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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月望夫 第八章 遙遙歲月,終須止
作者:錦瑟
  一早,常府內該上飯廳的都已在飯廳上,算了算,今天還多了一個人。

  常富康姍姍來遲,望著分別坐在齊羽飛兩側的相似面孔,他驚訝地揉了揉眼。

  "霽兒,你是有失散的兄弟么?還是我老人家老眼昏花,看錯了?"

  在座的所有人聽見常富康的話,不禁偷偷一笑,惟有常凝兒放聲大笑。

  "哈哈哈!老爹,你沒看錯,也沒猜錯,未來姐夫真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生兄弟,瞧瞧他們,長得像吧?"

  "哪一個才是我們家君月的未來丈夫呢?"

  "長得那么像,誰都可以嘍!"常凝兒存心攪和。

  "凝兒!"常君月明白妹妹是在記恨,想報復南霽云,但也用不著惹他生氣吧,因為最后收拾善后不是別人,正是她!

  然而正當常凝兒哈哈大笑時,忽然一顆不明物體就這么飛入她嘴里,剛剛好塞住。

  "嗚……啊!"

  眾人定睛一瞧,原來是小饅頭。

  常凝兒自己拿下小饅頭,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對著南霽云喊:"南霽云!"

  她才喊出名字,齊羽飛立即來到她身后拉了她就走。

  "二小姐,夫子在等你上課了。"

  "嗚……"哪有?夫子說今天放假呢!

  但她仍是莫可奈何地被拖著走,連筷子都還沒舉起來呢。

  "我飽了,各位慢用。"

  見南霽云匆匆離開,常君月也快步跟上。

  很快地,一桌子的人只剩兩人,一個與世無爭,一個純粹看戲。

  "怎么都走了呢?"常富康才剛舉箸,稀飯都還沒入口。

  白云放笑笑地說:"沒關系,他們不吃,我陪您吃好了,聽說常老爺愛泡茶,剛好在下也是個茶癡,老爺愿不愿意與在下喝個幾杯呢?"

  "喝茶。亢冒,待會兒我們就到茶房去喝個痛快!"

  *  *  *

  在涼亭上,常君月找到了南霽云。

  "氣什么?凝兒還是……我?"她放輕腳步走近他。

  "為何還讓他留下?"

  "咦?我還以為云放會告訴你。"她是建議他留下,以免董凌人懷疑。

  "云放?你們這么熟了,都可以喊對方的名字了?"南霽云沒好氣地道。

  常君月掩嘴一笑。

  "呵!你這可是在嫉妒呢?"

  南霽云皮笑肉不笑,猛地將常君月樓進懷里。

  "我就是嫉妒,如何?怕了?"

  "怕?妾身可從沒怕過你呢!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會。反正常府大,多一雙筷吃飯,多一個人住下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我也不希望董凌人為難他。"

  "我更不曉得有誰能為難的了他呢!"

  "霽云,你怎能這么說呢,好歹云放也是你師兄。"

  一想起過去白云放欺負他的種種回憶,南霽云便沉了一張臉。

  "你怎么了?"

  "沒事,你想留他便留吧!"

  "我就知道你最寬宏大量了。對了,過幾天,我們要離開這里。"夏至快到了,她得準時到天山才能取出不死之藥。

  "要搬家?"他可沒聽說過。

  "非也,我們兩人而已。"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除了齊羽飛以外,她沒告訴其他人。

  "上哪?"

  "天山。"

  南霽云皺眉。

  "那么遠,去那做什么?"

  常君月燦爛一笑。

  "求不死。"

  *  *  *

  他們求的都是平靜的生活,不過兩人對于"平靜"的想法就各有不同。君月求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消極平靜,而他則否。他要的是絕對的、不受人干擾的平靜,所以才執意要除去董凌人。

  殺人對他來說,原本就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如今只是除去一個小小的董凌人,他豈會心軟。

  深夜,南霽云二度潛入董府。

  這次他是為殺人而來。

  他悄悄地如空氣一般不發出任何聲音進入董凌人的房里。

  抽出軟劍,當他正想給董凌人一個痛快時,沒想到棉被突然翻起,董凌人手持一把長劍猛烈地攻向南霽云。

  南霽云迅速閃過,跟著閃出房間。

  兩人來到空曠的前庭,彼此的劍鋒都指著對方。

  "原來不懂武只是假象啊!"

