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的事情還有很多,陳大腳居然介紹了個地攤小販的工作給他。
“看,這皮箱和腳架都還滿新的而且還有現成的貨,”那天,知道他真的鐵了心不回“遠豐”,就連自己戶頭的存款也不想動用后,陳大腳很認真地開始為他的未來生計想辦法!耙印蠈嵳f,這是我前陣子被人倒會后氣不過,一群人去會頭家里干來的,“阿澤你不會嫌棄吧?”
“不、怎么會,謝謝腳哥……”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楊澤實在無法拒絕。雖然擺地攤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楊震還在派人到處找他。
“不會就好不會就好,”咧嘴笑開,陳大腳很豪氣地把所有東西推給他!半m然只是小生意,款式也有點舊,不過總算是無本的嘛,能賺多少就是多少,然后再去批新一點的貨,這部份我剛好有個兄弟可以算你比一般人便宜,安啦!”用力捶他,再連灌好幾口啤酒。
“愛拼才會贏!在臺灣這社會上是閑不死的啦!”咕嚕咕嚕,于干啦!
所以楊澤現在在這兒。
“老板?”客人望了半響才決定問他。“你是老板吧?這條圍巾多少錢?”
“二、二百五!睏顫陕暼缥眉{,下意識還把衣領托高,一副幾乎遮住他半張臉的墨鏡架在鼻頭,帽沿拉低,緊張兮兮像是隨時準備跑路似的。
不怪楊澤枯人憂天,實在是他當年一時興起曾在自家電臺主持過兩年節目,他的聲音和長相名號同樣讓人熟念,不小心不行!
“手鏈呢?”客人連問數聲。
“……一百二!惫衷,標簽上明明清楚寫著,還問?
“那,圍巾加手鏈,三百?”客人算術不好兼獅子大開口,一副你不同意我還是有辦法跟你耗下去的無賴樣。
他懶得開口還價,悶哼兩聲就隨便賣了。
只是,這樣的隨便一多,沒兩天他就捉襟見肘。
“少年耶,生意不是這樣做的啦!”雞蛋糕婆婆看不下去,忍不住勸他。
“矣……咳咳……”他刻意粗聲回答,生怕后續麻煩還佯個小謊:“哈——嗽,我感冒了,沒聲啦。”
“可憐幄,年輕人出外打拼要緊,身體也要顧呀,”油飯嬸嬸遞來一盞巨茶,剩下幾口油飯也順便打包給他:“你有沒有女朋友,改天介紹一個給你,你身體很壯,這款的在年輕女孩眼里最吃香……”
“啊,對啦,”車輪餅阿姨接著幫腔,“昨天我女兒來幫忙,看到他嚇一跳說,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像那個‘楊澤’哪,就是那個之前被人拋棄,現在又粉沒良心亂甩人家的企業小開有沒有……”
“可是,新聞報導說他是突然生病了,怕耽誤人家,所以才……”一波霸奶茶妹插嘴。
“騙哮,你聽那企業老板黑白講,人家《華美雜志》上寫得清楚楚,說這個楊澤因為從小父母離婚心理不正常啦,之前那個一‘解氏’大小姐就是給他嚇跑的有沒有……哼,現在這個何冠儀更可憐了,之前她老爸突然自殺過世,留下一屁股債給她,所以她大學還沒畢業就得管公司,是個才貌雙全的女老板呢!誰知后來讓楊澤死纏爛打追上了她,本以為終于找到了依靠,結果卻是個白爛負心漢……”車輪餅阿姨說著說著例罵起她死鬼老公,連帶一干娘子軍哀怨難平。
寒風中的楊澤唯唯諾諾,漫聽種種閑言涼語苦悶自嘲。
其實他不意外事情演變至此,包括“遠豐集團”的對外解釋,以致種種媒體穿鑿附會的“合理想像”,就像以往每件關于他的新聞事件發生時,他那幾乎可以搬上人點檔上映的身世便會重新被拿出來熱烈炒作一樣。
除了本尊,似乎每個人都覺得這是個高潮迭起、精彩可期、纏綿排沉、賺人熱淚的情愛倫理大悲劇。
而楊澤只覺荒謬,麻木。
他可以接受這生在豪門無處不被窺探的悲哀,卻怎么也無法釋懷那說不出更笑不開的抑郁心情。
茍些事還是要靠時間沉淀的,尤其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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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就月將,楊澤“失蹤”已近百天。
除了擺地攤的生計,他偶爾也到建筑工地干粗活,長久下來因為風吹日曬,從前那一畢業就得坐辦公室而稍稍蓄養的白肉精瘦不少,生來高壯的個子更添得幾分俐落。
“變年輕吸,”周邊攤子上的婆婆、抑嬸、阿姨、小妹一一調侃他!耙бг饶莻‘楊澤’還帥耶!”。
哭笑不得,楊澤真不知該相信是因為“遠豐”為他編造患急癥赴美就醫的說法太完美,或者,這世界從沒人真正認識過他?
