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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照規矩來 第九章
作者:唐瑋
  “還在開會?!”剛睡醒的石易不解的望著除了子寧外,空無一人的總裁辦公室。  

  可是他方才明明聽見有兩個女人在吵架的聲音,難道又是在作夢?!  

  “那些老頭子一向很難應付的!”子寧熱心的替他倒了杯茶,“你再坐一會兒,她差不多就快回來了。”  

  “謝謝。”石易坐進沙發,又納悶的望了下腕表。  

  還在奇怪這場會未免開得太久了,他舉杯剛啜口熱茶,卻在瓷杯邊緣迎上了子寧怪異的眼光。  

  “怎么?”茶有毒嗎?  

  “噢——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子寧收回視線,清了清喉嚨,這才又抬起眼瞼,一派憂心的表情,“我有一個朋友是孕婦,但是她在懷孕之后才知道自己得了末期癌痘,醫生說她必須拿掉孩子才能動癌癥手術,可是就算動了手術,她自身也只有兩成的存活機率!  

  “需要捐款嗎?”石易露出同情的眼神,好像隨時準備簽支票了。  

  “不!跟捐款沒有關系!”子寧連忙搖頭,大眼一轉的就切入核心,“我是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笔琢私獾念h首。  

  “呃……如果是瑀也遇上了同樣的情況,你會選擇保住孩子?還是選擇留住是瑀?”  

  問題一出,總裁辦公室的空氣就瞬間降到冰點。  

  石易表情僵硬的微瞇起眼。  

  不是他疑心病重,但是子寧為什么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難不成她所說的朋友就是——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他慎重的要求,想從子寧臉上的表情捉出一絲不對勁的細節。  

  “好!問題是不拿掉孩子,母親就沒有半點兒機會,但是,”子寧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拿掉孩子,母體也只有兩成的存活率。如果你是孩子的父親,你做何選擇?”  

  石易嚴肅的望著她,詭譎的氣氛漸漸擴散在心中,原本輕松擺放在沙發扶手的兩手也忽然緊緊交握起來。  

  半晌,他表情沉重的開口,“是瑀,我選是瑀!  

  子寧眼中頓綻光爍,幾乎同時聽見廁所里傳出不信的抽氣聲。  

  “哪怕……只有一成的存活率!彼站o了莫名汗濕的掌心,凝重的繼續道,“我也依然會選擇我的妻子。”  

  “一成?!”怎么比她還夸張啊?!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笔子昧Φ念h首。  

  在廁所的是瑀掩住了嘴巴,讓驚呼吞回了肚里。  

  說話的那個人真是石易?!  

  石易會因為她而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可能!可是那低沉的中音卻的的確確屬于石易……  

  “我不懂……”子寧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遲疑地脫口,“你選擇是瑀——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這么愛是瑀,那當初又為什么會答應和她離婚?你為什么不更用力的挽回?”  

  空氣又降至了冰點。  

  藏身在廁所的是瑀莫名的憋住氣,深怕一絲呼吸就會打斷隔門傳來的字句。  

  她真的想知道,石易當初為什么會答應離開她?  

  即使她驕傲的不愿承認,但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這問號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隱痛!  

  他明明可以像現在這樣對她糾纏不休的,可是他卻放棄了……除了不愛她了,她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解釋的理由!  

  許久,許久,冰冷的空氣里終于傳來石易壓抑的嗓音,“因為……我不能帶給她快樂!”  

  “快樂?!”  

  石易繃緊下頜,艱澀的點頭,“是瑀說她和我在一起一點兒也不快樂,每天趕蒼蠅、蝴蝶過得她又累又煩,她已經厭倦了和我在一起生活——”  

  一字一句清楚的傳進了一門之隔的廁所。  

  是瑀緊緊咬住了下唇,忍住了不由自主的哽咽,卻忍不住泛紅的眼眶。  

  老天!她記得自己說過這些話!  

  可那是為了要打擊他才這么說的!絕大部分的原因只是為了要維護她高傲的自尊而已!  

  “我并不想離婚,但是她說她不快樂。”  

  隔著一道門,應該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她卻仿佛能見到石易坐在那兒澀澀的苦笑。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帶給她幸!Y果卻不是這樣!  