  "若不懂武能和你對峙么?"董凌人冷冷一笑。

  "看來今晚非分出個高下不可了。"南霽云收了手臂,平舉劍柄,準備使出奪命招式。

  前世的怨忿迫使他們兩人這次非分出輸贏不可。

  董凌人眼神陰鷙,跨出一個箭步,率先出招。

  "后羿,這次我定會再送你入黃泉!"

  雙劍交鋒,碰出鏗鏘聲響,聲聲震天,招招斃命。

  "很可惜,你辦不到,因為我不是后羿。"南霽云回以最上乘的劍法。

  一來一往間,他們對彼此的武功底子都有了認知,于是暫時收了手,準備找尋對方的致命弱點。

  "你何必再擋在我面前呢,只要交出不死之藥,我可以離開巨鹿,你們也求得一個平靜,何樂不為?"

  "為了不死之藥,你絕對會再賠上一條命的!"

  求不死之人都是傻子,這世間能不死的從來沒有過,真正不死的惟有天上神仙吧。他信后羿嫦娥的故事,卻摒除了常君月已活了兩千年的可能,他認定她也同自己一樣是尋常人,只不過想起了前世而已。至于她所說要往天山求不死,他會允諾也是為了她高興就好。

  至于長生不死--他從來就沒想過。

  永生不死,有何樂趣?

  "是么?我們就來瞧瞧,最后誰才是勝者吧!"

  "董爺!"聽到打斗聲,一群人紛紛趕到。

  "是刺客么?"

  董凌人舉起劍。

  "別過來!這是我和他的決斗。你放心,我不會以多取勝。"

  南霽云看也不看,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就算你以多取勝,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即使你今天倒在這里,我依舊有辦法活著離開。"

  "我們就來試試看!"

  兩人三度過招,雙方都不留余地,專攻對方的命門。數十招后,勝負難分,他們仍是氣不喘、汗不流。

  "大哥!"

  一聲柔弱的女聲剎那間吸引了南霽云的注意力,一個大意,他被伺機而動的董凌人劃開手臂,鮮血汩汩流出,南霽云悶不吭聲,腳步踉蹌后退。

  董凌人乘勝追擊,挑去了南霽云的軟劍,正當要為他再添上一劍時,一個纖纖身影由天而降護住了他,承受這凌厲的一刺。

  "!"常君月捱不住疼痛,喊出了口,身子也軟倒在南霽云懷中。

  "君月!"南霽云抱住了她,不讓她倒下。

  "霽云……你沒事吧?"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傻?"他死不足惜,他從來就不在乎,但他惟一珍惜的就只剩下她了,她說什么都不能死。

  "我說過要……要保護……"

  董凌人抽出長劍,本來能夠把握機會殺了他,但不知何故,他竟然無法趁勢動手,只能杵在原地。

  "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大夫,放心,你會沒事的!"語畢,南霽云瞪著愣住了的董凌人。"你傷了她!"聲音脫口而出,他的手袖也同時射出幾十支飛鏢,沒看是否已射傷董凌人,他旋即帶著常君月離去。

  當他越過董府屋檐時,身后傳來一聲痛心入骨的狂吼。

  "紫玉!"

  南霽云沒有回頭,直奔常府。

  *  *  *

  一入常府,南霽云邊往常君月的房里走邊吼道:

  "來人!快請大夫!"對初到巨鹿的他來說,在深夜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大夫,于是便先回常府。

  齊羽飛是第一個現身的人。

  "南公子,小姐她怎么了?"