離開衣香鬢影,卸去西裝筆挺,拋棄了頭銜與地位,實實確確的一個名喚楊澤的二十六歲男人。
嘩嘩——嘩嘩——幾陣哨響劃破夜空,跟著周遭小販迅速動作,三兩下俐落收拾,輕松松便消失無蹤……
畢竟才剛人行,恍然回神的楊澤愣在當場。
他的雜物被人打翻,面前還有幾個不顧狀況的逛街女孩,正準備找零的鈔票數到一半,連幾乎可以掀翻他皮箱的地形風都好死不死選在這時候揚刮吹開……正茫然,他隱約看見人行道上幾個穿戴制服的警察,持著警棍和紅單快步走來。
嘩嘩一嘩——
“大笨蛋!還不快閃!”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跑來拉他,啪一聲關了他擺放貨品的皮箱。
嘩——嘩——
一馬當先,女孩扛起皮箱沒命急奔,楊澤不由得也跟著追……哎,他的全部家當!嘩——
“喂,你還沒找錢吶!”身后客人呼喊。
更后面是吹得臉紅脖子粗的警官……
嘩——
嘩——
天呀,這是什么陣仗?
暗巷里,哨聲漸遠……
楊澤一面對著氣喘吁吁趕來的客人笑顏賠罪,一面打量累癱在皮箱上的罪魁禍首。(救命恩人?)
她是誰——路人?愛慕者?廣告fans?忠實聽眾?
為何幫他一一一要攀談?要簽名?要合照?要以身相許?
轉瞬間他腦海里已run出十幾套組合,每種都不脫他楊澤身分可能被揭穿的命運。于是他決意待會兒無論她說什么都得否認到底,裝傻裝笨裝癡裝呆,必要時還可以扭身走人,料想個子足足比他小上一半的地應該追不上才是……
“嗨,又見面啦!”休息夠了,女孩熱絡招呼。
楊澤也覺得這張眸子晶亮的圓臉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你的手好了?”她指著他手掌,很關懷的口吻。
喝——
細眼一瞇他戒慎起來,難不成她參加過那場婚宴,是某家淑媛?
或者集團內員工、眷屬?
“呀……”含糊答道,楊澤也不正面解釋,話題一轉想先試探對方底細!澳憬惺裁疵郑俊
女孩愣了一下,并沒有馬上回答。她似乎在思索什么,大眼滴溜溜不住看他。
哼哼,怕了吧……不是他自夸,大學畢業進公司前他可是好好下過一番工夫地,臺灣百大企業的人物關系譜他背得比最近經常光顧的麥當勞一、二、三……號餐還熟,管她是嫡系、庶出、旁支或遠房,只要一個帶性的名兒,他有把握在幾秒鐘內認出她身家背景!
