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遇 第七章 作者:金萱 |
“她是誰?” 震驚過后是一股壓抑不住的憤怒,雍沁歡怒氣沖沖的問看言筆審問,仍然不敢相信真有另外一個自己,而且還背著她和她最討厭的人種混在一起。 她該不會和那老頭子也有交集吧?如果她敢壞了她的好事,她絕對會以玉石俱焚的方式來遏止這一切。 言筆沒有理會她,反而突然抬起頭來,將視線移向她后方、左方、右方,然后環視四周!俺鰜怼!彼_口大叫。 雍沁歡懷疑的瞪著他!澳阍诮姓l出來?” “出來,我知道你一定在這附近。雍小歡,你給我出來!”沒理她,他繼續朝四周大吼!坝盒g?”她懷疑的低喃這個與她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俺鰜,雍小歡!”他移動腳步,轉著圈朝四周吼。 “喂,你到底在叫誰?誰是雍小歡?”她上前捉住他,不讓他繼續轉圈,他轉得她頭都暈了。言筆甩開她的手,仍舊環顧著四周。 “出來,雍小歡。你為什么不敢出來,為什么不敢用自己的名字跟我說話,為什么要用你姐的身份接近我?你出來回答我!” 他仍像個瘋子般的對著空氣說話,但雍沁歡卻被他話中,不知從哪里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兩個字定住。 你姐?他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指的又是誰很不會是指她吧?但她明明就是獨生女,沒有姐妹呀! “雍小歡!”他的聲音已漸趨咆哮。 “你到底在叫誰,誰是雍小歡,你剛剛所說的你姐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擋到他面前,卻被他一把推開。 “走開!”“喂,你別太過分!”她反推他一下,生氣的叫道,瞪著他的眼神像是要撕裂他一樣。“到底誰是雍小歡?星期五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她?你他媽的最好一次給我說清楚!” 言筆終于慢慢的將視線轉向她。 這張愚弄他的臉!“你想知道她是誰是不是?好,我就告訴你!”他朝她咬牙迸出聲,雙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她是你來不及出生就夭折的雙胞胎妹妹,從小就一直跟在你身邊,跟你一起長大。她沒有名字,沒有人記得她的存在,卻跟你一樣經歷每一件傷心難過的事。你只會怨聲載道、自甘墮落,到處惹是生非。而她除了在你危難的時候附身救你之外,還不斷纏我、求我勸你自愛,要我幫助你、保護你。 “我上輩子欠你們嗎?憑什么要我為你們做這做那的?還莫名其妙的以角色扮演的方式接近我!”說著,他將憤怒的視線轉向四周。“你真以為這樣我就會對她改觀,以為這樣我以就會主動去關心她?不要把我當白癡耍!”他再度將憤怒的視線對準雍沁歡。 “我受夠你們兩姐妹了,一個只會惹是生非、自怨自艾,另一個則自以為是,還把別人耍得團團轉!這樣很好玩嗎?還是很有趣?恕我失陪,因為我已經受夠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也不管四周不知在何時集結了一些觀眾,正以懷疑與好奇的目光直盯著他看,他排開人群大步離去。 至于雍沁歡呢,她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自從媽媽過世之后,她已經很久不曾感受到傻眼和愣住的滋味了。那是一種腦袋突然變成一片空白,連心跳和呼吸都變得似乎不存在的超脫感。來不及出生便夭折的雙胞胎妹妹、一直跟在她身邊、附身救她他是在說故事騙她吧,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呢,更何況她從未聽說過她曾經有一個雙胞胎妹妹的事。 他,是在騙她的吧? *** 聽見叫喚聲轉頭,卻看見一張一點都不想見到的臉,言筆面無表情的將頭轉回來,以視而不見處理之?上莻被視而不見的人并不愿就此罷休。 “喂,我在叫你,你沒聽見嗎?”雍沁歡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路。他不得不停下來陪她,冷冷的問;“你想做什么?” “找你聊天! “沒空!彼麃G下兩個字,側身越過她,但下一秒她再度擋在他面前!澳悴幌胫垃F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雍沁歡,或是雍小歡嗎?” 言筆頸部的青筋微現,他瞪著她,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個字,“滾! “你真是個粗魯的混蛋,也不知道小歡為什么會堅持說你是個好人!庇呵邭g冷冷的說,脾氣并不比他小。 “你到底在說什么?”他瞪著她,懷疑她根本就看不見雍小歡,又怎知道她說什么? “我說小歡她呀,遇人不淑、識人不清,才會以為你是個好人! 