  眼淚終于滑落是瑀的眼眶,繼續聽見石易的聲音——  

  “感情是這樣的,你愈是愛一個人,就愈是希望她過得好,所以當時的我別無選擇,我只能……放她自由!”  

  哽咽霎時沖出了是瑀繃緊的喉嚨,“說謊!”  

  近乎嗚咽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已足夠讓外頭的石易一震。  

  “是瑀?!”他直覺地起身,在子寧來不及阻攔前,用力打開了洗手間。  

  淚意布滿整個小臉的是瑀和他面對面,視線撞個正著,“你……你說謊!說謊!”憤怒的粉拳出其不意的捶落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和那個女人上床!”  

  她怎么會知道K大的傳聞?!石易震驚又不知所措,“你是說紀希眉?!那是冤枉——”  

  “不是她!”是瑀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是一年前的那個女學生!”  

  “學生?!”石易更不知所以。  

  一張照片忽地晃到他面前,令他更加錯愣的瞠大了眼。  

  “舒婕?!”  

  “沒錯!”子寧同情的嘆了口氣,“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  

 。                    *                    *  

  “哇!這件新娘禮服也很漂亮!你看看!”  

  “嗯!”石侃敷衍的點頭,只顧著埋首面前的攝影雜志。  

  “這個擺設好歐風,也滿溫馨的,你覺得咧?”  

  “嗯!”  

  “要是能穿著這件禮服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然后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哇!超幸福!你說對不對?”  

  “噢!”  

  “你根本連看都沒看一眼!臭石侃!”舒婕不滿的捶他。  

  “乖!我在專心研究這本雜志嘛!你要是有空看這些無聊的東西,不如去幫我煮杯咖啡!  

  “什么叫無聊的東西?新娘雜志很有趣——”  

  “Coffee,Please!”  

  石侃汕笑的拍拍她的臀部,看著舒婕不情愿的走向廚房,這才微微皺起好看的濃眉。  

  怪了!以前要是哪個女人拿新娘雜志給他看,他早就和她說拜拜了!哪兒這么有耐性過?  

  “難道真是年紀大了?”他納悶的自言自語,“可是我才三十歲啊!”  

  “石侃,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定下來?”在廚房煮咖啡的舒婕還不放過他。  

  “從來沒有!”  

  這么篤定的回答頓時讓舒婕手中的咖啡杯滑落,“鏘”的一聲摔爛在地上。  

  她怔愣地注視地上的狼藉。那是……她和石侃一起在香港九龍買的情侶咖啡杯!竟然摔破了一只?!  

  莫名的,好似有股不祥的感覺竄過她的心頭。  

  她連忙蹲下身,用手撿起咖啡杯的碎片。  

  “怎么回事?”石侃聽到異響走進來,讓心情忐忑的她又嚇了一跳。  

  “!”碎片不小心劃破她纖嫩的小手,還纏著紗布的右手又多了一道不小的血口。  

  “又這么不小心!”石侃皺眉的捧起她的手,“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看誰來替你包傷口!”  

  “那你就永遠陪在我身邊!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她反手緊緊握住石侃。  

  被那只過分認真的眼神凝視得不自在,正巧門鈴作響,石侃尷尬的掙脫她的小手。  

  “我把門反鎖了,一定是大哥回來了,我去開門,順便拿藥箱!”  

  “我拿藥箱就行了,你去開門!  

  “也好!笔┩唛_,有些困惑的挑起眉。  

  舒婕最近的反應總是令人擔心,有時高興,有時又顯得無比悲傷,好像自從回到臺灣后,她就不像從前那樣開朗。  

  甩去心頭怪異的感覺,石侃上前開門,門一開,他差點兒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癥了。  

  石易竟然和是瑀一起出現在他眼前?!  

  他呆了呆,“你……你們……”  

  “舒婕在哪兒?”問話的是表情難得冷凝的石易。  

  至于是瑀,石侃驚訝的發現她仿佛才哭過不久的眼。  

  “怎么回事?”不妙的感覺竄過他心間。  

  “我找舒——”  

  石易的話還沒說完,后頭已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石侃轉回頭,發現藥箱散落了一地,身后的舒婕如同受到什么驚嚇,惶恐無比地瞠著大眼注視門口的兩人。  

  石易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冷凝的空氣,“你欠我一個解釋!”  