盡管,他往往連人家長相是圓是扁都記憶不清——
過目不忘的記誦能力和逢見必忘的識人能力同時長在身上,這是楊澤式的生存法則,不知不覺地,他教自己漫不經心的經過人,同時也被動著讓人漫不經心的經過他。
“我叫程方潔,”漫想間,女孩已大方報名,食指揚起便琳琳在空中寫來!奥烦痰摹獭,方法的‘方’,清潔的‘潔’。”
咦,沒聽過耶,他繼續往記憶中的職員名單拔去……程Xx?程OO?他們的小孩嗎?或者是姊妹?……
豈知,便在他還惶惶猶疑無從拆解間,對方話尾驟變,驚得他登然咋舌。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連問兩聲,很期待的表情。
“啊!!我、我、我不是楊澤!”神智一空,脫口便是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渾話。
可,大概讓他斬釘截鐵咬牙切齒的神態給唬住了,女孩的表情看來有些困惑。
沒想到教他胡說,倒嚷出個脫身之法,楊澤靈光乍現,將計就計。
“我不是楊澤啦,雖然常常有客人說我很像他……”
咦,有效耶,女孩似乎輕輕頷首,很贊同的模樣。
“像到前一陣子還有自稱是‘遠豐集團’的人來問我耶……”
嘿嘿,這招厲害吧,他先下手為強。
“還有上個月,就素那果楊總裁和姓何的女老板共同發表合作案沒多久啦,”楊澤越說越得意,連“臺灣茍已”都出來了,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很像”楊澤的地攤小販,“有個記者還拿攝影機來偷拍我幄,鬼鬼崇祟地真素笑死人了,很扯吧對不對,哈哈哈哈……”
“嗯嗯,我了解我了解!毖矍芭⒉蛔↑c頭,顯然對他顛三倒四。隨口胡謅的謊話深信不疑,楊澤幾乎就要相信自己成功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
“請問,楊澤是誰?”女孩眨也不眨,絕對認真。
楊澤覺得老天爺總愛開他好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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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夠了!
楊澤越來越搞不清楚,這攤子到底誰是老板?!
“你都不用上課的嗎?”好容易才逮到機會,他趁著女孩終于有時間轉頭喝水時趕緊問。
很奇怪,有她主動來幫忙的時侯,小攤子的生意會突然好很多。
“現在放寒假哦!”補習也改到下午。
“啊……”原本想開口婉拒她再來的理由突然失效,楊澤像只斗敗公雞。
“老板?”
“來羅!”看,女孩又比他還早一步招呼去了!
楊澤看著她好快樂的忙碌模樣,不覺停步。
其實,也不是這么不想讓她來。
只是兩人非親非故,她又……
“對了阿澤,等下你陪我去做一件事好不好?”女孩從來都拒絕他 欲分給她的報償,卻偶爾會提出些奇怪要求。
“嗯!倍ǔ6紩饝。
因為真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譬如上上禮拜二,她要他陪著去逛書店,再來是上上星期五,她拉他去買了據說是她生平第一包薯條,然后是上禮拜二,他們走進唱片行,上星期五……矣,發現怪事羅
“‘小潔’啊,”連名帶姓喊人很奇怪,楊澤仗著自己年齡稍長,把她當妹妹對待!澳阍趺炊际切瞧诙托瞧谖鍋?”
“幄,因為星期二和星期五補習……”正哼歌,女孩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楊澤耳尖,沒讓她美妙歌聲分神,“你今天有補習羅?”
“沒、沒有啊,”仿佛被嚇著,她硬拗:“我是說星期二和星期五補習……班沒課。
“真的嗎?”楊澤狐疑,卻對這個最近總是號稱閑著無聊打發時間,所以才好玩幫他叫賣的“程方潔”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應該比陳香香還大,應對進退也還算有體,但在某些事情的認知上卻顯得十分生嫩,譬如……
“阿澤阿澤,”女孩匆匆跑來,手上抓著兩只車輪餅!霸趺崔k怎 么辦?那阿姨說要收攤了,硬把這餅塞給我!焙軇e扭的模樣。
惺,這很正常啦,楊澤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像是周遭食物攤的資源回收筒。
什么怎么辦?“你不喜歡車輪餅嗎?”他問,是過甜了沒錯。
“不是啦,”搖著頭像波浪鼓似的,“雖然我沒吃過……”
不會吧,連車輪餅都沒吃過,這小丫頭剛從國外回來嗎?
“我……阿澤我可以吃嗎?”很認真問,像他是她監護人!爱斎豢梢岳玻睏顫墒,又有些錯愕,“你在擔心什么?”
“真的可以嗎?”捧著車輪餅的模樣,像珍寶!拔矣譀]有幫她做什么……”
“吃吧!”沒留神心底微有股憐惜情緒,楊澤抓起,好玩塞進她嘴里。
“晤……阿澤,我想喝麥當勞的熱可可,”咕嚕,小嘴放心啃起點心后,大方指使他跑腿。
小妮子似乎把自己當作不同類的人,對他,她什么時候客氣過?