她諷刺的說。言筆沒有說話,他瞪著她,心里的懷疑愈擴愈大。 “我問你,你為什么不理小歡?”她興師問罪的瞪著他。 他下巴瞬間抽緊,頸部青筋跳動。 她怎么會知道他不理雍小歡? 沒錯,自從上回知道雍小歡騙了他,而他狠狠的發火后,隱身了一十多月的她終于出現,主動跑來找他道歉。 剛聽見她的聲音時,他渾身一震,激動的握緊拳頭,差點沒軟下身子。糾纏他一個多月的恐懼因她的現“聲”而消失,他仍聽得見她,感謝老天!然而緊接放松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怒氣,他動也不動的坐在位子上,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就當她是不存在的一樣。他要讓她嘗嘗害怕與擔心的滋味,讓她知道過去一個多月來,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只是一時賭氣的舉動,竟讓他發現另一個更大,而且更傷人的事實。雍沁歡竟然也看得到她、聽得見她! 她到底欺騙他多少事?為什么要騙他說沒有人,連雍沁歡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如果她真感覺不到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她的話,又怎么知道他不理她? 他瞪著她,眼中盡是懷疑。 “你仍然看得到她、聽得見她對不對?”她瞪著他問,“為什么不理她?你知不知道她以為你跟其他人一樣,變得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她難過的哭了一整晚! 心在一瞬間直線下降跌落谷底,言筆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上,僵住。她真的看得見她?她真的欺騙他? “喂,你有點反應行不行,沒聽見我所說的話嗎?小歡她哭了!”雍沁歡對他的無動于衷感到非常生氣。 “她哭了關我什么事?”言筆終于開口說話,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她抓狂。“你說什么?有膽再說一遍!”她雙眼圓瞠的大叫。 “她哭關我什么事! 憤怒讓言筆口不擇言,他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愛上的是不是一個假象。雙胞胎姐妹除了長相之外,個性也會相像吧?他是個大白癡,竟然連這么簡單的事實都沒發現,他活該被當呆瓜一樣的耍! “你——”雍沁歡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你這個混蛋、鱉三、敢做不敢當的偽君子,竟敢說出這種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她氣得鼻翼僨張,“如果你不關心她,當初為什么要替她取名字?為什么要答應她所提出來的各種要求?為什么要讓她以為你關心她?”言筆冷冷的看著她。 “你說話呀,混蛋!” “你要我說什么,說我一開始只是同情她,覺得她可憐?”他冷冷一笑:“你說什么?同情她、覺得她可憐?你這個混蛋,你怎么可以這樣說?” “和你比起來,值得同情、可憐的人不是她.難道是你?”言筆毫不留情的嘲諷,“不過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你們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只是因為同情她、可憐她,才替她取名、聽她說話、對她笑,自始至終只是因為同情和可憐?”她只聽進他前半段的話。 他冷眼看她,沒有說話。 “從頭到尾,你當她是你管區里的一條可憐蟲,是不是?”雍沁歡再也遏不住的朝他怒吼,“回答我的問題!” “隨便你怎么說! “隨便我怎么說?”她難以置信的重復他的話,所有的怒氣一古腦爆發出來。 她沖向他,對著他就是一陣亂打。 “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是誰,如來佛還是耶穌轉世?你的同情心泛濫是你家的事,憑什么他媽的犯到我妹妹的頭上來,你這個混蛋,該被亂槍打死,下地獄受——” “夠了沒?”他捉住她的手,以極其冰冷的語氣瞪著她。 “沒有!”她用力甩開他的鉗制,怒不可遏的朝他咆哮!澳闶莻他媽的混球,該千刀萬刮的爛人——” “夠了!”他再度捉住她的手,毫不留情的手勁幾乎要握碎她的手骨,讓她痛喊出聲.但她硬是將它忍住。 “忠言逆耳!彼S刺道。 “忠言逆耳?”他將臉貼近她,咬牙切齒的迸出聲音來。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意,一副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掐死的樣子!