  "她的心窩遭劍刺穿,快請外傷大夫。"放下昏迷的常君月,南霽云激動的吩咐齊羽飛。

  齊羽飛望著床上的人,趕緊關上房門,不讓其他人進入。

  "你在做什么?我要你去請大夫!"南霽云吼道。

  齊羽飛以身擋在門口,反身道:"南公子,既然你相信你自己的前世,就該明白不死之藥是真。"

  "你瘋了么?這世界哪真會有那種東西--"

  "小姐獨自一人活了近兩千年,她便是最好的鐵證。請你放心,小姐會醒來的,但小姐的異樣絕不能讓平常人發現,以她現在受那么重的傷,沒有任何一個大夫能救活她的,請公子陪在小姐身邊即可。"

  "你在說什么!我不是大夫,怎能救得了她……"齊羽飛的眼神太過沉著,根本不像是知道主子受傷應有的緊張。"你想害她么?"南霽云眼神沉如深潭,殺意凝在眉間。即使失去軟劍,他仍有本事徒手殺掉一人。

  齊羽飛立即跪下,低頭道:"王,前世伯靡沒能來得及救你們,今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請王相信屬下吧!"

  "你!"南霽云一提氣,卻久久無法下手。

  "屬下敢以人頭擔保,娘娘絕對會平安無事的。"

  南霽云的手舉高又落下,他也清楚董凌人那一劍足以致命,回天乏術。

  "你走吧!"他決定信他,因為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是,屬下告退。"

  退出了房門,齊羽飛便守在門口,見到眾人都醒來了,他忙著打發,最后剩下常富康、常凝兒和白云放。

  "羽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常富康一臉擔憂地問。

  "沒事,老爺,請回房歇息吧,沒事的。"齊羽飛搖了頭回答。

  常凝兒追問:"不是喔!我有聽見……一

  "二小姐,沒事的!請你放心,大小姐真的沒事,只是她與南公子剛剛吵架,所以需要時間談談,你也回房吧。"齊羽飛立刻截下她的話。

  "既然總管大人都說沒事了,那就真的沒事了。夜深了,大家快睡吧!早睡早起,身體才會健康。總管,既然你要擔下看門的責任,就得好好盡責呢,我們先去睡了。"一旁的白云放在一番察言觀色后,便一邊一個攬著他們父女倆盡速離去。

  齊羽飛感激地無聲道了謝。

  "誰說我要睡了,你這個假姐夫,讓我回去啦……"常凝兒執意要討個明白。

  "哎呀!你這個大姑娘還是早點睡,省得臉色難看。"白云放畢竟是練武之人,豈會讓常凝兒逃掉。

  直到眾人的聲音沒入夜色中,齊羽飛才如釋重負。

  去年,小姐因為到外地巡視產業,途中為救一個小女孩而遭毒蛇咬傷,那時不也沒事,所以他深信這次小姐也能安然度過危險。

  *  *  *

  這次會死么?

  受了這么重的傷,這次應該會死吧?

  漫長的歲月里,她受過的傷又豈止這一次,大傷、小傷不斷,她的生命也就在黃泉路上不停徘徊,來了又走,走了又回。

  這次是第二次傷得這么重,第一次則是在遙遠的過去那是在失去后羿后,她開始一個人流浪。

  在一次瘟疫襲擊她所暫住的村落后,她也不幸感染了。

  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一夜之間,一個充滿朝氣的村子儼然成為人間煉獄。白天,到處可聽見家屬的哀慟聲,夜里,牛頭馬面的腳步總在附近逗留不去。

  日夜持續地交換,她也就跟著受盡折磨,直到她康復后,才又繼續漫無止境的旅行。

  這次的傷很重,耳邊盡是熟悉的腳步聲,她曉得牛頭馬面又以為她快死了,所以在她身邊流連。

  她不禁笑了,難道他們不知自她吞下不死之藥后,便在閻羅殿上的生死簿中除名了么?

  原本她該是地府的一員,卻因為誤信謠言而導致如今永生不死的局面,怨誰呢?該怨么?

  秦皇求了半生的不死沒有著落,她竟是得天獨厚地活了下來,看盡世事。假使能回到從前,她絕對不會求孤獨一生了。

  長生?不死?她要的僅僅是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罷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愈來愈弱,心跳漸漸停了,是快死了吧?

  可耳邊的腳步聲卻愈拉愈遠,怎么回事?不是來提她的魂魄么?