“快去嘛,趁我還在,你也可以順便買晚餐!蓖浦,轉回去又唱
楊澤認命離了攤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克星了,同她交手從沒贏過!
就拿他們第二次碰面來好了……
在跑給曾察追完,又莫名其妙被老天開完好大玩笑后,小妮子幫著他把攤子定回原位。誰知,就在楊澤勞累松懈之際,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滿不客氣地將他鴨舌帽一掀、墨鏡一摘,拉煉型的高 領套衫往下一拉,中長馬尾用力一扯一
“對嘛,這樣看來帥氣多了!毙v甜甜,顯然相當漏意自己為他 量身訂做的新造型。
“喂!你……咳咳……”頭臉乍然涼颶,楊澤又驚又慌,迎面灌來 的強風卻讓他一句話噎在口中,下不去也上不來。
“晤,會冷是不是?”她意會輕咬,小手毫不遲疑地往攤上一探。
幾分鐘后,楊澤的脖子上便多了條素色海巾,簡單標致的一個結花,扎扎實實護住他搔癢作怪的喉頭,讓他一時間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嘿,這樣就行了,裝飾、保暖兼作活廣告,我保證你的生意一定好的起來。”女孩說著,用力拍擊他過高的肩頭,像大姊大訓小弟的那種打法。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誰?你想怎樣?你管那么多閑事干嘛?楊澤腦袋里瞬時不知閃過多少義憤填膺的句子,沖口而出便是:
“啊……“謝謝”!
因為那廂,小妮子正笑嘻嘻地拿著他的婚戒招搖。
楊澤這才確認自己的相人能力究竟有多爛,人家不過是沒穿制隊稍稍養長了頭發,高聲尖叫換成古靈精怪,熱絡明快取代謹慎疏離……
怪哉,怎么都在最狼狽的時候教她看見?
而他……對了!楊澤連忙往懷中一探:“這個還你。”
是她那時硬塞的錢包,里面分文未動。
“那個……手帕被血跡弄臟了,”他解釋,想想指著攤上貨物。“要不然你挑幾件喜歡的好了,算是謝謝你兩次幫忙!
“晤,好啊,謝謝!毙∧葑哟蠓绞芏Y,開心地選了只純白綢帕,帕角一端繡著水色鈴藍,細巧巧地,就像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楊澤愣了會兒,方才他也是直覺就想到這件小東西適合她。
“那,這就還你羅!”她想將戒指套回他手上。
“不!”楊澤活像避瘟疫似地倉皇躲開。
“這不是你的嗎……”呆了呆,她語氣錯愕。
“是。”他無從抵賴。
“可是你不想要!边@回是帶著些許指責的肯定句。
“嗯……”他低頭。
“這是結婚戒指吧?”對啦,那天他身上穿了禮服,脖子上還系著可愛蝴蝶結的那種。
“晤……”楊澤開始翻白眼。
“為什么?”小臉湊近,一雙晶亮滿滿好奇:“為什么、為什么哩?”
“呢——”猛翻白眼。
撐不下去了,他索性撇開。
“難不成你對不起人家?”倏地,小腦袋天外飛來答案。
“才、才不是呢!”楊澤激動反駁,之前聽閑語還可以充耳不聞,現在赫然教人問到頭上,他直覺便帶自己辯護。
“那知道了,你被人拋棄了幄。”燦燦笑開,小妮子輕易就作下結論。
唉唉唉,幸或不幸,楊澤漸漸明白小妮子對他有種獨特的信任。
她會拿些古里古怪隨機亂想的小事問他,她會賴著要他陪著去作些一個人“不敢做”的事憎,她會拉他推他拍他搖他,卻總對其他人的觸碰避之唯恐不及。
好幾次,他幾乎問起她身家背景。
但,楊澤笑笑,總是自己找了話題支開。
他很明白這“擺地攤”只是權宜之計,將來等他新事業規劃好了離開,他與她就再沒有關系了。
所以,就這樣罷,現在就這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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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你的 許下的愿
當你熟睡的時候 在夢里
你的痛消失了
你許的愿 不管是什么都要保守秘密
不管你的愿有多哀傷
相信你的夢 然后有天
你的彩虹會帶著笑容來臨(注二)
啦啦啦,路小冉最近心情很好!