 。                    *                    *  

  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有這么一天,然而迎視面前三雙質疑的視線,卻還是令她直打冷顫。  

  尤其面對是瑀,舒婕幾乎抬不起頭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羞慚的垂下眼瞼,聲音破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只是……只是害怕!”  

  是瑀怔怔的、不信的望著她,“害怕?!”  

  “我不知道你會對我做什么……我怕你報復,所以……我才把責任推到石易身上!”舒婕抬起泛紅的眼,淚光閃爍,“其實石易根本沒叫我去,也不知道我在那里等他!”  

  “為什么?”石易不解的看著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我快被開除了,你是我唯一可以求情的教授!”舒婕的聲音被哽咽淹沒,“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害你們離婚!要不是遇上石侃……我根本以為事情不會那么嚴重!”  

  窗口傳來沉重的呼吸,是石侃,他冷峻的視線投向窗外,看也不看舒婕一眼。  

  “石侃……”舒婕嗚咽的咬住唇,想走近他又不敢。  

  “如果你解釋完了,就離開這里!笔├淅涞,頭也不回,聲音是繃硬的。  

  “我明白……你不會原諒我!”那張原就蒼白的小臉完全褪了血色,“我會搭明天的飛機回香港,從此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石侃沒有挽留的意思,在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之前,舒婕緊咬住唇轉身離去。  

  大門關起的輕微聲響撼動著三人的表情。  

  許久,空洞的空氣中,石侃粗嘎的聲音劃破寂靜,“我代舒婕向你們再次道歉——”  

  “還要演下去嗎?”是瑀冰冷的嗓音突然打斷他。  

  “演?!”兩兄弟同時怔住。  

  “舒婕是香江旗下的,演技當然沒話說;沒想到你們兩兄弟竟然也能一搭一唱,差點兒就把我給蒙混過去了!  

  “什么意思?”石易無法理解的瞪著她。  

  是瑀譏諷的牽起了嘴角,“我不知道你和舒婕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不過硬是把石侃牽扯進來,這種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  

  “牽扯?!”石侃不信地瞪眼。  

  擋住沖動想走上前的弟弟,石易難以置信的望著是瑀,終于消化了她話中的指控,“你不相信我!你到現在還認為這是我布下的棋,我還在騙你?!”  

  “難道不是?”是瑀眼中的怒意熾盛,“你敢說在我們短短半年的婚姻里,除了舒婕以外,你沒碰過其他的女人?”  

  “當然沒有!我連舒婕都沒碰過!”石易怒聲咆哮起來,不知該如何才能讓這個女人清醒過來!  

  “撒謊!”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向他的臉。  

  石易伸手握住,震怒的眼中看見的卻不是是瑀的憤怒,而是布滿淚水、無比傷痛的高是瑀。  

  一瞬間,他怔楞住,不知所措又心疼的松開手。  

  “我給過你機會,跟你到這兒來,為的就是想聽你說出實情……為什么你還要騙我?”是瑀淚光模糊的看著他。  

  “我沒有騙你!我——”  

  “你明明就和另一個女人躺在我們的床上!我親眼看見的!”她哭著喊了出來。  

  “另一個女人?!”一旁的石侃一楞。  

  “你在胡說什么?”石易更是完全震呆了,“你瘋了嗎?你!”  

  “我是瘋了!”是瑀又哭又笑,“就是瘋了,才會聽子寧的話,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會老老實實的把一切都告訴我,可是沒想到你還是在騙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胡說?”是瑀含滿淚水的眼眨了眨,又滑下一行淚來,“你真以為我只是聽了舒婕那番話,就斷然決定和你分手?”  

  石易還來不及反應,她已先搖頭。  

  “遇見舒婕后,第二天我想求證她說的話是否屬實,所以在辦公時間偷偷回家;沒想到卻真的讓我撞見了——”  

  “我和另一個女人?!”石易震愕接口,心想如果不是他瘋了,就是是瑀瘋了。  

  “你終于肯承認了?”她后退一步,覺得心臟被丟進了攪拌機里,一再的被絞碎。  

  曾經她以為石易是上天憐憫她的恩賜,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可是當她看到那一幕,無法形容的痛楚幾乎將她撕裂———  

  原來生離死別是人生中的巨痛,被背叛也是!  