  君月!君月!

  是誰在喊她,為什么要喊她?

  她好累、好想睡了,能不能放過她,別再折磨她了。

  君月……我不能失去你,你找到了我,怎能棄我不顧?生生世世不是你對我的誓言么?不要背棄我!不要丟下我……

  那聲音是……霽云!是霽云在呼喚她。

  對了,她已經和他重逢了,所以她不能死在這里……

  她的霽云在等著她呢!

  *  *  *

  南霽云一旋踵,上前摟住了常君月纖弱的身子。

  不死?長生?都是一些貪生怕死的人所急于追尋的,他從來就不信這世上真有這事。只是到了這地步……到底是誰瘋了呢?

  是不顧主子性命的齊羽飛?

  抑或是決心一賭的他?

  "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執意取董凌人的性命,你也不會落到這地步……對不起,君月,你不能有事!醒來吧!醒來吧……"

  溫熱的液體在瞳孔飄蕩,終于落了下來,滴落在常君月的蒼白臉頰上,南霽云看了一眼,清楚那是一種名為"眼淚"的東西,他聽過,也認識,卻未曾擁有過。

  他依稀記得義父曾說過,眼淚是人傷心到了一種地步所會產生的發泄方式,他也曉得義父之所以會解釋給他聽,原因就是他不曾哭過。

  "也許是你未到絕望的傷心處吧!"這是義父當時惟一解釋他不哭的原因。

  義父死時,他見過師兄狠狠哭了一場,而他--連想哭的沖動都沒有。

  他就好像一個局外人似的,遠遠地看著師兄的哭相,他的心也微微抽動,可依舊哭不出,后來他猜或許他天生就沒眼淚這東西吧!

  而第一次嘗到自己淚水的味道,竟然是即將失去自己最愛的人。

  南霽云終于明白義父對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絕望的傷心--就是他此刻的寫照吧!

  "君月……我不能失去你,你找到了我,怎能棄我不顧?生生世世--不是你對我的誓言么?不要背棄我!不要丟下我……"

  即使是第一次出師不利,快要遭人宰殺,他也沒害怕過,因為他曉得只要手上有劍,命還在,就有反撲的機會,可當下卻是任他有多少能力都無法挽回。

  "不要離開我……誰來救救她!我不準你死……"

  緊緊貼著她,南霽云感覺到她的心跳愈來愈緩慢,氣息也漸漸淺了,幾乎聽不見。收緊力道,他狂喊:

  "不--君月,給我醒來,我不準你離開我!"

  他真是傻,這天下怎會有不死之藥,他不該糊涂到相信齊羽飛的話,若君月會死,那都是他自己害的!

  "對不起……"

  咚咚!

  南霽云閉上的眼跟著微弱的聲音睜開了,那是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咚!

  南霽云輕輕推開常君月,赫然發現她身上的血早已凝固,不再流出,他仔細檢查她的頸脈、心脈和手脈,在察覺到她真的有了脈搏后,南霽云終于舒展居心。

  "君月!"他喊了聲。

  常君月眼眸顫了顫,回應了南霽云的呼喚。

  "霽云……"她虛弱地喊。

  南霽云溫柔的眼睛專注地瞅著她。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沒事吧?"

  "傻瓜,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么?答應我,那樣的傻事別再有第二次了,我有能力自保的,你這樣做只會害我傷心,曉不曉得。"南霽云認真叮嚀著。

  常君月淺淺笑了。

  "啊……"

  "怎么了?是不是傷口還在痛?"

  孱弱的柔荑搭上他的手。

  "放心,我死不了,是不死之藥救了我,我不會死的,永遠都不會……這是我的報應。"說到最后一句,常君月非但沒有喜悅,反而還透著淺淺的自責意味。

  "別說了,我不愛聽你說這些,雖然不死之藥能保你的命,但也無法保證不痛啊,記得下次別再這么莽撞了,懂不懂?"