寒假里補習班人事異動,班主任一職走馬換將,端靠裙帶關系名實不符的路小冉也立即被革出“龍鳳保證班”。
但因事先預繳的高昂學費不便奉還,路小冉被特許至其他任一科目的普通班上課。換句話說,她無須隸屬班級,大可自由出人,只要父親那邊瞞得過去,路小冉幾乎周休五日,每天開心得很。
她為自己安排的課后行事歷是這樣的。
星期一、四,理論上補英文,暗地到阿澤那實習“社會日語”。
星期二、五,理論上補數學,暗地往阿澤那研究“市場經濟”。
星期三犧牲一點回家當乖女兒。
星期六、日,謊稱平常課上內容不清,所以自動請纓去另一個班級補課。實則周六拿到朱柏愷精心整理的筆記便自行用功,周日繼續掛羊頭賣狗肉找阿澤去。
“‘小潔’,你不是開學了嗎?怎么更常來了?”連兩個星期幾乎天天可以看見她,楊澤再不在意也會有些狐疑。
“對用,就因為開學,所以補習課也變少了呀,”嘿嘿,答案她老早備好,就等他問!昂倮锍艘闲抡n,還有復習班,一個禮拜要上五天課,好辛苦啃!惫室庹f,再做個鬼臉給阿澤看。
“你總還有學校功課吧?這樣天天跑來,你爸媽……”
“放心啦,我成績很好!”開玩笑,功課退步那還得了,到時侯一定瞞不過路靖平,她可不想害阿澤被槍斃吶,他對她好好。“要不然我下回拿成績單來給你看吧……”她真把他當親人。
“哦……”這倒不用,楊澤喃喃。
“好啦好啦,趁我還在,你去睡一下!庇謥砹,每次都這樣。
她越來越習慣介入他的生活。
“去嘛,你不是說昨天看書看太晚今天很累嗎?”也或許,他其實也不太介意身邊有個小管家,所以才任她推著往躺椅上一靠。
小妮子順勢按住他時貼著很近,香香的,他聞到。
“啊……”眼前一黑! ∷鼓昧藦垐蠹埳w住他臉,拍拍!鞍残乃,沒人看你!
他想起有回無意中對她提起很討厭被人盯著像展覽品般看,沒想到她記得。
楊澤微笑,真睡著。
夢里,先是恍恍交錯著許多人影,然后浮動些他最近致力自修的電腦語言,最后,他在路小冉隱約歷來的歌聲中浮沉。
近來難得好覺。
好像睡了一生一世,他才感覺有人輕搖。
“我該走羅,剛剛賺到的錢我擺在你夾克內袋了。”他聽著她交代的聲音,知道她正一邊卸下身上琳琳瑯瑯的首飾和領巾一邊說話。
人體活廣告嘛,這是小妮子己欲而又施人的生意經。
“那數貝殼項很好賣耶,你下次批貨時多進一些……還有那組藍白相間的發帶有沒有,剛才有幾個二專女生跑來問一次訂五十條可不可以算便宜點,她們想用來搭配啦啦隊比賽的服裝,我把她們的姓名電話抄在你手背上了,別忘了連絡人家幄……”
當他好不容易再度睜眼,路小冉已和平日一樣追著公車緊張跑了。
人潮間添了許多剛自補習街下課的學生,不一會兒,那白衣黑裙的玲戲身形就再不顯眼,消失在清一色的青春白白間。
天響!怎么累成這樣?竟教那鬼靈精在手背上涂鴉都渾然未覺……十指交疊前伸,楊澤舒了舒兀自酸疼的筋骨。
嗯?呼……這可有趣了……
他看著路小冉性之所至隨意沒寫的留言,長眼瞇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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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到底是誰?”好不容易逮到這理直氣壯興師問罪的機會,楊澤得意洋洋,只差沒到法院為他一只粗臂申請證據保留。
呃——被點名的路小冉頓時傻眼。