  “除非我有第二個分身才能承認!”石易怔愣的搖頭,“你遇見舒婕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離婚的前一天,我臨時被校長邀去了C大!  

  “C大?”是瑀不信的瞪著他。  

  “那天是C大第二十六屆電子成果展,我和校長、教務主任當時都在場,不信的話,你可以到C大求證!  

  “不……不可能!你還在騙我!”  

  石易苦澀的笑,“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因為那是你第一次徹夜未歸。”  

  “不!”是瑀無法置信的再倒退一步,“不可能!你騙我!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我看見的——”  

  “是我!”  

  突兀的聲音令兩人震驚地轉頭,石易愣了愣,“石侃?!”  

  “是軍中放假的第一天,我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石侃懊喪的伸手爬腦袋,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是謀殺大哥婚姻的兇手之一。  

  “你———”  

  “因為床上堆滿了攝影器具,我只好——借用了你們的床。”  

  是瑀不信的抹去淚水,倉皇的笑出聲,“這又算什么?不管你大哥做錯什么,你都愿意為他承擔,是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那個女人是我在酒吧認識的,我和她只是一夜情,沒辦法找她來作證?墒恰笆┖谟挠牡难鄣追瓷渲騺淼奶孤,“你如果在那兒多待一會兒,就會看清那個男人是我,不是我大哥了。”  

  “你——”是瑀將下唇緊咬得發白,依然無法相信的搖首。  

  昏暗的光線中,她的確只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就轉身逃開了。  

  可是如果真如石侃所說的,那……這一年多來的折磨競是多余的嗎?!  

  “這不是真的……你一定還在騙我!”她不斷搖頭,無法接受這就是事實,直覺只想轉身逃開。  

  “是瑀!”  

  無視于石易的叫喚,是瑀奪門而出,一枚小小的硬幣從衣袋中掉落出來,恰恰滾落在石易面前。  

  “明治八年?!”石易驚愣的拾起,不到一秒就立刻回神想追出去。  

  “大哥!”石侃伸手攔住他,“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給她一點兒時間讓她想想清楚!”  

  “不!我已經等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才知道她不是真的嫁給我不幸福,我不能等!”更何況是瑀還懷著身孕。  

  石易握緊手中的龍銀,飛快追出去。  

  “大哥!”石侃不放心的跟著沖出門。  

  “是瑀!”追著人行道上狂奔的身影,石易在身后大叫,“一年前你不給我機會解釋,一年后我解釋了,你又不愿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是瑀噙著淚,無法停住疾奔的腳步。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是要她承認這一年來的折磨都只是一場小小的誤會,她就是無法接受!  

  望著是瑀穿過黃燈,依然不理會他,石易急了,只能闖紅燈。  

  “大哥!”追在后頭的石侃看得膽戰心驚,直到石易安然的穿越車陣。  

  才剛松了口氣,卻看見石易腳下一滑,原本踏上人行道的身軀往后栽倒在車道中,一輛轎車按著喇叭,閃躲不及的撞上去——  

  “大哥!”  

  幾乎在喇叭大響的同時,飛奔的是瑀霍地回頭,親眼目睹石易倒地!  

  “石易!”她飛快奔回車道,慌然的抱住他,發現他緊閉的眼連眨也不眨一下,不禁瘋了似的哭叫:“醒過來!你不能死!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是你要求原諒,需要被寬恕的人是我才對!你聽見了沒有?”  

  懷中的石易閉著眼,依然沒有反應。  

  “不準你死!你聽到了沒有?”是瑀仰頭失聲痛哭,“老天!別再懲罰我!”  