澳悄阆氩幌肼犖医o你們兩姐妹的忠言呀?” 雍沁歡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但是下一種,她又抬頭挺胸,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與他對峙著。 “你這種爛人能講出什么忠言來?噢,我怎么忘了,像你們這種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人,最厲害的就是那一張爛嘴! “你們可以繼續耍嘴皮,去欺騙那些稍具同情心的人,但是我告訴你們,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到那一天你們就別后海!毖怨P咬牙切齒。 “不知道你在講什么!庇呵邭g當他是神經病。 “不知道嗎?”他冷笑,“那就等著看報應吧! “會有報應的人是你!”她怒氣騰騰,“你給我聽好!小歡她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憐,以后有我這個姐陪伴她,你最好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不準再接近她,聽到沒有?” “求之不得!彼淅涞恼f道,轉身——整個人倏然像被雷劈到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不遠處,一抹半透明的影兒僵立在那兒。雖然是半透明的,但仍能清楚的看見她繃緊的雙肩,空洞的眼神,和淌在她臉上卻灼燙在他心上的傷心淚水。 她怎么會在這兒?!剛剛他所說的話,她聽見了多少? 不,即使她真一字不漏的將他所說的話全聽過去,那又如何?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甩開心上不該有的悸動,他冷然的看了她一眼后,無情的舉步往前走,越過她時連萬分之一的留戀也沒有,頭也不回的離去。 雍小歡傷心欲絕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 “小歡,這是我第五天錄影給你,求你出來.不要不理我好嗎?”拜托給我一些回應,我會擔心的,只要一個回應就好,告訴我你好嗎?告訴我你還在我身邊嗎?告訴我你沒有離開我,你已經忘了那個該死的混蛋,不再為他傷心、難過了,你給我一點消息好嗎?” 房內錄影機不斷重復的播放同一段影片,畫面中、雍沁歡正對著鏡頭說話,臉上表情充滿了無奈、擔心與懇求。 雍小歡目光由熒幕上轉向床上服用鎮定劑,正在沉睡的雍沁歡,神情是憂郁的。 自從上回言大哥發現她利用沁歡的身體接近他,而大發雷霆的將她的存在說出來之后,沁歡便想到用錄影這個法子與她接觸。 存在二十年卻第一次讓親人真正的感受到、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激動與興奮是筆墨難以形容的。雖然她還是只能透過沁歡的身體和錄影機才能傳達她存在的訊息,但是至少她可以成功的告訴沁歡她的擔憂與關心,讓她不再慢性殘害自己。 所謂獨樂不如眾樂,她想與人分享她的快樂。而在這世界上除了沁歡之外就只剩下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那就是言大哥?墒撬麉s正在為她的欺瞞而發脾氣。 算了,反正遲早她都是得面對他的怒氣,當面向他說聲對不起,不如就現在去吧。 然而她鼓起勇氣去找他道歉,他對她的存在竟是不知不覺,不管她怎么叫、怎么擋在他面前,他都毫無反應。 怎么會這樣,他應該看得到她、聽得見她才對呀! 恐懼感逐漸滋長,緩緩的將她籠罩、吞噬。她勉強自己往好的一方面想,也許他還在氣頭上所以不想理她,也許他感受不到她只是短暫的。但如果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再也感受不到她,聽不見她也看不見她怎么辦? 視線逐漸模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哭了出來,還將心里的恐懼、掙扎,與和他相識、對他的感覺等等心情全都錄了下來,直到隔天沁歡將它放映出來時,她才恍然驚覺。 沁歡沒留解釋的機會給她,就像全天下疼愛妹妹的姐姐一樣,直接找上言大哥興師問罪,然后……感覺心碎。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在面對她的時候,心里是懷著同情與可憐。所以乍然聽見他這么說,她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人重重的踹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誠如他所說的,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但是她的淚水就是止不住。