她壓根兒便忘記自己早先沒把真名告訴他,所以昨晚在寫完“接到漂亮妹妹九家生意一筆,姓名某X某,電話1234567,煩請先公后私,切記!切記!”后,就順手署上“小冉”外加吐著舌頭的鬼臉一枚。
啊…………她看著大眼瞪小眼、彎著腰幾乎貼到她鼻尖的楊澤。
“好惡心幄,你昨天沒洗澡!”退避三舍有余,路小冉連忙住呼吸哇哇大叫。這是第一個竄進她腦袋中的想法,真的。
“有啦。∥抑皇呛苄⌒牡貨]洗到這一塊兒而已!”可惡,跟她解釋干嘛!楊澤忍住一把想掐死她的沖動,只“堪稱溫柔”地將路小冉抓近,瞬間位移步旋,左掌連手帶口扼住她驚怪莫名,右掌自然就扭住她不住掙扎的身軀。
他的下顎頂著她微帶草香的頭頂,再一會兒就發現她幾乎全身都是這種舒服好聞的薄荷味,洗發精或沐浴乳嗎?楊澤恍惚出神。
“嗚!嗚嗚!鳴!”她似乎在抗議什么,噴了他滿手口水。
“你答應說實話我就放手!”楊澤鞏固優勢,努力不去在意掌間那多了幾分滑膩感覺的一氧化二氫。
頂多待會兒用她那份潤喉水洗手,哼哼。
“嗚……”懷中人似乎點了頭。
楊澤依言放開,不再戀戰。說實話,就算她不答應也得放了,要不然再下去他鐵定會被路人當成色狼扭送法辦。
“呼——”缺氧許久,路小冉俏臉緋紅,深怕楊澤再度施暴,她索性轉身便小手扣緊大手穩穩拉著,再順道撐著喘氣。
她好小,看著眼前一顆發線分明優雅細巧的頭顱,居高臨下的楊澤忍不住好整以暇地漫天聯想,好像……好像涂成黑色的小玉西瓜
“是小名啦!”忽然,小玉西瓜底下傳出聲音。
楊澤愣了愣,半晌才明白小妮子是在回答先前的問題。
她抬頭,看不出任何心虛的模樣。
“是小名。”強調數遍,星眸燦燦。
“可是,你不是叫做程方潔嗎?”非關質疑,楊澤口試圖分析路小冉此刻肢體間過于堅持的篤定,雖然和地相處未久,他總覺得這般神態不該出現在她身上,怪怪的,他說不上來。
“你不也叫木易?為什么戒指上卻刻著‘澤’字?”聞言,路小冉聳肩笑問,說著說著便轉開頭去。
照例,她不過是想啥說啥,心思老早飛到方才被他們弄亂的攤位上了,自然沒注意楊澤臉上突然像被鐵錘打到的扭曲表情。
后者正在瞎掰——
“晤……呢……因為……因為我……因為我爸……呢……”
驀地,楊澤看見附近碳烤攤位上的爐火,猛拍大腿,有了!
“因為這名字犯火,需要取個帶水的別號來壓,你知道嗎,我本易一九的一九是火字邊的楊,旺則旺矣,卻也很容易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哈!實在太佩服自己了,干脆改行幫人論命,可能比賣這些女孩家的小飾品好賺!
“是哦,取個名字也這么講究,像我,我爸愛叫我什么就是什么,哪來那么多好好壞壞的名堂,”路小冉應著,語氣著實平淡,卻邊對著幾個經過攤前的高中女生熱絡招呼,真好似她才是這小小地攤的正主兒。
楊澤看著她不盈一握的忙碌背影,胸腔間突然涌起一股柔情。
他想著近些日子她的一過一笑,她的調侃、俐落,懂事與靈巧。
她到底、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啊——
“小冉……”輕喚起,楊澤不覺心頭收緊,愈漸清晰的疼憐意緒無端漫泛,滾落出口的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暗啞不清,晦暗地,便仿佛……
“喂,有客人在問小豬耳環來了沒有?”路小冉一蹦一跳回過身來,剛好撞見滿臉黑線的他!耙樱磕銡馍缓冕!感冒了嗎?”
沒——
楊澤強打哈哈。
只是……涼風起颶,好冷。