則一拔出來,后果不堪設想。
正當元卿替海格急救之際,廳堂的門赫然被合上落鎖。慕容淵的雙腿被他對上穴道,不可能起身,那鎖門的人是……
“璇兒!”元卿駭然大喝,但急救海格到一半,他又無法停手。
門內已經傳出一陣陣燃燒的焦味。
“璇兒,你這是在做什么?”門內的慕容淵平靜的癱坐地上,看她舉著燭火四處點著一切易燃之物。
她靜靜地佇立在他跟前,眼神強而有力,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之前的淚痕卻仍在頰上閃爍。
她使勁的將沉重的慕容淵拖往正座上,火勢不斷蔓延,她一邊拖,一邊嗆咳著。直到把他放上座時,整座房子幾乎淪入火海中。
“璇兒?”慕容淵不斷的咳著,雙眼被熏得發痛。
她坐在他隔壁的座位上,也是咳個不停,雙眼通紅。她分不清眼睛是被熱氣燒痛的,還是被淚水燙的。
“璇兒,你在搞什么!”雙腿動彈不得的慕容淵雙手狂亂的在濃煙中抓著,將她拖至身前。“你干什么放火?你竟敢這么做!”
“哥哥,我們走吧。你的罪孽夠重了,我陪你一起上路!
“陪我?”
“嗯!彼诿土业幕鸷V衅嗳灰恍!靶r候我能力不夠,無法救你,F在我長大了,終于可以救你脫離一切業障!
慕容淵愕然瞪著璇兒,無法言語。
爆烈的燃燒聲響與逐漸坍塌的屋梁,掩去門外瘋狂嘶啞的叫喊。他以為眼前景象的游動扭曲,是由于火焰;當璇兒撫上他濕潤的臉頰,他才知道,是由于淚。
“你還惦著要救我的事?”他的聲音顫抖,火焰已燒至身側。
“對不起,哥哥。我救得太遲了,對不起……”她悲慟地哽咽著。“如果我能早一點救你……你就不會病得這么重,成了殺人魔。對不起……”
他的視線已經一片模糊,分不清此時壯烈的火焰是幻是真。
太美了,能燒盡人間一切罪惡的地獄紅蓮火!
“璇兒!”廳門突然整扇爆破,沖進了一副跌跌撞撞的身影。
“海格,你出來!你這瘋子!”元卿的怒罵被火焰掩滅。
“璇兒!”
當她自火海中猛然回頭,驚見身負重傷卻還沖進來救她的人影的同時,座位正方上燒得火紅的粗重大梁斷裂崩塌,直落而下。
“不!璇兒!”海格嘶啞驚吼。
一股強有力的掌勁自璇兒背后而來,打中她的背脊,將她整個人推震出去,摔倒在地。
旋即她被另一個霸道的力量拖往廳外,任身后的烈焰與華宅發出狂暴的巨響。
海格以巨大的身形護著身前的璇兒,沖出廳外時,他背后早已黏上整片火。
“璇兒,閃開!”元卿一個怒喝,將一大件濕透的布幔披蓋在海格身上。
冷熱夾攻之下,海格咬牙呻吟一聲,整個人無力地倒下。
“別倒下!小心你胸口的匕首!”那把匕首仍插在他身上!拌瘍海瑤臀铱杆匠刈幽抢,這房子隨時會崩塌!走!”
火焰洶涌的在他們身后翻攪,兇猛得彷佛要沖出屋外,攀住世上還能焚毀的東西。火焰貪婪的吞噬著、搶奪著,放肆的狂歡著,將有情無情的一并吞沒,將一切為情癡醉、為愛瘋狂的生命猛烈的燃燒到盡頭。
“璇兒……”與璇兒跌坐在遠處園內池邊的海格已經臉色慘白,嘴唇發紫。
“我在這里。”她將海格虛軟的身子靠在她懷里!霸淙ネ忸^找人支持,馬上就回來!
失血過多、傷勢過重的海格似乎在拚著最后一口氣救出璇兒后,所有力量都耗竭到極限。璇兒自他濕冷的身后擁著他,像個母親般愛憐的以臉頰貼著他的臉龐,溫熱的淚由她的眼,流向他的臉。
“看,璇兒……你的惡夢沒了!彼麘K白地笑看整座壯麗的豪邸融為火海,燒亮整片黑夜。“火會不會燒過來?我們還是……”
“不會的,海格!彼岳w細的手臂緊緊的擁著他。海格的肉體已達疲憊極限,意識與判斷力逐漸混亂。“我在這里守著你。我們不會有事的,這里很安全。”
一陣陣濃烈的焦味與熱氣席卷而來,火勢一點緩和的跡象也沒有,愈燒愈狂野、愈燒愈劇烈,發出如地嗚一般的沉重震響。
“你有沒有聽見?璇兒。好象……有很多人在哀號呼叫!焙8褚呀泝裳蹨o散,喉嚨干啞!熬汀诨鹬小!
“有,我有聽到!本拖袷且宦暵曈傻鬲z中傳來的冤魂吶喊,是痛苦,也是解脫。
“璇兒……”他勉強的抬起手臂,輕撫抱著他放聲痛哭的璇兒。“我們還是離開吧,我還走得動!
她用力的搖頭,淚水狂流!安,我要看!我要……親眼送我哥哥上路!”
她忽然朝狂烈的火海嘶吼,一聲又一聲,喊破了喉嚨,淚水滴濕了海格的肩頭。她緊緊的抱著她最愛的男人,目送另一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踏上幽冥路。
過往童年的影像一一掠過,兒時兄妹親密的嬉戲,痛苦時的無助相依,患難時相擁幻想長大后的美好遠景……全都化為一場夢境,與地獄之火相融為華麗焰影。
塵歸塵,土歸土。
愛嗔癡怨任翻覆。
焚夢黃泉路。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