  多熟悉的一句話,前世,后羿也對她說過。

  "我……剛剛夢見了你,你一直喊我的名字,要我不能放棄,要我回來……"她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所以我--回來了,霽云。"

  "別再離開我了。"

  "我不會了。"

  是夜,兩人相擁而眠。

  始終注意房內一舉一動的齊羽飛在得知常君月醒了之后,終于長長地吁了口氣,放心了。

  "真是太好了,感謝上蒼恩典!"他衷心期盼他的兩位主子今世都能得到完美的結果。

  *  *  *

  隔天早上,常君月換下一身血衣,臉上盡是幸福的光采,讓人無法猜出昨晚她正逢生死關頭。

  望著兩人,常凝兒坐在涼亭上吃著點心,一臉頹喪。

  "唉!我的姐姐啊!"邊吃她還邊嘆氣。

  常君月有事與南霽云外出,齊羽飛在目送他們后回到涼亭內。

  "二小姐,怎么一人在這里?夫子呢?"常府并無重男輕女觀念,所以常君月也為常凝兒請來一個夫子教她讀書。"上完課了。"她漫不經心地回答。唉!她的姐姐快要不是她的了,她好難過。

  "怎么會,不是還有半個時辰才結束。"齊羽飛心生疑惑。

  因為姑娘我在他的茶里加了點料嘛!這是她的心聲,不能說出口的心聲。

  "沒有啊,課上到一半,夫子便說他身體不適,我瞧他冷汗直流,便放他走了。"

  "是么?"齊羽飛仍一臉狐疑。

  常凝兒扁扁嘴。

  "不信就罷。姐姐他們上哪兒了?"

  "小姐他們去掃墓了。"

  "掃墓?我們在巨鹿有親人么?"她怎么從沒聽姐姐提過?

  齊羽飛含笑道:"天機不可泄漏!"

  常凝兒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齊羽飛沉思了片刻,開口問:"我可否問二小姐一個問題。"

  "我沒你那么小器,問吧!"

  "為何二小姐那么討厭南公子?"照理說,南霽云并沒有得罪過常凝兒,對常君月也很好,他實在想不出常凝兒有任何不喜歡他的原因。

  常凝兒用手比了二。

  "第一,因為我認為他配不上姐姐,姐姐是金枝玉葉,他不過一介百姓,兩人怎么看怎么不配。至于第二嘛……暫時無可奉告嘍!過一陣子再說吧。"

  "為什么?"

  "凝兒、羽飛,你們都在這兒!"

  常富康和白云放兩人各端著自己喜歡的茶水來到涼亭。春天到了,百花齊放,正是賞花品茗的好時候。

  "爹、后羿大哥,你們兩人又湊在一起啦!"

  白云放沒有透露本名,非常堅持大家必須喊他"后羿"。

  "正好、正好,你們快來幫我們評評看,究竟是這小子泡的比我香還是我泡的比較好。"

  "老爺,你真要比,輸了可別怨我!"白云放得意地表示。

  "我豈會輸你!"常富康不甘示弱。

  齊羽飛看著端至面前的兩杯茶,正想婉拒時,常凝兒順手接過。

  "爹,你又不是不曉得齊總管不會品茗,還是讓女兒這名嘴來吧!"

  "我差點忘了,羽飛一喝茶便會睡不著。那么,女兒,就拜托你了!"

  分別嘗了嘗兩人泡的茶,她思忖了會兒后說:"還是爹的茶比較香醇。"

  常富康立刻笑得開懷,重重地拍著白云放的背。

  "小子,再回去練練吧!"

  "真是的!兩人都老大不小了,還爭這玩意做什么,難得春天到了,還是賞賞花比較有趣。你們在這等等,我去廚房拿些點心過來。"

  "二小姐,讓我去就好。"

  "行啦,我去廚房的次數說不定比你還多呢!后羿大哥,你陪我去拿。"

  "好啊,你們府上的點心實在太美味了,讓我不禁想永遠留下來。"

  "那就留下啊!又不怕被你吃垮。"

  白云放和常凝兒兩人有說有笑的身影愈走愈遠,齊羽飛的目光還是不忍移去。

  "羽飛啊,有些事情,假使你永遠都不說,對方就不會明白的。"常富康老眼中滿是了然的神色。

  齊羽飛轉過頭。

  "我曉得,老爺。"

  *  *  *

  馬車停在還愿寺前,常君月便邀南霽云下車一同走到還愿寺的后山。

  "你認為這里如何?"