  *                    *                    *  

  “老天……別再懲罰我……別再……懲罰我……”  

  到了醫院,證實了石易不過是受了點兒小傷,再加上輕微的腦震蕩而已,是瑀卻依然處在崩潰階段。  

  任憑石侃怎么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哥,她還是不肯回去休息,幸虧孕婦容易疲憊、嗜睡的體質,讓她趴在石易身邊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  

  可是,即使在睡眠狀態中過了一夜,她依然像是在夢魘里,不安的一直說著夢話。  

  待在病房一夜未眠的石侃怔怔地看著她痛苦的模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高是瑀。  

  一直以為他大哥在這場愛情爭戰中,是付出最多也是最吃虧、最弱勢的那方,直到現在,石侃才明白原來愛情這回事沒有什么公不公平,也不能用來斤斤計較。  

  甚至也不一定旁觀者清,就像——  

  該死!他不能再把是瑀抱著大哥哭喊著要他不能死的那一幕,重疊成舒婕在尼泊爾抱著他的畫面!  

  他已經想了一整夜了!不可以再想了!那個女人幾乎毀了他大哥!  

  懊惱間,他發現石易睜開了眼睛。  

  “大——”石易做了個要他噤聲的手勢,他連忙閉上嘴。  

  望見是瑀趴睡在他床沿,石易伸手輕撫她美麗的臉龐,望見她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這才微微一笑。  

  石侃見狀,認為該讓兩人獨處,便要起身走出病房。  

  “你一夜沒唾?”石易壓低的嗓音傳來。  

  “嗯!”石侃在門口頓步,還以為大哥要他回去休息,未料  

  “臺灣飛往香港的班機有幾班?”  

  石侃一怔,無言的沉默下來。  

  石易淡淡的笑,“能讓你失眠的女人不多,你仔細想想!  

  石侃面無表情的搖頭,“她害了你們——”  

  “是幫了我們!笔孜⑿,“害我們離婚的,是蒙蔽我們的驕傲,它讓我們看不清也不愿看清對方真正的模樣。是舒婕幫我們明了了這一點!  

  “可是——”  

  “說到害,”石易打斷他,“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那家伙才應該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吧?”  

  “大哥——”  

  “子寧說有人好心的傳了一封K大的郵件給是瑀,署名‘贖罪者’,還幫我揍了紀希眉一頓,那個人——”石易微笑的望向愕然的弟弟,“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                    *                    *  

  怔怔的望著機場穿梭不息的人潮,舒婕卻不知道自己在盼什么,因為她真正想盼的人是不可能會出現的。  

  看到每一幅送機的畫面,都令她心痛難耐,早已模糊的淚眼都不知該將視線擺向何處?  

  選擇低下腦袋,她卻仿佛在嘈雜的喧騰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不!不可能的!  

  可是她朦朧的視線卻看見一雙眼熟的皮鞋出現在面前。  

  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舒婕抬起了小臉,震驚的瞪著眼前的石侃。  

  真的是石侃!  

  他黑幽的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就像昨天拆穿了她的謊言那樣冷然,將她心中剛升起的一線冀盼又全部磨滅。  

  不意的,他伸出了手臂,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根本不盈一握的細白頸項。  

  舒婕倒抽一口氣。  

  她知道他已經恨死她了,但是消失在他面前還不夠嗎?他竟然真的想要活活的掐死她嗎?  

  望著他無情的眼神,她微顫著雙唇,選擇認命的閉上眼睛。  

  也好,如果他不放過她,那么就殺了她,反正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也不會更好過!  

  等待石侃捏碎她的脖子,猶如一世紀那樣漫長,突然間,捏握她頸項的大手卻松了開來。  

  舒婕恍惚的、不信的睜開了那雙迷蒙的大眼睛,卻發現眼前的石侃表情不再冰冷。  

  不,不只不冰冷,他是在笑,咧著嘴對她笑,像個頑皮的大孩子一樣。  

  她呆呆的,不知所以的瞪著他。  

  那原本捏握她的大手在她面前攤著,像是等著她來握住似的,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良久,大概是受不了她傻呼呼的表情了,石侃的神情終于認真起來,“我已經感覺到身為男人的責任,請你……請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舒婕頓時熱淚盈眶的掩臉啜泣。  

  因為那只攤開的大手里,竟然多出了一把石侃住處的鑰匙。  

 。                    *                    *  

  “你到底要裝睡到什么時候?”石易終于按捺不住聲音里的笑意。  

  早在石侃沖出病房前,這女人明明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任由他這么又拍又摸的玩了兩小時。  

  枕在他棉被上的是瑀這才發出了挫敗的嚶吁,咬著唇不情愿的抬起微紅的臉,明亮的大眼卻還是不愿與他對個正著。  

  是尷尬!  