也許,她替自己找了個解釋,她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是有那么一點特別的,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她才會失望的哭。 雖然管不住淚水,但她仍不斷告訴自己沒關系,不要緊的,雖說言大哥是因為同情她、可憐她才讓她接近,愿意當她的言大哥,但他仍是她的言大哥,會關心她、肯聽她說話和陪她。 可是她沒想到,她才剛剛心理建設好,卻聽見沁歡要他離她愈遠愈好,他回答說——求之不得。 不知道什么尖銳的東西在一瞬間刺穿她,讓她痛得全身都要顫抖起來?匆娝D身,那一刻,冷得連她這個感覺不到溫度的靈魂都忍不住打起寒顫。她聽見一種碎裂的聲音,從心底響起。 他冷酷無情的從她身旁走過的時候,她覺得身子飄散,然后開始浮游,不知身在何處。 第五天?!沒想到她只飄浮了一下,卻過了五天,沁歡一定很擔心。深吸一口氣飄到她身邊,她正想附身到她身上時,緊閉的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狠狠的撞了開來,一個她萬萬想不到的人闖進。 梁叔叔?他怎么會…… 思緒才剛起頭,雍小戲卻被梁靖煥激動的動作和叫喊嚇傻了眼!扒邭g!沁歡!”他用力的打雍沁歡的臉頰,一邊大聲的朝她叫。床上的人兒沒有絲毫反應,又瞥見床邊地板上躺著鎮定劑的空瓶子,他臉色一白,迅速的將耳朵貼到她胸前。 “還有心跳!彼腿粚⑺饋硗T外沖去。 雍小歡的視線隨他的動作移動,卻突然看見另一個進駐房內的身影。言大哥,他怎么也在這里? 言筆并不想來越這淌渾水,偏偏他剛好要下班,局里又找不到一個有空可以載沒有汽車駕照的局長出門的人,所以他便被拉來當臨時工差。 整整關在房里五天足不出戶,從昨晚開始便將自己鎖在門內不吃不喝也不應聲。他不知道這對姐妹花又在搞什么鬼,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離她們愈遠愈好。 但是當局長將房門撞開,由房內流泄出雍沁歡那一連串的話后時,他的雙腳便像有自我意識的走進然后站定在電視機前。 給她一點回應,告訴她還在身邊嗎…… 雍沁歡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可以看見她、聽見她嗎?為什么說這些好像她看不見她、感覺不到她的話? 她們兩姐妹又想搞什么把戲? “言筆!” 房門外傳來梁靖煥幾近歇斯底里的叫喊,他迅速轉身,卻被眼前那一抹半透明的身影嚇了一跳。但只一瞬,他便面無表情的轉頭大步離去。 *** 如果真是個玩笑這個玩笑也未免開得太大了吧! 言筆靠站在急診室內的墻壁上,眉頭蹙得死緊,目不轉睛的瞪著一旁因正在急救而拉起的簾子。 距他不遠的地方,梁靖煥正拿著電話,猛烈的朝電話那頭的雍正英炮轟,才不管他是立法委員,或者后頭有多少黑道做靠山,他連龜孫子這樣的詞匯都照罵不誤。 哪有為人父親者在聽見女兒命在旦夕時,還要繼續開會的?他媽的混球,如果他不馬上趕過來的話,下回他即使想見,他也不會讓他如愿;熨~! 被送進急診室急救的雍沁歡因服用鎮定劑過量,延遲送醫,已陷入昏迷中。 醫生表示他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但能不能救得同她的性命并沒有把握,換句話說,她是生是死,他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交由老天來決定。 這根本就沒有道理。言筆著實想不透,雍沁歡沒有自殺的理由,她為何要這么做? 如果是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或許他會認為她的自殺來自家庭因素,但是經過上星期她中氣十足的叫囂之后,他不得不懷疑她會有自殺傾向? 然而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叫他不信都不行。 摸摸口袋拿出香煙盒,卻猛然想起醫院是禁煙的,而將煙盒塞回口袋里。言筆煩躁的來回踱步,一會兒又停下來瞪著眼前緊緊拉上的簾子。 可惡,現在里面的情況到底怎樣了?雍小歡進去之后;就不會出來說明一下嗎?整天與雍沁歡在一起的她一定知道雍沁歡自殺的原因,但是為什么她沒有阻止她呢? 這會不會是她們的新把戲,卻弄巧成拙的誤食過量的鎮定劑,導致現在這種情況? 言筆瞬間瞇起雙眼,銳利的瞪著拉上的簾子,好像他的目光能穿透過,看見待在里頭的那對姐妹一樣。 “最好別讓我知道,這又是你們另外一場無聊的游戲。”他低喃的說。深吸一口氣,他再度靠向墻面,雙手交叉胸前靜靜等待。 突然之間,他想起了她房內電視上的畫面。他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頭。突然走向正忙打電話回局里交代工作的梁靖煥,開口道。 “我想回雍家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