  "山明水秀,地靈人杰。"南霽云實在不明白常君月要他帶著鏟子來這里做什么。

  "呵!我瞧你是一肚子莫名其妙吧。"常君月一眼即看穿他的無聊。

  "那么,請你告訴我,我們究竟來這里做什么?"南霽云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肩上望去。"不會是要我鏟土吧?"

  "差不多嘍!"

  "挖什么。"他是愈來愈不明白了。

  "你曉得這里是哪里么?"常君月背著他,徑自望著附近的景致。

  "不就還愿寺。"

  常君月搖了頭,走向前幾步,而后回身。

  "錯了,這里是'后羿'的墓,是我為他選的,本來我也會在此處長眠……"

  "君月!"南霽云瞪了瞪她。

  常君月抿唇笑了,她差點忘記南霽云最不愛她談這些。

  當年看著后羿入土后她才離開,沒想到再回來時,才發現這里已有座寺廟了,看來她選的地還是不錯的。

  她低頭尋了尋,然后笑道:"這里!"

  "什么?"不會真要他挖墳吧?

  "挖這里。"

  "挖墳?"

  常君月輕輕一笑。

  "你想到哪兒去了,是挖一樣兩年前我埋在這里的東西,不,應該說是你的才對?焱诎桑"

  南霽云瞟了她一眼,終于低下頭開始工作。

  沒想到他堂堂一個首席殺手不干本行后的第一件工作竟然是--在自己的墳墓上挖東西!

  挖了約兩尺深后,南霽云由洞里捧著一個長約一尺寬多的褐色木盒。

  "你要我挖的就是這個?"

  "是啊,"常君月打開木盒,里面擺著一把弓。"這是你的射日弓,本來我想讓它跟著你一塊兒埋入黃土內,但想想又覺不舍,因為我只剩下它了。試試看吧!

  一直都沒人用過,不曉得還能不能用。"

  南霽云接過弓靶,疑惑一問:"怎么沒有箭鏃?"

  "這是西王母娘娘贈予你的,是神器,當然沒有箭鏃了,它是化意念為箭鏃,射向目的,又名無箭弓,你只要拉弦即可。"

  "就是這鬼東西射下太陽的?"顯然他十分懷疑它有能力與光芒萬丈的太陽抗衡。

  常君月苦笑,她可不敢說前世后羿可愛死亡了。

  "它非以眼睛所見,而是以心來決定目標,意思就是你想射哪兒,只要心中有了目的,箭鏃便能射過去。"

  "真那么神奇?"

  "試試便知。"

  南霽云不懷好意地點頭。要他試,他就試試好了。

  他拉了弦,在心里想了目標,然后放弦,沒有箭鏃,當然也就沒有聲音,不過弦的振動力可不容他輕忽,因為他的手指已經發紫了。

  "好厲害的弓!"第一次碰上這么難拉的弦。

  "這弓會認主人的,它只讓它認定的主人拉而已。"

  "是么?"

  "你剛剛射去哪兒了?"

  南霽云遠眺前景,嘴唇不由得上揚。

  "一個很近的地方。"

  常君月看著他,隱隱覺得不安。

  *  *  *

  常府--

  "嗚!"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之后,齊羽飛應聲而來,所見到的是慘不忍睹的景象--白云放的衣擺被一根黃金箭鏃插著,他可能就因為如此而被絆倒,順勢還壓倒常凝兒,兩人手上的點心也散落一地。

  "是誰那么混蛋!"常凝兒仰天大罵。

  "可不是我。好棒的箭鏃!"白云放起了身,立刻表態。

  看著黃金箭鏃,齊羽飛笑了。

  "齊羽飛,你敢笑我!"眼尖的常凝兒發現有人冷眼觀望。

  "二小姐,我沒有。"齊羽飛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沒有才怪!"常凝兒才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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