  這么長久的誤會下來,像是成了習慣,一時間這么大的轉變,任誰都會有些小小的不適應。  

  更何況驕傲根本就是是瑀的生存之道。  

  石易心知這點,所以一直陪著她玩下去,可是兩小時實在是太久了。  

  “轉過頭來。”他半強迫的將她的腦袋轉向,讓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不得不與他對視。  

  才剛對望,就見是瑀再次紅了眼,晶瑩的淚水在里頭打轉兒。  

  “傻瓜!我說過我是不死的,你忘了?”他笑著擦去她的眼淚,“過去就過去了,不管是誰錯怪誰,誰對誰錯都好,我都不在乎,也不想聽你說任何抱歉的字眼!  

  “可是——”她應該信任他的!應該給他機會!應該……她有太多的應該和不應該了!  

  “我喜歡你的禮物!笔琢脸鲆恢本o握在手中的明治八年。  

  是瑀泛出笑容擠碎了眼淚,知道石易寬大的不愿追究過去。  

  也許真要追究起來,也不可能會有真正的公平,因為認真說來,他們受到的折磨也都不比對方少!  

  她的恨折磨他!  

  他的愛也折磨著她!  

  “這個禮物我收下了,另外,我也有個禮物要送你!  

  看清他手中的禮物,是瑀不信的睜大淚眼,“這是——”  

  “紅寶石婚戒!笔仔ν。  

  是瑀呆了呆,“可是我不是——”  

  “我把它撿回來了!辈徽f他是如何千辛萬苦撬開了排水溝的鐵蓋,石易只是笑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  

  淚水再次完全占據了是瑀的眼,讓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愿意戴上這枚戒指,我們就算扯平了!  

  是瑀咬著唇,顫巍巍的伸手接過曾經占有她無名指的戒環,石易說過,只要把這枚戒指套進她手里,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實情不是這樣的,實情是——  

  “只要戴上這枚紅寶石,我,高是瑀,”她努力不讓嗚咽模糊她的誓詞,“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忍住激動的哽咽,石易笑出聲,“傻瓜……別竄改誓詞,那是我的!”  

  紅寶石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發光,兩人怔忡的笑出聲,然后視線鎖住彼此的雙眼。  

  是瑀仰起了頭,承接石易緩緩靠過來的溫暖雙唇——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你離我而去!”  

  “我想走也走不了,因為頑皮的月老替我們綁的,是一個永遠都打不開的結!”  

  *                    *                    *  

  “奶奶!奶奶——”子寧在身后追得氣喘吁吁。  

  一聽到石易被送進醫院,原本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高家巨擘,竟然就一古腦兒爬起來,健步如飛的趕著要去看石易。  

  眼看石易的病房就在眼前,高老奶奶應該直接就推開未掩的房門沖進去了,未料老奶奶才剛摸到門把,就忽地來一個大轉身——  

  “奶奶!嗚——”追在后頭的子寧措手不及的被奶奶捂住了嘴巴,還被她強行拉退了好幾步遠。  

  “兩個孩子正親熱的抱在一塊兒,咱們別打擾了他們。”高老奶奶老臉漾著滿足的笑,從門縫中看到的畫面,讓她覺得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嗚——”子寧悶聲抗議,這才讓老奶奶回神松手。  

  看著老人家一臉的笑,跑步過后的氣色還紅潤得很,壓根兒就不像臥病在床的病人,子寧忍不住狐疑的挑起一邊眉毛,“奶奶你——”  

  “我的病老早就好了!  

  子寧愕然瞠大眼,“那你——”  

  老奶奶臉上的笑意加深,“要不是為了那兩個傻孩子,我才懶得再裝下去哩!”  

  “啊——”子寧呆呆的張大嘴巴,卻看見老人家抓著她的手,叨叨絮絮的念著接下來的計劃——  

  “你說,要是瑀丫頭還不肯穿上婚紗,我是繼續裝病下去?還是裝死好?還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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